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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冠华:为每一位同胞后代感受到幸福、舒适、安全的家而存在(文字版)

唐冠华 家园计划
2024-08-23
  • 分享嘉宾介绍


主讲人:唐冠华,概念艺术创作者。
家园计划(AnotherLand)联合发起人。过去十年他在中国大江南北的山林中探索一种自给自足可持续生活方式,在中国重新定义和实践“共识社区”理念。
著有《独立之道》。制作纪录片作品《花园》(2010)、《共识之路》(2018)等。


家园计划(AnotherLand)联合发起人唐冠华坐客谷雨书苑,接受访谈.聊聊在中国大陆探索共识社区12年的体会和感想.

有关内容:
1.家园计划涉及教育、文化、经济、生态等领域的工作进展
2.家园计划不反对任何价值观,而是通过制衡来平衡已失衡的心灵和生态环境
3.自给自足与多元化生活方式矛盾么?
4.国内公益组织(NGO)及公益实践者的生存方式和可能性.
5.作为一个理念超前于时代的先行者,实践者个人内心经历着什么?
6.在进行7年的共识社区实验中,大家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7.历史上的家园计划有哪些?
8.实践中曾带来重要启发的个人和事件.




  • 人生剧本自己写



主持人:
大家好,这里是由谷雨书院主持的在中国大陆探索共识社区。我们今天请到的嘉宾是唐冠华先生。谷雨书院着眼全球,聚焦大格局、大风范的时代人物,我们希望用开阔的视野和丰富的角度,为观众们呈现前所未有的中国形象。
谷雨书苑二零一五年创立于旧金山湾区,致力于主持丰富海外华人的精神文化生活。迄今为止,谷雨在旧金山湾区洛杉矶、北京、上海等地方举办了四百多场的线下文化交流分享活动。

为谷雨做过的分享嘉宾包括知名导演贾樟柯,最牛历史老师袁腾飞,北京四中国际教育创始人石国鹏,知名学者秦辉、章明,知名作家记者吴思,奇葩说冠军邱晨,知名辩手艾丽等。欢迎大家关注和订阅。

我们今天请到的嘉宾是唐冠华先生,他是概念艺术创作者,也是家园计划的发起人。过去十年,他在中国大江南北的山林中探索一种自给自足的可持续生活方式。在中国重新定义和实践共识社区的理念,著有《独立之道》,制作纪录片作品《花园》、《共识之路》也在二零一零年和二零一八年上映。下面有请唐冠华先生给我们做一个简单的分享。

唐冠华:
大家好,感谢谷雨书苑的邀请,让我有机会与在海外的华人同胞们做一次分享和交流.

我叫唐冠华,十二年前是一个做广告设计的,此生只上过那么一次班,一个月时间.不知是不是我这人太敏感了,那时的老板打着生产有机农产品的旗号,销售施用了农药的蔬菜.而我,却要为她的这些坑蒙拐骗的产品做包装,做广告宣传.经我再三劝阻未果,表面上告诉我不会再这么做,背地里已然偷偷用药,被我发现后,我当即摔门就走.

后来认识了我爱人,她在证券公司做分析师,我发现她的工作就是把一些自己也搞不清来源的信息告诉客户,客户每一次买和卖,公司都获利.我觉得这是个骗人骗己的事,劝她辞职.
后来,她辞职了.我们彻底进入了零收入的境况.

我拒绝贷款,不想背上负债,进入剧本化的人生.我想试试能不能活出主流剧本以外的新故事.

我们最初尝试占领废弃的老建筑和烂尾楼,被有关部门叫停.于是干脆搬到了青岛城郊的崂山森林里,借了2000元租了一处坍塌的房子.用了两年,与2000多名没有建筑经验的学生、父母和孩子建成了一栋遮风避雨二层住宅,墙体内填充了1.5万废旧饮料瓶,这栋房子我们称之为:自给自足实验室.

那时,我与一群十七八岁的同龄朋友一起将这一系列逆城市化行动,命名为家园计划.

我这有一个ppt,给大家看一下啊。
这个就是家园计划的一个logo。


家园计划(Anotherland)大体的说,就是为每一位人类同胞的后代感受到幸福、舒适、安全的家而存在。在2008年的时候呃,我写了一篇文章叫家园,然后这个文章里边就是反思现代社会,然后提出了一些能不能在这个现代社会之外做一些新的生活方式的探索。




  • ‍‍‍‍‍不变的变化


觉得这个我们面临的这个社会处境,让我们总是在进入这种抱怨、妥协或者是反抗,在我看来是主要的状态。而这三种状态其实都是在一个原地打转的状态里。就像在一个阴阳的图里边,他们只占据了其中一部分呃,而另一半,一部分似乎还没有被发现,或者很少有人去涉足。


而那个部分其实在这个白色的部分里边,在这个主流的社会里边,它是个小黑点,就是一个小众,这个小众的世界,似乎还没有被探索开。



当时就考虑,我们无法改变周围这个环境,因为这个环境的扭力非常巨大。但是我们可以与相似的人,就是那些小众,那我们可以与这些人创建新的环境。


我们知道这个故事,这个孟母三迁的故事,然后她就可以为了孩子的教育,她去搬家,换了环境,用环境来引导这个孩子的成长。环境改变一个人,这个我是很认同的。我觉得多样性的环境,也可以维系整个这个社会的一种平衡啊,它不是一个单一化的发展。


这种在环境的创建和在环境的选择,不同的新的环境之间选择,这种动态中的,我就称之为这个就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这个变化,我觉得它其实是,可能唯一永恒的东西,其实就是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吧。


所以说这个变化的过程,如果未来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可供选择的话,那人们可以在两者之间,或者是多者之间自由的选择。那这样的话,人们可能就会感受到所谓的自由。我们当时就是在想,根据我们对自己的了解,对外界的这种感受,觉得人的这种从众心理特别强烈,人们都喜欢去跟随多数去走。

如果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是持利己心态的话,人们都那样去做,如果不那样做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包括我们的后代,童年的时期可能就会接受到这样的一种群体的效应.

因此我觉得,如果想要创建新的环境,那就不能在原有的这个环境里边去做这些调整。

因此我觉得其实刚才说的原有社会中的少数人,如果能够在另一个新的环境中成为一个多数,那么这样的话,原来环境中的多数人,反而到了这个新的环境里变成少数了,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


像这样,图中这种就是我们现在很多的孩子们从小就看这些广告,其实从小就有这种消费心理,物质攀比的兴趣就在养成。


而人们又由于这种从众的羊群效应心理,就哪怕一个地方可能前面是悬崖,但是由于人太多了,也看不清前面,只是感觉到一群人都在往这个方向去,好像不往那儿去,也没有别的去处,所以说就都跟着往那走.就是哪怕可能会出现危险,那也会跟随这个主流。所以这是现在的一个现象吧,就是我们人性的特点。
基于这些思考,我和当时和一个朋友叫韩愈,我们提出了家园计划的四句基本的纲要:

家园是对人类文明发展的反省,是对如何延续人类文明的探讨。
家园不是苦行僧对人类文自身极限的试炼,而是研究如何让人类生活得更加舒适健康。
家园不是反城市化,而是让人可以在城市与家园之间自由选择。
家园不反对科技,而是探讨科技与自然的融合。

基于这样的一些梳理之后,我在2012年左右的时候,就将我们将要去探索的这种生活的概念做了一些定义,创造了一个词叫“共识社区”。


共识社区,其实我们搜集了一些资料,就把一些现存的一些这种生活的共同体,进行了一个整合和分类,包括生态村、生态社区与合作居住、理念村、共同体、共生社区、共享社区,这些都可以作为共识社区一种.比方说生态、艺术、饮食习惯等等,都可以作为一个共识的概念去理解,都属于了一个大的分类叫共识社区。

总体来说,就是与喜欢的人,在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事,大概是这么一个意思。


  • 目标与策略



我在2010年去到青岛崂山山里边的时候,我就带了这么一块牌子,

上面书写着三个目标:

第一个就是做一本自给自足的生活指南,就是教人如何去自食其力的生活。
第二个就是组建自给自足的社区,就是共识社区。
第三个就是社区与城市之间的交流。

图中的这个居住空间,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我们在崂山用了两年时间和两千多名志愿者,去建立的这样的一个叫自给自足实验室的建筑,在里边我们就研究和分享、体验:衣、食、住、行、用的这些生活的技能有哪些,把它们都实践出来,然后记录下来。这个是我们的一些建造的过程。





这个建造整个过程,我们采取两个原则,一个是就地取材,一个就是废物利用。所以我们当时这个房子墙体里边填充的是回收的那种废旧饮料瓶,用了1.5万个瓶子填充了二层的墙体。做了一个隔热的一个实验吧,因为当时没有找到一些天然的材料作为墙体隔热材料,那些什么石棉纤维那些,都觉得它不是特别生态友好。我和朋友研发了一些自制电器,我有一个朋友,他叫戚文,我们也是中学同学,我们做了电力的一些实验,生活中的一些用电设备,我们做了发电机、自行车发电、风力发电,自己制造了一些洗衣机这些。然后我们也外出进行学习,做了一些各类的不同项目合作吧。

这个是我们和德国的一个工程师合作了一个风力发电工作坊,也是国内针对家庭化的风力发电设备,应该是就做过这么一次这种工作坊.当时全国各地的很多做农场的朋友,对这种技术感兴趣的人都过来参与了。


在这些年里,我们与很多一些基金会,包括一些公益机构,或者是社会组织广泛的合作,做一些系列的活动,把我们这个自给自足的经验分享,让更多人可以去掌握这些技术,然后也做一些理念性的传播,我们在一些学校里还有一些机构里边做一些这种宣讲。


在2010年的时候,我们就建立了一个共识社区信息中心这么一个网站。
htt://www.cscing.com/anotherland/center
这个网站现在也可以访问,大家可以通过这个网站的信息中心,去将想找土地的或者是想找伙伴的信息,或你自己有这种愿望的话,就把信息登记进去,是一个开放的、免费的这么一个数据库,都可以访问,去互相联结。


这个是我们平常自己做的鞋子,自己做的海盐,还有一些电路的东西,还有手工皂。


这个就是一个我们当时建实验室的一个过程,我和邢振,我们两个人就做住这个实验室里边,也建设这个实验室,就相当于我们自己兼任小白鼠和这个实验员。


这样的一个同时工作、生活的方式,持续了五年时间吧,这五年里边,我们就编了这么一套书,把我们做的这种实践都记录下来。另外还有一套定格的动画,里边没有人的出现,都是物品自己在动。因为我们想要说明这些技术是任何人都可以掌握的,不是说像非得像纪录片里面那种看上去是传承特别多年的那种老手艺人才能够掌握的技能,其实任何人都可以。



世界上的一些媒体,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媒体,可能因为看到我们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也关注,这些年里面有一些不同的媒体会采访。在网上可以搜到这些视频。




我们也做一些技术的这种培训或者是顾问性的工作。这个G20峰会期间,在中国丝绸博物馆做一个儿童纺织的培训。当时世界各国的总统夫人们看了表示肯定。


我们有时候也会配合一些国家的扶贫项目。

我们这是在藏族地区做的一些手工艺的培训,我们把技术和一些设计理念与当地的一些材料、工艺进行一个传承和结合,之后进行一些设计研发。他们可以通过销售这些产品获得收入,你看这都是他们当地那种牦牛产生的奶,然后把它做成可以用的日用品,完了之后协助他们销售。





也举办各类分享课。和国内的一些高校合作,把这些技术再进行一些梳理和整理,这些工作现在还在进行。


也有一些儿童教育课程的研发,包括结合心理,结合艺术的不同方式的一些尝试。


一些展览,我们也会做一些不同类型的展览。


这个图是我早年设计的三百个人在一片土地上生活,需要哪些物质的资源,支持一个生态系统,一个规划的模型吧。


由于做这些事情,自给自足实验室在申请正荣公益基金会的一个支持的时候,就受到了他们的邀请,来到了当时,也就十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中国福州,这么一片土地上,当时来考察这样一片地方,是不是适合建我们第二个家园计划的目标,就是共识社区嘛。


  • 南部生活



这时当时刚刚来到这个山上考察的这个时候,后来决定在这里进行这个社区实验,我们就发布了一些传播、一些公益广告,邀请世界各地的人都可以到这里,有志之士都可以来这片地上,去尝试自己想要实现的生活理想。我们把这个公式社区的实验,有一个代号叫“南部生活”。因为这个地方处于中国的南方.


南部生活大概内容就是说共识社区,刚才提到了,与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在喜欢的地方做喜欢的事儿。那么营建这个共识社区,在土地的基础上,我们有居民,有我们共同的这个共识的理念,然后我们就可以衍生出一系列的生活系统。


里边人的年龄层,是一个全年龄分布,有一个人数的上限,这么一个计划。理念上呢,我们比较倾向于这个社区走向一个具有分享、利他的价值观、善意与和平的世界观、现代艺术与自然科学并具的审美观,这样的一种可能,二十年里面发展的一个倾向是这样的。我们也做了许多关于我们需要具体做的事情,一些详细的计划,建设一些不同的工坊,或者是这些图书馆或者是一些工作坊,包括各类设施。我们都是靠大家居民自己去劳动建造,比方说我们自己去拉电线,架设电网。这些东西我们基本上是不请外边人来做,就是自己学着去做。


这是一些预算,做了这些年的一个财务的预算。



那么2015年10月份的时候,五湖四海的朋友抵达了这个现场。

这个土地的俯瞰的一个图。


在这个过程中,这几年里我们也与世界各地的各类共识社区,去进行连接和友好的往来,我们互相会访问。也去欧洲的一些国家做过一些展览。包括展示共识社区理念,也包括邀请一些国际其他社区,策划了一些不同主题的展览。



这是部分展览的经历。也举办了一些研讨会,关于这种共识社区理念的研讨会。

南部生活,共识社区实验,它的定位就是这样一个试验场,在这里,我们可以见到世界各地的社会可能性探索者,用数十年的时间在中国大陆,探索出一种没有地理特权、政策、景观、经济、学历等背景,以共同社会使命或生活方式为基础,组成各种类型社区的一个范例。那么,任何创建性的思想,都欢迎到这里来演练、模拟、试错,以期从这里可以走出多种多样的共识社区,参与到全球多元化进程中.就是这样的一种目的。


这是一些我们早期的部分居民的合影。
是我们常住的一些居民。



我们在这里七年时间,基本上长期住在这里的一些居民的介绍,基本上大家的背景都是从事教育、公益、艺术这些方面,还有建筑这些领域的。


大家的各自的生活、工作空间,自己改造、改装,做出一些私人和公共空间。


我们每一年的元旦,跨年,都会举办一次叫南部生活节的活动,我们会邀请一年里认识的各方面、领域的人,一起到这个村子里来,与当地的村民,还有我们所有的新村民一起共度这样一个跨年嘉年华的活动。

有艺术、音乐、手工、工作坊,各种内容啊。今年的这个跨年我们就在山上做了这个活动,今年还第一次请了一些dj,就在山里面,做音乐现场,大家在那跳舞,效果还挺不错,大家还挺开心的。


这个是南部生活节的一个设计构思啊,我当时想,这个生活节的设计,它不像一些什么我们经经常去参加这种音乐节或者是那种盛大的活动,它在一个场地,可能租用一个地方,等这个活动结束,这个租用地方也就又做别的用途了,或者是就闲置了。而我们这个生活节它是根植于当地的,一次做完了活动,包括一些收入啊,不管是入场券的收入,还是一些赞助都用于地理上在地生活的人,所以生活节它的概念,是让它来反哺生活,每一年在社区生活的人,在这当地或者把当地生活衍生出的各界资源,邀集、设计、策划成这样一个节日,所以它是城乡相互循环的,可以互利、可持续的这么一个构成。

那么整个的这样一些计划的行动,我们响应联合国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包括我们之前做那个自给自足实验室的时候(当时联合国还没有提出可持续发展目标),其实都是在利用这种废弃物品。


2015、2016年我们在福州就在进行比较系统的堆肥,在我们这个山里边,我们有五百亩的山谷,在这个山谷里边,我们进行了湿地保育和一些入侵物种的调研。这个保育里边涉及到包括一些外来的侵略物种清查,这片湿地经过五年多保育之后,其实已经恢复了二百多亩的天然的功能,这种自然功能上已经可以有很多的动物,已经在此栖息,包括牛背鹭啊、夜鹭啊都在这里成群的栖息。

我们来这里之后,发现这里还有人打猎,我们就树立了一些禁止狩猎和捕鸟的这种警示牌。也统计当地这些植物的类型,大概有三百多种植物,还有一些珍稀的稀有植物。山上二十四小时有人居住,看守山林。我们把在山中居住的这些清洁的生活用品,都是我们用植物油来制作的。清洁后的水,他们进入土壤十二个小时以后就可以被分解成植物可以吸收的分子。




  • 实验与贡献


前两年的时候,我们创办了“世界生活方式贡献奖”,我们希望能够鼓励全球范围、对人类生活方式具有重大贡献的个人和团体,前年就是第一届,这个奖项颁发给了美国的建筑师,叫Michael Reynolds,还有荷兰的一位艺术家Theo Jansen。这个奖项在今年也会有新的宣布。我们还有一些关于教育的实验,或是一些比较专项的实验。


这个是关于移动的,其实是移动住宅的实验,因为我们在国内,实际上很多的地方它不允许做建筑,而且容易被有关部门强制拆除。我们这个计划,是我在被强制拆除了一些房子之后,我就萌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叫“不变的变化”。

我们就专门请孩子们来设计一些不会被拆掉的房子,什么悬浮的或者是一个大球球,或者是带轮子等等,然后我们尽可能用他的想象力去画图、做模型,最后我们实地去做等等,尝试的一些不同的方式。我也希望进行这样教育的一种尝试,它指向一种长期性的互相的成长,它不仅是一种课程,希望让他未来,比方说他小学在这里做一个小屋,然后初中、高中他又学了新的知识,回来又升级这个东西。

完了之后,当有一天他工作了,发现自己,哎呀,在这个城市生活里很疲惫,然后就想换个环境啊,那他回到这里不就加入了这个社区嘛,所以就是这么一个构思。


我们也做一些印刷品、一些独立出版物,也发行一些相关的视频、纪录片等等,有一些在油管上能找到。


有一些奖项我们这些年也会参评或者是被提名,包括联合国的一些奖项。


这个上面是网址,大家可以访问这个网站去了解更多的信息。

AnotherLand.org

好,我这个演示文稿的分享基本上就到这里。谢谢大家耐心的听了介绍。



  • 以“退”为进

主持人:
谢谢冠华的分享。这边网友有一些提问可以多讲一下啊。家园计划,它是类似于回到农耕时代或者是类似乌托邦一样的存在吗?

唐冠华:
首先我不觉得任何一个人类行动它是可能倒退的,因为时间是向前的,我们所有的行动必然是向前走。所以在必然向前的过程中,它是带有对过去的反思的。我们这个历史从一步步文明的形态,从从狩猎采集到农耕到工业,我们一步一步向前的时候,人面临不同的处境

在最早的时候,我们采集狩猎的时候,可能并没有那么的生存辛苦.有一些学者已提出了,像《人类简史》的学者,他提出了这种论点。那个时候我们有最丰沛的自然资源,根本不需要种地什么的,就直接采集食物,就挺丰盛的。

但是后来我们逐步的去发展,终于我们的心智发展,还有一系列的成长之后,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诉求和欲望,就开始有一些集中的种植。
那个时候,我们需要种更多的粮食,去养育更多的人,会生育更多的后代。
生育后代的这件事儿呢,早期的时候没有去大数据统计,去统计我们整个地球的资源,甚至对这个地球都不了解,它有多大,里边有多少陆地等等。
那这种情况下呢,繁衍后代越来越多,然后资源不够了,就面临一个生产不充足的、资源不够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慢慢的就提升科技、技术啊等等,来提高生产效率.我们生产需要满足更多更多人类的生活需求。

但现在,我们对这个地球探索了,甚至对外太空都探索了,那么这个地球探索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了。
所以对于人,这样的一个物种的数量,我们也有一个统计。
另外这个生存物资需求呢,甚至现在已经不是需求紧迫的问题,而是已经到了一个生产其实过剩的现实情况了,很多的生产其实它无法停止,经济学上我们称之为:产能过剩,对吧!工厂停不下来,因为停下来了就业的问题就又出现了。所以整个一环扣一环,导致越来越多的东西被生产出来,而且生产出来如果没有人买这个东西还不行,必须要做更多的宣传、广告,让更多人消费这些东西。所以他这么循环下去之后呢,我们就要值得反思了。

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文明的临界点,我们该怎么去反映现在这样的一种已经不是一个紧迫的资源需求,而是生产能力多于了生产需求.所以说这个时候,我们的反思其实是基于这样的一种反思,是对未来的反思。

因此说,无论我们现在去谈自给自足,去掌握一些技能也好,还是我们去接近自然也好,在我看来它一定是向前走的。

它不是要去拉回到一个过去原始的时期,而是说,正因为我们能够看到过去的问题,所以我们提出更具有前瞻性的一种对世界的理解,所以才会有一些向前的行动。

些行动它可能在形式上看起来是比较传统,比方说可能会拿起一个锄头,这个锄头可能也会升级成一个机械。

但是这个过程,我觉得有必要去经历,因为如果不经历这样的过程,实际上我们失掉了最原本的一些能力,我们怎么去获得一些食物的基本能力,其实我们都已经遗忘了很多,包括最基本的一些技术,我们可以不去真正每天使用这些技术,但这些技术掌握是有必要的,不见得每天要用,但至少我们要了解这些东西是怎么从最开始的源头去发展到今天这样的一个过程吧。

要不然,这个中间因为社会分工细化断裂太多了,许多常识我们日常是无法掌握的。

另外,一个学科的知识,包括现在高校实验室里边的所有实验材料都是制取好的,它的原料来自哪里?都是来自土地啊。所以说这一系列的问题其实是基于一种反思的,为了向前走的一种反思。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很清楚,反正就是这么个理解吧。


  • 补充与制衡


主持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一种倒退,而是一种向前,他反对的,也不是反科技,不是反文明,不是反生产力,而是反对某一种消费主义,对吗?

唐冠华:
这是制衡吧,这个制衡,它并不是说什么有错,每个事物都有它的优势,有它的弊端。那么我们看到了城市化的一些弊端的话,我们当然不排斥、不排除它带来了很多优势和便利。

但是它的弊端,我们既然看到,就可以去进行一些补充,去做一些行动,去查漏补缺。实际上是这样的一些工作,被城市化遗忘的事情或忽视的事情,比方说大家如果在城市里边追求这种高效率、更发达的便利生活的同时,就会忽视一些环境问题,会忽视人们之间的心灵问题,包括各方面的可能被忽视的问题。
因为人的注意力由于人能力的有限性,当一个人关注一些事情,比方说关注利益最大化或者是关注任何事,这个关注的同时就会忽视掉眼前以外的一些也很重要的事情或看问题的角度。

那我们所做的很多工作,其实就是希望能够补充那些被人们忽视的部分.

所以说,这里面其实没有谈到一个倒退不倒退的问题,简单的说,它其实就是一个查漏补缺吧.


  • 时间胜于金钱


唐冠华:
我看到了一个挺长的听众问题,是关于现在有多少人在这里生活.
我们现在有七、八个人吧,因为我们有的时候,一些人会出去做一些项目,平时我们有七、八个人是长期住在这里的。

嗯,现在还有一个孩子,在一个妈妈的肚子里边,还没有出生哈。
然后,这个运营的话呢,我们有一些自由职业工作,也有大家一起合作一些部分,基本上合作在自然教育或者手工艺方面。
会有这么一些合作性的生产啊,可能会有一不多的收入吧,与城市相比,它就是很微薄的收入。

但是因为我们选择了这个环境,它是消费比较低的这么一个乡村,福州这个地方。我们大家都不是那种追求经济利益回报为目的的人,所以我们每个月在这里生活,也不会用多余的时间去做更多经济回报的事情。

比方说我们在村里边给孩子们教课啊,是做一些免费的分享课,这些都不会去收什么费用啊。一旦满足了自己所需,一年可能在这里有三万块钱足够。
这甚至在一些城市里边,这个钱就是一个月的房租.但是在这里,是我们一年一个人的收入,而且可以满足他在乡村,过一个比较愉快舒适的生活。
所以它是这样的一种方式。

而且在这里,我们房子如果自己盖的话,租房什么的,它的成本其实都比城市要低至少十倍,大概就是这样。我们的目的不是追求经济效益,所以我们更愿意拿出时间去做一些公益活动。

因为我们的成员,也有都有成立自己的一些公益机构啊、一些ngo。有更多的时间,我们会去做公益性或者慈善性的工作。
而这些工作我们都是不以经济为目的的嘛,也不能让自己进入一种被经济给牵引着走的状态。

因为在城市里边很容易由于各种压力,房租的压力、负债的压力,这各方面的压力就很容易让我们去做一个变得不太纯粹。如果我们个个都很着急,还背着一身债务什么的,怎么能够放松的去做一些彻底不考虑物质回报的事情。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我就觉得降低生活的成本很重要。如果大家没有那么强的经济诉求,就可以自由去做一点儿真正去奉献社会的事情。


  • 没有唯一


主持人:
那你可以讲一下刚刚我们提到的多样性的定义吗?多样性具体是指什么?

唐冠华:
嗯,因为我们不是用任何一种理念去覆盖任何已存在的理念。
我们提出理念只是为了有更多的理念被提出。
并不是我们只认可自给自足,也不认为自给自足是一个所谓绝对应该做的或者正确的事情,那只是一种提法,它只是多元性中的一种。
多元性的理念被提出了,打开了一个空间.比方说我们可以做一些不同的事情,刚才也说了,共识社区的“共识”,可以是多种多样的,那包括自给自足,这也是一种共识。

并不存在一种唯一的共识,我个人可能实践一种生活的方式,它并不意味着是一种都要这么做的倡导,这个我们从来不想去倡导这么做,只是去做自己的事情,并且尽可能的争取有更多人有可能做他们自己尝试的空间.

比方想做一个民主实验,想做一个关于决策方式的实验,或者是关于种植,或是一些科技性的实验,都是可以的。这些行动在取得开展这些实践的空间。

但这些行动的资源和条件,有的时候不一定有,一些个体在所在国家的环境下,他能够有条件去争取到一些配合的资源有难度,比方说土地条件、政策的条件、包括一些资金条件、包括人员配合的这些条件。那么我其实在做的事情,更多的是希望通过拿出自给自足来做一个例子,去趟出一条能够通过个体的争取获得一种民间自发的、互相支持的、互相资源配合的,可持续去践行个人观念的实践空间,个人观念或者某种价值观的实践空间.任何一种价值观、世界观都可以有空间去实践。这么一个目的吧。

所以刚才有一个听众谈到自给自足和这个多样性矛盾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开放性和多元性是底层思想,自给自足它只是其中之一的一种可以被考量在内的一个选择.可能有很多的生活方式可供选择,我们可以游牧生活,可以在海上生活,我们可以再怎么去想啊,去发散,就是这个意思。


  • 人形机器与行政鸿沟


主持人:
刚刚你也提到了,说我们在争取土地还有争取一些权益的时候会有很多的困难。那是不是像我们公益组织在并不是特别成熟的社会,收到的投资和捐款会相对难一点。在国内就没有这样的土壤和条件了。

唐冠华:
普遍的情况是这样的,有关系的人,就是认识人,他可能家里面有个什么人,在一个什么部门工作,就很简单,那他这个信息的获取就比我们获取要早。
可以说从大问题到小问题全是这样。比方说,连一个什么创业资金吧,或者是什么失业补助,这些政府支持其实都存在。
但很多人其实都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申请。在国内我接触的人,他们申请到这些资金的,都是家里面可能在这个街道、办事处工作,或者是在相关单位里面,然后他申请流程就会变得特别的顺利。

当然,我不是说这些补助不能去成功的申请到,就是比较难,不是说我们就申请不了,比方说我也尝试过注册这个非政府组织、ngo,这个过程整整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一年半。
这一年半里边,你每个月都要跑好几次去行政办事大厅,政府的这些部门。这里面有好多的问题,其实对于个人来说,你明明不了解这一套东西,就是它里边的一个运行方式。
这个公务人员嘛,这个政府的公务人员的这个办事的方式,我觉得他其实是挺机械化的,因为他们受着培训或者训练,他会给你很多的表格,因为他每天要面临的人特别多,这个我们能理解。

因为你让一个人,坐在那个地方干一个机器人的事儿,他这个人也难免会显得很僵化。
他每天这么多人要接待,然后每个人都给他讲自己的来龙去脉,这个政策为什么这样,怎么怎么回事,他也讲不清楚。
所以他只能说给你一堆表让你去搞,或者他说你没有这个表,你得搞这个表、那个表,而你没有,你得去跑这个部门,那个部门,你每天在这些部门里走来走去,这个部门搞到那个部门,最后也搞不明白这些到底该先搞哪一个,都乱了。

然后明天再去的时候,由于政府部门每天都换班儿。和你沟通的人又换了,他根本不知道你上次来的时候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导致我最后每一次去这个政府部门谈这些事儿的时候,我都会全程录音,然后录音了之后,甚至我会每次和他谈完之后呢,我就把他说的话梳理在一个表上,确认是不是这些内容,然后他签上字儿,然后下一次再有一个不同的公务人员过来就给他看。

“你看上次我已经来过了对吧,他说了这些这些内容,我并不用再走一遍。”
总之这些事情我觉得对个人来说,挑战还是挺大的。

我之前在做家园计划的时候,当然了是希望有更流畅、更畅通的通道,可以让很多个体的实践去得到空间。
中国这些年一直在提乡村振兴.我当年,十二年前,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没有人做过什么自给自足,刚看到一位听众说他的老家,已经在修自给自足的农场了。十二年前那个时候,国家生态文明都提得很少。
后来这些年其实特别广泛地在提。包括生态文明,包括乡村振兴啊,这些都成为了国策,包括两山理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现在好多的政策都在支持乡村的实践。

但是关注乡村的高层提出了一些观点,当它落实到基层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问题出现
因为基层的很多乡村的干部他们所受的教育也好,还是说他们在民间理解问题的层面呢,他没法和高层的知识与理解一致,他没法达到那样的一个理解认知。
他只是照章办事,但是这个照章办事里边就产生了好多是由他自己理解产生的照章办事,他还是以经济利益为目的,以效益为目的,产生一些以效益来评估政绩、业绩。
这个时候,又变成了利益最大化、效益最大化,而不是说不是生态效益的最大化,而变成了一个物质利益的最大化,这其实和国策它就不是吻合的,对吧?

但是说,我们这个问题怎么去解决?
中间这么大一个高层的政策到基层官员之间很大的鸿沟。
这个问题我觉得国家体系和系统,目前都没有一个良好的办法去解决。
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说只能自己采取行动,而我们采取的行动就是采取众筹。

比方说大家去通过这种捐款,去开展一些工作。
或者就是朋友们的这种支持啊,大大部分是这样。
顶多呢,我们会做一些产品,或者你像我个人会做一些艺术品、做摄影,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东西去交换一些其他的物资。众筹是一个方式吧,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众筹得去找有资质的基金会或者其他合法的方式去进行募捐。

所以我们这些年,包括家园计划,也去连接了很多的基金会和机构。
很多个人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可能还会涉及到法律问题,私人募款等问题.
所以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着连接有资质的,可以开具捐款,捐赠票据,可以用于企业税务方面政策扶持的资源,都可以去连接。
这些工作,也是我们平时在做的一些内容。


  • 疲惫的心


主持人:
最开始家园计划的时候,你的初心是一种反叛和逃离。但刚刚听你说的,你现在每天都跟政府或者是机构打交道,一个部门跑到另一个部门,还要不断的去提醒他们之前说过的话,家园计划的这几年对你个人,作为一个创始人的心理的影响是什么?

唐冠华:
我觉得对一个人来说,做一些自己选择的认为正确的事情,确实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我觉得我是深有体会,这种代价往往是挑战自己的一种内心的一种容错率之类。
自己经常会碰壁嘛,对吧,因为我所认为的一种要去追求的东西,和大的环境它有点格格不入,或者是总要给他们解释很多很多东西,而且对方可能最后也不理解。我昨天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想要去给人做点什么好事儿,去搭桥,促进沟通连接,连接比方说河两岸的不相往来的人,我们就主动地去修桥。
修了半天桥呢,发现人家也没觉得对这个桥有什么需要,我们就只是自己觉得好像挺重要的,这时候往往一两年过去,这桥也损坏了,也没人管,那我们还得去维修。

如果事实真是总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有些失望。
另一个方面,经常也会去反思,到底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有那么大的需求啊,
这些问题自我也会怀疑,然后也得进行常大量的自我说服工作。

这些事情都成天在发生,我觉得这对于一个人要是做这些事儿,其实花了好多时间都在平衡自己内心的工作上。
幸好我有许多兴趣爱好呀,爱好比较广泛一些,这些文化的、精神性的、艺术性的活动,这些东西。

会调整自己吧,然后修好了自己,可以再继续往前走。

就是这么样的一个过程吧。说实话,这么走来走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天,如果不搞这个事儿了搞点啥。我其实经常想这个问题,有的时候搞着搞着觉得难以为继,又孤掌难鸣,这种情况下就会比较消沉。自己其实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会往前走到一个什么时候,很难确定。也可能哪一天就直接就换一套生活,这都有可能。直接去投奔谷雨书苑。


  • 不一样的每一天


主持人:
谷雨书苑欢迎你,但是很多听众包括我自己在内也是很羡慕的。你可以活出自己的生活,就是追求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冠华是我的初中同学,我记得在初中的时候,当其他同学还都在刷数学题的时候,冠华同学经常拿着一本诗集。在栏杆前面眺望夕阳,过着一种跟主流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状态。现在的情况下,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海外,一个上班族的一天都是一定的,就比如说工作和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就像在学校里学习,两点一线的这种生活。还有点好奇,在家园计划里面你们的一天是怎么样的?

唐冠华:
我们的这一天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是因为它是多样性的,尊重这种多元,大家每个人有自己的方式,我自己其实很不规律生活,依然很不规律。

可能以前做设计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吧。
睡得很晚,因为白天你要交往一些人,人家都是白天工作嘛,交往完了之后呢,晚上的时候你才有时间自己工作,没有人会来参与到你这个空间里边。
所以这个习惯养成了,到现在也会这样,有的时候就晚上的时间特别珍贵,白天有时候会接待什么的,你要接待很多来的访问者。
完了之后你自己的时间就只能剩下晚上了,自己能独处.我其实很不规律啊,

有的时候经常躲起来,化妆不在现场,这躺着,现在略好一点,这几年其实经常有这种比较疲惫的感觉,想躲起来。

社区其他的居民,其实都和我不一样,比方我举一个和我正好相反的例子,和我一样都来这儿七年了,我们叫他大王,他喜欢农业,特别喜欢种地。
每天早晨可能四五点就扛锄头上去了,然后晚上披星戴月的下来,长此以往每天都这么干。

这么七年下来了,我们年纪差不多,他保持这样的一种生活的状态,我其实挺难做到,他做到我这样也挺难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规律嘛.他每天都饭后去散步,每天时间非常准时,我们一起就算喝酒或者讨论交流到了点儿,他就得赶紧去干这个事儿,就很规律。
他呢,因为山上还有动物,养鸡呀什么都要喂,所以就是这样。

其他的人其实就比较正常的,就是所谓比较普遍的生活规律,他们大约一天里边有可能会做自己喜欢的事,往往都是会做点手工什么的吧,每个人基本在这儿都会做点手工活,因为这个地方也是比较安静,大家可以耐心、专心的做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们这儿现在有一对邻居,他们在这儿认识的,他们夫妻俩在这。马上这个孩子要生了嘛!他们两个人都喜欢手工,每天都用山上的植物做一些小东西,他们去山上采集不同的那些花呀,还有一些小叶片,把它们做成一些不同的工艺品,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纽扣啊、胸针啊,一些饰品.天天都在搞这些吧,也乐此不疲。有朋友来找他们学这个东西,他们也做交流分享。

平时我们还有很多活动.虽然在这里常驻的只是这几个人,但其实在世界各地的社区都有这个特点,它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封闭的情况,当然我也见过那种特封闭的,就是和外界啥也不联系.但是大多数社区其实和外界联系很广。

比方说,我们今天是周六,我天在中国时间是下午,在这个下午会发生三场活动。
一位是福州很有才华的诗人,她的一场分享活动,就在我所在的这个空间举办,这边有一个可以办些小活动的区域。
城市里边会来一些人,喜欢诗歌的朋友会来参加。
在这里聚,估计这个活动会有十几个人至少会参与。
个下午还有一个戏剧的活动,即兴戏剧,他们分为两场活动,一个会在室内进行一个戏剧的训练,然后会在室外的山上搞一个演出,大概这么两个内容。
城里市民会报名参加这些活动。

所以我们跟城市之间的交流一直在发生。另外各种有趣的人、有想法的人,他们也会陆续地跑到这个地方,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地方有意思,或者是会遇到自己生活中见不到的人和事,反正各种人都会往这儿来。

所以说我基本上平常也不出去。虽然在福州,但去城市几乎就很少,一年可能就去个十次、八次的,平常呆在这儿,你就感到挺络绎不绝了,各种你想参加的活动,平时这儿就整天都有活动,可能他们家就有一群人在搞派对,明天那儿就有一群人在那儿搞一个什么东西,你有空的话,这有很多活动,晚上可能谁家就在放电影,你可能参加一个导演见面会,就这些事。赶上谁吃饭了,你去了大家就聚个餐,一人一道菜,可能你去做上一道,平时就这样的一个氛围吧。


  • 心灵!心灵!心灵!


主持人:
听上去不仅是吃的东西很有趣,精神文化生活也特别有趣,而且更好。

唐冠华:
还行,我觉得还行,其实有点像学生吧,有一些来这儿的人就说,这特别像学校里或者大学里,甚至可能比大学还轻松,因为不用考虑任何俗事,大学可能还要考虑就业,在这儿彻底不用考虑,反正来了就无忧无虑嘛。大家人际关系特别轻松,来的人不会为了得到什么业务机会而来,所以不会像在城里面你见了个什么朋友,先要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之类,就是来这儿大家本来就轻轻松松的嘛,就不会考虑那些。

没有了城市那种功利化的交流,还有身份的一种绑定。

主持人:
那这样会有人看来像一种消极的避世吗?

唐冠华:
如果真的能够回避一些对人心灵负面的影响,那我觉得是挺积极的一件事吧。应该不是一个消极的事,如果真的能避免的话,那挺积极的。

我举个例子,我经常用这个例子来比喻这个社区,自然界有很多动物、植物啊,它们很稀有,就需要被保护,然后就建立了自然保护区,保护大熊猫啊、保护珍稀濒危动物。我觉得其实现在人类的心灵也挺濒危的。

由于社会这种现代性变革之后,快速发展,人们焦虑啊、心理抑郁很多,压力很大,我们的心灵其实已经濒临危险的境地。
所以我觉得不光是动植物保护区,现在特别需要心灵保护区。

所以我一直就谈这个心灵保护区的概念,来这儿就是可以回避一些事情,你在某个环境里待的特累了,你就来这儿就可以受到保护,不用管那些那些琐事。

我觉得如果人的心灵能得到保护,人们能够健康的去成长,大家友好、健康的建立友谊啊,建立这样的人际关系,对于整个人类的发展;不管是对于社会的发展,还是对于你要做的任何工作和事业的发展,这都是很良性和积极的。对吧?充满了电了之后,你才能干一些事儿,所以说我觉得挺积极的。

主持人:
嗯,刚刚有提到说这里面的人际关系,所以你觉得家园计划里面的人际关系跟现在社会和城市中的人际关系的区别是什么?

唐冠华:
没有那么功利吧,没有那么考虑经济回报,大家不太考虑挣钱的事,其实就这么简单。

大家该干什么其实还干什么,这些人都是特别有智慧的。
我这些邻居,我我认为他们对社会、对现代化都有自己深刻的反思,不是说他们对于没有能力去建立一种社会身份或者是一些名利的东西,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像刚才我说大王天天种地,其实他对历史的理解和学习很深入。

对于很多的知识,他一个研学习历史的人,其实对所有这些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的东西,或策略啊、智谋什么的,是特别熟悉的。平时讲很多这种故事,都非常清楚。但是我们不选择把这种东西带到我们生活中,就是因为我们发现这些不健康.我觉得其实和城里面相比,我们就是不虚吧,或者说简单的说:不用装.不用伪装成什么样,也不怕这样做的后果。

你不用因为有人管着你,有老板还,是客户。
反正我们自给自足,我也不怕谁,你也管不了我。
概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然我们一切行为是遵从宪法的基础,此基础上别人也管不了我们什么,我们也不求别人什么,不依赖什么东西。比方如果在城里面生活,我们不得不依赖一些东西,不得不积累一些圈子,或者什么人际网,或者说如果不被接纳的话,就怎么都获不到自己的一个生存机会了,可能没有人会给你介绍一些工作机会,没法得到升职的空间等等影响。这些事儿我们觉得很累嘛,所以在这没有这些事,大家都平等。


  • 生命尊严的空间


主持人:
对,刚刚你讲说我们不怕的时候腰杆挺特别直,就真的是无欲则刚。因为你对别人无欲无求,所以你才能特别刚的说我不怕。那最后一个问题的话,你刚刚也讲到历史,好奇你觉得家园计划在时代性上的意义是什么?

比如说在历史上,家园计划这种形态是否存在过?它的结局又是什么?

那往后看的话,家园计划在未来五十年、一百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子?

唐冠华:
嗯。你提的这个问题很好,它可以梳理出我们对整个这个事情的一种历史观,文本性的视角。

其实在历史上这样的行动并不少见,其实当时开始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也并没有对这些相关事情有过很纵向的了解,只是做这些事儿,越做就会去翻阅这些资料,因为别人会聊到这些东西,我就会去专门把这个事进行一个了解。

那我觉得历史上包括空想社会主义早期,像欧文、傅里叶、圣西门,这些对我们后来共产主义进行早期影响的这些人,他们当时做了,包括他们建立过这样的共识社区,欧文建立的新和谐公社,在当时应该是哪个总统一直吆喝着要去那儿嘛,好像是,然后家里边好像不同意,说是去了估计后来不当总统了。
像新和谐公社,大家都是用一己之力,用自己的社会资源或者积累的人脉关系,去建构一种理想中的生活形态。由

于不同的时代的不同和相似的阻力,包括社会主流和他们不同的意见,还有时代背景和当时的国家主体思潮等等,让这些事情没有到今天还能够持续。

包括像我非常欣赏的,圣雄甘地,对吧,印度独立,他当时其实在做的事情也是从自给自足这样的实践开始。
因为首先他要不怕嘛,他要面对殖民他们的那些人,他要做到能够不依赖、不依附.别人给我发的衣服,对吧,我得花钱去买,我要买这些用的东西,买这些吃的东西,甚至连我需要的必需品,例如盐、水,都得你们这些殖民者给我发。

你发了这个东西之后呢,我们走在街上都不让上人行道,对吧,你得把我踢下来,这样的话,我们生命尊严受到践踏

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无以为继了,不能够这样存活了,那么甘地他们就用自己制作的方式,到沙滩上去生活,他们在那里蒸馏海水、做盐啊、在沙滩上成立报社去宣扬他们自己要独立的精神。

我觉得在历史上很多当感到自己作为人类的尊严受到了侵犯的时候,就不乏有很多的行动者在古往今来去开始行动起来。

早期在国内其实很早做社区的,有一些是宗教性的,包括我们常见的几大宗教,包括像佛教的丛林。
其实就是修行之地,甚至在一些时代,它可以发挥一个庇护作用。

甚至一些人如果他犯了错,触犯一些法律条规,可以进入佛教的丛林范围,所谓立地成佛,你这不出这个范围的话,外边的人也不能够去干涉你,他们有这样一个庇护性质。
道教也有这样的丛林,基督教也有。

在很早的时候,在国内就有这样的,像早期有基督徒在做这样的实践,甚至就是直接以农场的方式去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有这样的实践在国内发生。

因为这样的一种信仰吧,它需要这种纯粹性.
我理解,一些社会性的活动,为了生存、谋生而不得已要去做的一些事情,可能会和信仰冲突。
那么如果说有一片这种净土啊,就可能更容易去践行信仰。
一般人如果他没有这么强烈的信念的话,可能他可以去妥协一些事情。
如果说一个人心中这种信念足够的强烈,对吧,就不容侵犯啊,所以就不配合你社会主流价值。
如果因为你给了我几个钱,我就得怎么样去迎合,还得跪下什么的,这不可能!
所以说就必须直接宣布独立。

我觉得在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虽然我没有一个固定的所谓的宗教的信仰.
我自己可能就是内心比较较脆或者什么的吧,有些事儿很容易就会让我感觉受到伤害。所以说我很多事都难以配合啊,我好像非得远离,才觉得自己能独善其身,比较自洽。
所以我觉得这种事儿在过去、未来,都会有.

这是一种挺本能的行动.而且这些事情其实在很大层面上也确实对这个社会的可能性进行了开拓。

刚才说到前年我们颁布世界生活方式贡献奖的时候,发给了美国建筑师Michael Reynolds。
他这个人就很有意思,早期他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有一个纪录片叫《垃圾勇士》。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了解这个电影,是真实的。

我在做这些事儿的早期时候,受他影响很大。

因为Michael Reynolds他是个建筑师,他就觉得现在的这个建筑呢,其实很多性能上不够生态,他就研发了一些东西,像我们后来用到很多的比方说轮胎,还有酒瓶,用那些瓶子什么、塑料饮料瓶、玻璃瓶建房,这个就是他最早提出的。

现在来说是五十年前吧,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实践这些事,他现在还在干这个事.他当时做了好多东西,因为法律法规不允许这样的房子作为建筑存在。他用的一些废弃物拼起的房子,这轮胎做成的房子,抗地震的能力比现在这些混凝土建筑还要强啊。

但还是没有通过当时的法规,他做了好多的建筑,最后都被有关部门推平了,强拆了,好多次.最后他被强拆了好多次之后,他还没有放弃,建筑师资格证都被吊销了。后来,他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吧,他进入了议会啊,不断地去争取,争取能够建造这种实验性建筑的机会。

最后,争取到了增加了一条法律法规、一条法案提案,经过他的周旋,通过了这条法规,就是可以允许建实验性的建筑,它争取的这个法规,对整个社会实验性的实践争取了空间。所以我觉得,社会的可能性和社会的进步,它需要有空间,需给提供给有不同思维的一些人空间啊,让他去发挥他的想象。

如果都是一元化,什么事儿都是单一,一个样,没有给想象力提供空间的话,那我觉得这个社会可能最终就走到一个死胡同里边去了.

所以争取空间吧,我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错,也是我的一个愿望吧.


  • 告别与迎接


主持人:
感谢冠华的分享,在没听你分享之前,家园计划对我来说是一个一个遥远的梦,但是现在听完特别想去体验一段时间劈柴喂马、织毛衣的生活。
如果有相似想法的听众想要回国体验家园计划或者是跟你联络的话,应该怎么样跟你取得联系呢?

唐冠华:
直接发邮件吧:guanhua75@163.com
也可以直接上网站,anotherland.org

主持人:
好,去的话求老同学包吃包住。

唐冠华:
你这说的太见外啦,这太简单了,来就行了,真是。
哎呀,欢迎大家都来。
来这儿我都可以接待,然后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我们交流交流,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欢迎啊。

主持人:
感谢谷雨书苑,也感谢各位听众对不稳定的网络,还有不专业主持的包容。
感谢热心听众的提问,陪伴我们共度了一段很好的、难忘的时光,也欢迎大家关注AnotherLand,还有关注谷雨书苑的主页。
大家下次再见,拜拜。

唐冠华: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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