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健|张爱玲的悲哀不是得不到,而是留不住
人性周报 · 社会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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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人世,张爱玲今天100岁。
1995年,正在大陆大红大紫的女作家张爱玲在美国去世。她什么时候走的,没有人知道,遗体是数天之后,才被人在公寓里发现。
张爱玲的一生都在与现实的冷漠做抗争,她的小说就像现代版的《金瓶梅》,虚假繁荣的后面是不择手段地活着,是道不尽的八卦和说不清的荒诞,正如她十八岁所言“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年轻的张爱玲曾经试图在胡兰成那里得到爱情,为了爱情,她使自己低得像一颗尘埃。
她得到了胡兰成,但是却没能留住。
胡兰成是一个汉奸,也是一个笔下生花的才子。胡兰成说,自己比较“知”女人,张爱玲对自己如痴如迷。胡兰成的“知”女人,和爱没丝毫关系,而是知道怎么驾驭女人,怎么利用女人。
今天,这样“知”女人的男人不少,自以为聪明获得“真爱”的傻女人更多。张爱玲不傻,她能写尽人心,自然知道胡兰成不是可以托付的登徒子,但她痴迷胡兰成太深,自愿去体谅男人之“难”,自愿去为胡兰成辩解,自愿落入胡兰成设好的“局”。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这样描绘他的“局”:张爱玲要胡兰成给小周分手,胡兰成不肯,还对张爱玲讲:
“我就这样呆,小周又不在,将来的事更难期,眼前只有爱玲,我随口答应一声,岂不也罢了?但君子之交,死生不贰,我焉可如此轻薄?”
“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
张爱玲说:“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我完全懂得。但这件事还是要请你选择,说我无理也罢。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
胡兰成语塞,张爱玲说:“你是到底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晚年的张爱玲果然把自己“萎谢”起来。她愿意孤独一人,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她宁愿得不到,也不愿留不住。
张爱玲年轻时是胡兰成的提款机,晚年却没有多少钱,生病之后,也没有去寻求过正规医院的有效治疗。张爱玲一生求爱情,求幸福,最终一无所获,只是在时间中挣扎而已。
在张爱玲眼里,男人都是渣,整天不是在算计男女之事,就在合计从这个女人手里拿多少钱,还要女人掏得心甘情愿;而女人,特别是中年妇女,去睡一个男人,去承诺一个男人,绝对不是所谓的爱,往往是为了一张“长期饭票”而已。
张爱玲小说中的男女之爱,和《金瓶梅》中西门庆与众女人的爱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在《金瓶梅》中,爱情与亲情,往往只是算计和利用的袍子,有些人是不明白这些,还有些人是不愿意明白这些。比如,潘金莲为了从西门庆要一件貂皮的袍子,硬是在给西门庆“口”的时候,主动把西门庆的尿给包到嘴里,说是天太凉,怕官人下床撒尿冻着了。
张爱玲知道,爱情和亲情是披着的一袭华丽的袍子,张爱玲在认真的绣这件袍子,只是袍子下面的虱子,早已各尽其态。
她在写给胡兰成的信中说:“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张爱玲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刺绣那件华丽的袍子,她把自己也绣入了其中,她也活在其中。
到了这里,我们就不难理解,一个写爱情的女作家,却最喜欢鲁迅。张爱玲说,鲁迅是最能写出中国人阴暗和劣根性的作家。鲁迅之后,太多的作家只愿意写“华丽的袍子”,而不愿意去看里面的虱子。
人间的真相,本就是不堪入目的荒诞。
张爱玲看见了,用大家平时的视角也写出来了。
这就是大家为什么喜欢张爱玲,而张爱玲喜欢鲁迅,因为两者都看中国,看得很真。
两者都知道,很多美丽的东西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你如何留得住,你如何消受得起。
作者介绍:
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 | CC讲坛《梦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