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歌德献唱一折《牡丹亭》
《游园惊梦》一折戏，惊艳莱比锡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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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版权 @陈皮
莱比锡老城夜色渐浓。巴洛克式老市政交易所（Alte Börse）门前高高矗立的歌德雕像俯视着市民川流步入剧场大厅。即将上映的不是《浮士德》，而是苏州昆剧院带来的《活捉》、《打子》、《游园惊梦》三折昆曲。他们是受莱比锡孔子学院之邀来到这里的。
图片源自网络
开场还早，票已售罄。加票窗口排起了长队，等待却也是享受，因为队伍紧邻化妆间，正好可以观摩演员们上妆的过程。只见镜子前的女子凝神端坐，素手纤纤，描眉画鬓，细细妆容。偶然回眸，珠花摇曳，竟如同画里的人儿。
人群顿时传来一阵低声的赞叹。另一个角落里，武生整装完毕，举手投足间甩出了凌厉的风声。他背后，眉眼带笑的丑角正在鼻梁上描绘完毕一只飞燕状的黑色绣纹，德国小朋友可能认为自己见到了来自中国的蝙蝠侠，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武生亮嗓子的一声：“啊~唉~！”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剧院大厅锣鼓声响。好戏即将开场！
伴随婉转铿锵的伴奏，最先盛装登台的是阎惜娇与张文远。演员一亮相，德国观众的眼睛就开始亮了。《活捉》可谓是昆剧版的《人鬼情未了》。宋江杀阎惜娇之后，阎心有不甘，以“鬼色”诱张三郎并赴黄泉的桥段。娇滴滴一句“奴家非为索命而来”，阎惜娇眼神娇媚诱人，生生索走了三郎的性命。这种情爱纠缠的桥段想必属于普世价值，否则莱比锡接待方也不会明确要求“不要翻译，不要字幕”。对此，苏州昆剧院院长蔡少华先生非常赞赏，这是行家！“昆曲演员的服饰、表情、动作、走位，无一不精彩，处处有讲究。若是配了字幕，观众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对白上，反而会错过戏曲艺术的精髓。”
只在开场前简单介绍故事情节，全场无字幕，这无疑对观众的审美水平提出了一定的要求。17岁的高中生Ana听戏入了迷：“虽然一个字也不懂，但能清楚地体会到情绪。例如《打子》，惊慌、悲伤、诙谐，我觉得自己看懂了这出戏！感觉好神奇有没有？”Ana绝不是唯一感觉到“神奇”的观众——全场两百个位置座无虚席，后排还有戏迷站着围观。人人眼神发亮，看得入迷。
中国戏剧梅花奖“二度梅”获得者王芳最爱观众的这种眼神。她在舞台上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懂了，那会意的表情绝不会错。德国、比利时等国家观众审美品位不凡，艺术家能感觉到被理解、被尊重，特别有成就感”。
压轴戏自然是《游园惊梦》。笛箫悠悠、锣鼓齐鸣，杜丽娘一袭鹅黄长袍，外罩粉色披风，珠玉琳琅，水袖翩翩，携丫鬟春香登台。一个是粉面含春、柔情似水的闺阁小姐，一个是明眸皓齿、天真灵动的丫头。同样都是旦角，举手投足却大有讲究：春香唱词比杜丽娘节奏略快，动作也更轻快活泼。
女主杜丽娘端庄清丽，可谓“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只见她素手轻挑，朱唇轻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就得这般悠扬的调子，才配得上汤显祖的唱词呀。德国观众显然已经入戏，屏气凝神，浮想联翩。印象君深信，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样的唱词透露出的文化自信给人惊喜，让人着迷。
尤其灵动的是杜丽娘与春香的眼神儿。一个柔情，一个娇俏，两个姑娘在舞台上神采飞扬，转身立定之时眼波流转，定睛处仿佛有华光流过。这眼神的传统训练方法说来有趣：点一炷香，盯着袅袅轻烟不眨眼。饰演杜丽娘的翁育贤更有绝招：随身听播放音乐的时候，界面上有一颗小红点，她一边听曲，一边紧盯小红点儿练眼神。国家一级演员王芳还给印象君传授了一招“找虫子”绝学：盯着茂密的树丛，叶子中间突然爬出丑丑的虫子，小女孩吓一跳——就是这个瞬间的眼神，最为灵动。
不仅是眼神，昆曲人物一抬手一挑眉一个呵欠，满满都是戏。德国观众Dora紧盯着舞台，一瞬也不舍得错过：“妆容、衣裳，手势，配乐，都美极了。我并不执着于理解唱词，甚至都不想阅读故事简介——今天晚上，就让我好好沉醉于昆曲的魔力之中。”她的眼神带着几分迷蒙，仿佛沉浸在美妙的梦境之中。
一折《游园惊梦》余音绕梁，一座城市已经迷醉。动人的曲调在如水的夜色中荡漾起层层波澜，就连老市政交易所前的歌德雕像仿佛也沉醉在这清丽婉转的昆曲余韵之中…
苏州昆曲剧院 莱比锡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