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毛利氏重臣和海盗势力的策反 | 丰臣秀吉与海盗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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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

毛利氏家臣集团的动摇自天正十年（1582）三月起，丰臣秀吉进军到宇喜多、毛利两大势力交界的备前、备中国境一带。在那里，毛利氏筑起了以宫陆山、冠山、高松、加茂、日幡、庭濑、松岛“边境七城”为首，包括岩山、宿毛山、忍山、镰仓山、龟石、经山等十多处城堡，用以阻止织田方的进犯。

毛利氏家臣集团的动摇

秀吉连续攻克了这些城堡。同时，他慎重而广泛地对毛利氏重臣进行了单独策反，使毛利氏的家臣集团出现了动摇。因而在本能寺之变前夕，毛利氏出现了无法团结作战的情况。

例如，众所周知，毛利氏重臣、迎娶了毛利元就次女的日幡城守将上原元将（元祐）就在秀吉三月进军时叛离了毛利氏。其后他成为敌军的向导，不断劝诱毛利方的部将投靠羽柴军。

而在秀吉部将蜂须贺正胜、黑田孝高天正十年三月十七日写给小早川隆景的重臣乃美宗盛之子乃美盛胜的联署书信（《乃美文书》）中，他们也曾开出安艺、周防、长门三国以及黄金五百枚这样形同天价的条件，以换取乃美父子二人叛离毛利氏。

信中还写道，若乃美父子二人不能同时倒戈，则希望至少盛胜自己加入己方阵营。可以看到，秀吉方在努力地尝试策反工作。他们还将进攻武田氏之事告知对方使者，又在信里提到希望与毛利氏讲和，让乃美氏产生了很大的动摇。

在亲自参加过战斗的毛利氏家臣玉木吉保所写的日记《身自镜》中，有一些关于秀吉策反计策的很有意思的内容。因此笔者将其译为了现代语。而且这位玉木吉保撰写过多部优秀的医书，同时还擅长连歌和厨艺，作为战国时代地方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而闻名。

秀吉秘密召见安国寺惠琼，要向他展示自己平定中国地区的计略，随即拿出了已经向秀吉投诚的毛利氏重臣的联署誓约书。誓约书中缺少的毛利氏重臣只有五人。看到这个，安国寺惠琼大为震惊，双膝颤抖。当时秀吉说，自己的战术在日本绝无仅有，但由于毛利殿下深谙计略，信长已死，所以现在想要与毛利三巨头（毛利、吉川、小早川）达成和解，上京消灭明智光秀以报信长之恩。秀吉拿出了誓约书说，希望贵我双方团结一心。

天正十年六月二日拂晓，本能寺之变爆发。文中所讲的是秀吉接到这一消息后不久，也就是在毛利方尚未得知本能寺之变时，秀吉与安国寺惠琼进行和谈交涉的场景。虽然可能有所夸张，但据文中所说，此时参战的毛利氏重臣之中仅有五人未与秀吉方内通。

《身自镜》中这一段后面的内容提及秀吉威胁对方：倘若毛利氏不与自己同心协力而想要发起追击的话，那么联署誓约书上的通敌者将从内部击溃毛利氏。书中还写道，当时毛利氏中那些对秀吉的作战能力尚不了解的愚者大放厥词，说什么“没有理由不去击破敌军”“若是追击逃走的秀吉，连刀都不用动就能踏平敌军”，书中认为这些说法“令人后怕”。

当然，我们很难认为上述内容全部是事实，这不过是一种参考性的史料。但笔者认为，当时脚踏两只船的毛利重臣绝不在少数。

朝秦暮楚的海盗势力

秀吉的策反自然也波及了河野氏麾下的海盗势力。在此需要强调的是，秀吉针对毛利氏所采取的是强硬政策，但他在接近海盗势力时实际上采取了十分耐心的怀柔政策。我们已经看到，在天正九年（1581）秀吉方已经掌握了东濑户内海的制海权，而此时，秀吉的触手又伸向了西濑户内海。秀吉在天正十年四月十九日分别写给村上武吉、村上元吉父子的信中要求他们向自己尽忠。

特别重要的是，在写给村上元吉的信中有这样的语句，译作现代语的话就是：“既然已经决定对朝廷（信长）尽忠，那么就应当抛弃私人的旧日恩怨。警戒船等事宜的命令应由你们发布。以前不是曾请你们派遣使者过来吗？那是为了来汇报秘密情报。”（《萩藩阀阅录》）

根据这些内容，我们得知在此之前村上元吉与秀吉之间就已经有过联系，同时也答应向“朝廷”也就是信长效忠。确实，在此前一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信长曾对元吉献鹰一事致以谢函。武士献鹰被认为是表示臣服的礼节，所以可以说，最迟在天正九年年末，元吉已经与来岛氏一样归顺在了信长的麾下。

这个时期发生了“冲家骚动”：天正九年年末到天正十年年初，有流言说不仅是来岛氏，就连村上氏也背叛了毛利氏。于是广岛湾附近的村落居民发生了骚动，而严岛神社则将宝物以及妇女、儿童送到了对岸避难。

在一个与上原氏颇有渊源的世家，流传下来了一封收件人不明、日期为天正十年四月二十四日的秀吉密信（《米虫刚石氏所藏文书》）。其中提到“海上之事，盐饱、能岛、来岛交出人质并献纳城郭”，记录了此时村上、来岛两氏已经臣服于信长一事。

而且秀吉在天正十年五月十九日进攻越中鱼津城时写给沟江长澄的信（《近江沟江文书》）中也提及了相似的内容：“海上之事，已通令能岛、来岛、盐饱，可接管任一岛城并驻兵其中。”

后一封信是写给与西国地区战线毫无关联的己方武将的，共有九条内容。信中其他八条内容均为事实，所以很难认为只有上述引文部分是虚假情报。当然，我们也难以想象村上、来岛两氏会将自己的本城交出，故而他们可能是将分城连同人质一并交予秀吉方的。

正如小早川隆景在四月九日写给因岛氏首领村上吉充的信中所说：“关乎村上氏同来岛氏之叛，无复多言。”（《因岛村上家文书》）隆景自己也持这样的看法，同时对村上吉充的才略表示期待。

一般说法是，由于村上武吉说服了村上元吉，到天正十年四月中旬，村上氏终于回归毛利氏阵营。海盗势力的向背已经成为直接关乎毛利氏兴衰的敏感问题，所以小早川隆景等人极力维系同他们的关系。

笔者原先就觉得，依凭现存史料来探寻海盗势力的归属问题，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有局限性的。哪怕是在现代这样高度信息化的社会，在一些重要场合不也有为数不少的政治家直到最后都不会表明自己的立场吗？正因为政局是在不断变动的，所以这些人会在暗中探索各种可能性，不到最后关头都会谨慎地保留自己的态度。这是一个不受历史制约的常识。

我们很难确定从五月九日秀吉正式水攻高松城开始到六月二日本能寺之变爆发为止这段时间内村上氏的动向。即使是在《因岛村上家文书》中，涉及与毛利氏关系的史料仅有四月的四条和九月的两条，五六月则没有相关的内容。所以在水攻高松城、秀吉占据上风的这段时期，我们尚未发现有史料明确记录下了当时村上氏与毛利氏之间的关系。

确实，我们可以根据四月中旬的一系列与村上氏相关的史料认为其已经归属毛利一方，随即在五月，村上氏又与其同族来岛氏进行了战斗。但我们不能以“村上氏=毛利方”“来岛氏=织田方”这种简单的等式来把握他们之间的关系。前文提及的秀吉在四月十九日书信中的“应当抛弃私人的旧日恩怨”这句话，就包含了让村上氏与来岛氏停止私战并服从于“朝廷”信长的意思。

就笔者所见，还尚未发现有记载村上氏与秀吉在这个时期已经断交的史料。笔者的看法是，实际上村上氏到六月二日本能寺之变时还同时维系着与毛利、织田双方联系的渠道，而事变爆发不久，村上氏便开始作为毛利一方的成员行动起来。来岛氏则因内部意见不一致而无法确定统一的外交方针。后来来岛通总逃到秀吉处避难，也是拜本能寺之变后来岛氏与村上氏关系恶化所赐。

本文节选自《丰臣秀吉与海盗大名：从海洋史看日本战国的终结》，作者是藤田达生，神户大学博士，现任三重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和历史都市研究中心主任。专攻日本近世国家成立史。著有《日本近世国家成立史研究》（校仓书房）、《谜一般的本能寺之变》（讲谈社现代新书）、《颠覆秀吉神话》（讲谈社现代新书）、《江户时代的设计者——异能之武将·藤堂高虎》（讲谈社现代新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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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与海盗大名：从海洋史看日本战国的终结

[日] 藤田达生 著 | 信誉 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甲骨文 | 2019年5月

【内容简介】

在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意欲统一天下时，濑户内海地区成为一个关键。尤其是伊予（现爱媛县），它是连接中国、四国、九州地区的“要所”（据秀吉的朱印状）。活跃在濑户内海地区的村上氏、来岛氏等海盗，以及将其聚集起来的河野氏、毛利氏等“海盗大名”注定要与秀吉等东国势力发成冲突。以信长为首发起的，秀吉和家康接力的这场“革命”，究竟会在地方掀起怎样的风云？本书从海上的角度书写了战国时代的终结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