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灌木丛开出美艳的花 | 古草诗选

闪亮的星

灌木丛开出美艳的花 | 古草诗选

《那些裸露内心的人》

他们在马路上打井

引出泉水。在白天，小刀剥开苹果

露出虫眼的心。他们制造阳光

引诱陷进冬天的人，在清晨

一个人指出：墙角的迎春花，必将比

其他的提前盛开。另一个

沙哑的嗓音：春天。马铃薯又长芽

他们在广场上摆满镜子

一群人把铁钉打进墙壁

扛走腐朽的木头。运送死尸经过闹市

勒紧绳索，让路过的行人痛哭

一群人打开门，请进风

《夜晚。另一个世界》

坐在角落的那个苍白的女孩

一张阴郁的脸。“我确认你的存在

如我的如影随形”

夜晚无声的鬼魂出没，游走在封闭的线条内

门窗被卸下。她们捕捉有缺口的人

用坚决的口吻宣布：不能摆脱的

是你，和你内心巨大的虫眼

女孩摔打体内的布偶，木头在摔打中粉碎

沙子。蛀空的墙壁。蛇在角落蜕下皮

试图遗忘意味着忍受切肤之痛

《笼子，具体位置不明》

熄灭。无尽的黑

局限的空间无限扩张。一只脚触及冰冷的铁

获得切实的存在感。呼吸逐渐放慢

长年的雨水。毒蘑菇在各个角落撑开

中毒的羊毛色黯淡，它长出白的胡子

独角磨损

笼子受限于更大的笼子

笼子不在。笼子无处不在

独角羊原地踏步从未离开

这需要一些想象。青草和山坡。自由的风

白的乳汁。成群的羊。肥硕的羊

没有残缺的羊。露出甜美的笑容。叫声

新鲜。食欲饱满

已经习惯。被圈养的愉悦

持续地进食，持续地睡

丢失前生。后世。白天和黑夜。四季简单穿越

四方体八面玲珑。方向并非一

一。丢失在持续的转圈中

《序曲一：诞生》

单眼兔为一片月光而来

竹林深深。有唯一的小径和处处迷途

竹笋反复破壳生长，露珠的冷

晶莹剔透。成长与衰老同时出现。

不知名的鸟齐声吟唱：生命止于诞生

单眼兔打湿绒毛，内心模糊不清

《序曲二：死亡》

如何反复论述这唯一的主题

唯一的森林和迷失。路上横陈的尸体

和丛生的毒草。每一片叶子都足以致命

灌木丛开出美艳的花。肉体的诱惑

诞生于自身。来自粉嫩的花蕊

而花房始终为空。这与生俱来的孤独

涂满她的内壁，惟有死亡与之永恒

《阴天》

之一

有人怀念一座城

一座城开阔的荒凉

偶尔热闹，不乏孤独

墙外大片杨树，乡村荒芜

一个人拥有整条道路和一个广场

那时候道路崭新，忧伤和烦恼崭新

十八岁的脸庞丰满

喜欢下雪天

之二

植物在灰色里

毛衣在灰色里

耳朵在灰色里

脸庞在灰色里

核桃有壳。纠结的脑

之三

我是相信的，关于生命

直线用不同方式抵达

在路上，时针很快，秒针很慢

又往往让我心生迟疑

比如现在，一个阴天的下午

要不要坐下来

要不要无所事事

之四

在静谧之中到达远方

穿透雨水、狂风、密林

穿过幻想之境，坚硬的铁篱笆

远方之后空无的远方

他说没有捷径，道路长之又长

他说石头翻滚，转念之间

《虚空》

起初，在圆的中心

房子与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隐喻

我是一个巨大的隐喻

方盒子变换景色

咒语时时失效

操控恐惧的人制定规则

墙壁和性的手势

真相时隐时现

世界是一个失控的螺旋

幻境考验失去内心的人

沉下去的也可以变得轻浮

强大的很微小

一片片剥落的时间

起初，空无一人

《产后抑郁症》

木头人在削去自身

木头人，得了常见的抑郁症

白天嚎啕大哭的婴儿

你狠一狠心就切下自己

饱满的是时间，绝望不如昏睡

睁着眼睛，稍一疏忽就看见远方

看见逝去的人

看见孤单的自己

站在一片黑得发亮的海上

《短暂回忆》

天空灰色，婴儿

在梦中大哭

桌子上落满灰尘

举起的手突然想笑

跳进一个窗子

狠狠地摇醒那个睁着眼睛睡着的人

忘记那块旧石头吧

给一口井灌满水

日复一日

大口呼吸

找些小麻烦，数一数珠子

还可以拖地，抹桌子

擦干净任何一块玻璃

▎作者简介：

古草，本名蔡俊雅，女，80后，广东揭阳市客家人。自觉诗是最终的安慰，是夹缝里的光。感谢诗一直在疗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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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黎明的酒杯

本期荐稿：歌沐

题图摄影：Laura Makabresku

201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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