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歌］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很白 ll 芷妍
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很白
作者：芷妍
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人群停止喧嚣
退回史前时代
笨重的器皿，粗陶，瓦罐，酒坛，锄头散落灰尘
天空的蓝，厚到几个轮回
落花三寸深
我是跳跃的黄河瀑布
我是大雪纷飞的贺兰山
我是无人区的藏羚羊
我是古禅寺蔓延的唵嘛尼嘛咪哞
我是分开的混沌
一半天空，一半泥土
风在树上行走
意念来势凶猛
我身体里有莲花
理想
无数次手淫过
已经破烂的旧棉袍
四季都不宜
不够用
阳光与树影
在公交车的空座椅和人们的身上跑
几颗柿子天上挂着
舍不得说早安和晚安
剩下的半生不够用
孤独
凌晨三点醒了
周围都是黑
好像墓园里僵硬的秋虫
孤独灌满全身
是个老座钟的钟摆
左右逢源
极尽油滑老江湖的模样
多么高兴
我比正常醒来的人又多活了两三个小时
再想想弥留之际的人
我拥有的孤独又多么奢华
我想当个土匪
当个土匪吧
不用读四书五经当酸腐文人
也不用讲虚伪道德
不写诗不画画
大字认识几个就好
也不用啥浪漫情调喝茶赏花
大碗喝酒
大块吃肉
赌牌猜拳耍骰子
想干啥就干啥
一生粗暴的玩几票大的
不用小心翼翼的奴颜媚骨
也不用处处察言观色
直线到达所有欲望
活着舔血的日子都是赚的
一生早晚有个终点
阳光与少年
桌椅，少年，书本
安排在教室
参与时间的丰满
我站在窗帘后面，阳光刺眼
一个小女孩找到窗帘之间的缝隙
晃动着头
让阳光爬过她的整个脸庞
我像轰轰烈烈建设中的边角料
更像秋收后遗落在田野的马铃薯
一切否定来自人间
一切否定来自人间
否定之外还有审判
一切审判也来自人间
死亡是个临时通行证
一个人的时候
一个人的时候
时间很白
田野不停繁殖奔跑
众生的脸伸出许多触角
牙齿插满鲜花
发霉的雾霾已经把月光洗掉
兰花到了冬天也不再开放
深秋某日静坐
一整天阴霾
圣经里的末日走向人间
这是个巨大的生物实验室
超市，银行，街道，学校，树木，汽车
掏空血液和肌肉
做成标本
这时宽容深厚如海
悲喜迟暮
路灯亮起来
出去玩耍的孩子还没有回家
如果你不再爱我
如果你不再爱我
我依然在午后三点多坐在的阳光里
教室的合唱梯上空无一人
我的影子折叠在上面
槐树与屋檐制作细小的风声
我喝茶或者咖啡
钢琴上有灰尘
琴谱黑白
我可能练习肖邦的《革命》
有好友来访
我把残茶泼掉
重新放入金骏眉
无事闲聊
一起园子里散步
看看山楂树苹果树
落叶已淹没半个鞋子
暮色将近
远山轻浮
深秋也是个孩子
我会在园子里挑拣野菜
银杏树下
昨夜降温6度
校园里的水池结了薄薄的冰
教室前小路落满金黄色银杏叶
站在银杏树下
一眼装不下远山横行霸道
学生们拼命的把落叶扫起来
用簸箕收走，扔到垃圾池
一个学生说
校长说今天来检查的，地上不能有落叶
一片片树叶又飞下了
又被学生扫干净
阳光坠落地面
好久没有听到踩落叶的声音了
燕山落日
燕山站在秋天左边
我站在右边
缄默长满嘴巴
银杏树落下白果
是些桔色的小灯笼
已经褶皱了时间和呼吸
白发老人拿着布袋脚步缓慢
一颗颗拾捡
夕阳饱满多汁四野流淌
世界一层一层的安静下来
我这里烽火连天
霉
冬天的北方
被灰色蒸煮
干枯的杨树依然站在
人群都披着霉
像上学时忘记在书桌里半学期的面包
虚弱盗汗
气血溃败
仿佛这是一种可以传染的菌
在眼睛里画着十字
已经记不起圣经里的箴言
教堂里开始传来钟声
祭奠流年
落叶中的老年斑
秋天开始盛大
落叶浩浩汤汤
西山道辅路翻修
废料堆，车上，工人们的安全帽上
都是金黄色
都是秋天的眼睛
那些临时筑路工人好像都是模板制作
一样有光标的桔色安全背心
一样干枯沟壑的脸
一样都是五六十岁
街边的公共消防栓被弄开
他们用矿泉水瓶子接水喝
手上的纹理和秋天一样深刻
开铲车的小伙子在上面玩着手机
秋风吹过
又一层巴掌样的法国梧桐叶
落在刚铺好的沥青上
那些桔红色背心越来越远
它们是秋天的老年斑
劈开
一刀劈开身体里种了几万年的荒凉
随风飞到田野山坳
埋进今冬的大雪里
等明年享受从头到脚的春光乍泄
▌芷妍：居河北唐山，作品见于《诗刊》《诗潮》《中国诗歌》《绿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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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黎明的酒杯（ID：ZZW4605077)
题图：网络
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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