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克荐诗］你的胸口疼了一下 ll 彬儿

你的胸口疼了一下

彬儿

▎雪克荐语：彬儿是个美女，住在加拿大，既当主持人、演员，又写诗，还经营一家医疗中心，过着一种令人羡慕的生活。这是她的A面。B面呢？可能要透过她的诗行才能了解。总体上说，彬儿诗歌的性别特征明显，绮丽通畅，没有太多的繁复意象，但都能扎中生活、生存特别是女性情感的痛点；而作为旅居大洋彼岸的诗人，她的诗歌风格在不断向母语的先锋靠近，这一点特别难能可贵。尽管她的轻抒情痕迹还在，但相信随着对生命体验的推进，这种现象会很快消弥。

我是夏娃

当我是一条肋骨的时候

曾经完全地属于你

那时候。我

没有头发，眼睛，也没有乳房

不会说话

更没有眼泪

那时候，我还很纯洁

没有被诱惑过

也没有堕落

那时候

蛇还没有被变出来

伊甸园里

善恶树的果子还结在枝上

我是你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我曾经离你的心

很近，很近

当我因分娩而死去的时候

你的胸口，疼了一下

雪克：据说女人爱起来可以天翻地覆，又可以心细如针，而百分之百相似的，是夜澜人静时，喜欢无意识地追寻前世今生。仪态万方的彬儿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彬儿干脆就追溯到源头，并让诗歌止于源头。爱在哪里，痛，就在那里，这是彼此的、两个人的、永远的。这首诗的身体语言用得恰到好处。

秋水

我从外海回来的时候

你在岸边等我

一切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这里的水生花

这里的天空像一个宫殿

可是我找不到自己——

在预先编写的场景里

我本该是一条

溺水的鱼

你可以叫我

一条正在换脚的人鱼

阳光下正在刮去

腿上的鳞片

而你不知道，鱼的眼泪

就是大海，我在大海的玻璃上

为你跳越人歌，你还是

不能认出我

我正在学着用鳃呼吸

雪克：美人鱼，越人歌，宫殿，玻璃，这是一首典型的融合中西文化的诗歌，一首镌刻彬儿身份印记的诗歌。去国他乡，这首诗流露出来的情感，四个字可以概括：物是人非。秋水添愁，忧伤淡淡。如果可以，我想问一句：那个人是谁呢？

春动

此时握住的春

是为了消解冬的误会

我也该放弃抵抗，用病中的

最后一咳，与你和解

被囚禁在

止咳药瓶里的

除了你，还有春天

我将它和水吞下

你急于用一颗种子

在三月的土中，种下绿

急于让我吐出芬芳

急于拥有我

轻啮留下的印记

在河流经过的地方

有物质在体内， 一点点深入

雪克：春动，春情萌动。这一首，诗意舒缓，若有所思。不见情色字眼，却洋溢出更多的情色意味。看来，多年的海外生活，没有湮灭彬儿身上的传统血质，含蓄、温婉，使这首诗更富有弹性。

浅夏

一季清冷的风过后

总是试着将

柔软的温暖，悠扬的光亮

统统都融入岁月的转角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言语

我都会

在那些诗行里沉默

象反刍的牛那样

把那些已经咽下的，有关春的诗句

送回口中回味

并

反复咀嚼

然后，将一首炽热的

关于夏的诗，写的更加朦胧

直到连自己都不确定

并开始怀疑

那

是不是关于爱情

雪克：彬儿的很多诗歌，都与大自然、与季节有关。敏感于季节，知冷暖人生，是好事；但情绪过多的起伏不定，则不见得是好事。好在彬儿是那种自制力较强的女人，既知冷暖，又懂取舍，这首诗，几乎暴露了彬儿外热内冷的个性和复杂的内心世界，写得比较节制。

一杯月光

我用染着蔻丹的十指

将夏日里，最后的一朵向日葵

摘下，掰开。下酒

细密的种子

排列出一种近乎完美的痕迹

就如我曾经紧致过的面庞

而此时，月圆的背景

又一次的被搬上舞台。

从亘古开始。

拆了又装，装了又拆

倒干往事

再为你斟满一杯月色

在我手上一饮而尽吧

和着皎洁，一杯

便醉了

嗑过的瓜子皮，堆成月亮形

风一吹

就散了

雪克：这一首印证了我上一首的结论，不同的是，写得更决绝、更冷艳，直接把某些所谓爱情的窗户纸捅破了。最后一节，把漫长归于短暂，彬儿是不是要告诉女人们果断远离让人纠结、身心俱疲的情事呢？太狠了吧！

初雪

请允许我在这儿唱歌

并将泪痕安放在诗行

试图从过往中

将一个人生生剥离

不回头再看一眼，不必了

怕被这季节的温度刺伤

在错过的空间里

必须让痛苦和欢愉一起流浪

这个无雪的初冬

我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潦草的

把自己一页页翻开

又合上

雪克：又一首不容置疑的觉醒之诗。这首诗让我想起英国进化心理学家米勒的一句话：人类生活中每件铺张炫耀的东西，从诗词到快速跑车，都是 根植于性的逞强好胜。我们不说性，说爱，不是同样带来彬儿诗歌中泪痕、生生剥离、刺伤、流浪等词语所指涉的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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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彬儿，早年留美，现定居多伦多。主业为母，副业为妻。闲暇时吟诗，作文，演戏，偶获小奖。最喜爱运动：单板滑雪。经营一家医疗中心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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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与诗歌》 编辑组

主   编： 黎明的酒杯, 排版：烟笼寒波

本期采稿简评编辑：雪克

题图摄影：黎明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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