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速递｜从奥运项目遴选标准和程序、理念和趋势演进看“电竞入奥”的可能性

编者按

近年来，“电竞”是否属于体育范畴，当否“入奥”， 如何“入奥”等问题颇受学界关注。我刊也多次刊载相关专题文章。如2018年第4期上首次推出“电子竞技”专题，围绕“电子竞技是什么”“媒介如何看待它”等问题刊载3篇文章。随着巴黎奥运会日程日益临近，本刊收到长期从事奥林匹克研究的知名学者易剑东教授团队的相关研究成果，并将在2022年第3期刊出。

本期“新作速递”首先推出《从奥运项目遴选标准和程序、理念和趋势演进刊“电竞入奥”的可能性》一文并易剑东教授撰写的栏目主持人语。此外，本期“旧文新读”栏目中，也特别推出了近年来我们刊载的“电子竞技”相关研究成果，以飨读者。借此，希望长期以来关注“电子竞技”研究的诸位专家学者能为我刊贡献更多学术成果。

主持人语

专家简介

易剑东，温州大学体育与健康学院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兼任北京体育大学博士生导师和江西财经大学博士后合作导师。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体育学科评议组评审专家、健康中国50人论坛成员、财新智库顾问、中国体育科学学会理事及《体育科学》《体育学研究》编委。

电子竞技已经成为当前世界范围内跨越多门学科、勾连众多实践领域的一个新兴文化形态。无论是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科学对电子竞技项目设计、电竞选手身心健康等的实验研究和定量测度，还是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维度对电子竞技参与者的社会心理、电竞项目的文化意义等的阐释和辨析，已经构筑起一个日益庞大和日渐多元的思想观念体系。游戏学已经无法涵盖，哲学、社会学、心理学、教育学、体育学、生理学、历史学、伦理学、文学、艺术学、软件工程、计算机科学等一齐扑向了这个宏大而鲜活的研究对象，使电竞研究成为罕见的多学科聚焦的特殊领域。体育竞赛、文艺表演、电子仪器、科技创新、教育形态、智力竞技等都可以看成是电子竞技的某一个层面或侧面，仅从一个实践维度来审视和把握，我们都无法全面地展现它的价值和意义。组织一期专门的电子竞技研究专题是笔者自2018年那篇《中国电子竞技十大问题辨识》以来的一个心结，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文章质量不算完美，但体现出笔者这些年的一个理念：不要拘泥于所谓的学科界域，围绕现实本身展开我们的思考：徐笑菡和陈亦开是我的两位博士生，都把电子竞技作为自己博士论文的选题。徐笑菡具有扎实的广播电视技术学根基，又有广涉多门学科的思维特点，她的博士论文希望在媒介、政府、资本、公众议程的互动和博弈中揭示出中国电子竞技性状的成因，本期的这篇文章是她对西方电子竞技研究的一次全面梳理，希望给我国电竞研究者一个西方电竞研究的全景概貌。陈亦开有着十几年电子游戏的实践史和写作史，他的博士论文致力于中国电子竞技的异化研究。本期的文章是他对中国电竞研究的一次总体情状的勾勒，至少对一些主要从理论角度思考电竞问题的作者会有些启迪。笔者和洪建平的两篇文章分别从奥运会和亚运会两个强大的实体对电竞的态度和行为来展开。笔者将自己多年来对奥运项目遴选的标准和程序的思考做了一个回顾，并大胆预测了“电竞入奥”的可能路径，或许可以解开一些电竞迷群群体心头的困惑。洪建平则从组织利益博弈等层面分析了杭州亚运会电竞项目选择背后的因素，相信有助于大家更加清晰地理解亚运会接纳电子竞技的逻辑。

当前，中国的计算机科学、文学、体育学、新闻传播学、艺术学等学科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在转向电竞研究。希望体育学者们打破学科界限，紧密贴合实际，产出无愧于时代、不逊于其他学科的高水平电竞研究成果。

易剑东 2022年4月22日于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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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通过文献资料梳理，论文认为：现代奥运项目大体经历过不稳定、逐步扩张、大发展、严控和重新扩张五个阶段。经历过2004年、2012年、2015年三个版本后，奥运项目评价标准正逐步趋于简练。目前的5个一级指标是：项目委员会和奥组委的建议、对奥林匹克运动的附加价值、组织事务、流行率、商业模式，而奥运项目评价程序则稳定在国际奥委会项目委员会和奥组委提议、执委会审核、全会确认这几个关键程序，且奥运项目限额310个小项和在奥运会前三年确定项目也成为具体规定。依此分析，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传统奥运大项中加入电竞分项或小项具有一定可能性，而“电竞入奥”在2032年的布里斯班奥运会则存在更多的变数。

关键词

奥运项目；电竞入奥；评价标准；评价程序；可能性

当下全球经济、政治格局和世界体育的结构和秩序正发生着重要变化，直接影响了国际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现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自2013年9月就任以来，不断积极推行奥运会改革以顺应新形势。巴赫本人为改革提出的三个主题是：可持续、公信力、青少年。国际奥委会的改革不断深入，继2014年《奥林匹克2020议程》后，国际奥委会相继于2018年推出《奥林匹克2020议程：新规范》、2021年3月出台改革的加强版—《奥林匹克2020+5议程》等。近年国际奥委会推出的一系列的改革理念和措施中，电竞能否进入奥运一直是一个备受瞩目的热点。本文旨在梳理奥运会项目设置的演进历史的基础上对“电子竞技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的可能性做一预测。

01

 奥运项目演进的历程

在1894年6月16-24日在巴黎索邦神学院举行的国际体育会议上，国际奥委会宣布成立，决定恢复举办现代奥运会并讨论了奥运会应包含哪些项目。会议委托一个专门委员会提交了历史上第一份奥林匹克项目清单，供首届奥运会组委会挑选，包括：田径、赛艇、帆船、游泳、滑冰、击剑、拳击、摔跤、射击、体操、自行车，以及足球、草地网球和法国的室内网球等项目。在东道主取向、国际奥委会主席和委员偏好、相关国际体育组织公关及业余原则等共同作用下，第一届现代奥运会最终确定了9个大项43个小项。此后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历届奥运会的项目遴选中，东道主的偏好和办赛条件是主导性影响因素，期间奥运项目的数量起伏很大，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五届奥运会大项数分别是9、20、17、24、15；1920-1936年五届奥运会的大项数分别是22、17、14、14、19。不少东道主偏爱的新项目，如射箭、高尔夫、击剑、马球等相断进入奥运会，总体上拓展了奥林匹克项目的范围。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一直到2000年，仅有8个新项目被纳入奥运会，分别为1964年柔道和排球，1988年乒乓球，1992年羽毛球和棒球，1996年垒球，2000年是跆拳道和铁人三项。总体来看，二战之前不同届次的奥运会项目数差别较大，很不稳定，二战以后奥运项目趋于稳定，但整体趋势为不断扩张，1948到1960年奥运大项有17个，1972到1984年增长为21个大项，1988年达23个，1992年达25项，1996年为26项，到2004年时奥运大项达到28项。其中，萨马兰奇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的21年间（1980-2001）奥运会项目总体增长最快，特别是一些在亚洲、北美、澳洲所属国家和地区普遍开展的项目得以进入奥运会，而手球、网球和射箭也重返奥运会。在罗格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期间，追求奥运会项目“瘦身”，因此，2008年和2012年两届奥运会被严格限定在28个大项以内，北京奥运会设28项，伦敦奥运会则只有26个大项，里约2016年奥运会也被限定在28个大项。巴赫担任国际奥委会主席以后，给了东道主增项的权力，奥运会项目再度增长，东京2020奥运会多达33个大项，而巴黎2024年奥运会的大项也将达到32个。

概而言之，奥运项目设置经历了二战之前不稳定、二战以后逐步扩张，再到1980-2001年萨马兰奇担任主席21年间的大发展阶段和罗格任职主席12年间的严控阶段，发展到巴赫任职主席阶段的重新扩张阶段。

02

奥运项目遴选标准和程序的演进

需注意的是，奥运会项目的演进并非无序发展，而是基于一定技术标准和规范程序的。

2.1 奥运项目遴选标准的演进

早在1912年时国际奥委会内部就考虑将奥运会比赛项目（Olympic Programme）分类。后经讨论，在1923年至1957年期间奥运项目分为固定项目和自选项目两大类。固定项目即指定项目，指是那些必须列入计划的体育项目；自选项目又被称为任意体育项目，指奥运会组织委员会(OCOG)可选择的、并可能列入其主办奥运会计划的由国际奥委会指定的体育项目。此问题于1924年被写入《奥林匹克宪章》（以下简称“宪章”）。尽管，奥运项目中的“大项”（sport）一词从1894年就开始使用，直到 1982年版《奥林匹克宪章》中才明确，被纳入官方计划的项目方可称为“奥林匹克大项”，1982年《奥林匹克宪章》同时对奥运项目的分项和小项进行了定义。分项（Discipline）指由一个或多个项目组成的奥林匹克大项的一个分支。小项（event）则指包含在大项或者分项之内的一项有最终结果和奖牌颁发的比赛。需特别指出的是，1983年在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胡安·安东尼奥·萨马兰奇的推动下，有关冬季项目的定义被写进《奥林匹克宪章》。

初期《奥林匹克宪章》中只包括奥组委可选择的一系列项目，即前文所提及的固定项目和自选项目。就夏季奥运会项目而言，1955年至2013年的《宪章》就比赛大项数量的做出了规定，从 1955年到2004年，要求一届奥运会至少要有15个大项；从2007年到2013年间宪章规定大项总数不能超过28个，且其中25个必须选自“核心”大项。从2014年开始，对大项数量的要求以小项的最大值所取代。即《奥林匹克2020议程》所说：奥运会项目以小项而非大项为基准。值得注意的是，事实上国际奥委会自己并未严格执行设定的限额。就冬奥会而言，宪章只提供了一份必须或可以包括在内的比赛大项清单，无相关数字规定。

1949年《奥林匹克宪章》首次提出了“大项”的世界范围内的普及性标准，其规定在夏季奥运会项目中，一个大项必须有至少10个国家参与。1955年，这一数字增加到20个国家，到1958年增加到 25个国家。之后，又增加了“大洲”的标准且对性别及比赛类型的数字要求也增加了。具体为：1972年至1980年，夏奥会男子项目要求至少有3个大洲40个国家参加；1982年至1990年时则要求至少3个大洲50个国家；1991年至2004年要求至少4个大洲75个国家。相应地，1972年至1980年间夏奥会女子项目要求至少有2个大洲25个国家参加；1982年至1990年调整为至少3个大洲35个国家；1991年至2004年扩充到至少3个大洲40个国家参加。另1972年至1980年冬季奥运会的男子项目要求至少2个大洲25个国家参加；女子项目至少2个大洲20个国家；到1982年至2004年时冬季奥运会男女项目均至少有3个大洲25个国家参加。1982年《奥林匹克宪章》中，开始对分项和小项在世界范围内的普及性做出规定。与大项标准相同，《宪章》规定，在夏季或冬季奥运会的小项中，男子和女子的项目至少有来自3个大洲的25个国家参与。这一规定一直延续到1990年。从1991年至2004年《宪章》对小项的规定进行了修订，男子项目的参加国的数量增加到50个，女子项目的参加国的数量增加到35个。值得注意的是2007年《奥林匹克宪章》开始取消了上述执行了30多年的普及性标准。

除通过《奥林匹克宪章》做出规定外，与业余原则相关的规定也影响了奥运项目的发展。如1896年和1900年的击剑项目，事实上是早期奥运会中专门为职业运动员而设置的为数不多的小项。随后顾拜旦对业余原则的坚守，击剑退出奥运会。直到1980年萨马兰奇就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后，职业运动员或职业选手更强的项目可进入奥运会的规定才得以突破，1992年美国NBA球员参加奥运会和棒、垒球先后于1992、1996年进入奥运会，为重要标志。

1982年奥林匹克项目术语的引入，1990年时对一些特殊的所谓“其他奥林匹克项目”的规定开始被纳入宪章。具体指：奥运会不接纳使用机械推进的项目，遴选项目时要考虑举办比赛的成本，以及入选项目应该促进参与者的身心健康发展等；1999年12月开始，《宪章》还规定被纳入奥林匹克项目的运动项目必须遵守《奥林匹克运动反兴奋剂条例》（后更名《世界反兴奋剂条例》）。

在奥运项目评价标准和评定程序的发展史上，2002年11月在墨西哥城举办的国际奥委会第114次特别全会具有里程碑意义。此次会议上首个奥运项目遴选的评价标准得以产生。这届全会还规定了奥运会大项不能超过28个，由至少25个核心大项（core sport）和1-3个增补项目（additional sport）构成，前者由执委会确定，后者由全会决定；奥运小项数301的标准和运动员人数10500的限额也在这次全会上确定。这一奥运项目评价标准于2002年8月由国际奥委会项目委员会提交，共包括7个一级指标和29个二级指标，经全会讨论后改为7个一级指标和33个二级指标。其中7个一级指标为：历史和传统；流行性；普及性；形象；运动员健康；国际单项组织的发展；成本。

同时，国际奥委会对其所属的奥运项目委员会的职责也做了与时俱进的规定。根据2014年通过《奥林匹克2020议程》，该委员会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在奥运会召开前的4-6年内审核东道主提出的新增奥运项目建议，并在奥运会310小项数和参赛运动员10 500人限度内进行评估后，将新增项目建议提交给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小项数的具体建议只需在奥运会前3~4年前提交。东京2020奥运会的项目正是在东道主最初提出的8个大项基础上，经由其评估并于2016年向国际奥委会执委会提交后，最终确定了空手道、攀岩、轮滑、冲浪、棒垒球5个大项（18个小项），需提及的是武术、滑水和壁球最初也在8个大项名单中。此外，项目委员会还调整了其他大项的部分小项，新增15个小项。这使得东京2020奥运会的大项和小项分别达到33个和339个，超出《奥林匹克2020议程》设定的310个小项的原则性限额。

2002年1月，国际奥委会奥运项目委员会在审核桥牌与国际象棋申请成为奥运会项目的请求时，认为国际奥委会应澄清“智力运动”（mind sport）与奥运会项目之间的区别，并明确表示桥牌与国际象棋不应获准进入奥运会项目。《奥林匹克宪章》虽多处使用“Sport”一词，却并未对其进行明确定义。由此，奥林匹克项目委员会提出“智力运动”的广义定义以供其与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在当前及未来诸情况下参详。世界范围内对sport的构成要素及sport与game之间的差异虽无确切定义，但sport中被广泛认可的元素是比赛中的强体力活动。从这个角度讲，“智力运动”不应被获准成为奥运会项目，关于此建议的解释应纳入《奥林匹克宪章》第52条的文本。国际奥委会墨西哥城第114次全会上还针对“不具备纳入奥运会项目资格的项目”达成共识：不具备被纳入奥运会资格的项目所属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应该被告知这一点，以避免任何非必要的代表其官方立场的沟通、游说和支出。上述不具备纳入奥运会资格含，《奥林匹克宪章》规定的国家/地区协会、洲际联合会最低参与数量，以及依赖机械助力和“智力运动”的相关资格认定。

当前大多数奥运大项都保证了其在奥运会项目中的持续地位，无须在每届奥运会上对其进行全面审查。但是，每个奥林匹亚德周期，对部分大项和国际奥委会认可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所辖的特定项目进行额外审查，对决定奥运会项目变更的实际需要可能有所助益。这类审查将反映获准成为奥运会项目的既定原则，并在既定的框架内展开。这意味着，如赛车这类机械型竞技项目和桥牌这类智力型竞技项目不要总是试图申请进入奥运会，虽然国际奥委会也承认这些项目是“奥林匹克项目”，但它们只能归入“其他奥林匹克项目”中，国际奥委会对此类沟通已经“关闭大门”。具体理由在奥运项目委员会报告中有明确解释：即智力运动的比赛过程中, 运动员没有必要竭尽身体的全力；而奥运项目是必须依靠运动员运用肢体动作并竭尽全力来完成比赛，因此，“心智” 项目不得进入奥运会。依靠机械推动的竞技项目运动员完成比赛或成绩的取得不是主要依靠运动员的身体能力, 而是主要利用外在机械的能力取胜, 因此不得进入奥运会等。

之后，国际奥委会在2012年和2015年还先后通过了两份评价奥运项目的标准。2012年通过的评价标准包括8个一级指标、39个二级指标、74个三级指标，是迄今为止最复杂的一个奥运项目评价标准（Evaluation criteria for sports and disciplines - 2012），其8个一级指标是：总体情况General；治理Governance；历史和传统History and Tradition；普及度Universality；流行率Popularity；运动员Athletes；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项目发展Development of the IF /Sport；财政Finance。目前仍在使用的奥运项目评价标准为2015年6月8日确定的，其在名称中标出了“主办城市的建议”字样（Olympic programme - Host city proposal Evaluation criteria for events），而且是基于小项（event）而非大项（sport）。共包括5个一级指标35个二级指标；5个一级指标为：奥林匹克建议（应该是项目委员会的建议）Olympic Proposal；对奥林匹克运动的附加价值Value Added to the Olympic Movement；组织事务Institutional Matters；流行率Popularity；商业模式Business Model。

2.2 奥运项目遴选程序的演进

 经由1924年《奥林匹克宪章》规则的修改，国际奥委会开始注重其对奥运会比赛项目进行“控制”。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奥组委是从国际奥委会批准的一个奥运会版的比赛项目中选择项目，且是在国际奥委执行委员会与国际单项体育组织的配合下，共同确定哪些小项可列入奥运会比赛项目。国际奥委会在1894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组和委员会来评估奥林匹克项目，而广泛的奥运会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奥林匹克代表大会和各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的意见，并不是国际奥委会多年来评估奥林匹克项目的唯一方式。

当下，国际奥委会奥林匹克项目委员会在每届奥运会后，均要对项目进行系统的审查。该委员会由国际奥委会成员、国家/地区奥林匹克委员会、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和运动员代表组成，负责审查奥林匹克比赛项目并向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和全会提出建议。当涉及到奥林匹克项目的最终决策时，大项仍旧是由国际奥委会全会决定，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在与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协商后，确定比赛的小项。虽然执委会确定的大项也需要经过全会确认，但最近几十年来国际奥委会从未发生全会投票否决执委会决议的情况。

随着《奥林匹克2020年议程》的出台，奥组委有可能在制定奥林匹克项目的过程中再次发挥更具互动性的作用。如2014年的《奥林匹克宪章》规定奥组委可以提交一个或多个附加小项，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考虑仅纳入当届的奥运会。这一战略旨在为奥运项目的选择方式增加新的灵活性，并在奥运会中引入更多新颖能吸引更多年轻人的内容。

2005年国际奥委会在第117次全会上，通过投票将没有获得半数支持票的棒球、垒球“踢出”核心项目。另有5个意图进入伦敦2012年奥运会的新项目（轮滑、壁球、高尔夫、七人制橄榄球、空手道）中，虽壁球和空手道二者进入候选，结果都没有达到规则要求的半数以上支持票，最后伦敦2012年奥运会只有26个核心项目。2009年国际奥委会修改规则，采用14个执委投票、采取了逐一淘汰方式决定里约奥运会新增大项，选择最后两个不被淘汰的大项进入，最终高尔夫和七人制橄榄球入选。东京2020奥运会的新增大项和小项，是都是东道主提出建议，国际奥委会项目委员会审核和复议，并将建议新增项目报告提交国际奥委会执委会通过，最后经过国际奥委会全会确定。

03

奥运项目遴选理念和趋势的演进

综合来看，尽管国际奥委会遴选奥运项目的标准越来越细化、程序也越来越严谨，但也须看到，这些仅是影响奥运项目设置的表层因素。真正决定一个运动项目能否进入某届奥运会，还有着更加具体的内在因素，如，程序推进中各利益相关者的博弈、标准制定和评议过程中相关元素的强化或弱化、整个程序的各环节中某些因素的彰显或淡化、实权人物通过改变规则达成自己目的的可能性等，下文逐一作简要分析。

3.1 影响奥运项目遴选程序的组织因素

影响奥运项目遴选的利益相关者

前文分析了奥运项目遴选的基本程序及奥组委、国际奥委会奥运项目委员会、国际奥委会全会等机构在其中的权力。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决定奥运项目“出”“入”的机构在进行决策时会受到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影响。如，国家/地区奥委会、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都可能影响奥组委或国际奥委会主席及执委和委员；甚至赞助商和持权转播商也会影响国际奥委会的态度和取向，另有影响力的运动员和强势的政府也有可能通过对上述组织的游说等影响奥运项目的遴选。具体来讲：首先是国际奥委会的偏好是奥运项目遴选的决定性因素。其中国际奥委会主席的偏好最具有决定性，其可以影响到执委会并进而影响全体委员决策。奥运史上，顾拜旦对现代五项的偏好、萨马兰奇对乒乓球和羽毛球的认可、罗格对橄榄球的支持、巴赫对拳击和举重的警示，都在很大程度决定了相关奥运项目的“入”和“出”，鲜明地体现出国际奥委会主席态度的重要性。其次，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的态度是奥运项目遴选的核心要素。如，摔跤项目一度因为主席治理失范导致国际奥委会的警告和并且在奥运会核心项目库暂时出局，后来经过改革得以回归。现，举重等项目也正是因为国际体育组织治理的问题才被削减奥运会小项。第三，赞助商和持权转播权的压力是奥运项目选择的关键要素。如美国ESPN创立的世界极限运动会因具有良好的市场前景和收视成绩，最终在美国方面的奥运会赞助商和转播商的努力下，BMX小轮车男女2个项目通过嵌入自行车大项成为奥运会项目。第四，东道主的建议和偏好是奥运会项目选择的强力因素。日本的柔道和空手道分别成为东京1964年奥运会、东京2020奥运会项目，正是东道主推进的结果。韩国的跆拳道经过1988年、1992年、1996年三届奥运会表演项目之后在悉尼2000年奥运会成为奥运项目，也是依靠东道主优势的结果。北京举办2008年奥运会时正处于奥运瘦身的关键阶段，无东道主提议设项权利，因此武术无缘奥运会项目。当然，东道主的强力因素主要是举办国政府、奥委会与奥组委共同作用造就的，在国际奥委会进行奥运项目遴选时成为难以抗拒的组织性力量。

3.2 影响奥运项目评价的基本标准

目前国际奥委会奥运项目委员会公开的奥运项目评价标准主要有2004、2012、2015三个版本，由于这些评价标准版本中的多个指标综合起来很难评出一个综合分或总分，这就使得某一个或几个方面的关键表现就成为评价的重要因素。具体有如下几方面：一，运动项目历史和传统是第一个考量因素。国际奥委会十分注重项目能否为奥运会增加文化价值。但这是一个比较“隐性”的指标。如，摔跤运动历史悠久，但其未必就可以稳定地保留在奥运项目中，相较而言排球运动历史不长，进入奥运会的时间也不长，但其未必无历史和传统方面的优势；二，运动项目普及率是一个可见性比较明显的因素。具体指项目的大洲联合会和国家或地区协会数量，项目在世界性大赛中的设项情况等等，均是可以清晰定量的指标。比如我国的武术长期以来难以进入奥运项目，一个核心因素就在于其很难被除亚运会之外的其他综合赛事作为比赛项目。但2007年《奥林匹克宪章》删除了进入奥运会项目的具体普及性定量规定后，普及率的指标在评价中的作用日渐式微。三，运动项目流行度也是具有一定刚性的影响因素，项目赛事受欢迎的程度，特别是赛事的收视率和现场观众人数等是影响项目能否入奥的重要因素。高尔夫能于2016年入奥就是典型事例，相关数据表明，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看了5分钟以上高尔夫赛事的观众达到2.85亿人，转播信号时长达到658.1 h。四，社会和公众形象是影响项目前途的因素。一些项目中出现贪污腐败、裁判判决不公、操纵比赛、暴力事件等，不仅影响项目的社会声誉，也会影响到在奥运项目中的去留。拳击和举重项目被国际奥委会施加改革压力，就与此有关。五，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的运营状况往往也是项目在奥运会地位和作用的“写照”。国际奥委会目前第一号委员庞德就认为，对那些自己很难独立生存而需要国际奥委会补贴的国际体育组织，国际奥委会要重新考虑所涉项目在奥运会上的地位。更直白讲，即需要掂量其是否应该留在奥运会。2021年12月国际奥委会指出拳击项目在协会治理、财务透明、裁判判罚等问题，针对举重项目提出内部治理、反兴奋剂问题，正是因为这两个项目国际体育组织的运营出了状况。六，相关运动员健康问题。现国际奥委会专门设置“保护干净运动员”的特殊项目，关切运动员的身心健康。国际奥委会遴选奥运项目时的一个前置性条件是兴奋剂的情况。世界反兴奋剂机构提交的数据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刚性因素，目前国际奥委会保留对血样和尿样年追溯期的规则，更是使一些项目的运动员逃避兴奋剂检查变得越来越难，举重、竞走、投掷等项目近年来传出的被收回奥运奖牌的个案不断出现，直接影响这些项目在奥运会上的地位，调整或削减小项就是一个鲜明的惩罚措施。七，项目开展和办赛的成本问题。国际奥委会2021年12月对现代五项提出了确定马术和整体竞赛形式的替代方案，意在取消马术比赛，设法寻找其他项目替代。其动议的基本原因是马术比赛太过昂贵，开展和办赛成本过高。

需指出的，上述这些在奥运项目评价标准中的主要指标，并不会像标准化考试一样得出一个总分，而是作为奥运会项目委员会提交给国际奥委会执委会和全会的参考依据，其和《奥林匹克2020议程》强调评估申办城市时突出“评估关键机遇和风险”的理念相同，某个或几个指标往往就是某项目进入或留在奥运项目中的博弈关键点。

3.3 影响奥运项目遴选的现实依据

国际奥委会属于非政府、非营利、无限期的国际性社团法人，其虽然有选择奥运项目的严格标准和程序，但需注意的是，其内在的选择依据是逐步明晰的，始终体现着国际奥委会自身的动机和意图。对于任何试图进入奥运会的新项目而言，了解和理解影响奥运项目遴选的现实依据也是十分必要的。

从历史进程来看，国际奥委会在萨马兰奇1980年当选国际奥委会主席以来多次关于奥运项目的决策都有着清晰的现实动因，这些现实依据通常是经由国际奥委会主席或奥运项目委员会主席等人的表述公之于众的，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一，不断追求男女平等参与。如本世纪以来的历届奥运会，始终在不断缩小参赛奥运会的男女运动员的比例差别，如东京2020奥运会，通过增设混合项目使女运动员人数比例达到48.8%。另七人制橄榄球项目2009年确认进入2016奥运会以后，参与者中女性达到30%，但2009年之前的女性参与比例不到15%。第二，逐步贴合青年人的兴趣。如轮滑、攀岩、街舞等项目纳入奥运会，单板U型槽项目列入冬奥会，均是力图增加年轻人对奥运会的关注度，取得了明显的效果。第三，努力提升社会传播价值。能获得更多参与者关注的运动项目，具有良好社会价值的运动项目受到欢迎。高尔夫球、橄榄球等进入里约2016年奥运会以后都实现了社会价值和关注度的提升等。第四，尽量顺应传媒机构要求。萨马兰奇曾经将奥运会项目分为适合电视转播的和不适合电视转播的。目前国际奥委会每个奥林匹亚德周期的收益大约3/4来源于媒体版权，因此极度重视吸收具有媒体转播价值的项目。高尔夫球、街舞、轮滑等进入奥运会，也与此有着密切关联。第五，适当关注东西方的平衡。随着日本、韩国、中国相继举办奥运会，柔道、空手道、跆拳道、乒乓球和羽毛球等项目进入奥运会，使得奥运项目中孕育于东方的项目增加，改变了奥运项目原来单一的欧美属性，在世界范围内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互鉴。

3.4 影响奥运项目进出的隐形因素

     除上述通常会被国际奥委会官方在公开场合阐述和提及的因素外，国际奥委会主席或利益相关者通常还会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改变规则、淡化标准、模糊程序，继而达到使某些项目进入或让某些项目离开奥运项目的目的。从近几十年的相关项目进出奥运项目的情形看，主要有如下情况。

 一是改变评审主体和规则。如2005年国际奥委会新加坡全会上，因未获得全会委员半数支持票）而未能实现让橄榄球和高尔夫球进入奥运项目替换被淘汰的棒球垒球的愿望，时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随后改变了规则，让14个执委采取逐一淘汰方式投票，从五个项目中筛选出高尔夫球和七人制橄榄球项目进入里约2016年奥运会（不是直接从五个项目中选两个）。二是改变项目入奥的具体规定。如为了让BMX小轮车进入北京2008年奥运会，国际奥委会直接改变两个规则，一是将BMX小轮车定位自行车大项中下属的小项，在小项数严格受限情况下删除自行车大项的两个小项，给BMX小轮车腾出空间。二是按照国际奥委会当时规定，一个大项进入奥运会需要提前六年确定，而改为小项进入，只需要三年。由此，BMX小轮车男女竞速项目得以在2003年6月进入北京2008年奥运会。三，是为“将就”东道主或追求男女平等而突破自设限额。东京2020奥运会是1980年代以来新增大项最多的一次，共设立33个大项和339个小项，比上届里约2016年奥运会多5个大项和33个小项，甚至打破了《奥林匹克2020议程》中设定的奥运会310个小项的原则性规定，其中新增的空手道大项就设有8个小项，大项数也大大超越了原先的28个大项的额度，即东道主因素所致。四是将表演项目作为一种过渡为某些项目提供入奥机会。跆拳道是汉城1988年奥运会通过东道主设项规则成为表演项目的，按照规则，随后连续在1992、1996年奥运会继续成为表演项目，三次表演项目后正式成为悉尼2000年奥运会比赛项目。罗格担任主席期间取消了奥运表演项目，连续三届表演项目成为正式项目的规则也随之消失。但巴赫任主席期间又在东京2020奥运会设立了表演项目，让龙舟进入东京奥运会。虽然以往的三次表演项目可以成为正式项目的规则并未出现，东道主设项自主权还是决定项目入奥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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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竞入奥”的可能性分析和前景预测

综上所提及的奥运项目遴选的标准和程序、理念和趋势等，笔者认为电竞要想成为奥运项目，需要考量的因素很多，需要满足的条件很多，需要通过的程序也较复杂，需要顺应的理念和趋势值得特别讨论。

在东京2020奥运会之前，2018年5月日本电子竞技协会向日本奥委会提出电竞进奥运会的申请，结果被拒绝。日本奥委会的回应有三点：“电竞还没有达到被批准认可的阶段；体育是为了促进健康的；世界卫生组织将游戏定义为疾病，不应该承认这种可能会危害健康的行为。”法国巴黎2024年奥运会组委会也接到过本国电竞组织的诉求，但巴黎2024年奥运会32个大项329个小项均已明确，应该讲，电竞也应该失去了进入巴黎奥运会的机会。现，美国洛杉矶2028年奥运会的项目还未最后确定，还存在一定的空间和余地。以下本文权且以电竞项目进入洛杉矶2028年奥运会为目标，依据现有标准和程序、理念和趋势以及显性和隐形的因素，做一分析。

4.1 国际奥委会对电竞的态度和举措分析

现，国际奥委会将自己所有的体育项目分成夏季项目、冬季项目和承认项目。电子竞技目前显然不在夏季和冬季项目中，1983年成立的国际奥委会承认的国际体育联合会（The Association of the IOC Recognised International Sports Federations，ARISF） 最新列表中有42个项目，也无电子竞技组织。2008年在韩国首尔成立的国际电子竞技联合会（International e-Sports Federation, IESF）致力于推动电子竞技成为真正被认可的体育竞技项目，为负责推广、维护和支持电竞运动的全球性组织。初期只有9个成员国，目前的成员国超过70个。另一个具有全球意义的电竞组织是2019年12月16日在新加坡的国际电子竞技联合会（Global Esports Federation，GEF）。2020年10月31日，国际奥委会的电竞联络小组向全球范围内所有夏季、冬季奥运会体育项目联合会发出了书面声明，明确表示，IOC未来对所有“全球性电竞管理组织”持不认可态度。更重要的是，发布这一全球声明前，IOC和各个传统体育项目背后的国际联合会取得了联系，警告他们不要与GEF、IESF这类组织继续展开合作。

现《奥林匹克宪章》第45条对奥运项目的基本规定是：最迟奥运会开幕前三年经过执委会同意提交全会表决通过，其中奥组委和奥运项目委员会可以提前商定，但所有新增项目应该不能脱离目前国际奥委会认可的核心奥运项目和承认项目。从此规定来看，电子竞技没有机会通过国际奥委会现有规则，作为一个整体成为奥运项目。此外，根据国际奥委会2002年墨西哥第114次全会的决定，机械型和智力型“竞技项目”也不能进入奥运项目。这也是现有规则中禁止电竞整体成为奥运项目的刚性条款，因为手脑协调过程和电脑展示结果的电竞恰恰是具有机械型和智力型的“竞技项目”，显然无论从哪个因素来看，电子竞技都是被奥运项目禁止的。

不可否认，国际奥委会从2017年的奥林匹克峰会开始，就一直积极地与电竞保持着密切的关注和持续的互动。2017年，没有任何国际奥委会委员参加的国际奥委会第六届奥林匹克峰会认为竞争性的电子竞技可以视为一种体育性活动时，提到的主要理由是：The players involved prepare and train with an intensity which may be comparable to athletes in traditional sports，意思是电子竞技选手的准备和训练强度与传统体育中的运动员也许可以相提并论。因此，该峰会承认电竞是体育活动。当时的原始提法是：Competitive“esport”could be considered as a sporting activity，可译为：竞争性的电子竞技可以被认为是一种体育活动。

2018年12月举行的第七届奥林匹克峰会上，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和中国奥委会主席苟仲文参加，峰会探讨了“是否将电子竞技作为比赛项目”的议题，结论是“还为时过早”。但国际奥委会也表态，会尝试和电竞行业保持联系、进行合作。2019年12月7日，第八届奥林匹克峰会在瑞士洛桑召开，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副主席于再清，各国家或地区奥委会负责人以及国际足联、国际泳联等国际体育组织的负责人参加了会议，关于电子竞技的相关议题再次被讨论。该峰会收到国际奥委会电子竞技联络小组主席大卫· 拉帕赫迪昂的一份报告，内容是关于在电子竞技项目中推动奥林匹克运动和奥林匹克价值观的建议。在随后发布的《第八届奥林匹克峰会宣言》中建议对电子竞技与游戏采取双速合作方式。一是考虑如何管理他们的电子、虚拟形式的体育运动，探索与游戏出版商合作的机会。二是考虑打造体育利益相关者和电子竞技社区之间的对话平台。

2020 年 12 月 12 日，国际奥委会第九届奥林匹克峰会在线上举行。峰会听取了电竞联络小组负责人大卫· 拉帕赫迪昂有关虚拟体育和游戏（Virtual sports and gaming）最新发展的报告。拉帕赫迪昂强调，虚拟运动既有物理形式（如骑自行车）也有非物理形式（如足球），而且游戏包括竞技游戏（如英雄联盟）和休闲游戏（如超级马里奥）。峰会认为，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必须同时接受其各自运动的实体和非实体虚拟形式，重点是规范公平竞争，尊重这些虚拟形式的体育价值观，并接触和拓展新的观众，峰会同意与游戏玩家保持联系，作为向年轻一代推广体育活动和体育价值观的途径。综合来看，现国际奥委会更接受并鼓励各单项体育联合会发展已有运动项目的虚拟形式，包括物理性和非物理性的。

国际奥委会最具实质性的一个举措是举办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2021年4月22日，国际奥委会宣布将联合棒球、自行车、赛艇、帆船和赛车五个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和游戏发行商，在东京奥运会之前，举办一场线上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Olympic Virtual Series）。首届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于2021年5月13日至6月23日举行，五个比赛项目都通过各自的游戏发行商进行运营。国际奥委会表示，其余国际体育组织，如国际足联、国际篮联、国际网球联合会、世界跆拳道协会等也有意在未来设置自己项目的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事实上国际奥委会2021年2月发布的《奥林匹克2020+5议程》就提出：“虚拟体育”将是国际奥委会拥抱电竞的重点。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认为，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可以带来全新的数字体验，增进与虚拟体育领域爱好者和观众的关系，鼓励更多年轻人参与体育运动，弘扬奥林匹克价值观。据报道，首届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吸引了近25万参与者，拥有超过200万次访问。国际奥委会决定未来每年举办该赛事，下一届赛事的具体信息将在2022年上半年确认。

国际奥委会体育总监基特·麦康奈尔在接受the Verge网站采访时表示：“国际奥委会始终是一个以体育为基础和以体育为中心的组织。”并指出“我们希望将奥运虚拟系列的重点放在体育项目上。”

从这些相关表述可以看出，传统的角色扮演类电子竞技项目不是国际奥委会关注的重点，他们还是希望就像支持传统体育项目的运动员一样，支持电子竞技运动员的发展，国际奥委会“致力于调整各种现有的工具和资源，在性别平等、身心健康、诚信竞争和职业转型等不同领域提供支持。”换句话说，国际奥委会并不支持角色扮演类电子竞技项目，而是致力于在现有体育项目基础上结合虚拟体育形式和手段，使之更加符合青少年的需求。他们希望“通过与相关国际单项联合会合作，将实体的虚拟体育加入奥林匹克计划中。”麦康奈尔表示，如果这成为现实，它会以与奥运会虚拟系列赛中的自行车和划船比赛相似的形式呈现（在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的5个项目中，只有这两个项目要求参赛者在实体设备上比赛。）

可见《英雄联盟》这类电竞项目并不为奥运会支持和关注，只有那些依托现有奥林匹克项目的虚拟体育才是国际奥委会欢迎和接纳的。根据国际奥委会现有的电竞相关战略，虽然奥运会虚拟系列赛不是一项正式的奥运赛事，但有可能在2028年洛杉矶夏季奥运会上会出现某项体育运动的虚拟呈现。当然，其不是作为整体的电竞赛事，而是作为传统体育项目的虚拟赛事。这意味着电竞有可能走进洛杉矶2028奥运会的赛场，但只能是以目前奥运项目的某个分项或小项进入。

对于目前更受欢迎、也更有市场的多数角色扮演类电竞，国际奥委会体育总监麦康奈尔承认，这些项目较传统和流行的电子竞技玩家，如英雄联盟或堡垒之夜等格斗或策略游戏，与游戏玩家和奥运运动员有“很多相似之处” ，“但是，让我们明确一点，奥运会项目今天专注于传统体育的电子形式”。

4.2 电竞在洛杉矶2028年奥运会成为奥运项目的可能性分析

从国际奥委会目前的态度和举措看，他们主要是致力于对传统的奥运项目进行虚拟形式和手段的改造，进而产生新的运动形态，但依然未脱离自身的体育组织性质和致力于体力体能展示的核心本质，因此，不直接接纳角色扮演类的电子竞技项目。这是否就说明角色扮演类电子竞技没有办法成为奥运项目呢？或者说2028年不可能，那么之后是否可能呢？如2032年奥运会主办地布里斯班有无可能接纳电子竞技作为一个大项而不是寄生于目前的传统体育大项中进入奥运会呢？

如前文已述，影响奥运项目评价的因素众多，“电竞入奥”之事并非国际奥委会可单方面决定，此前也有过不少其他利益相关者游说成功的案例，如BMX小轮车入奥、轮滑、攀岩、高尔夫球、七人制橄榄球入奥等。笔者认为，从目前情势分析，即便是运动模拟类电竞，作为一个整体大项进入洛杉矶2028年奥运会的机会渺茫，理由有三：一是现有的奥运项目评价标准对电竞不利，电竞最大弱项是在于“运动员健康、国际体育组织运营现状”两个一级指标，二是电竞不符合《奥林匹克宪章》关于奥运项目的规则，特别目前电竞项目发展不稳定，正如巴赫所担心的现有项目可能“五年以后很多项目就不存在了”；三是电竞项目的利益结构不稳定甚至不均衡，国际奥委会目前难以驾驭。

同时，笔者认为运动模拟类电竞作为某一个或几个大项的分项或小项进入2028年奥运会是有可能性的。原因也有三：一是从2021年就开始的国际奥委会主导的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会积累经验，从中产生国际奥委会接受的利益均衡模式和市场认可的商业价值；二是除目前的五个虚拟系列赛项目外，更多的强势国际体育组织也可能在近年来举办奥林匹克虚拟系列赛，从而产生更能被国际奥委会和国际单项体育组织共同认可的不脱离体力使用的“电竞项目”（有足够的体力使用）；三是东道主洛杉矶市的主导性增强，出于发展本地甚至本国电竞产业的需要，可能向国际奥委会和相关国际体育组织施压，使之接纳电竞分项或小项附着在传统体育大项之下成为奥运项目。

但对于2032年奥运会的主办城市布里斯班而言，届时能否接纳电竞大项作为奥运项目，可能也存在几个变数。一是，按照目前奥运项目确定的规则，至少需要提前三年，即2029年由国际奥委会全会投票决定，届时将面临新一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委员中也能会有大量“新人”，国际奥委会固守的“体育组织使命”“体力体能利用”等观念很难说还会像现在一样稳固或坚实，这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是影响主席动议、执委会决策和全会确认的关键因素。二是，再经六七年的发展，特别是奥运会和电竞各自的发展，双方的地位也可能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如电竞国际组织的发展能否摆脱目前的不稳定和不均衡态势，现有组织是否会发生整合或重组，世界上是否可能产生一个具有明晰理念和稳定利益结构、强大组织能力和极强动员能力的国际电竞组织？等等，均是不好预计的。抑或届时国际奥委会有所衰微，而电竞及电竞组织深孚众望，也会出现前者主动邀请后者加入的可能性。三是，电竞自身发展的分化态势也可能出现，角色扮演类电竞项目和社会众多领域（教育、科技、商业等）的游戏化发展在元宇宙环境中变得更加强势和普及，传统奥运项目虚拟赛事则可能也融入了更多新的技术手段，出现了更受特殊群体欢迎的兴盛态势。届时，将可能出现二者各自独立发展的格局，使传统的电竞项目丧失成为奥运项目的动力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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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综上，经历120多年发展和变革，现奥运项目的遴选正处于最灵活和可变的阶段，这使得“电竞能否入奥、如何入奥”这一问题的答案也变得不确定。现任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将性别平等、东道主的自主性、青少年的兴趣、赞助商和转播商的诉求等作为调整项目的重要理念，并且对近两届奥运会突破奥运310个小项限额持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态度，给电竞在奥林匹克运动中谋得一席之地提供了一定的机会，或许电竞还可能像北京2008年奥运会期间的武术一样，独立成为奥运会特设大项，依托奥运会平台在奥运会赛期举办但不计入奥运会奖牌榜。然而，项目遴选毕竟是一个奥运项目评价标准和程序起着约束作用的决策过程，也是一个多种利益相关者博弈的复杂系统，同时也是奥林匹克传统观念和现代社会观念融合的过程，更是一个元宇宙时代可能带来巨大变数的艰难抉择，其间的矛盾、冲突乃至逆转、对抗等情势都可能发生。希望本文的讨论能给对此问题感兴趣的读者提供一些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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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体育学院学报

本期编辑|赵莎莉

责任校对|张千里

版式审核|荆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