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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唱”不失控

三声编辑部 三声 2018-07-26

“中国有嘻哈”这场仗在去年已经打完了。在陈伟看来,今年爱奇艺要做的是树立一个新的、更大众化的、区别于过去的说唱。而这可能并不轻松。


采访 | 黄云腾、韩玥

作者 | 韩玥

编辑 | 黄云腾

设计 | 张鹏飞


不容易,《中国新说唱》终于在这个夏天如约而至。

 

戴上象征着通过海选的RICH金链子,穿过热闹的录制广场,选手们陆续进入录制现场,坐在候场区的椅子上,准备就绪。

 

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然而一切都已改变。再度归来的“THE RAP OF CHINA”把节目的中文名称改为《中国新说唱》,从选手、音乐,再到剧情、立意。“我要彻底做完全不一样的嘻哈的东西。”陈伟在接受《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专访时一直强调,“新说唱”并不是“有嘻哈”的第二季。

 

这不是表面文章。时间退回到昨天早晨7点,作为爱奇艺高级副总裁、《中国新说唱》总制片人的陈伟在后期剪辑室里结束了第一期节目第十版的审片工作。尽管上线在即,第十版也并不是最终成片,他在朋友圈写道:“接着改,争取明天以第十一版上线”。

 

对剪片子这件事,陈伟有着完美主义般的严苛,当他担任制片人或者总导演时,后期制作公司往往都要派出两个团队来负责节目的第一期剪辑。


爱奇艺高级副总裁、《中国新说唱》总制片人 陈伟


在经历了从炎夏到冷冬的“过山车”之后,行业和大众都在注视着爱奇艺如何通过《中国新说唱》再次触碰这项受过打击的亚文化。现实的传播情境使得《中国新说唱》的第一期尤为重要,既要为说唱正名开宗明义,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节目全新的生命力。

 

百花齐放是《中国新说唱》在内容上进行的迭代创新。“原本第一期是跌宕起伏的,我现在把第一期改成了百花齐放。”相比“有嘻哈”在Verse、Punchline等技巧上的专攻,这次的“新说唱”更加偏重旋律和大众。今年“60秒淘汰赛”中第一个登场的是来自清华大学的学霸Rapper——多雷,制作人对他的评价没有局限于技巧,尽管拍子稍有不准,但融入了中国诗句的歌词得到现场制作人们的一致认可。

 

在陈伟看来,将旋律性和流行性揉进说唱音乐中去迎合大众审美,并不会丧失掉说唱的纯粹性,“它要变成流行文化的符号,而不是地下文化的符号。”

 

与前作不同,此次《中国新说唱》的选手来源非常多元,不仅限于职业说唱歌手和Idol,“也有清华北大的学霸、职业律师,还有的选手是全职妈妈。”车澈在《中国新说唱》潮流打卡日发布会上表示,当不同身份背景、职业领域的人们都开始以节目为契机、以说唱为载体,表达各自的生活经历与人生态度时,《中国新说唱》便被赋予了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价值取向。

 

“中国有嘻哈”这场仗在去年已经打完了。在陈伟看来,今年爱奇艺要做的是树立一个新的、更大众化的、区别于过去的说唱。“我不纠结于它有多难,有多怎么样,我纠结是大众喜不喜欢。”




去年夏天,在《中国有嘻哈》“60秒淘汰赛”赛场上,坐在后台候场的OG老炮儿们对男团女团的出现表达了困惑,以“UNIQ”成员身份参赛的周艺轩和还没有通过《偶像练习生》走红的朱星杰,甚至到最后也没被这个群体接纳。

 

今年,在素人的学霸、律师、全职妈妈被吸收到Battle密集、充满着冲突和火药味儿的说唱赛场的前提下,陈伟略显官方地说,“选手之间的火药味还真蛮少的”,今年在节目现场,“他们现在已经相互理解,多的是一种共同推动中国说唱发展的使命感”。

 

“我去年希望潘玮柏承担更多关于旋律和听感的问题,但是他很容易就关注到技术本体上去了。” 陈伟说。身为制作人,潘玮柏去年在《中国有嘻哈》节目中的点评其实并不在陈伟的预设范围内。


陈伟经常让车澈去提醒潘玮柏,还是要多讲一些旋律上的东西,但效果不算太好。

 

大众的注意力却更偏向旋律。比起屏幕上后期团队标注的单押、双押、Punchline等专有名词,观众对一个作品的第一感知往往只是好听与否。

 

在去年《中国有嘻哈》团体对战的舞台上,GAI、黄旭和制作人张震岳、MC HotDog合作的《凡人歌》被知名音乐博主@耳帝 选入了“2017年十佳音乐现场表演”的排行榜中,GAI更是凭借“一往无前虎山行”的演唱被网友点评为“四句封神”。

 

而最先“出圈”、在自媒体平台上被网友大量转发的则是小青龙和辉子1V1 Battle时演唱的《Time》。这其实都在团队的预料之中,也让陈伟意识到——一档节目已经拥有了成熟的前提和条件。


《中国有嘻哈》1V1 Battle环节,小青龙与辉子合作演唱《Time》


从某种意义上讲,当说唱“破圈”,单押双押已被大众熟知时,新的改变必须被做出。陈伟坦言,《中国有嘻哈》时除了Old School和Trap之外几乎很少涉及其他品类,因为时机不成熟。“大众还没明白(说唱)是什么,你就输出那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他Get不到那个点。”

 

在《蒙面歌王》和《蒙面唱将猜猜猜》两个项目中,每年和成名歌手定一百多首歌的经历让车澈培养了对音乐流行度的敏感。“录小青龙和辉子的《Time》时我就说这首歌一定会火。”整首歌曲虽没有强烈的Beat和炫技,但由于旋律流畅抓耳、歌词有情感共鸣,让小青龙直接在弹幕中“站满”12期,成为复活呼声最高的淘汰选手之一。

 

大众化是今年《中国新说唱》的重点工作。在年初就开始准备的前提下,团队决定让歌曲更加多元、时尚,更多地回归旋律和歌词,让节目更好地去嫁接大众流行市场。

 

今年,当《中国新说唱》公布通过海选的“入围选手全阵容”时,京城说唱代表龙井说唱孙旭的名字赫然在列。早在去年,孙旭就接到了《中国有嘻哈》的邀请,但最终没有选择参加,“他们很想把这件事做好。我未来也可能会考虑参加,想先看一看。不过,我们的作品不是炫技而是故事型的,可能不适合比赛。”


孙旭


“我们要在说唱音乐这个大门类中找最适合做大众推广的这些品类,把它变成一个大众性的产品。那种特别难、技术高超的还是线下会更适合一点,大众没有到那个程度去了解这种文化。”陈伟说,这就好比花式篮球,虽然可观性强却不能用来上场比赛。“我们不要做成说唱考级,要做大众性的说唱音乐。”

 

在过去的两年里,网络综艺的一种似乎可行的逻辑在于,他们成为青年文化和流行文化产业的基础载体。这让综艺节目的逻辑更为结实,也让它们承担了这种文化的原生危险。

 

《中国新说唱》的重点将会更多放在小众文化的大众化转换上。陈伟解释,如同韩国男团BIGBANG之所以能在年轻人之中引爆,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风格有多纯粹,更多还是歌曲的旋律与流行性。在说唱发源地美国,也同样如此。

 

于是,当团队从《热血街舞团》宋茜的身上受到启发认为《中国新说唱》需要加入女性视角时,陈伟表示自己非常确定这位女制作人还要肩负起旋律、听感的把控。“三只脚,一只脚管节拍,管的是技术;一只脚管歌词,管的是专业;另外一只脚管旋律,是大众传播,是听感。”

 

根据女制作人角色的设定和需求,通过AI技术从上千个明星库里进行计算,推算出与潘玮柏匹配度最高的就是邓紫棋。而在流行音乐领域有大热代表作品的邓紫棋,也正是陈伟和《中国新说唱》要找的那个人,“从我们角度来讲,觉得就是邓紫棋合适。”




比赛永远是失控的,好看的真人秀也一定如此。在一定意义上,陈伟和车澈团队享受节目中出现的某种“失控”。

 

从申请退赛到后悔淘汰选手,再到对赛制有异议,这些意料之外的情节发展在去年《中国有嘻哈》节目中频繁上演。这种保留了失控的真实细节堪称综艺的吸睛利器,也正是真人秀的魅力所在。

 

然而,这种失控感必须在一个不确定地带之内,托付于节目的整体把控之下。“选手要退赛就让他退,或者找人把他按在这儿,不是这样。我们要在此基础上把控整个大节目的方向。”对车澈来说,节目中出现失控是一件好事,“我们也乐意它多发生几秒钟。”

 

对于此次《中国新说唱》来说,失控将大多聚集在比赛本身。例如,前作中选手之间的Diss、质疑,以及一些带有浓烈火药味儿的人物关系,今年“还真蛮少的”。

 

与此同时,极致的剧情式真人秀在经历了《中国有嘻哈》和《热血街舞团》的“双重演绎”后,也开始走向一种回调。

 

“《热血街舞团》的剧情式真人秀已经成了一个既成事实,它确实比去年的《中国有嘻哈》要向前跨了一大步,无论是方式、构成,甚至在整个正片里所占的篇幅。”车澈此前在接受《三声》(微信公众号ID:tosansheng)采访时曾表示,由于街舞对于观众来说有一个欣赏的门槛,不是所有人都能辨析作品的优劣,“所以我们希望通过剧情的方式去辅助他,让他们由故事、人物进入到才艺的载体。”

 

事实证明,虽然街舞于观众而言尚属小众圈层文化,但舞蹈却不是。观众没见过街舞圈内的30秒车轮Battle,但大体都看过舞蹈比赛,所以《热血街舞团》并不需要用强剧情来过多辅助才艺,剧情浓度不应过高。


《热血街舞团》


“你必须得经历过一遭之后,才能得到经验教训。”从《热血街舞团》开始,爱奇艺有了系统的复盘机制。据陈伟介绍,包括市场部、节目制作中心、内容运营部,影视规划研究中心、销售部、会员事业部、数据研究院等在内的几大部门,都会对每一个S级综艺项目进行认真的联合复盘。

 

同样,在团队看来,由于“有嘻哈”的铺垫和传播,《中国新说唱》已经不需要通过雷雨般密集的强烈冲突和高浓度剧情支撑整个比赛。

 

“我反而要告诉他们,唱得好、比得精彩、人物多元、技术丰富、评审严格,他们要看的是这个,这叫做选秀的政治正确。”在陈伟眼中,这和跳舞没什么两样,都是在讲求一个Balance。



《中国新说唱》注定是“在爱奇艺体系里面占据前列的标兵”,即使它经常处在一个“高压”之中,团队依然希望能以综艺为载体,帮助中国说唱直立于大众市场。

 

在去年说唱音乐的“过山车”之后,今年在各个视频平台赛道避开说唱的前提下,团队只需要自己和自己较劲。“我希望它能成为一种全新的引导社会年轻人的生活方式,那这个是我们的愿景。”陈伟说。对于突破的焦虑和尝试贯穿在整个《中国新说唱》的制作过程中,节目录制花费了17套舞美和80—90个摄像,规模甚至超过了几档头部的电视音乐综艺。

 

这并不容易。按照时间顺序,《中国新说唱》是爱奇艺2018年的第四档S+级自制综艺。在陈伟看来,去年冬天圈内经历的一些风波对说唱音乐来说,是一件好事。“当他们这个‘过山车’坐完之后,对说唱文化和自己要做什么的理解更加理性了。”

 

比如,坚持地下文化的OG老炮儿们大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只要不再碰触大众选秀;而决定走上荧屏让更多人认识自己、听到自己歌曲的人,则要自觉进行自我规范。

 

去年嘻哈这场“大火”同样惊醒了许多艺人经纪公司,包括歌手本人、音乐行业、制作平台在内,音乐产业链中的各个环节都在反思:包括如何管理说唱歌手、以及让说唱歌手被大众接受。

 

“今年海选入围的选手全都签约了,当然最后履约的是1V1 Battle胜利的人,淘汰的自动解约。”作为一档选秀类真人秀网综,《中国新说唱》是迄今为止第一家在比赛还没开始前就把所有选手全部签下的。据陈伟介绍,所有选手的经纪业务将交由爱奇艺合资公司刺猬兄弟负责,合约时长为比赛期间以及比赛后的八个月。

 

“就是想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拿他们来赚钱,目的是要把他们管好、引导好。这件事是我的媒体责任。”陈伟说。他直言自己其实不愿意做经纪业务,但是陈伟也清楚地知道,若团队失去对选手的管控,将不利于比赛以及节目的发展、再次引发行业寒流。“我再不愿意也得做,我不做的话,整个链条就断了。”

 

在今年的基础上,爱奇艺找来了专业的经纪管理团队、艺人管理团队,做起了艺人经纪,给《中国新说唱》的选手们开创作营、心理辅导课,加强他们塑造公众形象的意识,让选手们知道言行的标准是什么,以此来解决他们从默默无闻到一夜成名的过渡期。

 

在节目的第一次媒体发布会上,陈伟宣布了此次《中国新说唱》的海选工作突破国家地域限制,在全球范围内展开选拔,共吸引来自中国、北美、澳大利亚、马来西亚等世界各国家和地区共10725选手报名参加,最终通过海选的只有70余位,通过率不足1%。


《中国新说唱》北美赛区海选现场


在陈伟看来,《中国新说唱》的这次出征多了更重的使命色彩,海外媒体对《中国新说唱》开办海外唱区的反应是,“中国人居然做了一个这么大规模的说唱的一个节目。而且还办到美国,这是他们很震惊的一点。”陈伟强调这种投入是值得的,因为可以让“中国的说唱音乐”得到推广。

 

在节目如期开播的同时,这些迹象给了陈伟安全的信号。“今年的播放情况会很好。”

 

 “从制作人、选手、到节目组,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使命感的时候,那个真人秀的力量,就是内部的力量才能推动我们想要看到的一些剧情,而且这个剧情是正能量。” 陈伟说。同时,《中国新说唱》做了线下展览、服装、奶茶等衍生品,对整个说唱行业的拉动效应也会更加明显。

 

 “明年还会有下一季吗?” 我问他。

 

几乎没有思考,陈伟脱口而出,“会。做得好为什么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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