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明日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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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改变以年轻人为准,他们喜欢的音乐,想看的节目,理想的状态,以及,追逐的榜样。
作者 | 王亦璇
编辑 | 张一童
设计 | 关喆
小智、张旸分别走到台前,他们在努力争取闫永强加入水果星球乐团;气运联盟乐团显得有点“散”。李润祺想做出更令人骄傲的音乐,但他“看不到自己想选的人”,提出了离队的想法。8月17日的那个下午,每个乐团内部都有一股“低压”在流动。一支乐团从无到有,在四人至五人的阶段显得尤为艰难。
按照规则,各乐团要挑选出他们的最后一位队友。来到《明日之子》三个多月,男孩们经历了数次乐团的拆合。他们尝试寻找音乐伙伴,也在这个过程中接受面对自我的成长。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马昊叫来所有学员,开了一场“吐槽大会”。《明日之子乐团季》(以下简称《明4》)的大部分学员都是第一次面对镜头的素人,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对“出道”也没有任何概念。面对短时间内激增的曝光和关注,所有人都有点儿不知所措。有的人“浮躁了”,有的人“开始自暴自弃”,马昊让他们“心里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
冲突、误解、磨合、妥协,过去二十年的节目制作经历中,与年轻人相处是马昊的日常工作之一。每年至少有3个月,她要和一批最有个性,最难管理,同时还因处在比赛状态而更加情绪化的年轻人朝夕相处。
节目之外,马昊和团队每年会用大量的时间、精力进行社会调查,面见年轻人,深入其中,了解他们的兴趣、审美以至价值观。对哇唧唧哇而言,在过去两年,这还包括对火箭少女101、R1SE等一系列偶像产品的持续运营。
2017年夏天,以选拔未来音乐榜样为目标,《明日之子》第一季在腾讯视频上线,此后的四年,对它的改造几乎从没停止过。讨论的核心永远是新一代的年轻人需要什么样的音乐偶像。
被讨论的当然也包括节目本身,或者说关于年轻人更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看到一个音乐偶像的诞生。从2019年的《明日之子水晶时代》开始,《明日》的核心逻辑从比赛转向故事,节目形态也随之大改。这背后有综艺表达方法的变化,也有对偶像工业链条的再理解。
时间来到2020年,当数量繁多的选拔类节目几乎深入到每一个细分垂类,塞满所有可能的档期。我们来到《明4》,想知道那个“不被定义”、“以未知为最大魅力”的“明日之子”到底是什么。
01 | 做乐团
在新的故事开始之前,关于《明4》的讨论已经进行了大半年。
按照以往的思路,属于这个夏天的“明日之子”将会继续以solo歌手的形式诞生。《明日之子水晶时代》结束后不久,以选拔男歌手为标准,特亮带领的选角团队开始了选角工作,并很快完成了第一轮“海搜”。
2019年8月到11月间,他们见了不下2000人,但满意的却很少,“很难有新意,许多是其他节目消化过一轮的人。”
这实在太正常了。2018年的两档爆款节目点燃了整个新秀市场,层出不穷的节目煽动着兴奋的创业者和追梦的年轻人,也迅速榨干了市场里的人才储备,“太多公司在找人了。”
导演组同样感到苦恼,以solo歌手为选拔对象,《明日》已经做了三季,但还要继续吗,还有新的方向吗,他们不断开会讨论。11月的一次腾讯视频和哇唧唧哇共同参与的策划会上,邱越和同事们提出是不是可以把乐团作为《明4》的核心故事。年轻乐团这个议题他们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和龙丹妮讨论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有真的落实。
会议现场有很多人提出反对,原创项目的筹备期一般在一年左右,此时距离节目预计的上线时间只有半年,现在调整方向,连学员都要重选。“但我们的想法是如果不做大的挑战,也没有信心做出更多亮点。”邱越说,“如果冒一冒险,也许是有机会的。”
但最终逻辑依然回到了行业本身,回到市场需要什么样的音乐这件事上。从行业痛点出发是腾讯视频这一系列“新秀”节目的共同方法论。制作《明3》时,面对市场长期缺失优质女solo歌手的现状,节目组选择还原一家娱乐公司打造女solo歌手的全过程。
总导演张佩和团队花了数个月的时间研究乐团。他们翻阅大量的历史资料,了解国内外每一支知名乐队从成型到成长的过程,总结出了一份极致详尽的报告。报告中涵盖了乐队文化的过往历史,以及乐团在中国市场的现状。
张佩发现,乐团在国内市场是有断层的。事实上,在五月天和苏打绿之后,华语乐坛再没有出现过在年轻人中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乐团,在内地更是一片空白,很多人对乐团的印象还停留在摇滚时期。
张佩反问自己:乐团一定得是摇滚吗?也未必吧?“有很多年轻人热爱音乐,也学过不少乐器,但是他们没有舞台。”
让马昊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一个人玩音乐,觉得很孤独。甚至,有些自带成名作品的幕后创作人也找到了她。他们会作词、会作曲,但“都是自己玩,玩音乐是一个特别孤独的过程”。
还有一些更简单但具有决定性的原因,比如“乐团就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情。”
02 | 年轻状态
乐团方向的确定让此前陷入困境的选角团队找到了新的突破点,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搜罗具有一定器乐演奏能力的年轻人。
临近年关,《明日之子乐团季》正式启动,特亮和团队抱着“怎么也要见一拨人,不然心里没底儿”的心态,在北京举行了第一次面见。
那次1月份的面见,真正意义上给导演组建立起了信心。“那时候就已经见到了杨润泽、哈拉木吉,还有田鸿杰。” 包括整个主创团队在内,他们慢慢从这批孩子身上摸索出了属于《明日之子4》的“质感”。
张佩称学员们“素得不能再素”,邱越说这群孩子是几年明日中最“素”的一批。他们年龄大多在20岁上下,还在读书,对做节目、做艺人毫无概念,不会面对镜头,也不太能理解“出道”。
但也正是这份不理解,让他们看起来更享受音乐本身。出身在经济条件优渥的时代,拥有宽松的成长环境,他们拥有更多选择空间,因而不需要太用力,能够充分享受实验精神、玩乐态度和荷尔蒙碰撞下产生的那一点专属于年轻人的创造力。
2017年启动以来,对年轻人状态的感知和展现是《明日》系列的重要标签。毛不易的胜利是“佛系主义”的胜利;蔡维泽和他的乐团“傻子与白痴”展现了垂直圈层的力量;《明3》试图再次讨论一个受年轻人喜爱的大众流行歌手该如何诞生;在《明4》,这种体悟又从对一些音乐个体的展现,成了对一群人状态的呈现。
一些器乐技能不够出色的学员有机会入选,“我们也特意把一些技巧还不错,但气质没有那么符合的学员筛掉了。”
“燃、单纯、新、素。”选角团队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寻找。疫情期间,他们不得不采用线上面试的方式,特亮和同事每天都要开总结会,讨论今天的进度。团队内部制作了一个表格,按乐器分类,每天实时记录“还缺几把贝斯、鼓来了没有”。4月,他们在长沙再一次面见学员,而最终名单在录制开始前还在进行挑选。
03 | 一所学校
学员气质给予了主创团队关于节目思路的灵感。“(学员们)的年龄就是从高中到大学的阶段,那我们就把它做成学校,顺着他们的调性和气质来。”
另一方面,回到行业逻辑,大部分成功的乐团也往往是在学生时代已经组成。男孩子们在18、9岁的年龄有着最强烈的荷尔蒙,经典作也总是诞生于这个期间。
由邓紫棋、郎朗、欧阳娜娜、周震南、梁龙和朴树组成的“教师团”取代了传统意义上的导师和评委。
“更多时候,他们是陪伴者和帮助者。” 节目制片人王鑫璇和监制邱越在项目前期常常讨论到凌晨两三点,“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孩子,教师团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加入。包括他们在音乐上的想法,我们(和老师)的沟通非常多。”
邓紫棋教学员乐理知识,给他们编曲。在上舞台之前,比学员还紧张,甚至还要回房间练琴。“她真的成为了老师,一心想帮助到同学们。” 在马昊的感受里,这种“紧张”就像是初高中时,老师带着学生们参加少年宫比赛,“熊孩子们不在乎,但老师总想着我们班要赢、要拿一等奖。”
朴树打开了很多年不用的电脑为了给学员修改旋律,郎朗邀请自己的歌唱家朋友上声乐课。教师团合作舞台,梁龙带来了整个二手玫瑰乐队,对学员进行一对一教学。
主创团队希望《明4》对学校氛围的还原,不仅来自学员、老师间的关系,也能在场景上做到足够有沉浸感。他们打造出了最让这些年轻人感到放松,并且让他们“创作欲爆棚”的场景。
老师和学员们的第一次见面被安排布置成阶梯教室的录影棚里,入学测评的表演舞台离老师座位不到5米,学员们可以盘腿坐在两边的地板上,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学员也可以自在地和所有人互动。这个距离是视觉导演刘子夏和同事们亲自测试感受后,觉得最舒服的距离。
做乐团,做学校。刚接到任务时,他们找了很多图片参考,还实地考察了几所学校,篮球场或礼堂是对于初评级舞台的最初设想。
“一开始想得挺高大上,墙高、天花板也高。对乐团有种高高在上的固有印象。” 但在场景中加入“年轻人”之后,视觉导演刘子夏发现不太对劲,“主要是氛围不对。”
视觉团队最终被“社团”的概念所启发,他们把最开始搭建的场景撤掉,换上了阶梯教室。刘子夏表示,他们在这个场景中大量使用了窗户的元素,整个空间因此显得更通透。后来,他们又把舞台用地换成了木地板,“(学员)踩上去没那么紧张严肃,大家自在地聊天,就是学校本身的样子和感觉。”
两人乐团的舞台抽取了教学楼和走廊的元素,视觉团队也考虑过将背景直接做成教学楼的楼体,“但它没法表达情绪。”入学仪式上,所有学员一起参与的开场秀也是在这个场景里录制的,二层楼高的纵深设计让整个舞台更有层次感,也更有冲击力,教室的桌椅被高高垒起,形成一面天然的背景墙。
“漫感”是在校园概念下被着重突出的特质。契合热血的主题,刘子夏认为“明日高校”不应该是一间普通的高中,一些细节设计被用来从侧面体现这一点。“一些物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比如排练厅墙上歪斜的椅子、滑板。livehouse的舞台上,桌椅高高摞起,以制造出被冲击波打飞的感觉。
随着故事的不断推进,团队希望学校是“从教室开始,一点点往外走”。从教室到校园舞台,再到livehouse和音乐节,在张佩看来,这正符合一个乐团的成长经历。视觉的呈现让养成的感觉更加贴合。“根据他们的成长线去调整,到了哪一步,就要用什么样的东西。我们要突出伴随的方式。”
在有限的空间里,视觉团队希望能够尽量还原一个场景应有的氛围。livehouse的舞台很低,观众离舞台非常之近。刘子夏称这样的设计为聚气,“观众把他们包围住了,近距离地观看表演。”
到了音乐节的一边,导演组又在舞台两边放上了巨大的屏幕。“大家都会跟着唱,像看真的音乐节甚至是演唱会一样。”
为了能够更好地通过画面展现乐团的表演魅力,刘子夏和同事参考了大量演唱会视频。他们在乐器上安装摄影机,以拍摄一些特殊画面。为了在有限的场内观众中营造出音乐节一般拥挤喧闹的气氛,7、8个摄影导演扛着手持摄影机站在观众中,以平行的视角进行拍摄。
04 | 讲故事
距离录制只有1个多月,主创团队再次对赛制进行了一次大调整。
在策划早期,导演组希望乐团能在前三期就稳定下来,之后再通过直播竞演的方式依次淘汰。
“但他们才18岁,大学生。” 邱越和团队一起看了学员,发现拥有组乐团经验的人寥寥无几,“或者只是在学校里随便玩玩。”
“学员们不care能否出道”,他们更在意能否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或者说会不会有多次和别人磨合的机会。导演组带着这些反馈,聊了不少乐团,他们还和朴树聊了聊,“大家都觉得,找到真正合适的人才最重要。”
这符合乐团本身的逻辑。即使成立多年的乐团,也难免遇上分分合合,成员不断换新的问题。在一档选拔类节目中,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乐团从无到有,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寻找伙伴”的过程被拉长,略显残酷的“大淘汰”在三至四人的阶段才逐渐明确。
张佩和团队在那段时间里也开了无数次会,最终把时间结点定在了录制第五期节目前后。“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排练也在一起。” 从总导演的视角看来,男孩子们开始熟悉彼此,去试错、去了解。“我们更多地要体现养成。”
《明日》前两季,除了海选阶段,几乎全程采用直播模式。反复的车轮战,不断播报的投票数,以竞技体育一般的方式最充分调动起参与者的荷尔蒙。2017年,马延琨甚至用”NBA直播”对比《明日之子》。
这一套逻辑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够适用。从《中国有嘻哈》到《创造101》,爆款节目重塑了观众视角中综艺的表达方式,结果产生的过程取代结果本身受到更多关注。
“对于大众来说,结果有那么重要吗?不是的,故事本身才是最动人的。”张佩说。这个算得上中国最好的音乐选拔节目团队也在尝试通过和其他团队的合作不断拓展新的表达空间,《水晶时代》邀请了李文妤团队负责编剧工作,《明4》则邀请了岑俊义作为特邀总编剧。
音乐之外,他们希望能展现学员更多样、更鲜活的一面。节目开录没多久,鞠翼铭和队友吵架,带着吃的就跑了。导演组把这段视频放在了真人秀中,王鑫璇说,“这不就是更为真实的养成过程吗?是他鲜活的一面。”
作为一档选拔类节目,这种改变还来自于对节目在造星链条中位置的重新评估。过去,节目就是造星的全过程,但在密集的节目攻势和观众不断转移的注意力下,现在可能只算是个开始。
在选角阶段,唢呐、马头琴、冬不拉,有一些民乐方向的乐手通过选拔。这些非常规配置能够和乐团磨合好吗?张佩也很好奇。
这一点也恰恰成为了她眼中最有趣的部分。“我们的核心目的不是百分之百很棒的乐团,而是组一支特别的乐团。在设立好的规定之外,我们才能看到他们的色彩和光芒。”
马昊也想不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们最终会做出怎样的乐团,就像《明日之子》这个名字一样,“未知才是它最大的魅力。”
2017年的小海子产业园,我在《明日之子》第一季的直播现场第一次见到马昊。她说和过去不同,感觉现在的自己像个搬运工,不再寻找和标准答案最接近的人,“所有的设计权力都交到他们手里。”
这是个节目组不断放权的过程。遵循乐团的组成原则,一部分选择权被第一次交到了学员们手中。除了场外人气,他人的选择也将决定学员的去留。人气决定了乐团是否有保留资格,“但能不能继续留在舞台,要看你是不是找到了新的伙伴。”邱越说。
在放与收的角力中,正因为这种暧昧的中间状态,年轻人和节目组之间价值碰撞显得更为激烈,也更具对抗性。和过去不同,这种碰撞不仅发生在学员个人和节目组之间,社交媒体语境下,粉丝团体的介入和参与,很多时候让它超越个人语境,发展成一种社会议题。
原创舞台阶段,因为选曲问题,张旸和导演组发生了冲突,录音迅速在网上发酵。主创团队最终决定在当晚的节目中把视频放出来。“大家都会失控,36个学生大部分其实都失控过。”
“但就像大型《变形记》,你可以看到年轻人在这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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