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书】推荐《国家故事剧：埃及的电视政治》

本周推荐：《国家故事剧：埃及的电视政治》

Abu-Lughod, Lila. 2004. Drams of Nationhood: the Politics of Televisionin Egypt.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在完成《纱遮情感》和《书写女人世界》两部民族志作品之后，莱拉·阿布—鲁尕德(Lila Abu-Lughod)在上世纪90年代起就将田野探究的触角从贝都因部落的诵诗实践转向埃及首都开罗和乡村民众的媒体消费实践，从而奠定了她在早期大众媒体人类学领域中先行者的地位。作者经过近10年的努力，为通过研究电视等现代传媒手段来探讨文化、权力和个体认同构建等人类学核心议题，提供了厚实的民族志文本。

在许多国家，电视制作人通常会把肥皂剧和电视连续剧作为教化工具来指导社会成员如何学习做现代公民，而不是简单地以此作为娱乐观众的手段。然而电视受众是否从播出节目中得到制作方力图传导出的讯息并领悟其用意，研究者无从得知。为此莱拉·阿布—鲁尕德选择连续五年在斋月期间播出的埃及电视连续剧《希尔米亚之夜》作为其审视的目标文本，试图通过普通家庭观众的视角来观察和解析电视机构构建埃及的“国家文化”的复杂过程。连续剧《希尔米亚之夜》的剧情以首都开罗某传统街坊普通民众的悲欢离合而展开，叙事时间跨度从上世纪40年代法鲁克国王和英国统治时期到90年代海湾战争爆发的前夜。该剧的最大看点是两位富商尔虞我诈的争斗冲突和峰回路转的儿女之情，好似一部埃及版的《达拉斯》（美国上世纪80年代曾经红极一时的肥皂剧）。然而与欧美工业国在黄金时段播出的电视连续剧不同的是，像《希尔米亚》这样的埃及电视节目常常刻意地将埃及全国性的政治性事件与剧中人物的生活紧密相连，突出全国各族团结统一的鲜明主题。剧中人物也几乎全部为爱国的正面形象。

在田野研究中，莱拉·阿布—鲁尕德尤其将注意力集中在三组重点人群。首先是电视制作方的专业精英，包括作家、制作人、导演、剧评人和政府官员。然后首都开罗的家庭女佣和上埃及地区深受旅游业影响的村民。当她在交谈中询问开罗妇女哪些方面最打动她们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并非充满政治意味的情节，而是两个女性角色：一位是贵族出身的蛇蝎美人，另一位是肚皮舞女出身的夜总会老板。尽管这两个人物在剧中不受众人尊重，而且下场可悲，然而作者发现她们却是受访者最为喜爱的角色，因为这两人敢于挑战压制良家女子的道德制度。作者发现：这些居住在开罗的妇女和村民只对剧中呈现的与自己生活世界相关的道德立场表示出兴趣，而对其他难以体验的方面无动于衷。

阿布—鲁尕德认为：对于居住在上埃及的那些村民来说，他们通过电视所塑造的自己的世界，也只不过是村民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已。他们通过电视所体验到的东西，只是长了见识，并没有取代早已存在的认知现实。无论是地方政府实施的政策，还是跨国公司的广告宣传，外部世界早已对村民们的生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电视在埃及所产生社会效应在于：在晚间家人习惯围坐在一起观看电视，而非走亲访友。由于收看电视，一种跨越代际和性别的观众“体验”也油然而生。由于人们习惯于整天开着电视机，包括新闻、广告和娱乐节目在内的各种信息目不暇接。因此《希尔米亚之夜》连续剧所力图传导的道德寓意并没有被观众真切地感受到。更重要的是，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都市女性和村民来说，都会以自己的生活体验为基础来解读连续剧输出的讯息。连续剧制作人的说教效果也会再所难免地被严酷的现实所消解。

《国家故事剧》或许不像作者的成名作《纱遮情感》那么吸引人类学同行的眼球。然而，如何以民族志的洞见来与已有的社科理论进行对话，质疑诸如文化霸权和媒体美学等广为人知的学说，莱拉·阿布—鲁尕德提供了一个具有跨学科影响力的质性研究范本。

复旦人类学  潘天舒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