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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之后,我们还需要模块化设计的理由

Skye Mo 设计上海
2024-09-07



20世纪的设计浪潮里,组件式的家具系统(modular furntiture system,又称模块化家具系统)曾独领风骚。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奠定了当代设计的基础。


掰手指数数中生代先辈设计师们,无一不都是组件式家具的实践者:伊姆斯夫妇(Charles & Ray Eames)的存储单元柜,乔治尼尔森(George Nelson)的平台长凳,佛罗伦斯诺尔(Florence Knoll)和包豪斯密不可分的关联更体现了组件式家具和组件式住宅的相互成就。


想问的是: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为什么还需要组件式家具?




George Nelson, Platform Bench

Storage Unit by Charles & Ray Eames for Herman Miller



始于建筑


但究其根结,还要追溯到组建式住宅的密切关联。


1923年 Marcel Breure 为包豪斯建筑师 Georg Muche 和 Adolf Meyer 设计的经济适用住房,在这之后,Haus am Horn 设计了模块化的家具,从建筑空间到室内家具都是理性空间规划的早期优秀案例。



包豪斯学校建造的第一座建筑 Haus am Horn 概览

1923 年展览中展出的客厅里摆放着马塞尔·布劳尔 (Marcel Breuer) 设计的桌椅。


严格来说:模块化建筑和预制建筑是不同的,但经常重叠——例如,模块化方案通常有预制部分,也因此预制部分的结构——无论是建筑还是家具,都称得上是组件式设计的前身。


第一个模块化住房方案可以追溯到 Buckminster Fuller,他在20世纪的20-30年代进行了灵活的住房实验 Dymaxion House,配备了非常先进的预制浴室模块等设施。Buckminster Fuller 的预制浴室组件通过美国专利局的认证,这些组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运往各地战场供美军使用。但由于 Dymaxion 公司资金问题,模块化理念从未完全实现,而这位工程师建筑师很快也转向了其他项目。



Buckminster Fuller的灵活的住房实验 Dymaxion House


直到 1933 年,Robert W. McLaughlin及其“美国之家公司”(American House, Inc.)建造了Winslow Ames House,首次成功建造了完全模块化的住宅系统;房屋由数个房间模块组成,由一个“服务核心”提供服务,所有浴室、厨房、管道和供暖系统都连接到该“服务核心”。



Winslow Ames House

无独有偶:法国设计师工程师Jean Prouvé在1930 年代末完善了他的预制组件结构,并获得了“轴向框架”的专利。这种两腿结构在他随后的可拆卸设计中充当最核心的支撑。这项设计在二战的战火中大显神通,为饱受炮弹袭击的法国民众提供了庇护所的需求。而Prouvé也以其为契机,将这种组建式的思考转移到了家具设计上,在他看来:建筑物的结构和桌子的结构没有区别。


模块化理念在 20 世纪 50 年代吸引了许多人也包括了以中世纪现代家具而闻名的建筑师和设计师——乔治·尼尔森 (George Nelson)。尼尔森引领了模块化向新兴概念的转变,更强调在外部表达了模块化结构。他在进行的实验屋(Experimental House)概念时,将经济型塑料等新材料与尼尔森最著名的太空时代未来主义进行了精妙的结合。



Experimental House 的初始模型 ,约1956年,©️George Nelson Foundation


几乎同期,法航在刚果的布拉柴维尔下了订单——建立一套住房单元项目。身在柯布西耶团队的夏洛特·佩里安 (Charlotte Perriand) 负责室内设计:为每套住宅提供 10 至 15 平方米的存储空间。佩里安将目标空间分成八种标准化模型,这些模型可以根据其用途进行组合:厨房、浴室、客厅或卧室。也因这个项目,Perriand与Jean Prouvé展开了合作, 后者负责了折叠金属板元件的制造。



Charlotte Perriand 为 Steph Simon Gallery 设计的存储单元柜 (Storage Cabinet) ca. 1965. Photo © Galerie Downtown

Charlotte Perriand 设计的浴室模块 LES ARCS PREFABRICATED BATHROOM UNIT©️MATTHEW RACHMAN GALLERY



到了六十年代,Archigram 建筑电讯的“生活舱”“插接城市”和 Hans Hollein 的各色充气球等激进建筑师幻想着的城市游牧系统,都自备了组件式的内饰设备,主打一个功能齐全;Ettore Sottsass的“微型环境”(Micro-Enviroment)、把经典房屋的功能部分都收纳到一个个的可移动组件中,壁橱、桌椅冰箱和图书馆等都折进一排可折叠的屏风,消除生活场景中僵化的定式和结构。



Ettore Sottsass Preliminary Project for Microenvironment, Element for Landscape Homec.1971


这个时期的在组件家具和“生活舱”等建筑幻想上的尝试皆基于太空时代的发现和能源匮乏的思考,建筑师和设计师展开的关于新生活乌托邦式的畅想都是试图克服现实现状的一个出口。他们想象了一个世界,一切事物都可以以不同的方式重复使用,并简化现实生活。虽然插件城市从未建成,但它为包括了新成代谢派在内的可互换城市的想法和实践奠定了基础。


快进到了新世纪,荷兰设计事务所Studio Makkink & Bey 的 Nomadic Living(2014)和意大利设计师 Elena Bompani 的 Itaca Nomadic Furniture(2016)等都是在这批“游牧”建筑思考之上展开的新诠释。



Studio Makkink & Bey 的 Nomadic Living(2014)和 Elena Bompani 的 Itaca Nomadic Furniture(2016)


办公风潮


如果组件家具中建筑学的参与是深度提炼,那么组件家具在办公场景的应用则是拓宽了其的广度。


战后随着跨国公司、文书工作、打字机、建筑物的铁架和电梯的兴起。办公室变成了大生意。保留时间长、场景配置有固定的逻辑可循,办公家具可以说是模块化家具的最佳实验地点:可扩展的多功能沙发、及带有可调节搁板的定制储存系统,成为了市场经济发展中的“多快好省”和“一劳永逸”的最佳选择。


雅克·塔蒂Jacques Tati的电影《玩乐时光》(Playtime)把组件化办公家具的揉进了一种明媚透明、诚实又高效的城市韵律之中,为这部六十年代的巴黎讽刺电影“人类机器”的荒谬后续营造反差。主人公Hulot的遭遇揭示了不是光洁如新的环境就会一定带来快乐,但偶然和不可预期却会为机械化的日常带来渴求的人性。



Jacques Tati导演电影《玩乐时光》(Playtime)


也约在六十年代,一家老牌瑞士锁厂在瑞士建筑师弗里茨·哈勒(Fritz Haller)的操刀改造下变身成了USM——一家以金属配件系统为代表的办公模块化家具。在重木、重塑料为主流的六十年代家具里,Haller设计的无疑是一套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新型“灵活建筑”。而在大洋彼岸,乔治·尼尔森与罗伯特·普罗普斯(Robert Propst)合作的Action Office也横空出世。与USM基于材料属性和建筑元件的特性相比,Action Office是基于行动研究的一套“生活方式”产品。但其狗尾续貂之作Action Office 第二代,则是所有打工人噩梦“格子间”开始的地方……



1968 年推出的 Action Office 系统,是世界上第一个开放式办公系统

布兰尼夫国际公司办事处采用 Action Office 2,德克萨斯州达拉斯,1976 年


21世纪的新版本里,办公家具则开始添加人体工程学、参数化美学、材料革命和内置充电或Wi-Fi等带来的更新换代。建筑事务所 OMA 在与 Alex Springer 新总部园区打造的过程中,与家具制造商Unifor合作的 Principle 系列就堪称近年佳品:材料上使用了高科技运动服的织物、将隔音材料融入设计、所有的桌面设计成了双层——吃饭工作双用途;遵循场景尺度S、M、L和XL的四个类别,带着“室内微型建筑”的特征,营造封闭、半封闭和开放式空间。



建筑事务所 OMA 与家具制造商Unifor合作的 Principle 系列



开源民主


开源和 Hacking 是21世纪家具设计和制造“民主性”的体现。


伦敦的开源家具平台——Opendesk提供拼板家具的在线设计稿,将家具买家与当地制造商网络联合起来。买家可以直接将文件发到数控机床上进行打印,根据价格和制造能力,产品根据完成程度的不同而有不同的价格,可以停在计划、平板装(flatpack)、或配好零件配件的准备组装中的任何一。以OpenDesk为代表的开源家具这一举措正在悄然改变家具生产,提供无限的选择、隐秘的本土主义和重新混合的DIY精神。



THE OPEN DESK



开源基于两个条件:一是文档自由共享,二是数字时代带来打印制造。


平板装家具也因开源成为了组件式家具的硬通常态。2019年,宜家与工业设计事务所Ransmeier Inc合作了一系列的废纸板家具:纸板模块由100%的回收材料制成,在线平台加入智能算法,提供八个模块变身家具的数百种设计方案。


由于宜家家具的普遍,宜家甚至Hacking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 IKEA Hacking 的代称。在 Hacking 过程中,创作者很少或根本不关注产品的原始功能。或许出于好玩、出于需要,又或者是出于对大规模生产和一板一眼拼配流程的不屑一顾,无论是被理解为挪用、改变或是改造都不失其极高度民主性、且具有共享精神的自由表达。



在YouTube上搜索“IKEA Hacking”会出现大量的个人DIY视频



无论是出于各种个人动机,专业设计师和非专业用户都会在对现成的产品进行个性化修改。尊崇“非必要不创新”的原则,开源和hacking是对既有材料、组件和创意的重新使用和重新发现,比起从零开始,是一种更为久经考验的设计策略。当需要迅速开发数量庞大的设计解决方案,还要尽可能的经济环保时,“挪用”是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有效和重要的战略手段。


在疫情之后,人与空间的关系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开放性动线不再一统天下,室外空间的需求激增,同质化空间的需求也随之减缓。而办公家具的新热门趋势变成了 Resimercial(residence + Commercial):要能在家远程办公,又或许能在办公室营造某种舒服又熟悉的感觉。


旅居苏黎世的阿曼设计师 Sam Ghantous 的模块化家具“工作、锻炼台”(Work, Work Out Station)更像是一种hacking:以家用健身设备组装搭建的不稳定办公台,一物多用的Hacking精神之外,迫使用户接受「不稳定性」的实体化场景:在不稳定中持续生产,在不稳定中维持健康的生命……



Sam Ghantous 的模块化家具“工作、锻炼台”(Work, Work Out Station


成立于2022年的上海厂牌 MakingPark设制场、则希望拓展从零件到场景的传统模式,延展出“插件开发”和“接口服务”等适配人工智能时代、数码游牧的升级;甚至比起组件式家具,他们希望能更进一步——成为可编辑家具。


根据其设想:组件式家具系统,SOP操作指南,设制场所营造的氛围更像一个大型乐高:创作团队更像是一群打磨游戏规则的人,而最终成品的卓越与否,更多的掌握在用户玩家的手里。



MakingPark设制场提出的“可编辑家具”



始于与商业品牌合作的委任项目,MakingPark设制场的家具组件选取了更容易切入了公共空间和临时公共空间的“公共家具”为主,以因率先展开与品牌商业空间的合作,为高浪费的展览行业提供可循环回收的“零件库”确不失为一个能够长远发展的良好的立足点。


但或许是创立之初,这个有野心的新兴厂牌尚未显露其应有的能量积蓄和辐射能力。在年轻人仍然以“租房游牧”为主要生存的当下,如果有一套可回收再利用、不断补给更新且更根据房型再造升级的一套内饰系统无疑将成为更具有经济和社会意义的实践。




撰文:Skye Mo

编辑:wallis

版式设计:cheeer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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