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策略】SWIFT与金融制裁：影响、启示及应对——流动性深度研究（十八）

SWIFT在全球跨境资金结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成为美国对外金融制裁的重要武器，本轮俄罗斯遭多方制裁将加剧全球通胀继续上行和陷入滞胀的风险。而俄罗斯从2014年以来所采取的去美元化措施和创建国内支付、金融信息交换系统将一定程度减轻其所受影响。这给我们以强烈警示，大国博弈环境下金融自主可控对维护金融安全至关重要，CIPS系统和人民币国际化将迎来重要发展机遇。

核心观点

⚑ 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是全球金融信息交换系统，也是全球跨境资金清算结算的重要基础。本质上，SWIFT是一个金融信息交换系统，主要功能是提供标准化的银行间通讯服务，其本身并不是清算机构，不代表客户管理账户也不持有资金。SWIFT会员机构分布全球，对接了全球超过1.1万家银行、证券机构、市场基础设施机构和企业用户，覆盖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日均处理FIN报文4203万条。

⚑  SWIFT的全球主导地位使其成为地缘政治的重要考虑因素，并已成为美国对外金融制裁的重要武器。2012年和2018年，伊朗两度被剔除SWIFT系统，两次制裁均导致伊朗原油出口大幅下降，引发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经济衰退等一系列连锁反应。此外，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美国曾冻结俄罗斯7家银行发行的50万张银行卡，并多次威胁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近期美国、欧美、英国、加拿大等对俄罗斯部分金融机构实施SWIFT制裁。

⚑ 俄罗斯遭多方制裁，影响如何？1）美欧对俄制裁增大俄罗斯短期资金流出压力，加剧俄罗斯股债汇波动，而为了维护金融市场和减轻贬值压力，俄罗斯央行可能需要消耗较多的外汇储备。2）俄罗斯债务违约风险增加。3）俄乌冲突导致短期能源供应受阻，加剧能源价格上行风险，增加全球滞胀风险。4）俄罗斯部分银行被排除在SWIFT系统外，可能导致部分跨国贸易结算被迫中止，这将导致俄罗斯出口受冲击，拖累俄罗斯经济。对全球而言的关键点在于受制裁的银行范围以及是否会影响能源贸易的结算。

⚑ 面对欧美制裁，俄罗斯央行及时提供流动性支持，大幅加息并加强跨境资本管理，以维护金融稳定。此外，2014年以来，俄罗斯做了一系列准备，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SWIFT制裁，这些将一定程度减轻本轮制裁中俄罗斯所受影响。1）减少对美元的依赖。2014年以来俄罗斯降低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中的使用比例，同时大量抛售美债，所持外汇资产中美元资产占比大幅下降。2）构建国家支付体系（NPCS）和金融信息交换系统（SPFS），降低对SWIFT的依赖。3）加强国际合作，以获得更多支持。

⚑  俄罗斯遭多方制裁带给我们强烈的警示，那就是必须要为未来国家金融支付体系安全做好备份和预案，推动CIPS系统的长远发展，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实现金融自主可控。近些年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体系以及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均有提升，但占比仍处于较低水平。CIPS 的建立一定程度降低了人民币跨境清算中对SWIFT的依赖，提高了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跨境清算与结算的效率，扩大了人民币的使用规模和范围。未来随着中国经济在全世界范围的重要性不断提高，人民币跨境使用支持政策和CIPS等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有望持续推进。

⚑  风险提示：制裁措施进一步升级；俄乌冲突升级

目录

01

什么是SWIFT？

SWIFT是“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的简称，成立于1973年5月，是一个国际银行间非盈利性的国际合作组织。目前，该组织总部设立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同时在阿姆斯特丹、纽约和瑞士分别设立了三个交换中心，是国际银行业同业间的信息、数据、交易和清算的枢纽中心。

在SWIFT之前，邮政电报服务是主要的国际资金转账消息确认方式，然而邮政电报服务存在效率低、安全性低、成本高和报文格式不一致等问题。为解决银行间信息传递的标准化和通道问题，六家主要国际银行于1973年成立了SWIFT。SWIFT成立时在15个国家拥有239家银行会员。到1989年，SWIFT扩展到79个国家的2814家机构会员。

目前SWIFT会员机构分布全球，业务几乎覆盖全球所有金融中心。目前SWIFT的报文传送平台、产品和服务对接了全球超过1.1万家银行、证券机构、市场基础设施和企业用户，覆盖200多个国家和地区，2021年总计处理FIN报文数量达106亿条，日均处理FIN报文数量4203万条。SWIFT最初是为简单的支付指令而设计，目前已为各种交易发送消息，包括证券交易、资金交易、贸易交易等。

SWIFT系统本质上是一个金融信息交换系统，而资金划拨是由清算结算系统完成。SWIFT 是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间用来快速、准确、安全地发送和接收信息（例如汇款指令）的庞大消息传递网络，主要功能是提供标准化的银行间通讯服务。SWIFT 提供了240余种金融交易相关的标准统一的电文格式、同时为每个会员机构分配一个由8个或11个字符组成的唯一身份代码，借助跨国连接的通讯网络体系促进成员机构之间安全、高效通信。尽管 SWIFT 已成为全球金融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其本身并不是清算机构，不代表客户管理账户，也不持有资金，美元的跨境资金清算由CHIPS（纽约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完成。信息传输是进行清算的前提，如果缺少金融信息的交换，清算也就无法正常进行。

SWIFT是比利时法律下的非官方协会组织，董事会为最高权力机构。SWIFT日常经营管理由CEO领导执行部门负责，并处于董事会的监督之下。截至2022年3月，24位董事分别来自19个国家及地区，美国、英国、法国、比利时、瑞士各有2个董事会席位，现董事会主席由美国会员单位代表担任。

02

SWIFT成为美国对外金融制裁的重要武器

2022年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将俄罗斯部分银行排除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系统之外。其实这并非美国第一次通过SWIFT对别国进行金融制裁。

SWIFT的全球主导地位使其成为地缘政治的重要考虑因素。2010年以来，由于受到联合国制裁且美欧共同施压，SWIFT先后大面积终止伊朗和朝鲜通信服务。2012年，欧盟制裁了伊朗的银行，将它们与SWIFT系统断开连接。2017年SWIFT先后停止对被列入联合国制裁名单的3家朝鲜银行和4家未受联合国制裁的银行提供服务。2018年SWIFT再次切断了重新被纳入SDN名单中的伊朗金融机构与SWIFT系统间的联系。

此外，在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美国曾冻结俄罗斯7家银行发行的50万张银行卡，对俄罗斯金融机构造成冲击，并且多次威胁将俄罗斯金融机构踢出SWIFT系统。尽管最终因未得到欧盟多国或者SWIFT的支持而无法落地，但成为悬在俄罗斯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1. 伊朗金融机构两度被SWIFT除名

2012年，美国推动欧盟和SWIFT对伊朗进行金融制裁。2012年，美国国会通过《伊朗威胁消减及叙利亚人权法》立法授权美国总统对向伊朗央行或任何其他金融机构提供金融信息服务的实体（包括SWIFT）实施制裁。在此背景下，欧盟通过了第267/2012号法规，该法规禁止SWIFT等专业金融信息服务提供商向欧盟制裁的伊朗银行提供服务。根据欧盟法规，SWIFT切断了伊朗银行及其他实体与外界的金融通信渠道，使得伊朗被迫成为“金融孤岛”，进出口贸易受阻。2012年美国通过SWIFT对伊朗进行金融制裁被普遍认为是将伊朗重新拉回伊核协议谈判桌的重要工具，最终在2015年各方重新达成伊核协议。2016年1月，伊朗银行重新接入SWIFT，石油出口得以短暂恢复。

2018年美国特朗普政府单方面退出了伊核协议，并要求SWIFT切断伊朗金融机构与SWIFT系统间的联系。2018年10月22日，美国前财政部长姆努钦建议SWIFT尽快切断与SDN名单中的伊朗银行间的联系，如果SWIFT为SDN名单中的伊朗银行提供服务，将会被认定违反美国的经济制裁法律法规。此次美国单方面制裁行为并未获得联合国安理会和欧盟的支持，但由于美元在在国际支付清算体系中的绝对主导地位，SWIFT接受了美国政府的要求，不得不切断了重新被纳入SDN名单中的伊朗金融机构与SWIFT系统间的联系。

2. SWIFT制裁对伊朗的影响

两次制裁均导致伊朗原油出口大幅下降，引发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经济衰退等一系列连锁反应。以2018年为例，从原油出口量来看，制裁使得伊朗原油出口从2018年每天185万桶大幅缩减至2020年40万桶。由于油气出口在伊朗经济中不可或缺的地位，引发伊朗国内一系列连锁反应，货币大幅贬值，通胀从2018年的18.0%迅速飙升至2019年的39.9%。金融制裁发生后伊朗经济大幅萎缩，2012年和2018年，伊朗实际GDP增速分别为-7.4%和-6.0%，在制裁后的几年内GDP增速持续下滑。

03

俄罗斯遭多方制裁，影响如何？

2022年2月以来，本轮美欧对俄罗斯的制裁不断升级，从前期冻结俄罗斯相关金融机构和重要个体的资产到禁止俄罗斯进行海外筹资，到限制对俄罗斯的出口产品，并且动用了之前一直停留在威胁阶段的SWIFT制裁。

本轮俄乌冲突以及美欧制裁对俄罗斯乃至全球市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美欧对俄制裁增大俄罗斯短期资金流出压力，加剧卢布汇率贬值压力和股票市场波动，而为了维护金融市场和减轻贬值压力，俄罗斯央行可能需要消耗较多的外汇储备。

本轮制裁以来，俄罗斯股市大幅下挫近40%，2月28日以来俄罗斯股市已暂停交易，以避免因不确定性带来更大冲击。俄罗斯卢布大幅贬值近30%。俄罗斯国债收益率大幅攀升，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正在冲击前两轮的高点。俄罗斯金融市场动荡，股债汇三杀。

近期俄罗斯央行表示在未来3个月将动用国际储备。截止2022年1月，俄罗斯央行持有国际储备6302亿元，包括外汇储备4979.5亿美元和黄金储备1322.6亿美元。而在2014-2015年期间，为了维护金融市场稳定，俄罗斯央行持有的外汇储备减少了近1500亿美元。

第二，俄罗斯债务违约风险增加。一方面，美国已经禁止俄罗斯央行进行任何美元交易，并且将俄罗斯部分银行踢出SWIFT的制裁也导致俄罗斯的对外支付受阻。另一方面，俄罗斯对外支付有所限制，根据路透社消息，俄罗斯央行已禁止向持有主权债务（俄罗斯联邦政府债券OFZ）的外国投资者支付票息，俄罗斯企业也被禁止向海外股东支付股息，这些限制措施不适用于俄罗斯国内投资者。这些因素将增大俄罗斯主权债务违约风险。截止2022年1月末，俄罗斯联邦政府债券规模15.5万亿卢布，其中非国内居民持有占比19.1%，对应规模2.95万亿卢布。

第三，俄乌冲突导致短期能源供应受阻，加剧能源价格上行风险，增加全球滞胀风险。俄罗斯是全球重要的能源出口国，俄罗斯出口的煤、原油、小麦等在全球出口额中占比较高，占比达到15%以上；乌克兰出口的生铁、铁制品、玉米等在全球出口中的占比也超过15%。俄乌军事冲突已经持续数日，战火不断导致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相关产品的生产和供给可能受限，并且市场可能对俄乌冲突导致的能源价格给予更高的风险溢价，将会进一步推高能源、农产品价格上行风险。而在全球经济复苏进入后半程、增速逐渐放缓的情况下，大宗商品价格上行加剧滞胀风险。

第四，俄罗斯部分银行被排除在SWIFT系统外，可能导致部分跨国贸易结算被迫中止，这将导致俄罗斯出口受到冲击，拖累俄罗斯经济。对全球而言后续的关键点在于受制裁的银行范围以及是否会影响能源贸易的结算。

一方面，俄罗斯被踢出SWIFT可能导致部分跨国贸易结算无法正常进行，将影响俄罗斯的出口贸易，而出口在俄罗斯GDP中占比达到25%以上，出口的下降将对俄罗斯经济造成拖累。

另一方面，此次美欧制裁中，是对俄罗斯部分银行进行制裁，考虑到欧洲对俄罗斯能源进口的依赖程度较高（欧洲30%的矿物燃料等能源进口来自俄罗斯），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贸易结算银行进行制裁的可能性较低，但如果制裁升级并波及能源贸易结算，将会加剧欧洲能源供应紧张局面，增加全球能源价格上行风险。

整体来看，制裁导致俄罗斯金融市场动荡，债务违约风险增大，同时考虑到俄罗斯经济体量及其在全球范围内能源出口大国的地位，导致全球通胀继续上行和陷入滞胀的风险增大

04

对于制裁，俄罗斯做了哪些准备与应对？

从1992年开始，俄罗斯金融机构使用SWIFT的数量开始快速增长。目前SWIFT全球银行间支付系统用户中的俄罗斯金融机构大约300家，占俄罗斯金融机构的一半以上，数量仅次于美国，这些金融机构的结算规模占比达到80%以上。由此来看，不仅全球范围，俄罗斯金融机构对SWIFT的参与程度也比较高。

2014年美国对俄罗斯7家银行发行的银行卡进行制裁，冻结相关银行卡的支付功能，导致当时出现了恐慌挤兑的情况，并且俄罗斯人的国外经济活动也被动减少，并威胁将俄罗斯逐出SWIFT系统。这使俄罗斯深刻意识到，构建自己国家的支付系统和金融信息交换系统的重要性，因此，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SWIFT制裁，俄罗斯做了一系列准备。

1.减少对美元的依赖

一方面，俄罗斯降低在国际贸易结算中对美元的使用比例，欧元及其他币种的占比提高。俄罗斯进口贸易以美元结算的比例从2013年的79.5%大幅下降至2021年的55%；出口贸易以美元结算的占比则从2013年的40.6%下降至2021年的35.5%。其中，俄罗斯最大的石油公司早在2019年就开始使用欧元结算。

另一方面，俄罗斯大量抛售美债，所持外汇资产中美元资产占比大幅下降。2013年以来，俄罗斯持有的美国国债规模持续下降，2021年末降至39.1万亿美元，相比2017末下降了96%以上。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6月俄罗斯央行持有的外汇和黄金资产中，美元资产占比16.4%，相比2015年末的41.7%下降了25%。此外，2021年俄罗斯财政部改变国家财富基金结构，增加欧元、人民币和黄金等资产配置，减少美元资产投资。同时，我们也看到，在俄罗斯“去美元化”的过程中，俄罗斯对人民币和欧元资产的配置明显增加。

2.构建国家支付体系和金融信息交换系统，降低对SWIFT的依赖

2014年5月俄罗斯总统签署了“国家支付卡系统”法案，2014年7月俄国家支付卡系统股份公司成立，作为该系统（NPCS）的运行主体和结算中心。2015年7月，俄罗斯国家支付系统发行第一批用于该系统的银行卡（米尔卡，Mir Card）。在俄罗斯政府的推广下，米尔卡的使用量快速增加，目前米尔卡的交易额已经占到俄罗斯卡交易额的25%。同时，俄罗斯将米尔卡推广至其他国家，目前米尔卡可以在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耳其等国使用。此外，俄罗斯金融机构与国际金融集团万事达、运通、银联等建立联系，发行联名卡，俄罗斯还要求其他国际支付系统的银行卡必须纳入俄罗斯国家支付系统才能在俄罗斯流通。由此，所有国际支付系统银行卡在俄罗斯国内的支付交易都需要通过俄罗斯的NPCS系统处理。

俄罗斯的另一个重要举措就是2014年开始构建金融信息系统（SPFS），以作为SWIFT的替代方案。2019年以来，SPFS系统的信息量开始猛增，2020年月均消息传输量达到200万条，达到俄罗斯国内SWIFT传输信息量的20%以上。截止2020年，有21个国外机构与俄罗斯就SPFS服务条款达成共识，400家信用机构已经接入SPFS系统，包括了至少331家境内银行，还有来自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德国等地的23家外资银行，由此来看，使用SPFS系统的机构仍是以俄罗斯的银行为主，这就导致其在替代SWIFT方面具有明显的局限性。

概括来说，俄罗斯构建的国家支付卡系统和金融信息系统SPFS可以保证所有国际支付系统的银行卡结算在俄罗斯国内正常使用，对SWIFT具有一定的替代作用，但由于其覆盖范围及合作的国外金融机构有限，部分跨国资金结算仍会受到影响

3. 加强国际合作，以获得更多支持

2014年以后，俄罗斯加强与欧洲的能源项目合作，推进“北溪项目”。另一方面，俄罗斯加强与新兴市场国家的联系与合作，推进金砖国家开发银行的建设、筹备建立金砖国家外汇储备库，拓展了国际融资渠道，实现“抱团”效益。近期俄罗斯积极寻求与中国的合作，例如，近期中国与俄罗斯达成了价值约数千亿美元的石油和天然气的合约；俄罗斯集装箱运输与中国货运代理商签署了三方合作协议，以扩大向欧洲的货运量，并计划用5年时间在青岛建立一个联合交通枢纽。

4.加强跨境资本管理，维护金融市场稳定

除了以上这些中长期的准备和应对措施外，2022年2月以来，面对多国制裁，俄罗斯央行也采取了一系列救市和反制措施，为市场提供流动性支持，加强跨境资本管理，以维护金融市场稳定，具体包括大幅加息、限制卖空交易、暂停外国投资者出售俄罗斯证券等。

05

金融制裁的启示：人民币国际化和CIPS系统的发展

不得不说，美欧将俄罗斯这样一个全球大国剔除SWIFT体系，带给我们强烈的警示，那就是必须要为未来国家金融支付体系安全做好备份和预案，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1.人民币国际化的现状与未来

在当前国际支付结算体系中，美元仍是最主要的货币，且支付结算金额占比基本在四成。不过我们看到，近几年人民币作为支付货币的占比持续提高，且在各币种的排名基本处于第5名左右的位置，这是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断深入的一个重要成果和体现。2022年1月，美元在国际支付体系中占比降至39.92%，排名第一；人民币占比升至3.2%，排名第四；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分别是欧元（36.56%）和英镑（6.3%），欧元和美元占比的差距明显收窄。

具体到地域分布来看，中国香港、新加坡是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最高的地区。2020年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中近一半来自中国内地与中国香港地区的人民币跨境收付，占比达到46%。其次为新加坡，占比达到12.9%，如果加上其他国家，则全年我国与东盟国家的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占比达到14.6%。

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中，资金和金融项目是主要来源。2020年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28.39万亿元，其中，经常项目收付金额为6.77万亿元，占比23.8%；资本和金融项目收付金额21.61万亿元，占比76%。具体而言，直接投资、证券投资、跨境融资收付金融分别占资本项目收付金额的17.7%、76.4%和4.3%。由此来看，最近几年经常项目即通过贸易结算带来的人民币跨境收付规模虽有所扩大，但更主要的增量源于资金和金融项目尤其是证券投资，表明随着境内资本市场对外开放深入，境外主体积极配置人民币金融资产，这对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作用。

人民币国际化程度提高的另一个表现是人民币在全球官网外汇储备中的占比逐渐提高。截止2021年9月末，全球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搞到59%，其次是欧元，占比20%。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的规模为3190亿美元，位居第五位，占标明币种构成外汇储备总额的2.66%，这是2016年以来的最高水平，而2016年末该比例仅1.08%。显示在全球范围内将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的认可度有所提高，并且据不完全统计，全球有70多个央行或货币当局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这也反映出人民币国际化程度在提高。

展望未来，随着中国经济在全世界范围的重要性不断提高，以及人民币跨境使用支持政策和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有望持续推进。

第一，在俄罗斯受欧美多国制裁的情况下，俄罗斯积极寻求与中国合作，两国合作或将持续深入，中俄结算体系有望进一步“去美元化”，并可能进一步扩大人民币使用范围，有利于提高人民币在国际支付结算体系的地位。近期中国与俄罗斯达成了石油和天然气的合约，在未来10年俄罗斯将会为我国提供10亿吨左右的石油，中俄再建一条新的天然气管道，输气合约30年，这些资源的价值合计达数千亿美元，而结算货币选用的是欧元，这无疑是中俄结算“去美元化”重大进展。此外，俄罗斯天然气工业石油公司发布消息称，未来往返中俄的飞机加油费用将用卢布和人民币结算，不再继续使用美元，即中国航空公司飞机在俄加油费用卢布结算，俄罗斯航空公司飞机在中国加油费用人民币结算。2021年中俄双边贸易额为1468.87亿美元，其中有17%的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未来该比例有望继续提高。

第二， 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的签署有望进一步推动亚太地区的贸易发展，拓展人民币在贸易投资中的使用空间，有利于经常项目下人民币跨境使用的进一步扩大。

第三，人民币跨境投融资的渠道进一步拓宽，人民币资产对外资的吸引力逐渐增强。未来国内将继续推动金融市场的高水平双向开放，随着境外投资主体投资人民币金融资产的便利性逐渐提高，以及风险对冲工具的逐步完善，国内资本市场对境外投资主体的吸引力将进一步增强。尤其境外央行、货币当局和储备管理部门配置人民币储备资产，将拓展人民币的储备功能。另外自由贸易试验区、粤港澳大湾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等的建设，对于推动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业务具有重要作用。

第四，人民币国际化基础设施建设有望进一步完善。

2. CIPS系统的现状与发展

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简称CIPS）发挥了重要的支撑作用。CIPS系统是由中国人民银行组织开发的独立支付系统，为境内外金融机构人民币跨境和离岸业务提供资金清算与结算服务。该系统于2012年4月12日开始建设，2015年10月8日CIPS一期正式投产，实现实时全额结算，较好地满足了全球各主要时区跨境人民币贸易、投融资业务等结算要求。2018年5月2日，CIPS二期全面投产，进一步引入净额结算模式；并且CIPS为“债券通”结算业务提供了重要支持，且涵盖了现券买卖、发行承销、债券回购等业务类型。

CIPS的运作模式如下图所示，参与者可以分为直接参与者和间接参与者。直接参与者在CIPS开立账户，可以通过专线与CIPS联系，境外直接参与者可以通过专线或者SWIFT报文与CIPS联系。间接参与者则需在直接参与者开立同业账户，并且间接参与者和直接参与者之间的联系仍需要SWIFT进行连接，即由间接参与者通过SWIFT向直接参与者发送报文，委托直接参与者通过CIPS办理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业务

截止目前， CIPS系统共有参与者1280家，其中75家直接参与者和1205家间接参与者。尤其涉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参与机构众多，推动了中国与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往来，并扩大了人民币的使用规模和范围。境内直接参与者覆盖了外资行在中国的分支机构，境外的直接参与者主要是中资行在海外的分支机构，尚无纯粹的海外机构直接参与者。

随着参与机构的增加，CIPS交易规模与日俱增。2021Q3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的业务规模达到21.68万亿元，日均处理规模约3285亿元。

概括来说，CIPS系统类似于美国的CHIPS系统，为本币提供跨境资金清算。CIPS的直接参与者无需SWIFT系统就可以与CIPS建立直接联系；而对于间接参与者，仍需要通过SWIFT来建立与直接投资者进而CIPS的联系并完成清算。CIPS 的建立一定程度降低人民币跨境清算中对SWIFT的依赖，提高了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跨境清算与结算的效率，扩大了人民币的使用规模和范围，这对于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俄罗斯遭受金融制裁，俄罗斯部分银行被排除在SWIFT体系之外，在CIPS的直接参与机构中，有一家“中国工商银行俄罗斯人民币清算行”，但更多间接参与机构的清算仍可能会遇到阻碍。随着两国合作深入，这进一步增大了俄罗斯机构加入CIPS系统的可能性，两国之间有望加快金融基础设施建设的联系，人民币可能更多地作为中俄贸易结算货币，有利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对于中国而言，俄罗斯被制裁再次向我们敲响警钟，推动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的长远发展不仅对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作用，更是提高我们在大国博弈中抵御风险能力的重要一环，金融自主可控的重要性显著上升。展望未来，国内将加强人民币金融基础设施建设，CIPS标准建设能力有望持续增强，以实现其与国际标准体系的兼容和有效衔接；同时也要加强与国际清算银行的互利合作，寻求CIPS与更多境外金融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可能性，这对于提高CIPS的应用范围具有重要作用。

06

总结

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是全球金融信息交换系统，也是全球跨境资金清算结算的重要基础。本质上，SWIFT是一个金融信息交换系统，主要功能是提供标准化的银行间通讯服务，其本身并不是清算机构，不代表客户管理账户也不持有资金。SWIFT会员机构分布全球，业务几乎覆盖全球所有金融中心，对接了全球超过1.1万家银行、证券机构、市场基础设施机构和企业用户，覆盖200多个国家和地区，日均处理FIN报文4203万条。

SWIFT的全球主导地位使其成为地缘政治的重要考虑因素，并已成为美国对外金融制裁的重要武器。2012年和2018年，伊朗两度被剔除SWIFT系统，两次制裁均导致伊朗原油出口大幅下降，引发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经济衰退等一系列连锁反应。此外，在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之后，美国曾冻结俄罗斯7家银行发行的50万张银行卡，并多次威胁将俄罗斯踢出SWIFT系统。2022年2月美国、欧盟、英国、加拿大等对俄罗斯部分实施SWITF制裁。

本轮俄乌冲突以及美欧制裁对俄罗斯乃至全球市场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第一，美欧对俄制裁增大俄罗斯短期资金流出压力，加剧卢布汇率贬值压力和股票市场波动，而为了维护金融市场和减轻贬值压力，俄罗斯央行可能需要消耗较多的外汇储备。

⬤ 第二，俄罗斯债务违约风险增加。一方面，美国已经禁止俄罗斯央行进行任何美元交易，并且将俄罗斯部分银行踢出SWIFT的制裁也导致俄罗斯的对外支付受阻。另一方面，俄罗斯对外支付有所限制，这些因素将增大俄罗斯主权债务违约风险。

⬤ 第三，俄乌冲突导致短期能源供应受阻，加剧能源价格上行风险，增加全球滞胀风险。

⬤ 第四，俄罗斯部分银行被排除在SWIFT系统外，可能导致部分跨国贸易结算被迫中止，这将导致俄罗斯出口受到冲击，拖累俄罗斯经济。对全球而言，后续的关键点在于受制裁的银行范围以及是否会影响能源贸易的结算。

面对欧美制裁，俄罗斯央行及时提供流动性，大幅加息并加强跨境资本管理，以维护金融稳定。此外，2014年以来，俄罗斯做了一系列准备，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SWIFT制裁，这些将一定程度减轻本轮制裁中俄罗斯所受影响。1）减少对美元的依赖。2014年以来俄罗斯降低美元在国际贸易结算中的使用比例，同时大量抛售美债，所持外汇资产中美元资产占比大幅下降。2）构建国家支付体系（NPCS）和金融信息交换系统（SPFS），降低对SWIFT的依赖。3）加强国际合作，以获得更多支持。

俄罗斯遭多方制裁带给我们强烈的警示，那就是必须要为未来国家金融支付体系安全做好备份和预案，推动CIPS系统的长远发展，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近些年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体系以及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均有提升，但占比仍处于较低水平。CIPS 的建立一定程度降低了人民币跨境清算中对SWIFT的依赖，提高了人民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跨境清算与结算的效率，扩大了人民币的使用规模和范围。未来随着中国经济在全世界范围的重要性不断提高，以及人民币跨境使用支持政策和CIPS等基础设施建设逐渐完善，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有望持续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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