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焊接、炒股票？来看这所公校怎样玩转课堂 | 专访

科创课上，学生在体验焊接

♪ 作者｜芥末堆 肥狗

♪ 编辑｜芥末堆看教育

建校伊始，南山实验教育集团前海港湾学校已经名声大噪。作为国内第一所真正拥有5G基站的学校，其校长罗朝宣却表示，“信息化很好，但‘不愿意’谈信息化。”

他更愿意聊聊学校的课程文化、学习生态，因为“建设智慧校园，信息技术是最基础的工程，智慧的学习生态才是核心。面向未来要培养什么样的人，就是智慧校园的展开依据。”

这所智慧校园的特色之处是，每个学校都要做的广播体操，他们加入了八段锦、拉丁舞和双节棍；每个学校都有的音乐课，他们融入了口风琴、陶笛，还有尤克里里；即使是常规的数学课，他们也“变”出了财经素养课程，用股票K线图来教百分比……所有这些校本课程都没有额外增加课时，只是对原本的学科进行拓展融合。

课程改革不容易，但当改革是从上往下开始打破时，就不再那么艰难。在2015年筹建港湾小学之初，罗朝宣就已经带领学校老师完成了整套校本课程体系的撰写。关于课程的样子，罗朝宣“已经思索好多年”。

作为成立不到一年的新校，前海港湾学校的创新征途还在继续。5G基站建起来了，怎样让技术更深入地应用到课程之中？如何转变一些教师的观念？校本课程怎样继续优化？对于这所崭新的学校，还有太多未来值得探索。

国家课程是跳板，不是镣铐

前海港湾学校是深圳前海自贸区第一所九年一贯制公立校，也是罗朝宣牵头筹建的第三所公立校，去年9月才正式开学，非常年轻。在此之前，前海港湾学校借址港湾小学办学三年，罗朝宣同为港湾小学的筹建者和第一任校长，两所学校在顶层理念、课程构建、环境设计等方面既有联动顺延、也有改造和升级。

先后筹建三所公校，罗朝宣对于新校的建设颇有心得，其中的关键经验是构建本校课程必须系统化。

首先是思路要系统。校本课程怎么构建，本质上取决于学校的培养目标。罗朝宣给学校的定调是“培养有根的现代科技小公民”，有根为有健康之本、中华之情、创新之魂。因此，在罗朝宣搭建的课程架构里，财经素养课要开，因为这关乎21世纪的必备素养；摄影课要有，培养审美和媒介素养；茶文化课程是必修，此外还有武术、围棋、书法等课程，因为这些是优秀的传统文化……

形成整体架构后的下一步是填充细节。罗朝宣带领学校老师成立了项目筹备组，一门校本课程即一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有一只执行团队，负责编写课程教材，并请外界专家指导评估。2015年8月，赶在港湾小学正式开学之前，所有校本课程都已完成试行本的编写，而且拥有了具体的操作指引，用于第一批教师的培训。

“所以我们的老师一上岗就有了成体系的课程指引。如果没有这样的课程体系，学校的培养目标是落不到地的，那就成了吹牛。”

前海港湾学校的校本课程指引

罗朝宣“不吹牛”，而且坚持一个原则：校本课程不能额外增加学生课时。

学生们的财经素养课是完全在数学课上的，比如通过对比北京和深圳的房价来学习复式折线统计图；从股票K线图中学习百分比；疫情期间，高年级学生的一个任务是调查生活中的买菜APP，对比常见的食品价格并绘制成统计表，看看买什么菜在哪个APP更划算……财经素养课程贯通1-9年级，从认识人民币开始，拓展到投资、股权、债券等概念，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虚拟存折。

把信息技术课和科学课结合，港湾学校也开设了科创课。学生们学习用3D建模打印，探究光的游戏，DIY制作可控式环保小灯和气象台……即使是课间广播操也作了校本化改造：星期二做国家规定的广播体操，星期三练习双节棍武术操，星期四是拉丁舞操，星期五是健身气功八段锦。

财经素养活动之一——拍卖会

在罗朝宣看来，“使劲儿搭积木是不科学的，关键在于融通。更系统地构建校本课程体系，要把国家课程作为基础和踏跳板，而不是镣铐。把国家课程标准读透、抓牢、用活之后，教材只是组织教学的资源，课程标准才是开展教学的依据。”

前海港湾学校把1-9年级每门学科的教材知识点都梳理成知识图谱，再通过拓展、生成、项目统整等方式改造成校本课程。重新生成的校本课程，教学目标、能力要求仍与国家课程一致，教学内容和方式却灵活了很多。“比如教数学的百分比，可以干巴巴地教，甲数比乙数增加了百分之多少，也可以用股票的K线图，涨了多少跌了多少。”

同时所有校本课程都划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每个学生都上的普及课程，比如学科特色课；基于兴趣特长的选择性课程，如社团和四点半课堂；以及资优学生专门课程，学得好的同学有机会进入校队学习提高课程，参加竞赛和研究活动。

美术课上学习陶泥

罗朝宣强调，“对于扎根于学科课程的校本课，期望通过校外购买来完成是不切实际的，应该坚持自主开发为主。”他认为，“学校可以购买四点半课程，但四点半课程只是校本课程的补充，不是主体。课程改革还是要从主体——学科课程中下功夫，而这样的课改花钱请外面的专家是做不起来的，需要校长和老师的全力投入。”

在前海港湾学校，学生的评价方式也不一样。无论国家课程或校本课程，前海港湾学校都采取“721”评价机制，每学期学业考试成绩占70%，学科答辩占20%，平时成绩占10%。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生要参与每门课程的答辩，体育课也不例外。学习评价的主体也不只有老师，还包括家长评、小组评、社区评和自我评价。

一个有趣的设计是，前海港湾学校有一个虚拟的“港湾银行”。学生可以通过获奖、读书、守纪、劳动等方式获得港湾币并换取奖励。这份奖励可能是和校长一起喝下午茶，和老师共进午餐，给低年级的小朋友讲故事等等。港湾币也可以存进“银行”换利息，以谋求更高的奖励。这样就把评价和财经素养教育也融为了一体。值得一提的是，“港湾银行”虽然是虚拟的，港湾币却是现实存在、可以在校园内流通的纸质币，仅仅是版面设计就迭代过7个版本。

港湾币正反面

这套2015年就已成型的校本课程体系，现在也还在不断修订完善，有的教材已经更新过数十次。

5G不是要用才装

罗朝宣认为，学科课程是基础，活动课程是拓展，同时氛围课程也是一个学校不可缺失的。

氛围课程顾名思义，意义之一在于营造氛围。前海港湾学校里有编钟，音乐老师可以用来教孩子演奏；同时编钟不仅仅是教学工具，也是文物，是中华文明的象征。“即使编钟不拿来做些什么，它的存在本身就具有学科教学替代不了的审美价值和文化熏陶。”学校里类似的空间还有瓷器博物馆、传统文化博物馆、自然历史博物馆、信息技术博物馆等。

教学楼走廊上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展示了不同的动物标本

前海港湾学校也是国内第一所真正把5G信号基站和室内信号发射器建起来的学校。

这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前海的区域规划。开学典礼当天，港湾学校利用5G信号直播开学典礼，视频清晰度达到8K。在有5G信号的区域，观众可以佩戴VR设备沉浸式参与直播现场。在2019 5G元年，这个充满科技感的开学典礼曾让许多人羡慕。

校园里的5G基站

科技感还体现在学校的智能物联设备之中。学校每个班级的黑板顶部，都装了一个小型传感器，连接着教室外的电子班牌。教室里的温度、湿度、甲醛含量和PM2.5等数值都实时可见。比如，当室内二氧化碳值过高时，传感器会自动启动教室内的新风系统，将室外的新鲜空气灌入室内。5G网络也最大程度地降低了数据的延时性，便于学校进行动态监测。

电子班牌

老师们也在尝试用5G进行VR录课，相较摄像机录课，VR能实现更全面的场景覆盖，利于老师课后复盘。不过罗朝宣坦言，VR录课和5G直播的应用频次并不高。这主要是因为5G网络尚未在其他地区完全铺开，5G交互功能未形成，因此5G应用也主要局限在校内局域网。

罗朝宣告诉芥末堆，学校还在摸索5G在教学上的应用，未来可能更多应用在自动控制、远程控制类等科技项目中。为此，学校已经招了一批有工科背景的老师，为5G应用做准备。

实际上关于港湾学校的5G探索，也有人质疑其建设的大手笔和应用的“蜻蜓点水”。

但罗朝宣认为，5G不能等到知道怎么用了才去装。“要看到什么结果才去做，这不太可能。看到这个趋势，就应该立即去尝试，去拥抱。让孩子看到人类科技发展的最新成果，真切地感受到5G时代已经来临，让他生活在未来当中，才能培养‘未来人’。否则，让孩子生活在烦难偏旧的学习生态中，孩子的思维就呆滞、守旧，何谈创新人才培养呢？”

这也是罗朝宣如此强调氛围课程的原因，先让孩子看到、体验到，进而产生兴趣、甚至是责任感和科技创新的使命感，然后才有改变和创造的可能。“教育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成长需要一个不断试误的过程，教育人必须重视过程体验，让孩子们建立起面对未来的信心。如果能把兴趣这根弦拨动了，那不是比你考多少分重要？”

不怕犯错，才够“创客”

最初设计课程的时候，罗朝宣强调一定要有可视化的文本指引，如果课改只停留在口号，那么每个老师的理解都会不一样，真正落实就会有差距、甚至无从下手。

但教材只是提供指引，老师的教学能力才是影响课堂效果的更重要因素。为了提升老师的教学水平，罗朝宣设计了一套本校教师研训模式。与许多学校不同的是，前海港湾学校把教研变成教师每周的常态，且无论新老教师，每周都要参与集体备课、说课、上课、观课、评课“五环节”。

这样做的意义在于既帮助新教师快速成长，同时也让有经验的骨干教师形成更鲜明的教学特色。“整体上是基于实做，不是动嘴皮，才是教师能力源源不断提升、可持续发展的保障，比花钱去外面培训实在。”现在，前海港湾学校是中国教科院骨干校长和教师的培训基地，也是深圳南山区教师发展基地。

在学校管理上，罗朝宣设置了两条线：“行政线”精简机构，实行扁平化管理，人员相对固定，有能力的新人可大胆任用；“项目线”的人员相对灵活，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项目负责人。同时把中层当做未来校长来培养，无论课程领导力，还是行政事务协调、学校的发展规划，都是中层的必修课。

对于学校管理的系统思考，也得益于罗朝宣29年的教育经验。他从一线教师中成长起来，经历过科研、管理等多岗位的历练，关于课程改革，“脑袋里已经思索好多年”。这让前海港湾学校从一开始就有清晰的改革思路，绕过了许多坑。

前海港湾学校也得到了区域政府的支持，从资金投入，到赋予校长高度的自主权，这些都大大减少了学校开展改革的阻力。而且前海港湾学校足够“新”，相对老校没有太多改革包袱，很多事情都可以大胆尝试。

对教育实验的态度，罗朝宣有着微妙的平衡。一方面，他认为育人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把学生当“试验品”，所以教育改革必须遵循教学的科学规律，学校一启动，就必须要有清晰的框架和可操作的文本。但同时，他也认为教育要大胆地尝试和创造，比如率先把5G基站建起来。“走进无人区，或许不一定成功，但得出一些经验和教训也是需要的，恰恰人类需要这些。别人都没做，你去尝试一下嘛。”

这符合前海港湾学校的创客底色。创客学习的灵魂，就是保持开放探索的态度。

对于这所成立不到一年的新校，罗朝宣也有困惑，比如不是所有教师都愿意拥抱新观念，认识和行动力不足。但比起困惑，罗朝宣觉得更准确的一个词是“紧迫性”。因为时代已经在变化，教育的改变是必然。如果校长和老师学习的速度不够快，又如何培养未来的学生呢？

本文作者：肥狗

芥末堆 记者

先把自己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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