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短篇小说|谢尚发:一八九二
谢尚发,1985年生于安徽省临泉县。上海大学文学硕士,现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尤其是1980年代和1990年代文学与文化。在《当代作家研究》《当代文坛》《湘潭大学学报》等发表论文若干;2005年以来,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若干篇(首)。近来创作《南园村故事》、《南园村几凡小传》等小说。
一 八 九 二 谢尚发/著 事实上,在经历过一座独木桥之后,我终于清晰地记得这个数字:一八九二。 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它象征着什么呢?一八九二个情人?和他们睡觉并生下一八九二个孩子?那在这个数字左右分别出现的“N”和“Y”又表示着什么呢?我思考了许久,最终在看到独木桥下清冽的流水时,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这两个字母恰恰就是“南园村”的前两个字拼音缩写。于是,两个英文字母和一个数字,使我想起了村里的一件事,恰好符合了这一切。而我,只不过是这整件事的一个小小注脚而已,是她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已。 她叫柳小惠,也叫柳小慧。我们几个朋友因为读了几本诗书,戏称她为柳如是。柳如是并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人,但是她有女人所具有的所有魅力。细腰肥臀,声音柔弱而细腻,头发飘逸而柔顺,穿着讲究而式样翻新的速度很快。反正在我的眼里,柳如是所具有的女人味儿基本上是丰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尤其是她的大眼睛,迷倒所有的诗人;她的厚嘴唇,性感而又具有挑逗性。我发觉她的身上具有诗人所要寻找的所有的东西。我之所以被她迷住,并且和她有一段缠绵悱恻的风流韵事,原因就是那个时候我正在写诗,浪漫主义得不行,自称为风流才子。不过在她的身上,我真正地尝到了什么是女人的滋味。 柳如是嫁到我们南园村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从她和四好相亲到结婚,到他们离婚,我都清清楚楚,因为我是四好的好朋友。 那年秋天,种罢麦,二十三岁的四好有一天突然在麻将桌上说他要去相亲。女人是路庄的柳如是。我一听,吃了一惊,柳如是,那不是小学时候的柳小惠吗?这两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从初中毕业后就一直没有打听过她。我一边搓麻将,一边向四好确认着。 自从中专毕业后在艾亭镇中学教语文,我风风骚骚地沾过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学生,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人家再大,总比我也小上好几岁啊。再说了,老师娶学生,这传出去名声不好。我这样的条件,又不是找不着娘们儿,保准能找到一个纯处女呢。一到放假或者周末,我没事了,就骑着摩托车回南园村家里,帮爹娘干干活,会会我那一帮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四好这个人老实,憨得很,眼看着人家都出外打工挣钱冒了油,他就是不动,守着家里的地。谁家出外,地不种了,他就拾过来种。一年也能挣不少的钱。混了两三年,买了拖拉机,后面还挂了一个车斗,威风起来了。这就有人上门儿提亲了。 相亲的那一天,四好把我也给叫上了,说是给他张罗个眼睛看看。我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去了。反正也没有啥事,去到了,见到美人儿,说不定还能写几首诗呢。四好在相亲上,可是好好地显摆了一把。南园村离艾亭镇起码有七八里地远,他却知会街上的三妮儿烤半只羊送来。买了一整只卤鸡,三条鲢鱼,又专门儿跑到县里搞了一堆水果,还有啥水蜜桃。吃得我难受死了。 人来了,四五个。有柳如是,还有她两个本家嫂子和她哥,她娘。四好一看,心里欢喜。人来得多才好,他四好现在混得多好啊,越多的人看,越好。心里一高兴,四好又去河南连村镇街上割了二十斤肉。把谢尚亭都请来了,他是我们村里的大厨师,人家嫁闺女娶媳妇的都请他来主勺。四好还搬了四箱子啤酒,五瓶五粮液。 我见了柳如是,心里惊诧了一阵儿。小学那会儿没这么美啊,黑黑的丑小鸭一样。就是初中也只是一般的少女,奶子没有发育好,脸蛋儿依然黑黑的。现在呢,再看看,胸脯挺拔巍峨,一走一晃动的,脸也白净净的,而且比以前大了。心里怪痒痒的,日怪着四好,他妈的,好女嫁歪汉。歪瓜裂枣的都姘上了西施貂蝉,我这么英俊潇洒,又满腹诗书的人,居然现在还单身着。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恨上了四好。我觉得这小子不厚道,有好女人一个人霸占。心里就在诅咒他,这次相亲一定不要成功。 说来也气人,他妈的,女人都是这样的贱,傍上有钱人是她们幸福的选择。四好一顿饭,把柳如是给搞定了。 快过年的时候,四好说他要结婚了,请我给他记账。看着这女人没有希望了,我就死心塌地了。便宜四好这小子了。记账也好,反正寒假里放假,也没有啥事情,蹭几顿酒喝喝,再闹闹洞房,热闹一下。 婚礼定在腊月二十四,二十一晚上就有人来喝喜酒了。南园村一直有这个习惯,大家都喜欢喝头茬酒,人也少,不用等就开饭了。我正在家里写我的长诗,内容是关于我和十几个女学生的风流故事的抒情。刚刚开了个头儿,正准备往下写,四好来喊我去记账。我就过去了。原来来的人是孬蛋和石头他们。这几堆货,才是真正的游手好闲的家伙,不干活,经常做个偷鸡摸狗的事儿。村里人都在背地里骂这些人。当眼线,村里边儿的牛都是他们跟别村的人合伙儿偷的。整整摆了一桌,还差点儿没有坐下,大家将就着吃了。四好叫我也坐下一起吃,我说我吃过饭了,回家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回家我是为了写我的长诗,一个叫雪梅的女生是我带过的学生,那是我第一个秘密女友,拉过手,亲过嘴儿,摸过她的奶子,那天晚上本来差一点把她给破了,可是最后一刻她同学喊她有事,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不过在毕业前的几天里,我俩温存了一次又一次,我终于把她的身子给破了。尝到了处女的滋味。这时我才知道,为啥子男人都喜欢把女人看成是水。她们就是水,水乎乎的。我的第一次和她的第一次完美结合,然后又重温了好几次之后,雪梅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有了联系。 二十三一整天,是婚礼最忙的时候。从早晨到晚上十二点,除了吃饭和上茅房,我没有离开过记账的桌子。四好结婚的酒席摆得,不说是全艾亭镇最好的,也是南园村和周围的啥子水庄、路庄、溪湾村中最好的。人家听了酒席好,平时来往只是点头微笑的人也都过来贺喜,人多得很。挤来挤去的。我烦人多,可是这时候人家给吃给喝的,咋好意思说呢。拿着毛笔,我写着名字和大写的数字。 二十四早晨,终于把新娘子柳如是给抬来了。虽然这一天没有啥客人了,记账也只是个摆设,可是我还是来了。我想看看柳如是盖着盖头的样子。我想和人家一起乱新媳妇儿。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花轿和小轿车、拖拉机就从北边的土路上过来了。花轿里坐的是柳如是,小轿车里摆着她贴身的小包裹,拖拉机拉的是她的嫁妆,柜子桌子椅子被子……那架势可把南园村的人眼睛都给惊出来了。谁家闺女这么大排场。 下了轿子,有人搀扶着柳如是走进西厢房。没想到啊,四好这小子惛不拉叽的,还搞一套古典婚礼。当然简化了很多。 新娘子来了,是要乱新媳妇儿的。于是一帮子男青年,四好的表兄表弟的,一拥而上,朝着新娘子奔去,一边把四好也拉过来,让两个人捉嘴儿。大庭广众的,四好不好意思,大家就逮着他,一边推拉扯搡着柳如是。其中一个就是我。我趁着大家一哄乱,瞅准机会,摸了一把柳如是的奶子。我的口水就流出来了。那奶子,天上才有啊。坚挺的,柔软的,润滑的,水一样有如天上的云彩一样。我想,这女人肯定有一把好肉,尤其是下面肯定更水。 大家乱着,不停歇。后来村里的一个长者过来,发话,也是劝,给这帮子人一个台阶下。大家这才散了。柳如是头发乱乱的,衣裳几乎被撕破了。四好也一样。 后来我们就吃饭,一起喝酒。四好的一个老表喝得有点儿多了,说了些胡话。颇为柳如是不值的样子。这样好的女人,咋就嫁给了你小子呢? 四好家的房子虽说有院子,但是后面开着窗子。没过多少天,我就听人说,夜里起来解手的时候,听见四好房子里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哼叫声。人家都说柳如是是个骚女人,浪摆着。后来又有传言说,咿咿呀呀的时候,灯还亮着。于是夏天的时候,孬蛋他们夜里不睡觉,猫着身子躲在四好家屋子后面看表演。 听多嘞,这帮人也就没有兴致了,也便作罢。我也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猫着身子听了一回,那一次是和孬蛋、石头、军子几个人一起去的。刚去的时候,走在路上,听他几个说,把我给馋坏了。他们说柳如是浪叫起来,不单是叫,还不停地喘,哼唧,浪笑。她越是叫得厉害,四好就越是个没完,一气儿接着一气儿地干。 我去的那个晚上,天怪热哩,日愣怪地热,烤烘烘的,站那里不动,身上就一身汗。我在家里抹澡后,坐在风扇下,凉飕飕的,还怪惬意。孬蛋他们走过门口,喊了一下我,我出去一看,他们都议论纷纷,说去看表演,保证好看。我将信将疑,跟着就去了。日他妈的个逼,去到以为就能看表演,没有想到四好和柳如是收拾个这,收拾个那,总没有停。终于停下来,柳如是去院子里接水抹澡,然后回来睡觉。可是俩人就躺在那里,吹风扇,说这个说那个。柳如是说,她感觉自己怀上了,身上总不来红。四好憨啦吧唧的样,嘿嘿一笑,手伸过去摸柳如是的肚皮。本来以为他娘的会上,没有想到,他还是嘿嘿一笑,放着好肉不啃。 等了太长的时间,我都不耐烦了,想走。孬蛋不让,说精彩马上就开始了,走了就白来一趟了。他们说,几个人把我抬上去,从窗户里看,比看录像还过瘾。我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终于,听到里面柳如是开始喘了,他们几个还真够哥们儿,把我一架,抬上去了,我就从窗户里看过去,眼睛精明得很。果然,四好和柳如是脱得光光的,喘着粗气,哼哼唧唧地开始干活了。这一下,超出了我的想象,四好躺在下面,柳如是撅着个大白屁股坐在四好身上,前后上下地吭吭哧哧地,一边鼓弄一边哼哼唧唧地,一边还用手摸着自个儿的奶子。真是一把好奶啊,上蹿下跳,扑扑腾腾,一对白鸽子一样。我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是我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这么白净丰满的女人,居然坐在四好这个憨瓜皮身上,哼哼唧唧地干得不亦乐乎。我这样优秀的人,这样一个写诗的人,居然天天一个人,连个摸的都没有,更甭提干了。不行,我在内心里觉得委屈和憋屈,就坚决地下来了。我想,我得碰一回这个柳如是,不为别的,就为着享受一下那滋味。 孬蛋他们继续听,我坚决地走了。心里愤恨得不行。我突然间受到一种刺激,这刺激比以往来得更加的直接而一针见血,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是人格的侮辱。走在路上,我发誓我要做一点儿事情,证明我比四好还强。我发誓我要娶一个漂亮的老婆,比柳如是还会叫的老婆。 南园村有几个像我这样的,人长得不错,还有文化,他们都巴着眼珠子看我,我才不理嘘他们呢。南园村是一个招人的地方,哪个庄的女人不想嫁过来,管他是水庄的还是溪湾村的。我不稀罕这些个女人,都是闷不啦唧的,肉一个比一个多,能受用的一个比一个差。怪不得南园村的男人们都喜欢去艾亭镇的发廊里,摸两把,享受一晚。 走在梅怡家的厨屋边儿时,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我想让梅怡帮我说个媳妇儿。梅怡在南园村,是顶漂亮的人儿,但是人家不风骚,本分,又是一个孝道的媳妇儿,谁都巴不得能够让梅怡说媳妇儿。三里庄的人品,俺不敢保证,可是三里庄的女人,要我说,都是个顶个的棒。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我谋划着明天或者啥时候过去和她说一说。可是我心里还是恨四好,恨柳如是。那么骚浪的女人,我得沾沾光。 我是怎么和柳如是好上的,源于一次偶然的相遇。我才不相信命运呢。他妈的狗屁的命运,看到、听到我都恶心。不是说咱命运不好,而是这个命把人给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伸手一抓,就是个空。可是那一次,却偏偏让我给撞上了。 秋庄稼长得正浓,跳跳地活泼得很。家里的地,爹娘多半都让我来做了,我也心疼爹娘,就每天疯狂地干活。也去学校代课,但是不住在学校里,有课了就去,没课了赶快回来。我们中学,老师基本上在家里都有地,谁不回去干活啊,除了留几个值班的处理事情,许多人早就心飞了。正好也是才开学,课不多。 北地的一块地,种了玉蜀黍,乖乖,不得了,草长得比玉蜀黍还旺,没办法,只好用老笨的办法,一点一点儿地薅草。天儿太热,玉蜀黍也长高了,把个风给遮挡得严严实实,连个气儿都没有。我的头脑热得嗡嗡叫。我看爹娘受不了,就叫他们去树底下歇歇。带来的凉水都晒得温温的了。 薅了一天的草,人都散架了。我还喂了两头牛,把草用驾车拉回家,在沟里洗洗。草都洗好了,拉回家,娘在屋里做饭的时候,我拿上香皂和洗头膏,就下河抹澡去了。这个时候,还有一丝凉风,吹得我舒舒服服的,不觉得就哼上了歌儿。我没有唱十八摸,唱的是哥哥思念妹妹,泪花儿流。 滋润得很,自在得很,谁还会多想呢。在我们南园村,一般都是这个时候下河抹澡的,而且基本上傍晚是男人的时间,黑天的时候才是女人的时间。我们都是单个儿地一个一个地蹦跶,她们都是成群结队,拿着矿灯的。 才下到半坎子上,我就开始脱衣服了,反正树密,埂上的人看不到。三抹两抹地,我就把裤衩给脱了,打精屁股,朝河里走。我站在五婶家的地边,她家河坎子上栽的是棉花套红薯。我站在棉花旁边,准备尿尿的时候,看见柳如是撅着个大白屁股,也在棉花地里解手。我顿时吓得尿不出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步路也走不动,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柳如是。她好像没人一样,起身提上了裤衩。我一看,一把好奶子露在外面,她连褂子都没有穿。我心想,日弄的,这女人,挑逗我吗?天还不黑就来抹澡,脱得那么光。看着是解手,咋解恁长时间嘞。 她一脸的不害羞,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还问我好看吗。我说,好看,要是摸上一把,死了都愿意,美死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捂在奶子上的手耷拉下来,挺起奶子对我说,你来摸吧,看看你咋样为我死。 我几乎要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要穿上我的裤衩。我瑟瑟缩缩地伸出手来,碰到了她的奶子。我敢保证,我敢对天发誓,这一次摸,和上一回乱新媳妇儿的时候,不一样。光滑的肌肤,软软的,嫩嫩的,我有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一个手不够摸的,我扔掉自己的裤衩、香皂和洗头膏,两个手同时开工,一边握着一只白鸽子,贪婪得很。 正摸得欢的时候,她上来搂住了我,死死地贴在我的身上。我一看,这不是送来一块肉吗。凭着我情场老手,我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动真格的了。我一把抱住她,到了棉花地的深处,把红薯秧子朝一块儿堆了堆,然后扳倒她,一把扯下她没有系上的裤衩,硬邦邦的家伙儿就挺进了她的身体。 真是水一样的女人,滑溜溜的,水乎乎的,嫩乎乎的,软绵绵的。我的心都飘到九霄云外了,享受做一回神仙的滋味。 完事之后,我俩躺在红薯秧子上,啥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说四好的家伙事儿不行,蔫不拉唧的,短得很,不像我,这样粗壮坚韧,每一次都撞击得她销魂万里。我这才恍惚地明白了,柳如是天天叫,并不见得她干事得快活。她每次都骑在四好身上,看来,不是四好干她,是她在干四好哩。四好真不是个男人! 否定了四好,我翻身起来,奔着温柔乡,又一次地紧紧地抱着柳如是,更加猛烈地冲击她。她小声地呻吟着,叫声小而弱,没有人能够听得见,只有我能。这一次,激情燃烧的我,千里奔袭,释放了全身的能量,干活的疲惫全部没了。 两回成仙,这时天已经麻糊眼儿了,越发地暗淡下来。我俩起身,她说要和我一起在河里抹澡。我心里欢喜得很,鸳鸯浴,哪个男人不想啊。 下到河里,我俩光着屁股,一起蹲在水里,我还不停地用手摸她的奶子和秘密处。她很享受的样子,我顺势就抱着她,站起来,在水里又成了一回神仙。她这次嗷嗷地叫,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儿。 回到家里,我的心里还是痒痒的。这么美的一个女人,真是尤物。我躺在床上,把手放到鼻子上,还能闻到她的味道。奶子香,全身都香。我还久久地沉浸在柳如是的香世界里,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经过三次大战,我累了。在梦里,我看着不穿衣服的柳如是,白净细腻,笑得很甜,狐狸精一样地勾人魂魄。这个时候,我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害羞地低下头。突然又看见了梅怡,说这是她姑家的女儿,叫小梅子。说着,她拉着我的手,就去摸小梅子,小梅子只是害羞地笑。这个时候,突然四好来了,看着光着身子的柳如是,转过身来就怒目以视地看着我,随即从腰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军刀,朝着我的胸膛就刺了过来。我感觉着疼痛无比,一下子坐起来了,嘴里还在胡乱地说着,四好,别乱来,咱还是好哥们儿呢。 醒来后,我才发现是个梦。口渴难耐,心里也有点儿后怕。四好人是憨,可是这个人也蛮得很,啥事惹了他,肯定就是个拼死拼活的。我去厨屋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身上一下子就凉了。 秋天的庄稼长得快,很快地里到处都是我和柳如是缠绵的地方。玉蜀黍恁么高,成片成片的,谁看得见。我俩就跑到最深的地方,觉得不可能有人来,就脱光了衣服,搂在一起。有时候,我们在北沟的河坎子上,也耍一把,这里就不能脱光了衣服。我穿着裤衩,她穿着裙子,她把裙子掀起来,裤衩脱了,我的裤衩是开裆的,直接掏出家伙儿,我俩就窝在河坎子上,激情四射。 自从和我好了后,她经常到地里干活。我也在地里干活,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能闻到她的味儿,知道她在哪块地干活,然后拉着驾车,就去人家的玉蜀黍地里薅草,然后我俩就搂在了一起。完事后,各干各的活儿。 这样的日子,不是正常人过的。我心里还在担心那个梦,四好要是知道了,肯定是愣头青一个,找我拼命。我想,我这么有才华的人,我要找一个漂亮的媳妇儿,光明正大地干夫妻的事情,谁也管不着。于是,我又想起了梅怡。 终于有一天,我吃过饭,去梅怡家闲坐,顺便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梅怡满口应承,说像我这样的人,谁家闺女不愿意。我说着感谢的话,就走了。 秋收过后,大地一片空白,乱七八糟的地,犁了,种了,又整整齐齐,白里泛着绿色。麦苗就长上来了。我和柳如是不能那么随心地脱光了做男女的事情。我倒是留了个心,码柴火垛的时候,里面留了点儿空。柴火垛就在我家的屋后,靠着墙,谁也看不出那个洞。憋坏了,我俩就趁着她晚上出去解手的时间,在洞里搂一回,过过瘾。可是,这样的遭遇战,总是不能过瘾。全村人几百双眼睛,看着哪,弄不好传出去,可就真的要拼命了。我只好掖着藏着。 梅怡给我说亲,事情进展顺利。种罢麦,人都清闲了,梅怡有一天去了我家,告诉我过两天她妹子去她家,让我过去看看,行的话人家就要过来看家了。我欢心地应承着,说不尽的感谢。 别看我偷鸡摸狗地干了一些坏事,正儿八经地娶媳妇,上床,我还是十分期待的。那天晚上,我就写了首诗,激情澎湃的,和那首与柳如是好了后写的诗,差不多。 为了能够相亲成功,我开始注意自己的行为,着装,说话也比以前温和多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们,都一个个地笑着说话。自然,我和柳如是的事情,也就停下了。最后一次和她好,完事之后,我就跟她说,我得去学校住了,学校的事多了。 小梅子是我心里想的那种美女。个子很高,人长得白净,浑厚得很,头发也长,脸蛋儿也大。再看看身上,凸出的地方,饱满丰润;凹下去的地方,自然收缩。我内心里欢喜得很。等着人家走了,梅怡就问我,咋样。我说,当然好了,打着灯笼都难找呢。说好了,就开始看家了。 十一月十三的时候,小梅子来看家。我自然是准备充分,派头弄得十足。我比四好结婚准备的东西还好。小梅子,她哥,她的三个嫂子和一个本家妹子,还有梅怡,都来了。我弄了一桌丰盛的菜,各式各样。我娘不会做饭,我就把村子里会做饭的三嫂请来了。我家,不用怎么看,虽然我混得不是多么的好,可是也不差。要房子有房子,要摩托车有摩托车,养牛还有猪,什么都有。要说有毛病,那就是茅房盖得有点儿远,他们去解手的时候,走了很远。不行,再盖个茅房算啥。 我们的婚期就定下来了,腊月二十的。我就开始忙着送彩礼,送各式各样的礼。看来我之前攒钱是对的,这个时候,就全用上了。 忙着自己结婚,肯定就把柳如是给忘了,见面也说话,可是再也没有啥了。有一天我从艾亭中学回家,在路上碰到了她。她赶集回来,割肉,还买了一只老公鸡。我就叫她坐上我的摩托车。她上车后说风凉话,忙着新的就忘了旧的。怨归怨,可是她也没有多说。坐上摩托车后,她故意往前蹭,把两个奶子紧紧地贴着我。我心里乱,想把她脱光了,再做一回。可是自从我上心自个儿的婚礼后,我就变了另外一个人。我发动摩托车,一溜烟儿地走了,直接把她送到四好的家里。 四好最近脸色不好,看谁都是阴沉着脸,闷闷不乐。但是看到我把他媳妇儿送回来,终于是笑了。还叫我进屋喝两盅,我说回家有事,就走了。自从和柳如是好上,我就和四好走得远了。我害怕看见他。 我结婚的那天,喊了四好、孬蛋他们去帮忙,无非是打水干活的。记账的人,是村里的一个老先生,威望挺高。按辈分,我摊叫他爷的。忙忙碌碌地,我终于把小梅子娶了进来。那天晚上,我俩对坐了一会儿,我兴头儿高,拎着酒瓶子,端了两个凉菜,我俩就在屋里喝上了。小梅子的酒量恁么好,我就担心了,不让她喝。她问我咋啦,我说女人喝酒,容易喝坏,喝成别人的女人,喝上了别人的床。她抬腿把我给蹬了一下,差点儿没把我蹬倒。然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放下酒杯,一跃身起来,把她按倒在床上,脱了她的衣服。她比柳如是还要漂亮,身上更细嫩,香喷喷的。 结婚之后,我没有搬到学校住,反而是从学校把东西都搬回来了。小梅子是个贤惠的媳妇儿,啥都帮着干,是一个能手。做饭、喂猪、牵牛等,她都忙。学校里有课,我就去上课,没有课,我成天猫在家里。要是晌午爹娘干活,或者赶集去了,我拉过小梅子就做夫妻之事。她有时候拒绝,有时候就从了。但是拒绝的时候多,她说,大白天的,哪有大白天就干那事情的,丢人,不要脸。只是实在拗不过我的时候,才勉强地从了。 自此,我彻底地改邪归正了,再也不沾柳如是了,更不要说学生了。我心里只有我的媳妇儿,只有小梅子。我们一旦激情起来,有时候一夜都不睡,不停地你骚扰我,我骚扰你,总之把夫妻的事,当饭吃了。 要不是发生那件事情,我可能根本就忘记了柳如是这个人。那天学校里有事,我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才骑着摩托车回家的。回到南园村,老远地就看见石头家的麦秸垛旁边围了很多人,指指点点。我走过近跟儿前,停下摩托车,问怎么回事。待我从人缝里看到里面,才发现,四好果然狠。 石头的腿筋被挑了,瘫痪在地上,绑着双手。柳如是的一根腿筋被挑了,两手绑着。两个人都是光着身子,一丝不挂。虽然天没有那么冷,两个人也都冻坏了。村里人有婆婆婶婶的,拿着衣服给柳如是披上,这边石头他娘也给他披了衣服。我问四好呢,跑哪去了?人家都说四好昨儿个走亲戚去了,去大张庄他姥姥家了。听说是他姥姥不在了。人家都说,已经给四好打电话了,他马上就会回来了。 我想不明白,这不是四好干的,会是谁干的呢。难道四好做事这么绝?为了逮住这一对,竟然撒谎,然后杀个回马枪,打个措手不及?难道石头也是在柴火垛和柳如是相好?还是他们俩直接就在四好家里相好,被四好堵住?四好挑了他俩的筋后,拖到麦秸垛的? 四好开着摩托车回来,去到后砸了石头一脚,回头来扇了柳如是一个巴掌,然后拖拖拽拽地把柳如是弄回家了。嘴里还骂着,臭婊子,骚女人。 我心里一阵冷汗。天哪,幸亏我的小梅子保佑,嫁过来,佑住了我。不然,被挑筋的,就是我了。 柳如是被拉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身上披的衣服,分明写着“一八九二”的字样,旁边还有南园村的开头字母。 两个月之后,四好离婚了,柳如是被赶回了娘家,走的那一天,一瘸一拐的。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活力了。石头呢,成天趴在地上,走不了,都是爬着,爬到这,爬到那,和村子里的小孩子玩,蓬头垢面。 小梅子给我怀了双胞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我高兴坏了,买了两瓶酒,很多菜,回去犒劳小媳妇儿。她不喝酒,说对孩子不好,我就一个人喝。喝着,就觉得应该喊四好一起来。我问了一下小梅子,她说就喊嘛,把他家的闺女也喊来。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过日子,可不那么容易。 四好推辞了一会儿,还是被我叫来了。他闺女三岁了,浑身都透露出柳如是的神韵,只是不知道命会咋样。 喝得昏天黑地。我和四好,一直喝到下午人们都上地干活儿回来了,才算散。我怕四好走不好路,摔着了,就把他闺女留在我家,让小梅子看着,我去送他。他不让送。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话,“看好自己的媳妇儿”!我心里头一紧,茫然地回过身来。小梅子正好起身回屋,拉扯着四好闺女,挺着大肚子。 我仔细一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裤腰下面一点儿上,分明地写着“N一九八二Y”几个字样,我的头脑轰地一下。 选自《十月》,201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