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 马波：开往春天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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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波：开往春天的列车
作者写圣桑这样一个人物是需要勇气的。看过这部小说的读者都会有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圣桑这样年龄的女人应不应该去爱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男孩？而且是两个。
通常人们心中正常的爱情故事都是发生在年龄相仿的花季少年身上，或者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女之间，再或者也可以发生在年龄相仿的老人之间，但是却几乎看不到文学作品里有发生在圣桑身上这样的爱情描写。
这样的小说，独特而勇敢。独特，是因为这部小说，故事情节非常简单，构成一部长篇的文字，大部分都是圣桑的内心活动，这样的小说比叙述故事更难写。勇敢，是因为作者为我们揭示了圣桑这样一个中年女人的真实内心世界，而作者本身就是一个中年女作家，圣桑这样的内心世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作者本身。
“我的欲望让我感到自己很恶心，很招人厌，很不知羞耻，我先这样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然后再等着别人踏上一只脚把我批倒批臭，我先在自己脸上抹一层灰然后再等待尘土飞扬。”这是作者借圣桑之口说的一段内心独白，看了这样一段文字，相信所有读者都会明白作者创作这部作品的心态。
问题的关键是，读者看完这部小说，会对圣桑产生什么看法，对圣桑的看法基本上也就是对作者的评价了。
现在，就让我们深入看看圣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圣桑，是一个渴望纯净爱情的女人。这部小说中，圣桑的生活中先后有几个男人出现，这几个男人是李默宇，芙歌爸爸，段毅雄，申唯。芙歌爸爸与圣桑如何分手，没有过多交代，圣桑告诉我们，他们之间的婚姻源于爱情。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分手后没有仇恨，他们的女儿芙歌依然与爸爸保持亲切的父女关系。生活中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这虽然有些遗憾，但却能为多数人理解，在这部小说中，圣桑对爱情的渴望，说明，圣桑的这段婚姻并没有破坏爱情在圣桑心中的美好，正是由于他们的分手，才有后面的故事。
李默宇，在书中着笔不多，他在圣桑的情感生活中是一个过渡人物，他在圣桑与芙歌爸爸分手后，填补了圣桑情感的空白，但是圣桑始终不能真正走进李默宇的内心深处，他们之间隔着小早，他们之间还隔着芙歌。
李默宇一天要了圣桑五次，他们的情感怎么形容呢，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他们彼此需要，他们也有共同语言，他们有共同的文学，诗歌，还有共同的文学圈，这是他们爱情的基础。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谁看了都会认为非常“对”。但是他们还是分开了，小早，在李默宇心中再没有其他女人可以替代，圣桑离开李默宇心中是痛苦挣扎的，小早的存在就是圣桑心里一道永远的阴影，我相信，如果没有小早，芙歌也不会成为圣桑下决心离开李默宇的决定性因素。圣桑与李默宇短暂的爱情，我看到的是圣桑心中爱情的纯净，爱情的排他，爱情的不顾一切。
光之翼，光影，光线，光区，这是一个社交软件，看这软件名字就大概知道这是一个艺术圈子。段毅雄，一个有艺术潜质，有激情的青年画家。圣桑与段毅雄并没有过直接交往，只是在拉布拉图偶尔进到他的画室，偶尔看到他的画，看到他的侧影。段毅雄的画室正是圣桑心中俄罗斯广阔林海中的小木屋的样子，极富艺术气息，犹如一幅油画。圣桑在画室中的感觉是这样的：“……有一幅画让我的眼睛亮了一下，那画上的女孩儿很像我年轻时芙歌爸爸在西城白桦林画的我。”
圣桑，一个作家，一个浑身充满文艺气息的女人，就在这样一个同样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与段毅雄相遇了。我相信，联想丰富的读者不看下文都会为他们的以后生出一些浪漫的想像。
人的行为受自身欲望或者精神需求的支配，这样的需求多数时候表现为潜意识，你好像没有想做什么，但是你却这样去做了，这就是潜意识在起作用。
圣桑在光之翼与段毅雄就是这样开始交往的。光之翼与微信有着像征意义，这样的交流工具提示我们已经进入一个全新的网络时代。在小说中我们知道，圣桑是一个八十年代的中文系大学生。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小学到高中正好是文革期间，人们的思想单纯而又统一，阶级，革命占据着所有人的头脑。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带来了新鲜的空气，知识分子受到重视，文学艺术界犹如漫长寒冬蛰伏过后最先苏醒的一批昆虫，开始发出他们迎接春天的鸣响。而爱情则是文学永恒的主题，八十年代文学中的爱情，绝对只能用纯净，理想，崇高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圣桑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与时代背景下进入文学艺术行列。圣桑的爱情观是什么样的？当然是八十年代的爱情观。
圣桑与段毅雄在光之翼开始留言，种太阳，发照片，看到这，我有点担心。
八十年代的青年谈恋爱，花前月下，鸿雁传书是最常见的形式，而光之翼，圣桑能用好吗？这就是我的担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更容易传递与感受来自对方现实的温暖，天冷了，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心爱的女孩身上，这时是不需要语言的，女孩就会温柔地依偎在你身边。而在网络上恋爱，却无法传达这样的感觉。网络也有它的特点，网络可能会让人更清楚，更深刻地表达内心深处的东西，但是内心深处的思想与感觉，是可以产生歧义，是可以被误解的。
果然，圣桑在光之翼就掉入这样的陷阱。通篇小说，圣桑几乎都在自己编织的情感纠结中，这些情感纠结让圣桑的内心，一会阳光明媚，一会寒冷刺骨。圣桑，她的心理她的身体完全停留在她最留恋最美好的八十年代，圣桑为我们讲述了她从出生到大学到去北京的生活工作背景与经历，这样的讲述让我们相信她为什么停留在八十年代。其实，有这样经历的女人可能还有很多，其它女人是否就都与圣桑有一样的心理呢？不一定。但是我们一定不要忘了，圣桑她还是一个女作家，还是一个到处都文艺的女人，从内心到外貌，这在小说中有很多描述，比如圣桑的帽子，以及许多这样细节的描述。通过这些细节描写我们能看出来，圣桑的内心因为文艺而细腻，因为文艺而敏感，因为文艺而理想，因为文艺而浪漫，因为文艺而二二的。
有着这样内心的圣桑，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又有着巨大的心理障碍，这个障碍就是她的年龄。这是矛盾，内心真实的渴望与现实年龄的羞耻感形成的巨大障碍，小说中对段毅雄是如何爱上圣桑的，没有过多的描写，以后的申唯同样也没有具体的描写，这部小说，实际上几乎就是圣桑内心的独白，他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桑，是圣桑的内心。
一部文学作品，最高的艺术不应该是故事情节多么引人入胜，而是人物的内心世界。想一下，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人的内心更丰富，更复杂，更多彩，更值得探究呢？没有，真的没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人内心世界的外化。
圣桑应该爱谁，该不该爱谁，这样的道德评价对文学而言毫无意义。有圣桑这样一个文学形像，出现在我们的文学中才是最重要的。
应该说一下小说的作者，作者堪称心理描写的天才，开头说过，这部小说故事情节非常简单，大量的文字几乎都是圣桑的内心活动，笔触细腻，精致，大概只有女作家可以有这样的感觉，或者只有女作家中宣儿这样心理年龄的才可以写出来这样的作品。
仔细看，圣桑的思维很少逻辑，很少理性，她就是一个感性的女人，她面对段毅雄，面对申唯，只要自己头脑中出现一种感觉，她整个人就会被这种感觉包裹起来，然后，不管她如何挣扎，都很难摆脱这种包裹，最有意思的是，她遇到事也分析，很认真的分析，可是，她就是分析不清楚，在光之翼，她与段毅雄的误解，看了为她难过，可是又觉得她的思维挺好笑。
不知道其他读者怎样看圣桑，圣桑在我心里真实，可信，可爱。在我们的生活中，多数人，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包裹起来，活在一个坚硬的壳里，这个壳保护着自己，但同时也隔绝了真实的自己，相信，这样的自己，有多少内心的苦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己品味。
这部小说还有另一个主要人物，申唯，但在我看来，这部小说就是圣桑内心的独白，段毅雄申唯都不需要深究。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借用陆游的这半首词送给圣桑，再遇到爱情，别想年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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