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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3《十月》•小说新干线|徐亦嘏:生命列车叹息号(短篇) 续及评介

徐亦嘏 十月杂志 2020-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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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嘏

徐亦嘏,男,80年代出生于上海,瑞士国际酒店及旅游管理学士,美国工商管理硕士(MBA),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二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现为上海市作家协会签约作家,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 出版小说集《幸福在我身边》,长篇悬疑小说《轮回》,长篇悬疑小说《死亡数字》等。


生命列车叹息号 (徐亦嘏)

……


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正是绿茶婊。她异常狼狈地走向车门,身上只留下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还有帕莎太阳眼镜和Gucci的小外套。她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着微信。

“唉!”

“怎么了宝贝?”

“我下车了。”

“你、你也下车了?”

“是啊,这一整天都倒霉透了!”

“那也未必不好啊,说不定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啦。”对方打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唉!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跟那群恶心的人在一起!”绿茶婊叹了口气,一边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一边走上了红色的通道,此时此刻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也已变成了赤身裸体。

列车外终于有一抹阳光穿过厚薄相接的迷雾透窗而入,远远望去云雾外似乎还有另一个世界。

“你在笑什么呢?是不是做什么美梦了?”白领B推了推白领A。

白领A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白领B:“你说什么,我有笑吗?”

“瞧你,刚才我应该把你的样子拍下来,你就能看见自己那副心花怒放的死样子了!”

“除非那个贱货死了,我想我才会心花怒

放吧。”

“我倒是希望Amy那只骚狐狸被Vincent无情地抛弃,最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白领B双手合十地说。

“是吗?为什么不是Vincent虐杀那个贱人呢!”白领A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意。

“哇塞!你不需要这么……”正当白领B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车厢里又响起了广播:


现在播报一条消息,03C和04R的乘客已下车,请剩下的乘客们继续享受这趟美妙的旅程,谢谢。


所有乘客都十分平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人觉得意外,好像早已司空见惯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漠然和事不关己的表情。

“03C不就是那个之前跟我们吵架的死老头吗?这下好了,他终于彻底消失了。”白领B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白领A。

“消失了不是蛮好,这种人早死早投胎。”白领A一脸不屑。

“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下车了,看他之前去卫生间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对了,我之前看到狐臭男一直在卫生间门口张望。”白领A突然抓住白领B的胳膊。

“难道是他……除非是有人杀了他和那个04R的女人,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下车的!”白领B一脸惊恐地看着白领A,心脏强有力地咚咚跳着。

白领A嘴角一翘:“谁杀了他们都无所谓,像死老头那么自私的人,早晚都不得好死!”

“但是有些可惜啊,车上又少了人。”从白领B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遗憾。

“有什么可惜的,对你来说只是少了可以打听的八卦吧?但车上的人不都是这样吗,谁死了谁就得下车,这就是叹息号上的规则,不过我们一定会坐到最后一站的!”

“我真没想到04R那女人也死了,刚才看她下了车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之前她好像一直在用手机聊天,后来应该是朝餐厅那个方向去了。”白领B皱着眉头说。

“估计是被她旁边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给熏死的。”白领A捂着嘴娇笑道。

白领B偷偷朝前方看了一眼,伸出食指竖在嘴中间,很小声地说:“嘘,小心被他听到。”

白领A手托着下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听到又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别说那个女人被熏死了,整个车厢里都能闻到那股恶心的

臭味!”

“啊呀!”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傻笑哥把耳机摘了下来,悻悻地看着他的宝贝iPad,“坏了!没电了。”这应该是他步入车厢后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靠近第二和第三节车厢处有充电室,你可以去那儿充电。”说话的是狐臭男,之前他一直看着窗外,观察着不断变化的浓雾。

“哦,谢谢啊。”方才还一筹莫展的傻笑哥立刻脸上堆满了笑容,一个劲儿地感谢狐臭男。

狐臭男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请你注意,看iPad的时候麻烦笑得小点声,不要打扰到了其他人。”他说话时彬彬有礼的样子与他身上难闻的气味截然相反。

傻笑哥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拿上自己的耳机和iPad,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

白领A也同时站了起来,刚想走却被同伴叫住了。

“你干吗去?”可能是列车里先后死了两个人,使得白领B的心里多少会有些害怕。

白领A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坐久了,只是想走走啦。”她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哦,那你别走太远啊。”白领B叮嘱道。

“行啦行啦,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唆呢。”话音刚落不久,她的人影便已消失在视线里了。

这是一间圆形的全声控充电室,智能灯光将这里照得通亮,中间摆着十来张沙发椅,它们围成了一个圈。每一张沙发椅的扶手上均安置着一个金属环状磁盘,可同时给两种设备进行快速充电,靠背上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蜂窝式小孔。充电室四周的墙上是一个个落地式的电子屏幕,每一个电子屏分别对应着一张沙发椅,傻笑哥选了其中一张沙发椅坐下,他将自己的iPad放在了扶手的金属磁盘上。戴上耳机之后,智能灯光全暗了,面前的电子屏亮了起来,右上角显示的是设备目前的电量,主画面则是一些经典的

影片。

“马大帅!”傻笑哥的声音立刻被沙发椅背上的声呐孔吸收并进行了传输,不到两秒,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电子屏上开始播放2004年由赵本山执导并主演的喜剧片《马大帅》。

“彪哥,哈哈哈!杠杠的!”偌大的一间充电室里立刻回荡起了傻笑哥爽朗的笑声。在这里,他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虽然之前在车厢里他也并没有任何的保留。

慢慢地,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充电室里,从电子屏上投射的微光根本不足以识别黑影的面容,只见黑影犹如鬼魅一般地走到他身后,停顿了几秒钟。

“啊!”伴随着傻笑哥的惨叫,他整个人都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强烈的电流在他身上横冲直撞地践踏着。

痛苦的哀号声与电子屏上轻松欢快的画面交相辉映着,这一幕略带讽刺的情景尽数被那个神秘的黑影看在眼里,就像是在欣赏一出

话剧。

列车两边浓重的迷雾里出现了一道又一道闪电,闪电射出的光芒就像是无数根盘虬卧龙的树枝一般。现在隐隐约约已可从中瞧见一些排布不规则的红色缆线和绿色缆线,远看犹如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令人发怵。


很遗憾,虽然很不愿意你死,但如果像你这种整天以窥探别人隐私为乐、妄议他人的贱货都能活着,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不会太精彩。


“你终于回来啦,怎么去了那么久?”白领B听见白领A的脚步声,立刻把视线从窗外的景物转移到了白领A的身上。

白领A淡淡一笑,然后坐了下来,只见她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此刻看起来有些凝重。

“那个人还在充电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他在一起!”

“哦……”白领A凶巴巴的回答令白领B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接着两个人都保持了五分钟左右的沉默。

“03C,04R,04I。”

“嗯?什么?”白领A怔怔地望着白领B。

“你看,这些人座位背后的灯都亮了!”

顺着白领B的目光,白领A很快便发现了这三个座位的后背上均亮起了红灯。

“你说他会不会也、也死了?”从白领B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恐,她突然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会不会还有下一个?”白领A看着她充满惊悚的神情,一时间觉得特别兴奋。

“下、下一个?拜托你别吓我啦!”白领B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看看你,多没出息,用一个字来形容你,那就是!两个字就是太!”

“别说啦别说啦!”

白领A笑了笑,“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她从衣袋里取出一盒糖,递了过去。

白领B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咦,这是什么?”她惊异地看着一颗颗包裹着七彩塑料纸

的糖。

“当然是梦幻彩虹糖啊!”

“你怎么会有这个?”白领B立刻把眼睛

瞪得像个乒乓球似的。

白领A眯起眼睛,晃了晃手中的糖盒。“怎么样,想不想要?”

“当然要啦!快给我!这可是一下子能让人入眠而且又非常好吃的糖呢,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说着话白领B已经一把抓过了

糖盒。

白领A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当心,好吃的东西通常都会要人命的哟。”她压低了嗓音说。

“拜托,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刚好吃颗糖来压压惊。”白领B一边说着一边已将糖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颗小拇指般大小的透明珠子,迫不及待地塞进了

嘴里。

“睡吧,傻妞!”白领A扬了扬眉毛,有些得意地看着她。

几秒钟的工夫,白领B的脑袋便耷拉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一只斗败的

公鸡。

此时列车广播又响了起来。


前方即将到站,请乘客准备下车。


此时脚步蹒跚而来的果然是傻笑哥,他的耳机和iPad并没有拿在手上,他的脸上已完全不见了笑容,爆炸头也已经变成了光头。来到红色的通道前,他一边叹气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落寞,当抬起有些轻颤的腿跨入到红色通道的一刹那,他心底似乎涌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悟。

令人意外的是白领B也走到了车门口,她下车时与傻笑哥一样,均是赤身裸体,与初上车时的神情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白领A紧跟在她身后,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两个原本一起共事、一起八卦、一起嬉笑的人此时已经彻底形同陌路。

看着一边叹气一边走入红色通道的白领B,白领A停下了脚步,她咬了咬嘴唇,紧紧地攥着拳头,露出了欢心雀跃的笑容。

回到座位上时,白领A用余光瞥了狐臭男一眼。只见他怔怔地望向窗外,周遭只剩下一些稀疏的雾,孤单而零散地摇摆着,就像一位花甲的老妇,佝偻着背,蹒跚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此时,远处那些连接红色缆线和绿色缆线的云顶塔楼也已显现了出来,每一幢塔楼都有好几百层,雪白色的玻璃幕墙可以完全吸收阳光而不会形成光反射,看起来宛如一根根高耸入云的雪茄。

狐臭男忽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黑色的尼龙夹克衫,整理了一下领口,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朝着车厢门走去。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只要把他们都清除干净,一切罪恶都会消失,好在还有二十分钟,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完成这项无与伦比的使命。


白领A站在座位前,望着狐臭男的身影,她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狐臭男来到了VIP会客室,他将自己的脑袋凑向门上的一个视网膜识别器,不一会儿便听到嘀的一声,门迅速地打开了。

整间会客室被一道道纳米吸音网隔离成若干区域,这些吸音网平时用肉眼是无法瞧见的,但是当有任何声响出现时它便会显现出一帧帧由声波组成的四维图案,更巧妙的是这些图案还会根据语音中出现的具象内容呈现出相应的景物。不过吸音网最关键的作用却是能够瞬间将此间所有的声波都彻底吸收,声音无法传出区域之外。在这里一切的录音设备都会受到剧烈干扰而无法录音,人们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根本不用担心彼此之间的谈话内容会被窃听、泄露,说过的话、聊过的事都仅能作为记忆留存于对方的大脑之中。

这里并没有固定的座位,狐臭男进来后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一个面对门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膝盖弯曲,身体缓缓地下坠,此时臀部立刻感到一股磁力涌起,好像是超强力场一样,将他整个人稳稳地平托在了一个最佳的位置。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他嘴里漫不经心地冒出了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

“想进来聊聊吗?”空荡荡的会客室里并没有人回应,狐臭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让我帮你吧。”话音刚落,门再一次地打开了。

门外居然站着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她轻微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密密细汗,不过看起来十分平静。

“为什么你能进来,我却不能?”

狐臭男凝视了对方几秒,随即摇了摇头。

“因为你已经到站了。”

“什么意思?”这句寻常的疑问从她嘴里吐出来立刻就变成了一种盛气凌人的质问。

“看来你还不了解我们身处的环境。”面对她犹如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狐臭男并不畏惧,反而用有些怜悯的口吻告诉她。

此时她已经走了进来,并站在了距离狐臭男不到两米的地方。

“看来你也不了解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为什么这样?”

年轻女子听到这样的问题突然感到很好笑,她笑出了声,笑声还很大。

“有些人注定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如何界定这应不应该?”狐臭男问。

“难道你认为自私自利的老鬼,出卖肉体的绿茶婊和那个只会肆无忌惮傻笑的家伙不应

该死?”

“这么说来你承认了。”

年轻女子双手交叉在前胸,“承认又怎么样,不承认又怎么样?”她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

“就算这些人身上都有缺陷,你又有什么权力去定他们的罪?”

“哼哼,因为我看不得身边有这样的渣人存在,所以他们必须死!”

狐臭男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他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在这辆列车上吗?”

“反正我是在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话,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杀我。”狐臭男并不是说给她听的,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

“呵呵,像你这种满身恶臭,令人厌恶的家伙到哪里都会遭人嫌弃吧,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年轻女子实在想不出这样一种简单而又合情合理的逻辑狐臭男为什么对此却茫然

不知。

被赤裸裸地羞辱,狐臭男毫不动怒,“那你的同伴呢?”他很想知道在对方身上曾经所发生过的一切,以至于她的人性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被改变、被重组,最终成为了眼前的这名“杀手”。

“我的同伴?你是说白领B吧,她整天以窥探别人的隐私为乐趣,还孜孜不倦地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根本就是个十足的贱货!”白领A底气十足地陈述着同事的罪状。

“看来没有多少人可以在你的意识形态中存活下来。”

“你们这些被诺亚方舟唾弃的人类,早就该被毁灭了。”

狐臭男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穹顶上,此刻穹顶上出现的一幅画面是在暴雨中不被倾覆的诺亚方舟,它载着上帝的厚望漂泊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上。

良久,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却依然保持着昂首仰望穹顶的姿势。

白领A的手里多了一把餐刀,她走到狐臭男的身后,左手环抱住他的脑袋,右手的刀从他的脖子一端慢慢地切到了另一端,脖子上的每一寸皮肤和神经都异常柔软,使得每一次切下去的感觉就像是在切蛋糕一般。

鲜红的血仿佛是花圃中洒水器喷出的水,立刻染红了白领A的双手,狐臭男几乎都没有发出什么哀号便永远地沉睡于此了。

白领A扔下餐刀,闭着眼睛舔了舔沾满鲜血的双手,溢于言表的满足感似乎是在品尝波尔多的葡萄美酒。

列车行进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同时广播亦响了起来。


前方即将到站,请乘客准备下车。


白领A的脸上充满了对自己杰作的扬扬得意之情,她站在列车门边等着狐臭男的出现,此时她的身后却出现了一只机械手,瞬间从自己背部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紧接着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便将她整个人都推出了车门,车门随即又关上了。这一切的发生前后不超过五秒,还没有意识到任何状况的白领A满脸疑惑地瞪着眼睛,嘴也张得很大很大。

“为什么会这样!”她发出的怒吼声几乎贯穿了整个站台,她发疯似的用手捶打着列车门,试图用她纤弱的手臂将门打开,但一切都是徒

劳的。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在你走之前,我想再跟你聊聊。”

白领A抬头看去,隔着车窗只见狐臭男站在那里,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

“哼哼,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最后还是你赢了。”白领A的目光还是那样的犀利,哪怕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都想用自己的眼神将狐臭男千刀万剐。

“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哈哈哈!”

狐臭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这辆列车上,从来就没有赢家和输家。”

“是吗?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个梦?我明明杀了自私鬼、绿茶婊、傻笑哥和我的同事,所以他们先后都下车了!”还没等狐臭男回答,她又接着说了下去,“你也被我杀了,可为什么唯独你却还能继续待在车上?我活着,可最后却下了车,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们从来都无权主宰别人的命运,但我们却可以主宰自己,支配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去做出每一个正确的决定。”

白领A冷冷地盯着他,因为她一时无法

反驳。

“每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属于自己的座位,按照每个人在列车上的死亡时间来排序,03C的自私鬼,04R的绿茶婊,04I的傻笑哥,05M的白领B,还有05E的你。”

“CRIME!”白领A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CRIME即为罪行,是在你们身上所深埋的罪恶。”

“哈哈!真可笑,即使如此那又怎样?”白领A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插得上话的机会。

“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我们都在这辆列车上?”

白领A只能默默地盯着他,因为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就像之前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她也不知道答案一样。

“这是一辆生命列车,我们都只是生命中的一个个路人和过客而已,新的生命体降临了,于是通过绿色的通道上了列车,从而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就像我们刚上车时那样?”

“是的,但无法避免的是总有些人会犯下一些错,从而过早地结束了这段生命之旅。”

“我……”

“你肆意剥夺了他人的生命。”

白领A的嘴唇上下微张,原本犀利无比的眼神里首次显露出了一丝空洞。

“到了生命旅程的尽头,也就是下车的一刹那,我相信自私鬼、绿茶婊、傻笑哥和你的同事,他们的内心深处一定是充满了悔恨的。也正因为这样,每个人都会在踏上红色通道时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红色的通道……”从白领A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异样,那种神情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真切和坦然。

她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再次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看着她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尽头,穿着一身黑色尼龙夹克衫的狐臭男又回到04J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看了看表,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窗外浓重的迷雾已经全部散开,天空上终于短暂地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在层层叠叠的白云深处有一些美丽的面孔,他们一个一个嬉笑着。他抬头看着他们,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机械手臂,向他们轻轻地挥了挥手。


看来这次很顺利,整个过程竟然比预计的还提早了五分钟。


过了一会儿,从绿色的通道里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很多乘客,有的已经为抢占一个行李架而开始大打出手,有的则为了更换一个座位而喋喋不休地争吵着……

狐臭男转过头去,左手托着下巴,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那一团团浓密的雾上,它们重新聚集起来,并互相交错在一起,看起来无边无际。

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一枚徽章,上面刻着他的标识:机器乘警007。

列车还将运行。

生命仍将轮回。


我到底先从谁开始杀?把这些人杀完会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开放的悬疑空间(评介)



04J的身份在《生命列车叹息号》的篇尾得以揭晓,他看起来是最知情的人,但是小说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04J也在他的俯视之下。这个“神秘人”迅速做出判断:“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熟练的推理小说读者应该意识到这句话是一个信号,死者身份已经确定了。但谁是执行者,执行者和神秘人的关系是什么?当神秘人说出更多道白时,他的身份不是更清晰,反倒更模糊,种种矛盾使神秘人无法形成单一人格,甚至连更知情的04J也心有狐疑。这种混乱不断否定着读者的阅读预设,答案只能在这辆神秘的列车上:它并非道德审判的列车,而是集中了诸多的意识和人格,形成一个整体,它有时从局限的视角、有时以俯瞰的视角审视人车一体的自身。选择是方式,叹息是声音,小说结束时这辆有着自审意识的列车尚未找到终极答案,仍将继续前行。《鬼屋凶影》有异曲同工之处,段羽的意识同样被囚禁在限定的空间内,有大量的未知存在。不同在于,《鬼屋凶影》设定了一个全知者,李彤。李彤导演了段羽的末路之旅,这却是一场阴谋,段羽的意识被玩弄于股掌。徐亦嘏精心设计了悬疑的模型,他没有止步于惊悚和悬念,进而描绘人心和意识中层层密布的阴云。谜底并非驱散疑云,而是展示出更深远的灰色未知。(赵文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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