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撞船事故：凝析油生态损害或有限，但有爆炸风险（南方周末）

和“威望”号的重燃料油不同，“桑吉”号上的凝析油要“轻”得多。易挥发，且微溶于海水，对海洋渔业资源影响可能不会太大。

现在市场上的鱼，大多是早前打捞上来冷冻的，可以放心购买。今后捕捞上岸的渔获则要严格抽检，看其捕获地点在不在污染区内及各项指标是否合格。

2018年1月6日20时许，在长江入海口以东约160海里，中国的专属经济区内，巴拿马籍油船“桑吉”轮（SANCHI）与香港籍散货船“长峰水晶”轮（CF CRYSTAL）意外碰撞起火。

截至1月10日11：24，交通运输部工作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桑吉”号烈火燃烧87小时后仍未扑灭。

船上13.6万吨南帕斯凝析油或将引发大规模环境灾难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发现，13.6万吨的油量虽然很大，但凝析油带来的生态环境损害尚不能马上明确。

有专家指出，就目前已知情况来看，该船所载的凝析油易挥发，且微溶于海水，对海洋渔业资源影响可能不会太大。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生态环境损害有限？

据舟山电视台报道，“长峰水晶”的21名船员逃上红色救生艇，被路过的中国渔船救起，“桑吉”轮则沦为一片火海。除一具疑似“桑吉”轮落水人员遗体被打捞起外，船上其他31名外籍船员暂下落不明。

从事故现场的照片看，“桑吉”轮船体前后两侧均有明显橘红色火光，深灰色的滚滚浓烟直冲云霄，把周围的天空也染成了“雾霾灰”。接近船身的海面上，有明显的一层黑色焦油。

中国交通运输部公告称，至1月9日18时，“桑吉”轮依然漂浮在海面燃烧，海面上有油污，但未发现大面积溢油。现场火势有所减缓，但事发水域海况较差，风急浪高，“桑吉”轮随时存在爆炸、沉没等危险，给搜救工作增加了难度。

交通运输部表示，火势监测和搜救工作仍在进行。海事部门将开展事故调查，但漏油情况的检测结果及其对海洋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尚未公布。

给灭火、救援工作带来难度的，还有“桑吉”轮上的13.6万吨凝析油。

2002年“威望”号触礁遇险后，被称为史上最严重海上油溢事故。泄露的重燃料油被冲上海岸，近一米厚的焦油使大量海洋生物窒息而死，遍体油污的海鸟奄奄一息。

“威望”号触礁事故造成大约6.3万吨燃料油泄露，而这一数字只是“桑吉”号载油量的一半。

不过，和“威望”号的重燃料油不同，“桑吉”号上的凝析油要“轻”得多。

凝析油是指从凝析气田或者油田伴生天然气凝析出来的液相组分，也就是俗称的天然汽油。主要成分是C5至C11烃类的混合物，并含有少量烃类以及二氧化硫和多硫化物等杂质。常温下为浅褐色液体，闪点低，易挥发，与空气混合后易燃易爆，且有毒性和污染。

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燃油的泄漏情况，但中国水产学会理事、海洋生态专家王海洋研究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凝析油微溶于海水，对海洋渔业资源及生态环境的影响不大。“这种油与黏糊浓稠的黑色原油不同，颜色更像汽油，密度较低，粘住海鸟和大量鱼类的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交通运输部官网的新闻显示，烟台海事局烟台溢油应急技术中心高级工程师赵如箱认为，凝析油轻烃组分含量高，入水后会快速挥发，水面残余极少，据烟台溢油应急技术中心模拟，凝析油泄漏5小时后，海面残存油量低于1%。

英国考文垂大学石油与环境技术高级讲师巴巴顿德·阿尼福维斯（Babatunde Anifowose）在接受CNN采访时也表示，“如果海面平静，40％至70％的石油有可能在头24到48小时内蒸发掉。”

他认为，“如果油能扩散，尤其是被风浪自然地驱散的话，会是一个利好消息。通过被分解成微滴和被微生物消耗，泄漏的油会被分解成水溶性成分。”

先灭火，再打捞

环境损害之外，凝析油的爆炸风险和人体伤害不容忽视。

赵如箱说，凝析油爆炸极限范围大，一旦泄漏会在空气中弥漫，形成爆炸性可燃气体，遇明火极易引起火灾爆炸事故。而凝析油中含有有毒的硫化氢及硫醇等成分，经燃烧分解会生成一氧化氮、二氧化氮、氮氧化物、硫氧化物等有毒烟雾，通过吸入、皮肤侵入等方式均会对人体造成中毒伤害。

因此事故船上挥发和爆燃产生的有毒气体对现场救援人员危害很大，轻易不得靠近。

庆幸的是，此次碰撞事故发生地点距离海岸线较远，有毒气体挥发也远离人群。王海洋说，现在市场上的鱼，大多是早前打捞上来冷冻的，可以放心购买。今后捕捞上岸的渔获则要严格抽检，看其捕获地点在不在污染区内及各项指标是否合格。

王海洋同时指出，即使凝析油危害较低，但“桑吉”号自身油箱里的重型柴油显然已经泄露入海。“（柴油）持续燃烧，易溶解于海水，对生态环境有一定影响，将持续2-3个月。”

根据在线船舶追踪服务网站（marinetraffic.com）的数据，“桑吉”号“载重吨为164154吨，减去136000吨凝析油，约28000吨。该船最近一次旅程是在2017年11月15日，从印度Vadinar启程，计划1月7日抵达韩国大山。

一位有丰富远洋经历的轮机长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桑吉”属苏伊士型油轮（Suezmax），日耗油量大概在30吨左右，一般不会加满油。海难中泄露的柴油应该不会超过1000吨。目前来看泄露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油仓一般在机舱最底部，与载凝析油的货舱分离。

但这只是估算，具体数据需等待进一步调查。

王海洋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灭火后，应尽可能地打捞船只。如果该船舶沉没到海底，油舱中的剩余燃油将会缓慢泄露，污染深层海水和海底沉积物，产生更长期的不利生态影响。

英国南安普敦大学国家海洋中心的海洋地理学家西蒙·博克索尔博士(Simon Boxall)对BBC说，“如果船只携同大量完整货物沉没，那么就相当于在海床上放了一个慢慢释放凝析油的定时炸弹。”他表示，“事故发生的这一地区的数百公里范围内可能会长期禁止捕鱼。”

阿尼福维斯指出，虽然凝析油的无色性使其比重质原油难以看到，但由于它在海面上的光泽，仍然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和监测。但由于原油泄漏的扩大以及由此造成的火焰严重程度的增加，情况依然不稳定。“如果油船爆炸并下沉，将使清理变得更加困难。”

因此，最好先把船体油舱中剩余的燃油抽出来，再拖回港口处置。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海洋为化名）

（来源：南方周末  记者：崔慧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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