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的对话 | ZINE CHAT 17
2020下半年的日子好像时光加速器,一边做着该做的事,一边经历着没想到的事,一晃就到了2021。今天的聊天室朋友是在过去这一年经常在后台留言板和邮箱里联系着的一位读者。她经常会向我表达对Zine的兴趣,并且在研究女性的话题上有特别多自己的想法。她告诉我自己也正在经历着毕业前的课题研究,于是我们有过几次基于研究方向的资料交流。直到去年在南京的工作坊,我遇到了她本人,她在现场尝试制作了第一本自己的Zine,带着她对自己这一年的回顾和想法。
hd:Kasha你好,你的毕业论文进展如何?对女性话题的研究有更深一步的进展吗?
K:叶子你好。最近论文进展有点慢,本来觉得可以边实习边写论文,但发现大厂的性质及岗位工作内容跟自己的兴趣不太契合,所以现在辞掉了。最近先集中精力赶赶论文吧。上次采访了你之后,再结合其他的Zinesters,我发现把研究视角限定在女性表达这个面向太狭隘了,后来把切入点修改成“私人表达”,“女性表达”作为其中的一个章节来谈。
hd:在南京工作坊的时候,我看到你做的这本Zine,里面也展示了很多面观点,包括环境、性别、政治等等。可以介绍一下这本Zine的大致内容以及它的创作动机吗?
K:这本Zine的大致内容是自己关于2020的一些零碎的感受和想法,以及一些个人的自白吧。我一直以为人生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之后的每一年都大同小异,其实并非如此。这种想法的转变大概是之前经历的事情促发的,尤其是已经成为历史的2020,我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它,可能是令我再次成长的一年吧。
Kasha——与自己的对话
K:我把这本Zine定义为“与自己的对话”,一方面是想透过简洁的文字表述来记录所思所想,另一方面是我明白到有时候很多想法只有自己才能够理解,在与人交谈的时候,我时常会突然沉默,这种沉默不是思想在拧紧,而是懒得自我解释。我意识到这一点,也思考过原因。可能是内心想法受到语言规则的限制,难以彻底、完整地表达;也可能交流是双方基于一定的共通点来达成认同和理解的过程吧,这中间需要考虑自身以外的很多因素,就不太算得上是纯粹的自我表达了。
hd:你说到的“不太算得上是纯粹的自我表达”的情境,让我想到我也有一些这样的时刻,也许是当下短暂的时间里无法思考过多,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场面冷却,所以我还是会“迎难而上”,让交流继续下去,这可能算不上是有效交流,相反有时候“沉默”也代表着你的立场,你让我反思到了这一点。
K:那天下午,我做这本Zine花了三四个小时,那是真正专注于倾听自己内心声音的时刻。我一边在脑海里回顾过往一年,一边翻找手边现有的素材,从当下的、隐秘的思绪中抽离出一种个人化的组合方式将它们拼凑到一起。Zine建构起来的是一种以“我”为主的私人表达空间。换句话就是,表达是表达,与他人理解与否关系不大。
📖第一页:「人類の平和、お願いします」是我之前去日本的时候,看到一间屋子墙上贴着的纸条,我把它记住了。这是对于2020全球的矛盾冲突和社会撕裂加剧最无用的祝愿吧。
📖第二三四五六页:穿插着之前自己写的“多行句子”,这里就不多说了。
📖第七页:「No description」:提醒自己不要轻易地去定义人、事、物,亦不要让自己成为可被界定、归类的人。这是2020所读的一位葡萄牙作家佩索阿的书所得。
📖第八页:「书是活的,他温柔的走来贴近你。他不在乎你在背后议论他,也不在乎你劈腿好几本。这是一种爱吧。」是我在翻一本杂志的时候偶然见到后剪下来的诗。很喜欢。它道出了我的心声。七月中旬的经历造成了我内隐的心灵创伤。从那时起的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一个人活在书的世界里,书籍治愈了我许多。
📖第九页:「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个大脑,被一个疯狂科学家放进一个注满营养液的大缸中做实验,而我所感、所见、所思无不尽是那个科学老怪用各种电线管道输入的信息刺激所致」这是一个关于人的主体意识被外界塑造的隐喻。
📖第十、十一页:关于性别的内容,「灵魂没有性别」。或许性别二元论的主流视角造成了男性、女性气质的划分和对立,由此形成的刻板印象激化和加剧了性别歧视,对于性别意识的发展来说也是一种阻碍吧。
hd:谢谢你的介绍,我看到你丰富的内心世界,但你前面提到“Zine是一种私人表达,与他人理解与否关系不大”,是不是意味着你其实并不想分享你在Zine里表达的内容?还是你认为别人的意见并不构成改变你想法的因素呢?
K:我是这么理解的,根据自己的个人想法、经验或着某种情感,借助拼贴、涂鸦等等的表现形式将抽象的精神层面的内容具象化、视觉化、个性化地呈现在Zine中,这就意味着Zine的传达方式不构成一种公共的、标准的话语系统,不像是语言文字有它特定的语法使用规则,我们基本都能理解。
比如说,我们在表达“开心”这种情绪的时候,不同的创作者对于现有素材的选取、色彩运用等等的组合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透过Zine完成了我们的自我表达,但表达了什么有可能只有我们自己了解。而其他人能不能在翻阅我们的Zine中感同身受,产生一种共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说的“与他人理解与否关系不大”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我愿意互相分享和交流,但真诚沟通、理解很难得。
2020年10月 南京工作坊现场
hd:在来工作坊之前,你有提前准备制作ZINE的内容吗?还是到现场随意发挥的?
K:没有提前准备,就是当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很随心。
hd:我留意到你写了一首诗在ZINE里,那是关于什么的内容?
《黑咖不苦,但洒了》
道长有话,江山不幸,诗家幸。
道长亦话,在属于斯大林的夜晚,连唱一首情歌也是政治的。
早晨的黑咖,将我意识悬搁,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只有那眼前一行又一行不可思义的文字。
我知道,它们都是纸张上意欲叛逃的囚徒,莫不是在衬托纸张的无限。
la vie est ailleurs?
除了,不再思考活着,不再向内行走,不再大力书写。
还有很多的不再,但我从不喜爱用排比。
咖啡洒了,它穿过缝隙滴落。
我想,我会否定,
否定这被世人盗猎为自由象征的口号空洞、干瘪,
令人不再味嘘。
我们的坦荡与真诚,
当下的此处,当下的咖啡流淌处,当下的心脏搏动上……
hd:你的ZINE做了很多页篇幅,也隐藏了一些细节,但仍然有几页留白比较多,并且会搭配一两句简短的话。刚开始我以为你还没有做完,但其实你已经做完了。可以说一下这些留白的想法吗?
K:其实是想留给自己日后翻看一个更大的思考空间,或者补充的余地吧。这些留白也可以为他人的翻阅制造一个间隙,停下来想想,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构建出意义,我认为这是一种双向的交流,能够产生共情的同时,我的想法也不至于影响了他人的思考。
hd:这是你第一次尝试做DIY-Zine吗?感觉如何?
K:是的,我第一次做Zine。入坑了,以后会投入产出,尝试围绕不同的主题和材质来展开。我觉得做Zine是一种创造,也是一种回归主体意识的形式。我是传播学专业的,从视觉传播的角度来说,Zine是一种象征性符号,创作Zine是一种符号赋予的过程,能够将个体经验和私人情感进行视觉化、抽象化、多元化的呈现,体现了个体在表达中的在场性和参与性,这种“在场”是通过手绘、色彩、构图、材料、风格等来确认。相较于主流杂志,Zine算是一种对传统纸质媒介的另类使用,它涵盖了各种艺术表现形式,比如涂鸦、拼贴等,Zinesters以个性化的形式进行自我表达,释放了Zine这种表达载体的潜在作用。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看法吧。(鞠躬——
hd:哈哈,谢谢你为Zine做了回代言,这段话是很好的Zine推广内容。我们的这次对话来回经历了好久才完成,从2020跨越到了2021,对于新的一年,你有对新生活的期许吗?
K:哈哈哈真的,我们的对话也跨年了!先在这里祝大家新年一切顺利吧,为什么不是“新年快乐”,因为活到今天就没有实现过。不是吗?(托腮)期许嘛,不敢有。笼统地就是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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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sha目前正在做媒介文化的相关研究,涉及亚文化、视觉传播、女性主义等,另外对公共艺术也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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