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乐队的夏天》,你还是没懂中国摇滚
今年6月,一档综艺横空出世,以其特有的怀旧、致敬、创新的方式带乐迷们重温了摇滚的年代,以及属于那一代人狂热的青春记忆。
它就是《乐队的夏天》。
摇滚乐在中国内地诞生以来,以其反叛性和不妥协的态度一直处于文化边缘的状态,又以其真实性和独立性映射着时代精神的变迁。
那么对你来说中国摇滚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今天小印就带你一起了解一下中国内地摇滚——受影响于西方世界却又反叛于西方世界。
中国摇滚过夏天了么?
比较中西方摇滚乐的创作,我们可以发现二者由于文化及社会环境的差异而造成的些许差别。
摇滚乐以抗争的姿态出现在西方社会,并迅速与社会运动紧密结合,其后又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获得了主流社会的承认和包容,但它所体现的抗争与反叛精神却从未改变。
这其中有如 The Queen 的《Bohemian Rhap- sody》般苦诉无尽伤痛,也有像 Guns N Roses 一样以一曲《CivilWar》毫不留情地揭露美国内战的罪恶……
这些歌词背后传达的激进的精神确实构成了西方摇滚的核心地带。
中国的摇滚歌词则更加温和,比之西方显得更具观赏价值。中国摇滚也更热爱于向传统文化寻求素材。
比如通过《乐队的夏天》再次火起来的九连真人。他们将方言与活的现实融入进了创作中。
他们钟情于摇滚乐最初的社会属性。他们喜爱的主题是小镇青年、离乡打拼、留守儿童……
从《莫欺少年穷》,到如今的《凡人歌》,九连真人的创作始终是围绕着青年“阿民”的故事展开,讲述着阿民的身份认同问题。
阿民,既是他们自己,也是无数在传统文化体系下长大的、不甘平凡的年轻人。
唢呐、戏曲山歌、客家话等元素与摇滚乐的碰撞,让《凡人歌》听起来有一股子生猛的味道,引得张亚东称赞:九连真人的歌曲,总能用朴实的方式呈现简单的真理。
中国摇滚乐与华阴老腔的结合也是如此。
华阴老腔是明末清初,以陕西省华阴市的家族戏。这种戏剧形式来源于生活,听起来颇有关西大汉咏唱大江东去之慨。此类表演方式也被誉为黄土高坡上“最早的摇滚”。刚直高亢、磅礴豪迈的气魄、自由随兴的痛快感,正与“摇滚”所要表达的含义十分贴切。
华阴老腔借现代摇滚焕发生机,摇滚乐又因老腔而找到新的大众接受点。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在中国摇滚创作上尽显无疑,古典而独具中国特色的诗词运用也成为了西方摇滚乐无法比拟的地方。
中国摇滚都是山寨货?
但中国摇滚一开始也并非如今天我们所看到的那般有着丰富多样的风格。
中国的摇滚乐诞生之初,实际上是刚刚解除文革封锁。文艺界活跃起来,音乐界也开始了自己的以“解放”、“冲破”为主题的启蒙运动。
摇滚乐作为其中激进开放的代表,对中国压抑的青年们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
青年是摇滚的力量,中国的校园成了“摇滚青年们”发声的第一阵地。
内地第一支摇滚的乐队 “万里马王”就是在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成立的。即便他们离开校园之后各奔东西,这也激励了更多“校园乐队”的成立。
1984年由崔健、刘元等人组成的“七合板”乐队成立。这支乐队虽然后来也渐渐淡出视野,却造就了一代中国摇滚乐的先锋旗手。
同年,内地摇滚乐真正意义上的奠基者“不倒翁”乐队成立。他们主要以演唱日本歌为主,并且是内地第一支尝试用电乐器演绎现代音乐的乐队。
不倒翁乐队
但这一时期在中国摇滚乐发展史上被称为是“COPY时代”,中国摇滚始终是以模仿与翻唱外国作品为主。
如果你是中国摇滚迷,不会不记得1986年崔健在工体的那首《一无所有》,也是那年,从此中国摇滚不再一无所有。中国摇滚有了自己的灵魂。
“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从“我们”到“我”的变化绝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改变,更是标志着一代中国人开始质疑权威而从自身出发,关注自我状态和内心情感的转变。
崔健的呐喊是对当时中国社会强调集体价值且忽视个人价值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反抗,他唤醒了一批对主导社会文化持有批判眼光的人们投身摇滚乐并开始用摇滚乐阐述自己对自由、梦想、世界的理解。
从产生与发展背景上来说,西方摇滚的产生则与中国完全不同。
上世纪 50 年代的美国,战中获取的可观利益大大刺激了国内的生产,安居乐业的环境自然而然地增加了人们对娱乐业的需求。尤其是新生代的青少年,他们没有经历过父辈们的苦难,对眼前安逸乏味的生活不可避免的呈现出叛逆的态度,渴望个性的解放。
总之,摇滚乐在西方因为闲适无谓的生活而被创造,在中国因压抑的爆发而被引进。
摇滚乐无论作为一种音乐风格还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都有些内在的共同本质。那就是摇滚乐强调人文关怀、强调理想的人格自由、独立,强调对时代和社会的关注,强调坚持精神,强调各种真实的情愫。
在对立、战争的年代,摇滚乐勇敢地反映现实,反抗传统束缚,反抗强权,反抗专制,崇尚和平、自由、团结。
中国摇滚真正的“夏天”在哪?
从在美国诞生开始,摇滚乐的开放和兼容性,使得其在短短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中又孕育出无数流派。
尽管比起西方摇滚的庞大分支与流派,中国摇滚仍然相差较远,但仍然为音乐世界带来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中国的摇滚在进入黄金时代之后,大体上依然是在向西方不断借鉴学习,但在这一过程中,摇滚也渐渐融入了中国本土的风格与元素。
比如黑豹乐队的风格就极具流行性,在独立性的基础上融入英伦摇滚的飘零感,听似颓唐,实则刚毅。也正因此,“黑豹”的摇滚乐也在这一时期更加深入人心,将新声发展成燎原之势。
“唐朝”乐队同它的名字一样,用重金属的力量将听众带回梦里繁花的大唐盛世,“唐诗、美酒、菊花、古剑”种种唐文化元素,表现了对于唐朝盛世的回溯与崇拜。
他们喜欢用长段的前奏渲染乐曲氛围,其后用大段失真吉他 solo推进高潮,乐器因此拥有极大的表现空间。
丁武的演唱也是唐朝乐队标志,较高的主旋律定调、呐喊和嘶声唱法、对京剧唱腔的借鉴、横跨三个八度的音域,这些人声风格都极具刺激感和戏剧效果,能给听者带来酣畅淋漓的破坏和宣泄快感。
与唐朝乐队气质相似的何勇,虽然早期是朋克画风,但他内心也有一片原始宁静的高地,即他心中的《钟鼓楼》,“单车”、“落叶”、“夕阳”、“路灯”和“生火做饭”、“油条饼干”,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家乡图景。
这时的何勇丢下了朋克,悠悠唱着悦耳的旋律,《钟鼓楼》诞生于中国社会新旧交替之际,探讨了旧城拆迁、故土未来发展的问题,深深烙印了他对家的血肉情感。
唐朝和何勇用肆意的姿态刺激着国人的神经,而张楚和窦唯则用孤独、浪漫的诗人气质和流行迷幻交错的城市气息也表现出了这一时期摇滚精神的另一面。
魔岩三子中的另一位张楚的成名曲《姐姐》,通过“我”的几段关系来铺展出全曲的张力。
张楚承袭了崔健迷茫的心态、对家或者信仰的未知和追求,但却远不如崔健阳刚果决,脚步坚定、接受孤独。这种脆弱性诱发出人性的柔软,让他的歌曲生发出动人的诗意。
无论是唐朝的浪漫重金属、黑豹的城市流行、窦唯的黑梦迷幻,还是张楚的诗人气质,都极大地丰富了中国大陆摇滚乐的形式和内涵,衍生出了不一样的审美趣味。
也将这一时期的中国摇滚乐推向一个灿烂辉煌、值得铭记的黄金时代。
虽然摇滚乐在中国内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但始终是小众音乐,然而,在经历了低迷时期之后的新生代摇滚时期,许巍和汪峰打破了“小众——主流”、“摇滚——流行”的界限,收获了一批大众粉丝并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
在新世纪之后,他们由于心理状态或向商业妥协的原因改变了音乐创作的内核。许巍在绝望和虚空后变得宁静阔达,汪峰在青春的苦闷和躁动后越来越向主流意识形态靠拢。
总之,中国的摇滚乐由于起步较晚,加上文化以及意识形态的差异,不可避免地显现出了和西方摇滚的差距。中国的摇滚曲风变化一直是一个吸收发展的过程,但是又和西方有着细微的差别。
中国内地摇滚乐从“一无所有”的时代走过来,摇滚乐也从时代的“怪物”慢慢过渡为一种普通的音乐形式,但它背后的发展历程以及精神演变依然是我们今天值得回溯与记忆并传递的。
虽然黄金时代过去了,很多人在怀念它。但是,乐队的夏天让我们看到了更多有活力有可能性的乐队。摇滚真正的夏天还有多远?我们尚不能定义,但或许可以一起期待,中国摇滚的真正的夏天。
参考文献:
腐化与重生_中国摇滚乐20年_王大庆
从精神独立到话语协商_中国内地摇滚音乐三十年_陈欣妍
被净化的摇滚乐—中国摇滚乐亚文化风格的收编研究
浅析中西摇滚乐的差异_杨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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