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工艺应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写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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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筑技术人生路,写意中国新药魂 』
张彦涛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上大学时深深受益于班上一批比自己年龄大好多且社会经验丰富的大哥大姐们的影响和催化,毕业后旋即考上CGP 奖学金到普度大学师从根岸英一教授(2010年诺贝尔奖获得者)。
谈起有机金属的学霸们,他回忆道:根岸那时离诺贝尔奖还有两层楼,每天到实验室巡逻一番,盘问进展。有天他问我:迈克还跟我们在一起吗?我说是啊。问:怎么好久没见到他?答道:他最近实验不太顺利,改上夜班了。
有次我滴定硼烷,需要准确的大气压力用理想气体定律来计算当量,就跑到楼下的布朗(HCBrown,1979诺贝尔奖获得者)实验室,他们墙上有一台校正过的气压计。时值午饭时分,实验室空无一人,我刚记下数据,身后穿来一个深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回头一看,是赫布- 布朗。我说来查查压力如何。布朗不假思索地接上:“这里压力总是很大,可我一个人都找不到!” 然后就逮住我讲了40分钟,从理想气体聊到不理想的博士后。“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强调好的化学家必须会自己做仪器吹玻璃。”
工作之余,张彦涛最大的兴趣就是读书,或者木匠、瓦匠等体力劳动。
除了文献杂志外(OPRD有机工艺研发杂志的编委),他保持着每周一书的习惯,且涉猎颇广。正读的包括丘吉尔和西奥多罗斯福的几本传记, Catmull’s《Creativity》, Hand’s《Improbability Principle》。所谓的创造力,在他看来很多时候是将两个看起来不搭界的东西联系起来,做到这一步需要一些基本知识,一股不信邪的勇气,和一点点独特的远见。
他将嗜读的习惯和“能在工艺领域混碗饭吃” 的能力成长归功于少年成长的环境。那时候图书馆全关了,书也被烧得差不多了。《民兵三打三防》,《赤脚医生手册》,《钣金工制图入门》,有啥读啥,甚至《列宁全集》也过了一遍。“所以政治考试一直高分”他非常严肃地表示。
他回忆,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废金属收购场,铁网恢恢,但有个洞可以钻进去,里面总有好多惊喜的发现,当时的他以废物为原料做了不少可用和好玩的东西。“只是为搞定看门犬用了不少红薯。”他感叹道。
在缺少工具和没有文献搜索的情况下,搞清一件事情要自己琢磨好久。这也养成了他什么都想拆开看看的好奇心,和什么都敢修的自信,虽然偶尔会下意识地将手指头再数一遍。
他认为现成工具和资源的富足很多时候限制了创造性的发挥,并担心现代国内教育环境对新一代创造能力的影响:商业的竞争和创新使社会充满了单一用途的产品为人们提供便利。但这些产品的机械电子原理对消费者变得不可理解或不可分离时,人在机体和思维上的独立性就会面临被削弱的危险。“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压力及标准答案将孩子们挤压成考试机器。谈到对自己影响较大的老师时,他出乎意料地表示是“中学校办工厂的贺师傅”:“老贺让我们骑自行车比赛,谁最慢谁赢(最后赢在终点线上)。第二天又出招比赛看谁能不用任何工具把自行车给大卸八块。谁赢了就不用呆在车间糊纸箱,而可去做搬运工拉货放风去。”
张彦涛在合成路线所表现的创造性及其设计的持久性和工业化成功率广为业内专家所称道。在他看来,研发决策者需要区分哪些是可以留到将来解决优化的行为问题,哪些是涉及路线的基本品质问题,哪些可用新的反应解决,哪些靠设备的创新更为捷便。
高手们会潜心琢磨如何提高整体路线对操作误差的容忍度及对杂质的自我清理能力;如何把产品质量和应变性设计进路线的骨髓和基因里。他们也对化工设备,质量体系,市场竞争,和商务财务的运作和制约甚为敏感。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在策划研发时如何把握住一个度, 即何时坚持,何时罢手,多好是够好,成本与路线的恒定性之间如何取舍,研发投资及时间与产品长久回报如何达到最佳平衡等。
他在礼来制药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主持了多个治疗领域新药路线的设计与开发,所设计的多项制药工艺被成功用于大规模工业化和产业化生产,因贡献杰出获多种奖励,包括礼来最高荣誉“董事局主席奖”。
2008-2012年期间他被公司派回上海创立礼来中国研发中心,任董事总经理,后任公司亚洲合作研发的副总裁。即使在负责宏观上的医药研发合作期间,他对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依然保持着孩童般的好奇心,并总能找到自己感兴趣,对公司产能影响大,且较短时间内可见分晓的挑战。
张彦涛加入礼来之前在Reilly工作了三年。期间发明的以环戊二烯的循环使用从丙烯醛和丙烯腈生产CCMP的工艺二十多年来仍牢固地保持着吡虫啉生产首选路线的地位,被国内外绝大多数厂家所采用,年产量近达两万吨。随后发明的二氯烟酸生产方法亦被国际多家厂商采用。
这两条路线之所以被誉为吡啶衍生物合成经典是起因于整个路线如同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试剂和原料的所有原子最终都被整合进产物里,唯一副产物是水。当同行问起这些路线的原始思路时,他强调了限制可用资源的重要性:这些东西价格在那儿,你所能用的原料必须很便宜,基本不能超过三个碳,产能必须高,又必须很安全,复杂的东西根本过不了关。如此这般慢慢琢磨几天可用路线就会来敲你的脑壳了,但你必须首先成为你自己的路线最苛刻的批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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