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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霜红龛：武林高手也藏书
横：24.5厘米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这段话你读来是不是感觉熟悉，如果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说明你还年轻，这么说好像有些绝对，因为混到爷的份儿上，当然也有资格读武侠小说，而以上这段话就是引自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这是该书的第一回，后来这部小说改编为两部电影，分别叫《七剑》和《七剑下天山》。
那个电影好像是徐克导演，拍的确实是险象环生、丝丝入扣，但我觉得那部电影唯一的小疵，就是电影中傅青主的形象跟我想象的差距太大。我肯定没见过傅青主，但他的故事我却知道不少，他那侠肝义胆，怎样也要找一位仙风道骨类的人来演，但是电影里的傅青主却实在像邻居家退休多年老国企里的老大爷。
关于傅山藏书之事，我曾读到过一篇题目叫《傅山与戴廷栻的交往》一文，此文中有这样几句话：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傅眉（1628—1683），字寿髦，一作寿毛，一字竹岭，自号小蘖禅，山西阳曲人，傅山之子。工诗书画，亦能篆刻，山水学父法古朴而有真趣。
而这位戴廷栻是山西有名的富户和藏书家，家里有不少藏书，傅山和戴廷栻关系很密切，傅不仅仅是向戴借书，他还请戴在生活上给他提供很多的帮助，傅山曾经给戴写了封信，信中说：
“闻祁县米麦价颇贱于省城，欲烦兄量米八两、麦六两者，为冬春之备。弟拟初三日发，但借一好牲口，一仆力扶掖老四大上下耳。资斧不劳经纪，极能宽吾兄连日不訾之费。弟复何忍，何忍？《丹枫阁记》即拟书之，送牲口人到即付之。”
我很喜欢山西的面食，但有一种早点，我却无论如何难以下咽，这种早点的名字很奇怪，当地人叫它“头脑”。
某天，有个朋友带我前往太原最正宗的头脑店去品尝，我印象中早晨还不到7点，那个小店里面已经满是吃客。这里是中国传统的经营方式，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朋友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买来两碗头脑，我看了一眼，碗里面是黄褐色像糊糊粥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漂着许多不明物。从碗中飘出的味道，似乎有浓烈的酒味儿，在朋友的热情邀请下，我终于吃了人生的第一口“头脑”。
这一口叫“头脑”的东西，要不是我意志坚定，或者说我很有头脑，那肯定会喷别人一身，因为它的难吃程度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在以前知道傅山很是博学，政治家、爱国人士这些大头衔暂且不论，但他是书法大家，这在当今的艺术界，尤其是在古玩拍卖界，那是不争的事实。傅山还有一大头衔，那就是医学家，尤其是著名的妇科专家，他在这方面还有著作流传，书名就是《傅氏女科》。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郑重其事地，绝无调侃之意，但自从喝了“头脑”，我觉得应该再给他加封一个头衔，那就是“恶食家”。我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被山西人民知道了要跟我玩儿命，那我还是学得乖一些，给傅山换一顶“早点家”的头衔吧！
如果山西人民非让我说他是美食家，凭良心说，这太让我为难了，因为我对“头脑”的印象实在是不好，但我要郑重声明：穿衣戴帽各有所好，我之砒霜，人之甘饴。这就如同老北京的豆汁儿，北京人津津乐道，外地人喝着如泔水。想到这儿，我突然意识到，如果用臭豆腐来形容“头脑”，比较贴切，因为对臭豆腐的喜和爱，几乎可以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做两分法。
当时在山西任提学一职的人叫袁继咸，据说此人对山西的学风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而傅山也拜在他的门下。袁继咸本来是朝中的兵部侍郎，这个官不小，并且有实权，但是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魏忠贤，为此被贬到了山西做提学。即使这样，魏党之人也不想放过他。当时的山西巡按御史名叫张孙振，此人看到袁继咸在山西仍然受到当地人的爱戴，于是就捏造了个罪名，告到了朝廷，朝廷里有内应，就把袁继咸逮捕，押进了北京监狱。
他们给皇帝递的奏折当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傅山有办法，他将袁的冤情写出来，让这些学生们在京城到处散发。这种弄法当然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经过七、八个月的折腾，终于使袁的冤情真相大白，使袁官复原职，而那个诬告人张孙振也由此被谪戍。
这件事情使得傅山的活动全面胜利，由此他的名声广为传播。但我觉得多少在这个胜利中也有点儿小遗憾：虽然傅山胜利了，但却没有见他一展身手，如果他在关键时刻亮一手他那盖世武功，这就跟霍元甲的故事有了一比，这让世人听起来多过瘾。而傅山仅靠雇人发小广告而取得了胜利，虽然这也是胜利，只是赢的有些不出彩。如果是靠他在危机时刻，或者叫忍无可忍的时刻，出其不意地亮出了绝活儿，那他的进京申冤之举顿时富有了极具观瞻性的传奇色彩。
再后来，满清占领了北京，傅山也曾想着反清复明，为此还被清军关进了监狱长达一年。之后他还跟顾炎武、阎尔梅等人有联系，都是在秘密地进行着反清复明的大业，当然都没什么结果。后来他还曾出家为道，自号“朱衣道人”，据说也是对亡明的怀念。
这个改法据说有两层含义，一是自然之景，在崛围山上本来就有很多的红叶；第二层意思则隐含着“霜打红花”，因为那个时候，抗清的秘密组织把清朝称为“红花”，而把抗清力量称为“霜雪”。由此可知，傅山始终没有真正的低头。
这个石牌坊雕造的很是繁复，上面用浮雕、透雕等多种手法雕刻了很多的纹饰，牌坊两侧石狮子的脸上都蒙着红纸，可能是当地的风俗。
沿此项目穿过，走到顶头，即是傅山园的入口山门。山门的前面有着巨大的停车场，上面一辆游客的车也没有，变成了临时的驾校练习场。我请司机去打听霜红龛的具体地点，我自己准备进园内去拍照。
售票处无人，在入口处坐着10几位老头在聊天，我刚想进内，一位老头一声断喝：“买票！”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一摞门票，这时司机跑过来跟我说不在此处，于是我省掉了这张门票钱。站在入口处拍了几张照片，上车离去。
呼延是古复姓，不知是哪位历史名人，村口巨大的石牌坊背后写着“将庭相门”。在村里打听上山的路，有护林员设栏杆要求登记，前行200米，又是一道岗，解释一番才算放行。
上山的路很窄，平地起大山，从山脚下向上望，称得上是仰之弥高。在村中打听到霜红龛所处的多福寺在崛围山最高峰的山顶上，标志是山峰上的一座高塔。
沿着山路一路上行，在半途中遇到一辆向山上驶去的拉石料的大车，因为车体很宽，只能跟着它慢慢向上爬，司机不断地鸣笛请他让道，那辆大车在一个拐角处让了出来，并且将手伸出窗外，请我们超车。司机说，这位大车司机还真懂事，他立即加油门从侧边超过。
在这个转弯处刚刚转过，迎面就一辆小面撞了上来，双方紧急刹车，但还是把车蹭出很长的划痕。司机很生气，说是大车故意这样的，因为他在前面能够看到前方有车急转下来，而故意让我们超车。车撞的不严重，还能继续上行，于是我劝慰一番，继续向山上开去。
瞧瞧我这运气！司机看了我一眼说：“今天你该掏这个钱。”听他这句话我醒不过味儿来，于是他补了一句说：“愚人节呀！”
在大雄宝殿的右侧方，有个二层建筑，一楼入口处是窟洞式的石圈门，门旁右侧的石碑上写着“傅青主先生读书处”，看来这就是我所要找的霜红龛。
傅山的坐像披着一件黄斗篷，我注意到泥塑的侧面已经有一部分败坏，有一平尺大小的一块掉落下来，在观察期间，我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在窟洞的右侧方里面摆成了居家过日子的模样，里头有简易的折叠床，对面摆着炉灶，锅里面冒出红烧肉的香味儿，火还在开着，然而居室内却没有人。
洞的另一侧还立着两块圆头碑，碑名有些特别，为“后欠钱石”，而此碑的背面则刻着“欠银碑记”，上面的字样儿已看不太清楚，落款儿则是“乾隆二十二年”。
沿着侧旁的台阶，上到红叶洞的二楼，里面已变成了文殊殿。在楼梯上遇到了一位60多岁的男士，我觉得他可能就是那间居室的主人。我问他，在这个寺内是否还有傅山的遗迹，他指着对面的大山说，树林中还有一处。
我向他请问，里面的座像是新做的还是古物。此人说自己小时候，那个庙就在那里。我问他如何走到那个小庙内，他说路已没有了，只能在丛林中钻行。我向他提出可否带路，他说自己已爬不动山。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往一看。
在快走到寺庙时，遇到一位清扫者，他看上去30多岁年纪，我问他小庙如何走，他告诉我路径，请他带路，他说太难走了，不愿意去。
我再三向他解释自己要寻找的重要性，终于说动了这位，他放下扫把，带我沿着一个小缺口向山上爬去。
进入密林中，完全无路，树下长着很多酸枣枝，上面的长刺扎在皮肤上疼痛难忍，我只好用头拱地爬行，嗓子里面全是土，咳嗽不止。一不小心，头撞到了树枝的断碴处，疼得钻心，用手一摸，仅出了一点血，无大碍。
然而，当我刚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到那位带路的小伙子说他自己不认路了。
这句话让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耐着性子问他：“你不是说曾经来过吗？”
他说的确来过，但那只是十几岁时，并且也仅来过一趟，而今只记得大概方向，现在树林遮天蔽日，他已无法分辨方位。
听他这么一说，我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先在地上静坐下来，等冷静之后再想办法辨别方向。
这个小伙子还算镇定，他定了定神，让我在原地别动，他转身独自向山坡上爬去，然后又爬上一棵高大的古树，看他爬树的那个利落劲儿，我紧张的心理也就安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他是在山里长大的人，否则不会这等身手矫健。
这次第，怎一个悲喜交加了得，我不听他的，将无法走出这片森林，于是听着他的喊话，左转右转。因为一直是侧耳细听，竟然分神没有注意脚下，一不小心我就从一处高坡上滑了下来，好在森林的地上是厚厚的落叶，并未摔伤，然而脚上、手上扎上了多个刺。
这时也顾不得疼痛，继续按他指挥的方向前行，总算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隐隐地看到了有着建筑的影子。
这座小庙真是很小，占地面积不超10平方米，门口没有匾额，四周也没有介绍牌，两扇木门用铁丝拴着，我用力地推开一条门缝，对内拍照。
泥塑前，摆着一个黄色的瓷香炉，里面没有插着香烛。余外，空无一物。我历尽艰辛，找到了这座小庙，竟然看不到什么东西，这跟我的付出太不成比例。
回来后我细查资料，得知这里确实是傅山当年的读书之处。更让我奇怪的是，前来这里完全没有路径，那傅山当年为什么要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读书呢？我觉得，他不会是来此读书，很可能是躲在这里练他那不想让人知道的绝世武功。
重新回到大道上之后，我向这位带路的小伙子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同时掏出一些钱，双手奉上。因为没有他，我不可能走进这茂密的森林中，同样，如果没有他，我也不可能从这密林中走出来，所以我直言自己的谢意是一种真诚，但无论怎样劝说，这位小伙子都坚决不要，他说自己刚才带错了路，还让我受了伤，说完转身跑着去拿自己的扫帚。
我当然追不上他，只能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崖的转角处。我站在那里细想，他会不会是藏经楼中的扫地僧，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也许他用了易容术呢？
见山如见友，相对互开颜。竟以神情合，偏教杖履闲。
阎尔梅也曾写过一首《霜红龛访傅青主》，可见这些朋友都来过崛围山。
崛围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因此山平地拔起，山势很陡峭，直到今天上山都不是件容易事。这让我很奇怪，傅山住在这高山之上，当时的吃、用是如何的运输，而那些前来看望他的朋友们又是靠什么办法爬到这高山上来？
也许在当时并不是问题，而今隔代思之，却难得其解。如此想来，傅山当年的那些举措，有多少能让我真正理解呢？！
第一是傅山读书的那红叶洞里，至今留有他的遗墨，这是何等的珍罕！他现在的书法作品在拍场上，都是百万级的概念，我藏有他跟他儿子傅眉共同批校的《汉书评林》一书，如果拆成散页来上拍，那一定能卖出个天价，但我还是遗憾自己未曾藏有一幅傅山的书法作品，如果在那个洞里能够看见，当然也是一种欣慰；
而第二个遗憾，则是多福寺内植于唐代的千年牡丹。多福寺始建于唐贞元二年，也就是公元768年，至今已经有了1200多年的历史，那株牡丹据说就是建寺之时种植，一直生长到了今天。牡丹花几乎人人都见过，而1000多年的牡丹应该没有几个人亲睹过吧！如此想来，这个错过也真是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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