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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也得靠人帮 | 每周新书

里斯本 城市中国杂志 2022-05-14

《销声匿迹:数字化工作的真正未来》

[美]玛丽·L.格雷、西达尔特·苏里 著,

左安浦 译,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0年10月,49.80元。

前几期我们刚推荐了讲“三和大神”的《岂不怀归》,这本《销声匿迹》也是关注互联网与新科技背景下零工经济发展情况的,尤其是专注于探讨为什么人们会喜欢零工经济,这样的新劳动关系对人将会产生什么影响。这个问题的结论将会对城市未来的发展产生很大影响,如果我们还固守一些自以为正确的原则,而不能与时俱进,未来的城市就会因为今天的投资不足或错误而失去基础设施和产业格局的效率。这本书的两位作者是人类学家与计算机科学家的搭档,他们在为期五年的研究中,访谈美国和印度的工人做了200多次采访,收集了几万份调查问卷,对按需工作平台进行了几十个行为实验和社交网络分析,并专门研究了按需劳工市场上的关键参与者们,包括把平台转变为生意的人,在平台上雇用零工的人等等。人们选择零工,都是为了享受按需工作所带来的自由,最重要的是选择的自由,这跟“三和大神”们觉得很爽又难以摆脱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欲望状态很相似。积极一些看,城市就业人口希望更灵活地安排自己的时间,少受一些组织束缚,得到更多的信息,更好地融入城市,实现自己多元的就业与生活目标,如果能得到资方和政府以及社会文化的认可,这将是一件有意义并且对未来可能产生深远影响的事情。书中揭示了劳动被在线经济如何切分为非常复杂的多个层次和小块,也展示了新型劳动者需要提防些什么才能不被当作机器。


在后文中,我们将选摘书中一节,欢迎下拉详读。

《塑造近代中国牛奶消费》

章斯睿 著,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20年8月,58元。

这是一本青年历史学者写上海消费文化史的书,选题有趣,可以一边喝奶一边读,便于喝出更丰富的味道。书中展示了很多有意思的史料,但也与常见的美食历史书籍不太一样,从城市史的视角去看也会有收获。作者在豆瓣上给自己的作品打了3星,认为没写好,说本意是想从“知识”“制度”“消费”三个角度写,实际看上去主要在论述“牛奶要消毒”这个事。作者一些年前在给《上海奶业百年》这部纪录片做顾问工作的时候,产生了研究上海牛奶行业的兴趣。所以这本书作为一个学术产品,对我们读者也是有启发的,一个人读书治学拿学位需要写文章、写书,但这些研究工作的外溢式传播还是会对以后的普通读者、社会大众产生影响,给兴趣相同的陌生人们提供也许很有用的信息。本书展现了牛奶作为舶来品,在上海这个中国最洋气的城市从不被接受到广受欢迎的过程,尤其是侧重突破牛奶被上海人接受初期的一些重要历史元素。为了把奶管好,把为市民供应奶的问题解决到位,近代上海的管理部门也出台过不少政策,商业组织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书中重点介绍了牛奶准入、牛奶市场的等级制度建立、因应母乳喂养需求而产生的鲜奶与代乳品之争等重要问题和事件,并且回顾了1940年代的战时牛奶供应机制和牛奶行业管理制度、同业公会等从建立到逐渐完善的过程。牛奶能引出的话题是非常多的,如果从编辑杂志视角而不是出版专著的视角来看,作者的书写可以成为很多新选题的灵感来源。

《男性的衰落》

[英]格雷森·佩里 著,张艳、许敏 译,

浦睿文化·湖南文艺出版社,2020年6月,59元。

建筑业很有趣,在不同环节上,男女工作者能发挥的长处不完全一样。女建筑师、女规划师、女学者已经有很多,学习建筑与城市规划专业和爱好这方面知识的女性也比以往大大增加。这种变化出现的一个大背景是男性也出现了很大的分化,各种各样的男性都在行业中存在,在全社会的视角来看,更奇怪的事情就更多。虽然这些都没什么,但也意味着历史与今天巨大的不同。英国艺术家、电视节目主持人格雷森·佩里对男性的变化作了一番总体解读,他对近年来全球文化现象中男性走衰的情况感到忧心忡忡。佩里在书中分析了传统意义上男性气质的组成,他转引1976年社会心理学家布兰农和戴维的观点称,男性性别角色的四大要素是“娘娘腔免谈”“影响显著”(追求成功和地位,渴望被仰视)“吃苦耐劳”(气场强,自信、独立、镇静)和“去死吧”(行事粗暴、大胆、有侵略性)。这些界定标准还是太老派了,虽然反应了人们以前的认识习惯。佩里提出了自己认为需要审视的四个领域:权力、表现、暴力和情感。一目了然,佩里四要素比前述二位学者的要更加中性。在详细论述中,佩里从历史、现状、职场、兴趣、文化、社交、情感等方面分析男性衰落的表现、原因和趋势。比如,他提到,男性设计师受限于自身的世界观,导致1950-1970年代欧洲现代主义公共住房的空间都过于强调“生存机器”的属性,相对忽略了人们的社交需求。在书末,佩里预言,未来够格的男性榜样应该是更多在家庭领域花精力、并不备受关注的那种人。

《决战贫困》

《南风窗》2020年第23期(总第683期)

到今年下半年,主流媒体都在讨论消除贫困的最终大决战问题。各家有自己的习惯视角,《南风窗》也有自己的思路,该刊着眼于治理能力所凝聚的集体力量,提出贫困的消除是在世界书写新的中国话语的一个关键步骤。该刊指出:“反贫困,彻底地反对绝对贫困——就像它过去彻底反帝反封一样,其他人都做不到,只有中国共产党做到了。”该刊随即从管理体制革新、精准扶贫强力推进、东西部跨地域的对口支援协作减贫的三个角度,诠释了八年脱贫攻坚战具体是如何体现中国制度优势的。在地区脱贫案例方面,该刊介绍了黔西北、黔东南、大凉山、甘肃临夏四地。其中,黔西北主要讲毕节的威宁县等地,黔东南主要讲凯里的龙塘村,主要的脱贫手段也是结合产业和民生扶持等,比如旅游业,以及如何对待矿产资源相关产业的转型;大凉山案例主要讲盐源县,谈到交通、农产品和当地人意识的改变;临夏案例主要讲教育,尤其是促进女童入学方面。专题的后半部,该刊组织了一些专家学者讨论扶贫手段问题。香港理工大学严海蓉教授在受访中谈到,精准扶贫体现了政府主动的治理和依靠集体的作用都有利于增强社会力量。中国人民大学扶贫研究院院长汪三贵则认为,有针对性的区域开发对扶贫减贫十分关键,以后也要继续在经济持续发展上下功夫,打通更多的堵点,并且让跨地区的协作有效维系下去。该刊的特约撰稿人文章中还提出,应该让世界其他国家到中国贵州等省份来学习消除贫困的经验。最后,该刊还在专题中反映了汾酒、建行广东省分行等企业扶贫中的付出。

《湾区》

《中国国家地理》2020年11月(总第721期)

“湾区”是我国从国际上引入的区域概念,现在粤港澳大湾区和杭州湾、渤海湾等湾区也都在积极谋划区域合作,推进共同开发,发展都市圈等,创造新的动力。该刊本期的特别策划,从地理视角入手,介绍了“最富活力的经济地带,城市群落的高阶形态”——湾区。该刊指出,由于湾区岸线曲折,容易出现更多的港口和城市,从而汇集了科技、金融、制造、贸易、交通、信息等各种资源,形成人口集聚区、产业高峰地和经济增长极。世界银行数据显示,“湾区及其腹地集中了全世界约60%的经济总量,70%的工业资本和人口”。该刊首先用数据来诠释了世界四大湾区旧金山湾、东京湾、纽约湾、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情况。随后,该刊分别专文分析了我国的三个大湾区——粤港澳大湾区、杭州湾+通州湾(南通、苏州、无锡、上海形成的长江口湾区)、环渤海湾,从岸线水网、交通网络、产业特征、城市布局、创新动力等方面的发展历程和成就。其中,为什么环渤海湾“起大早赶晚集”,该刊也作出了一些分析,并且提出了“一旦协同发展,必将成为世界级湾区”的豪言。该刊认为,在全世界范围看,交通建设都是湾区发展的先决条件,纽约湾内跨江越海桥梁隧道密布,旧金山湾也有几座世界闻名的巨型桥梁,东京湾的跨海公路和隧道对湾区各地的连接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粤港澳大湾区以港珠澳大桥领衔也形成了十余个跨江越海通道群,杭州湾-通州湾的杭州湾跨海大桥、甬舟跨海大桥、东海大桥和崇启通道等也起到很大作用,环渤海湾非得造渤海海峡跨海通道才能攻克目前的难关,将鲁辽关系理顺。

机器也得靠人帮


文/[美] 玛丽·L.格雷、西达尔特·苏里

本文为《销声匿迹:数字化工作的真正未来》引言《机器里的幽灵》中的一节《幽灵工作如何运行?》,由世纪文景提供文字资料并应允选摘。未经许可,不得擅自使用。为便于阅读,文字有微小调整。标题为编者所拟。

多少互联网巨头,都离不开人来支持它的平台系统运行。(图片来源/TechGlads)

计算机程序不过是一串指令,告诉计算机应该做什么。两个软件程序(或一个软件加一个硬件)必须建立一种通用语言才能沟通。这可以通过应用程序接口(API)实现。通过定义程序将会接受的指令以及执行每条指令的效果,API可以确定通用语言。可以说,API规定了计算机程序的“交战规则”。


例如,现在市场上有成百上千种计算机,为每种类型编写定制版的软件系统是极其复杂的。但是,如果所有(或至少大部分)可用的计算机都使用相同的API,那么程序员就可以一次性为所有计算机编写代码,因为API确保所有机器都能理解相同的语言。这种API只有计算机能使用,但MTurk的API却可以给人使用:软件工程师可以编写程序,只要稍微修改指令,就可以自动付费让人类完成任务。


通常,如果要计算一些东西,程序员可以通过API接入中央处理器(CPU),其中API由操作系统定义。但是,如果利用幽灵工作(编者注:为了支持手机应用程序、网站和人工智能系统等的运行,必须靠人来完成的那些事情)完成任务,程序员就会通过按需劳工平台的API与工人交互。


人类具有创新能力,可以应答呼叫,所以程序员会把任务分配给人类。不同于API,人类具有能动性,会自己做决定。无论给出什么指令,CPU都会执行;但人类会自发地做出创造性的决策,并加入自己的理解。


接入API以后,人类还有需求、动机和偏见。输入相同的内容,CPU总是输出相同的结果。然而,如果带一个饥饿的人走进杂货铺,他(或她)出来的时候会带着一大包食品,与不饿的时候截然不同。人类冲动,喜欢自作主张,但作为补偿,人类也带来了CPU所缺乏的东西——创造力和创新。琼、卡拉和贾斯汀都属于一个不断增长的经济体制,他们被API隐藏起来,被幽灵工作所推动。


不到20年前,软件工程师只能编写供计算机执行的代码。MTurk以及随后的API出现以后,程序员便可以利用人类完成计算机不能完成的任务,比如快速准确地做出判断,就像卡拉和琼判定内容是否少儿不宜那样。事实上,现在任何坐在网页浏览器前的人都可以回应类似的自动请求。这是API、机械计算和人类独创性的混合,企业称之为“众包”“微工作”或“众工作”。计算机科学家称之为“人类计算”。


任何项目只要可以分解成一系列分立的任务,就可以用人类计算来解决。软件可以使用这些API管理工作流程,处理计算机和个人的输出,甚至在人们完成任务后根据贡献多少给他们支付报酬。这些人驱动了现代的人工智能系统、网站和应用程序,我们所有人都是受益者,并且认为一切理所当然。

在芝加哥开优步拉客人,离不开远在印度、在分包平台上打零工的人的帮助,比如审核资质。(图片来源/ trbimg.com)

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站在芝加哥的路边——我们姑且叫她埃米莉。埃米莉在智能手机上打开优步(Uber)应用程序,一位优步司机接了单。埃米莉和司机都不知道,他们的相遇依赖于两个大洋之外的另一个女人,也许她叫艾莎。


埃米莉和司机都不知道,刚刚优步软件标记了司机的账户。假设司机的名字是山姆,他昨天晚上为给女朋友过生日刮掉了胡子。现在,他早晨上车时登记的这张自拍与他登记的身份证照片不符——这是2016年优步推出的“实时ID检查”(Real-Time ID Check)的一部分,用来验证司机的身份。两张照片存在差异,一张有胡子,另一张没有——山姆没料到,这会导致他的账户被冻结。突然之间,在他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单生意可能要黄了。


与此同时,在海外被誉为“印度硅谷”的海得拉巴,艾莎坐在餐桌旁,眯着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她刚刚接受了一份工作,从优步转到了CrowdFlower,在埃米莉的这趟旅程中,艾莎扮演了无形但不可或缺的角色。CloudFactory、Playment、Clickworker是CrowdFlower的竞争对手,它们都有时髦的技术名称。


这些平台把软件作为一种服务,提供给任何想要快速获得工人的雇主。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像艾莎一样的工人登入CrowdFlower这样的众包平台,寻找任务型工作。现在,艾莎或者任何恰好响应CrowdFlower请求的隐形工人,将决定山姆能否去接埃米莉。


优步和CrowdFlower是不断成长的服务供应链中的两个环节,这些服务利用API和人类计算把人们投入工作。优步通过CrowdFlower的API付费给某个人,让其查看艾莎的工作结果。如果通过审核,系统将在几分钟内处理优步的付费请求。如果没有达到预先设定的标准,艾莎就得不到任何报酬,也没有机会投诉。这种API在设计之初就不想倾听艾莎的想法。


艾莎把司机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比较。CrowdFlower网页右上角的一个计时器开始倒计时,提醒她加快速度。如果计时结束前她没有提交判定结果,CrowdFlower就不会处理优步的付费。艾莎眨眨眼,看了看计时器,又眯起眼睛看了看只有拇指指甲大小的照片:是的,眼睛都是棕色的。酒窝是一样的。她点击“同意”。


山姆把车停在路边时,他的账户得到授权,可以去接埃米莉了。埃米莉一直在拥挤的芝加哥街头张望,直到山姆停下车,她钻进车里。车门关上的时候,艾莎已经进入下一个任务。她希望在下班前多挣几个卢比。


优步的乘客和司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实时审查他们的交易,这个人可能远在天边,也可能就在路的尽头。在美国,每100个优步订单中就有一个这样无法察觉的交流,这意味着每天要发生大约1.3万次。我们永远看不见艾莎为CrowdFlower做的幽灵工作,但花时间研究她和像她那样的工人之后,我们可以想象,埃米莉这样的用户和山姆这样的司机永远不会看到这种短暂的市场交流。艾莎是幽灵工作存在的唯一证据,因此,当埃米莉和山姆远去之后,她是唯一能帮助我们还原幽灵工作体验的人。

CrowdFlower,幽灵工作平台。(图片来源/onmsft.com)

数十亿人每天都在查看网站内容,使用搜索引擎,发布推文和帖子,享受移动应用程序的服务。他们认为自己获得的服务仅仅是依靠技术的魔力。但实际上,有一名国际工人在背后默默劳动,他们主要是自由职业者和临时工,而不是全职的或按小时计酬的工人,其法律地位不被认可。有时,这些工作被拔高成“第二次机器时代”或“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先驱,或者被认为是更庞大的数字经济或平台经济的一部分。而其他时候,我们不假思索地称之为“零工”(gigs)。


没有一部劳工法可以完全适用于按需零工经济,它是一种奇特的组合,独立于任何一位雇主,却又依赖在线平台。按需平台是零工经济的监工,它的盈利模式是,在线上把购买人力和提供人力的双方匹配起来,形成一个由大量企业和匿名工人构成的双边市场。重要的是,正如传媒学者、社会学家塔尔顿·吉莱斯皮(Tarleton Gillespie)指出,平台本身可能不生产内容,“但它对内容做出的筛选至关重要”。按需工作平台很容易成为隐名合伙人,它更可能向付费的一方倾斜,而不是找工作的人。


从头部公司到最小的创业公司,每一个企业都依赖这个由按需平台累积起来的共享按需工人库。他们利用这些工人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消费者的期许越来越高,都希望在几秒钟内得到答复。企业不再寻找传统的临时工中介,而是求助于这样的工人库来紧急填补团队的缺口。企业还从中开发新的项目,从测试新软件的隐私设置,到检查意大利面的口味描述是否容易理解,不一而足。


这些新的风险投资项目要么过于投机,要么缺乏深思熟虑,以至于企业不敢轻易雇用全职雇员,也不好确认招聘的成本,哪怕找临时工也有风险。如果没有衡量消费者的反应,企业便不想贸然推出新服务或新产品。顾客的口味越来越刁钻,期望值越来越高,在这种情况下,服务业可以先尝试由幽灵工作提出的创意,并反复让其他工人评价,从而代替普通消费者模拟市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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