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天然再次败走中国: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下
2018年2月27日,曾经的“国产奶粉第一品牌”贝因美(Beingmate)被深交所出具退市风险警示。
贝因美在财务快报中称2017年亏损扩大至9.6亿元。连续两年总亏损超过17亿元,出售29套房产后依然未能填补其财务黑洞,贝因美被*ST几乎没有了悬念。
就在三年前,新西兰乳业巨头恒天然以18元/股的价格入主贝因美,成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三年后贝因美的市场价值已经跌去七成。以最近收盘价5.27元/股计算,恒天然这笔投资浮亏5亿纽币(≈24亿元);如果贝因美退市,恒天然的账面亏损超过7.56亿纽币(≈34.5亿元)。
如果把指针往前拨十年,我们会发现历史是多么惊人的相似:2008年同样是投资中国最大的国产奶粉企业,同样是二股东地位,恒天然在中国唯一投资的三鹿集团引爆了毒奶粉事件。由于在婴儿奶粉中发现化工原料三聚氰胺,三鹿集团被破产清算,主要负责人被追究刑事责任,恒天然1.39亿纽币(≈8.64亿元)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连带受损的还有公司商誉和自有品牌——恒天然的安怡和安满退出中国市场。
不一样的配方,却兑出了相同的结果。如果说三鹿事件对恒天然来说还是一次“躺枪”(恒天然无实际决策权;得知奶粉污染后立刻要求召回;多次向地方当局举报不被受理;全程履行披露义务),贝因美的投资失败就是在同一地方理直气壮的又摔了一次。这种原地跌倒难怪会引起股东奶农愤慨、不惜以断奶“逼宫”了。
与一般公司制企业不同,恒天然是合作社企业,全国10500名奶农就是恒天然的股东。每年2月奶农需要通知恒天然来年会不会继续供奶,一旦断供就意味着奶农决定退出合作社。
回头看恒天然这笔投资,逻辑上是说得通的:中国是恒天然最大的单一市场,占恒天然乳品消费的四分之一。每年恒天然在华收入基本相当于对欧洲、美洲和澳洲的销售之和,去年恒天然的中国收入为34亿纽币。
正因为中国市场的重要性,恒天然对中国的投资无法解读为财务性,而只能是战略性的布局,这点得到了恒天然的证实:在贝因美爆出2016年巨亏7.8亿元后,恒天然称与贝因美“更广泛合作的战略逻辑仍然成立”;2017年贝因美扩大亏损预期后,恒天然董事长John Wilson说他依然看好贝因美扭亏为盈;哪怕恒天然与贝因美内部分歧已经公开化,2月23日恒天然依然对贝因美董事会的全部议案投了赞成票,包括向银行申请资产抵押贷款。
讽刺的是,恒天然对中国市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领悟,不但慢了一拍而且生不逢时:
90年代达能、卡夫和雀巢等国际乳业巨头蜂拥而至投资中国,恒天然不为所动;
中国乳品行业进入“黄金十年”后,恒天然选择孤独的停留在产业链上游;
直到进入21世纪恒天然才意识到中国的重要性,然而第一笔投资三鹿就让它折戟……
恒天然进入中国太晚,这导致了它的可选合作伙伴有限;然而两次投资的对象都是管理存在缺陷的奶粉企业,一而再再而三的充当没有话语权的少数股东,这只能归咎于投资文化问题了。
恒天然当初收购贝因美,看重的是贝因美在中国市场的渠道;贝因美同意联姻,看重的是恒天然在新西兰的奶源。然而合资后的贝因美基本没怎么推销恒天然的自有品牌,少数股权更是让恒天然无法对贝因美施加影响力。合资协议中没有保障恒天然的决策权和管理权,以致于恒天然只能眼看着贝因美向渠道压货、发展副业、改经销商为代理制度,市场份额下滑到不足2.5%。发展到今天恒天然甚至还不知道贝因美亏损在哪儿了。
2月28日贝因美发布巨亏公告后,恒天然派驻贝因美的两位董事朱晓静和Johannes Priem均表示不能保证“公告内容的真实、准确、完整”和“是否有虚假记载、误导性陈述或者重大遗漏”,称贝因美未能及时完整回复关于公司运营和财务情况的问询——两家企业的隔膜可见一斑。
“犹豫、混乱、不透明,没有方向和执行力”是资深行业人士对恒天然在华投资的评价。身为股东和前董事的Leonie Guiney在和恒天然股东委员会沟通后,说公司应该尽快注销对贝因美的投资。戏剧性的是3月2日恒天然立刻入禀高等法院,禁止媒体报道任何从Guiney女士那里获得的“绝密信息”。根据公司说法,封口令是为了防止董事会讨论的细节被泄露,但这只会加深奶农们对这笔投资的困惑,制造更大的“史翠珊效应”。
2017年9月,恒天然首次对贝因美做出3500万纽币的减值处理。市场预测恒天然的最终损失可能为10亿纽币,如果属实这将创下新西兰企业史的亏损纪录。
所有股东都在等候恒天然3月21日的半年报。半年报包含了恒天然对贝因美投资的减值信息,届时人们就会知道恒天然究竟要如何处理贝因美这块烫手山芋。
“我们仍然没有学会如何跟中国伙伴打交道,于是把错误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Guiney女士这句话算不算是泄密?
注:史翠珊效应,指试图阻止公众了解某些内容或封杀特定的信息,结果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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