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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匠·阿方索卡隆 | 擒获金狮的是他的乡愁

林蔚 导演帮 2021-03-21


编者按


从威尼斯电影节起航,下半年各色电影节络绎不绝。这里有新势力的亮相,更有电影巨匠们的回归。


比如刚结束不久的威尼斯电影节,聚集了张艺谋、蔡明亮、迈克·李、科恩兄弟、雅克·欧迪亚等电影巨匠。其中,最受瞩目的自然是首擒金狮奖的阿方索·卡隆。


导演帮策划的“巨匠系列”人物专题,刚温故了侯孝贤的光影魅力。这一期,我们走进阿方索·卡隆,了解他的“墨西哥往事”。



威尼斯电影节不久前闭幕,56岁的阿方索·卡隆凭借《罗马》一片,不负众望地从他53岁的同乡吉尔莫·德尔·托罗的手中,接下了最高荣誉金狮奖。


整个颁奖中心为之欢腾。同是本届评委会主席托罗在结束采访中坦言,评委会九票全票通过的结果,不仅是电影本身的胜利,也是整个墨西哥的自豪。不是科幻、亦非大制作,阿方索·卡隆用黑白影调、现实光影,回溯的是七十年代初墨西哥罗马区,一个中产家庭在社会变迁中的命运。



阿方索·卡隆从老家墨西哥出发,在好莱坞发迹成名,在职业生涯的第35年用回望的姿态,映射斑驳的童年回忆。墨西哥,是他一生的烙印。

 

私人与宏大,一曲余音不绝的“墨西哥往事”

 

不少导演偏向在职业生涯早期,将私人故事融进作品的叙事中,供影迷解读和玩味。比如《四百击》之于特吕弗,《阳光灿烂的日子》之于姜文,《童年往事》之于侯孝贤,《爸妈不在家》之于陈哲艺等。


而阿方索·卡隆选择有些许另类。2014年,他凭借《地心引力》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在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他却停了下来。两年之后,一部低成本,非明星阵容的《罗马》在墨西哥低调开机。


而后一年多的时间,他潜心在现场深耕,身兼导演、编剧、摄影的重任。2017年3月,《罗马》拍摄完工。再度听闻影片的消息,则是今年5月份的戛纳电影节。Netflix与戛纳间的恩怨,导致《罗马》角逐金棕榈的希望破灭。辗转来到威尼斯,《罗马》的故事终于有了一个happy ending。



历经四年时间,阿方索·卡隆私人书写的“墨西哥往事”揭开了面纱。人到中年,如何书写童年记忆?卡隆的选择是在保持冷静与疏离姿态之外,把重心放在墨西哥社会变革中期女性的命运上,为她们送去了一曲人生挽歌。


年轻女佣Cleo为夫妻长期异地分离的Sofia一家工作,照顾四个孩子。突如其来地,Sofia丈夫与婚外情人私奔,Cleo与习武男子Fermin相恋,孕期惨遭抛弃。两位遭遇了情感背叛的女性,历经墨西哥骇人听闻的科珀斯克里斯蒂大屠杀等事件,依旧坚守家庭,相互扶持着亲历墨西哥的动荡岁月。



卡隆说:“电影中百分之九十的场景来自于我的记忆,有些直接,有些则迂回,但都是关于那个塑造我的时代,或者说塑造墨西哥的时代,那正是墨西哥漫长时代变迁的起始点。”


阿方索·卡隆将他记忆的主角让位于中产家庭里的保姆Cleo。Cleo的原型来自卡隆童年时代的保姆。而易与卡隆形成映射关系的孩童角色退至次位,我们很难在面目并不清晰的四个孩子中捕捉到卡隆的印记。


他把更多的记忆细节放在了影片的氛围营造和镜头语言调度上。《罗马》全片采用西语,用黑白影像召回最深层的记忆,并赋予影片隽永的韵味。他亲自掌镜拍摄,镜头调度背后凝练着他的深情。



借由私人视角,达成时代共情。由此看来,《罗马》不是《童年往事》式的追溯,或许,它更似一部有着时代厚度的、卡隆版本的《悲情城市》。

 

驱逐与惦念,阿方索·卡隆离开墨西哥的前十年

 

1985年,彼时还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电影系就读的阿方索·卡隆,因为与好友一起拍摄了一部英语对白的短片,而触怒校方。被文化、政治偏见笼罩的学校,显然已经没有卡隆的容身之地。这一年,他被开除了。


肄业后的卡隆为了养家糊口,做了一段时间的博物馆行业。因缘巧合,还是被朋友拉进了电影业。很长一段时间里,卡隆混迹在各片场和剧组,多做着副导演的活。1990年,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的卡隆和弟弟卡洛斯一起写剧本。不久,他的长片处女作《爱在歇斯底里时》诞生。


(《爱在歇斯底里时》)


这是一部颇有现实主义基调的性喜剧,一个自以为得了绝症的花花公子,准备结束生命时再度展开了新的人生故事。影片在墨西哥大获全胜,拿了墨西哥金像奖的最佳原创剧本,还位列墨西哥百佳电影87位。


职业生涯初期的顺遂,却被影片的投资方电影协会扼杀。不愿被电影协会操控,力求保持身为导演独立性的卡隆,受着不听话便无法在墨西哥拍片的威胁,离开了不自由的墨西哥。


试想,被迫离开墨西哥的卡隆,对故乡有着何种感情呢。大概是爱恨交织吧。卡隆把《爱在歇斯底里时》带到了多伦多电影节,得到西德尼·波拉克的青睐,受邀到好莱坞拍戏。


起初十年,卡隆的好莱坞之路并不平坦。为了糊口,他不得不拍摄自身并不感兴趣的题材,期间策划的很多项目因客观原因停摆。小十年数得上的作品,仅为为华纳拍的《小公主》,替二十世纪福克斯拍摄的《远大前程》。尤其是后者的拍摄过程,令卡隆十分痛苦,个人意志被剥夺,剪辑权不在自己手里。此时的卡隆一度很丧。


(《小公主》)


拯救阿方索·卡隆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墨西哥故事。2001年,阿方索·卡隆执导,他和弟弟一同编剧的《衰仔游乐园》不仅在墨西哥本土,甚至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成功。公路旅途中,两男一女的情爱故事是表,其中穿插着卡隆对墨西哥这个国家的隐喻,既有墨西哥社会生活图景的一一展现,也有对政党体制内容的涉及(比如PRI党和社会自由主义)。


(《衰仔游乐园》)


可见,离开墨西哥近十年的阿方索·卡隆,其实一直用最深沉的目光关切着墨西哥社会的变迁。《衰仔游乐园》的爆发,也真正让世界影坛注意到卡隆身上的锋芒和才华,他独树一帜的长镜头风格渐显。

 

荣誉与回归,好莱坞最成功的异乡人

 

近二十年,在好莱坞风生水起的外乡人,大概有这么几位。除了克里斯托弗·诺兰,李安之外,便是被冠以“墨西哥三杰”的阿方索·卡隆、吉尔莫·德尔·托罗以及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


可以这么说,从2004年哈利·波特系列第三集《阿兹卡班的囚徒》开始,被委以重任操刀大制作的阿方索·卡隆,一直带着“墨西哥导演”的标签。业内或大众对这个标签的不断强化,很大程度上基于他们三位的电影才华和冥冥之中注定的默契。


(从左至右:托罗,卡隆,伊纳里图)


2006年,是“墨西哥三杰”集体爆发的一年。卡隆的《人类之子》、托罗的《潘神的迷宫》以及伊纳里图的《通天塔》。三部作品把他们三位一并推向台前。而2014年,卡隆凭借《地心引力》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也奇迹般地开启了“三杰”的奥斯卡最佳导演之旅。


紧接着的2015年、2016年,伊纳里图分别凭《鸟人》、《荒野猎人》连庄奥斯卡最佳导演。时隔一年,2018年,托罗靠《水形物语》也拿下了这座奖杯。更妙的是,“墨西哥三杰”的横扫战场如今转向威尼斯,托罗去年刚擒金狮,今年便被阿方索·卡隆收入囊中。


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和互相支撑也为人津津乐道。托罗为《地心引力》贡献了几分钟镜头,卡隆和伊纳里图参与制作了托罗《环太平洋》的部分内容。卡隆和托罗还伊纳里图《美错》的制片。


墨西哥老乡间的情谊和帮扶,更为卡隆从托罗手中接过金狮奖杯的瞬间平添了非凡的意义。对于阿方索·卡隆而言,虽然顶着“墨西哥三杰”的头衔,他却再未拍摄与故土有关的电影。但他的内心却从未远离那片养育他的土地。


(阿方索·卡隆在《阿兹卡班的囚徒》片场)


当初《阿兹卡班的囚徒》在票房和口碑上获得了双丰收。随即,华纳便与阿方索·卡隆签署了三年一部戏的合约。阿方索·卡隆为之做好了项目规划,其中有一部叫《墨西哥1968》,聚焦的正是1968年墨西哥的学生运动。后因着手《巴黎,我爱你》拍摄和《人类之子》的筹备,而搁浅了计划。


直到2014年,阿方索·卡隆得到奥斯卡荣誉之后,他觉得自己真正意义上获得了某种自由,更易于获得投资。他曾在采访中说:“也许我会拍一个很简单的故事,没有特效,更不用上太空。”显而易见,这个故事就是《罗马》。


投资,却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简单。因为题材偏严肃,寻找传统的投资渠道并非易事,他转而与Netflix合作,中间的曲折与艰辛,也是阿方索·卡隆坚持自我表达的代价吧。


(卡隆在《罗马》片场)


在无数的采访中,阿方索·卡隆均提到了他对墨西哥故土的魂牵梦萦。他说,《地心引力》似他喜爱的“小玩具”,《罗马》则是他的“梦想成真”。他可以在国外生活,但他会以一个墨西哥人的身份,关照着那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


“罗马”到底是什么?在影片中,它指的是墨西哥的一个中产阶级城区;在卡隆的口中,它是对墨西哥城过去四十年社会面貌和文化变迁的隐喻;而在文字上,它或许表达的是一种简单的爱。


因为,“Roma”颠倒过来“Amor”,在西语里便是“爱”的意思。《罗马》,终究是阿方索·卡隆对墨西哥故土的深情低语,是他半生的念想和一生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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