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采访到了“春晚”的导演
你有多久没关注过春晚了?
曾几何时,伴随着除夕的鞭炮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观看春节联欢晚会是每年春节雷打不动的环节。那时候,春晚上的一首歌能传唱很久,小品里的台词能火一年,对春晚节目的品评也是当时老百姓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随着春晚老面孔的一个个退出,春晚的功能性越来越强,娱乐属性和“联欢”气质越来越淡,直到近几年,观众在春节期间已经甚少谈论春晚的节目,大部分节目都乏味到连让人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但就是在这样的时代,一部电影在网络平台“横空出世”,重新点燃了观众讨论春晚的热情,并且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分后现代的片名:《一场很(没)有必要的春晚》(以下简称《春晚》)。
《春晚》解构了将近四十年约定俗成的春晚传统,在嬉笑间让观众们找到了久违的“联欢”气氛。或许正是本片的创作背景来自于海外,才能让很多笑点能够更直接地发挥出效果。
片中很多桥段都让人捧腹:专抓穿西服的人的宝可梦猎人、两个全身涂黑的黑衣人扛着“仙女”下凡唱歌、晚会舞台下的按摩床植入广告等等,都是神展开级别的脑洞。
《春晚》是今年1月28日上传到B站的,却在前段时间突然爆火,甚至一度冲进了豆瓣实时热门书影音的第一名,拿下了8.9的高分。本片用讽刺、戏谑的形式,用草根和亚文化解构了高大上的概念,让很多观众在这样的“春晚”中找到了久违的快乐和吐槽欲。
尽管现在评分有所下降,不过本片依然是值得一看的诚意之作,近日导演帮(daoyanbangwx)电话采访了本片导演汪英伦,请他为我们介绍这部“神片”台前幕后的故事。
一部伪纪录喜剧的诞生
汪英伦导演是东北人,远渡重洋去加拿大求学,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当地从事影像相关的工作。
拍摄《春晚》的想法来自加拿大话剧团,这个话剧团是当地的一个华人演艺组织,本片大部分出镜的演员都是这个话剧团中的成员,只有一小部分是导演和团队从别的地方找来的。
话剧团内的成员大部分是中年人,但是年龄范围的分布很广泛,从十几岁到 60 多岁不等。片中饰演专家“胡毕硕”的老头,就是话剧团的成员,在现实生活中也真的是一位大学教授。
刚开始汪导就跟电影中的蔡导一样,只是接了一个拍摄当地”华人春晚“的活儿,没想到后来会做成一部长片。
加拿大话剧团在过去几年举办过线上春晚,但是今年春节前如期筹备的时候,他们想在普通的晚会中加进一些电影的元素。此次发布本片的B站up主积木影业,也是由加拿大话剧团成立的,他们一直都有做一部电影出来的想法。
“网络春晚”+电影,这就是《春晚》的概念雏形。
汪导和话剧团开会讨论了几轮,出了好几版方案,最后由于经费有限,汪导决定用伪纪录片的形式进行拍摄。
在之前的讨论中,团队也设想过用拍摄正常剧情片的方式去拍摄本片,但是低预算必定会影响制作条件,从而让成片的质感变得粗糙。在这种形势下,伪纪录片是一种取巧的选择,在这种以粗糙为美学的电影类型中,一切粗糙的质感都能被原谅。
伪纪录片形式自由,能增强影片的真实感,同时也可以在现场进行一些意想不到的即兴创作,更重要的是,这种轻松随性又真实的拍摄方法与本片的气质十分契合。
为了更好地拍摄伪纪录片风格的镜头,导演和本片摄影指导戴宗睿一起设计和即兴发挥了很多模拟不专业摄影的镜头,大量跟焦失败、偏离被摄主体的镜头为影片增添了意想不到的乐趣。
解构春晚
《春晚》的标签之一是喜剧,但是片中并没有强行“咯吱”观众的笑点,它的“好笑”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片中不管是导演、拉赞助的、找场地的,还是负责讲解的胡毕硕教授,每个人都在尽责地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关于春晚的一切高大上的环节都被悄悄解构掉了,荒腔走板的笑点也随之产生。
汪英伦表示,片中海外华人办的春晚,还是基于对国内春晚的刻板印象来的,当导演通过将春晚的几板斧“复制—再产出”的过程之后,原来的结构势必会发生改变,这也是本片笑点的底层逻辑。
比如片中晚会的主持人一定要说中英文双语,但是海外华人办的春晚基本都是当地华人来看,西方人很少来,但是由于他们身处西半球,还是坚持一定要中英文双语,这种变形的设计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笑点。
汪导坦言,“海外的华人办春晚时,觉得主持人一定要国内的那种晚会主持风格,其实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主持、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话,但是这种风格已经在人们意识中形成了不可改变的观念,就觉得只有这样主持才是对的。所以我做这个片子 的另外一个意义是我对我自己之前疑惑的东西的吐槽。我将我的想法借由胡毕硕之口说出来,因为他一本正经的瞎说了一些我本身觉得很值得吐槽的问题。”
“华人办春晚就是复刻自己记忆中春晚应该有的东西,某种意义上甚至是一种’乡愁‘。比如说他们觉得一定要有一个大型的舞蹈,一定要有中国的民乐表演和京剧表演,他们觉得这个东西一定要做。”
除了解构春晚形式上的东西,汪导也解构了它的内容。《春晚》上离谱的节目都是编剧编出来的,比如盲人演奏、隐形书法、仙女唱歌等等。另外也有一些节目在现实生活中有原型,但是导演将它们设计得更夸张、更有表现力。
《春晚》中最后的魔术节目就属于这一类,导演综合了很多晚会魔术的表演设计,让它表面上看起来高大上,但是在这场从工作人员到表演嘉宾都鸡飞狗跳的晚会舞台上,节目效果注定如同魔术师身后那张乱动的桌子,崩溃只在一瞬间。
另外,在《春晚》中,随处可见的亚文化元素也让观众目不暇接,比如胖虎表情包的海报、路上抓宝可梦的人、隐居在加拿大的华人rapper等等都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春晚》对亚文化元素的处理也没有仅仅停留在表层,而是深入到了叙事中,比如剧情后段,穿着西服的晚会主持人被宝可梦猎人抓走,导演只得临时找了rapper前来帮忙主持。
汪导认为,一种文化流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它就变成了主流文化的分支。现在媒体口中所谓的亚文化,可能算是比较小众或是比较新的、年轻一代喜欢的东西。但是随着90 后、00后逐渐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喜欢那些东西会逐渐成为主流文化。
电影火了之后
《春晚》火了,汪导和他的团队都很高兴,冷静下来复盘之后,汪导还是觉得这次的片子口碑的延烧也是在预期之内。
“我们创作团队中的人都知道,这个片子预算很低,做的过程也比较艰难,不过我们没有放弃。我们一开始确实也奔着‘做出一部好玩的东西’的这个目标做的,不过我们预计过这个片子一开始放出来也许不会火,可能要经过个半年甚至一两年之后才会被人注意到。年初刚放出来的时候,曾有过一些小的热度,当时让我有点意外,但是当时热度很快就下去了,然后现在又来了一波热度,从我最早的想法来看,也属于意料之中。”
虽然《春晚》看上去是一部“没心没肺”的喜剧,但是导演还是在片中放了一些真情流露的部分。本片展示了海外华人的众生相。这些形象也都是导演在国外生活中真实见过的。
比如片中有在海外留学、工作的人们,有老移民、新移民,还有一些曾经在国内做生意,到了那边只能做一些体力劳动的人。这些形象在当地街头随处可见,导演也想借他们的视角,来拓宽本片表达的边界。试图更全面地表现出不同身份的海外华人的生存状态。
汪导自陈在加拿大没有待很久,他大学毕业到现在其实只有四年的时间。他作为出国打拼的人之一,也有自己的困难。不过汪导认为,是国际整体的经济环境不好导致的,而不能把这种困难简单地总结成一个海外华人的困境。
在当地,学电影的大部分都会加入到北美的影视基地,很多人其实会选择成为这个大制片厂体系里的一部分。汪导说在那里工作会很繁忙,但是经济收入稳定。只不过作为个人来讲,会变得程序化。在大制片厂里拍摄电影分工明确、不能有任何差错,是一个相对死板但是非常稳定的工作环境。
谈到未来规划,汪导认为自己不一定还会拍电影,如今的他身兼数职,在当代艺术、电影配乐、音效设计等领域都有涉猎。汪导最后说道:
“我选择的给自己的职业规划,就是保持一个开放的态度,因为生活不一定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所以来什么我就做什么。”
-END-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