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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之光》拿下北影节五项大奖,张律尝试重构乡愁

导演帮 导演帮 2023-05-12

在刚刚结束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由张律导演的最新作品《白塔之光》,一口气拿下了包括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编剧奖、最佳摄影奖和最佳艺术贡献奖在内的五个奖项。这无疑让《白塔之光》成为了本届北影节的话题核心。

由于常年在韩国任教,所以张律早年的主要电影创作阵地是韩国,而近年来,张律逐渐将自己的创作重心转向国内。在《漫长的告白》之后,《白塔之光》是张律此次回国后创作的第二部作品。

和《漫长的告白》依托日本的柳川县这一“异乡空间”来讲述故事,制造语言和空间上的异质性不同,《白塔之光》在各方面来看,都是一部彻彻底底的“华语电影”。

这一次,张律选择走出多年来韩语创作所营造的创作舒适区,讲述自己记忆中的北京城。而《白塔之光》的主题表达也选的非常贴切:通过对失意不得志的、独自生活的中年文人谷文通的塑造,张律想要回应的是与自身创作经历最密切相关的一个问题——乡愁。

很有意思的是,《白塔之光》正好可以和前几年以上海为故事背景的电影《爱情神话》形成一种非常微妙的呼应与对照关系。作为生活在上海的异乡人,邵艺辉在《爱情神话》中巧妙呈现的,恰恰是本地视角并不能总是观察到的当下上海生活细节。

而在《白塔之光》中,虽然北京亦曾是张律生活多年的城市,但张律几乎是在不遗余力地尝试将北京重新拉回他所熟悉的那个记忆框架里。当下的、此刻的北京,反而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异乡。

我虽依然身在北京,但北京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消失,是《白塔之光》想要传达的真正态度。

所以在《白塔之光》中,共享单车和鸽哨并置,公园晨练和网红旅店并置,公用电话亭和跨洋视频通话并置。关于北京的历史记忆被张律有意地交叠错置,尤其是那首被改编了歌词的《北京欢迎你》,俨然是一首悲凉至极的思乡之曲,意图在10年代的语境里重新构建起00年代北京的“世界想象”。

而在另一个层面上,影片也通过谷文通和欧阳文惠这对人物关系不断地强调这种渴望回乡,却再也回不去的失意感。

比如谷文通5岁时父母分离,对应着欧阳文惠5岁被送往孤儿院。

比如谷文通在巴黎的故友离世,尔后文慧的巴黎初恋归来。

比如对谷文通而言,文惠这个名字既可以是小女友欧阳文惠,也可以是姐姐谷文惠。前者指向未来,后者则关乎家庭历史。

再加上两个人的童年时期都是在北戴河度过,就更像是两条同源不同流的河流在多年后命中注定般重逢。

当然,更明显且直白的“乡愁”隐喻则汇聚在父亲身上。田壮壮饰演的父亲,因为蒙受“咸猪手”的冤名而不得不多年离群索居,不得回家面对妻儿。但当张律将这一冤情与上官云珠之死紧扣时,这一层指代与隐喻关系就不仅仅停留于文本之内了。

倘若不是张律自己想要借此呐喊与倾诉的话,我不能想象,在剧作结构上,一段咸猪手冤情有何必要要与上官云珠之死呼应对照。

在这部电影里,父亲的冤情更像是一个幌子、一个麦高芬。张律更想做的事情,是想将自己的乡愁一拆为三,然后巧妙地完成自我和解与自我安慰。

父亲意味着过往的记忆与情怀,阴差阳错下永远停留在过去。

谷文通则代表着张律此刻的犹豫、彷徨与不解,不敢断定怀念过往是对是错,就像不敢和父亲对话的孩子。

而年轻的、外来的、古灵精怪的欧阳文惠,则无疑是张律想象出来的最完美且恰当的女性角色,她既替谷文通重拾曾经的文学情怀与生存动力,也替他完成与父亲的沟通,任劳任怨地弥补着一个中年男人多年以来去国怀乡的仇怨。

于是,也无怪乎在欧阳文惠帮助谷文通实现与父亲的和解后,谷文通会在清晨碰见自己曾经的女同学了。女同学特意要跑来和他说的事情,一是她要自杀,而是他们那位远在巴黎的共友早在出国前“就把她被办了”。

“把我给办了”,简直太不像是一个女性在今天的真实生活中会用的措辞了,这很有理由让人怀疑是张律从自我视角出发所做的想象,暴露了他在理解女性、塑造女性角色这件事情上,依然非常的传统、非常的直男。

而这种“偏见”在影片的末尾,在影片完成了张律所期待的自我和解之后,仿佛再也抑制不住一样集中爆发出来,必须要安排一位女性在清晨特意来通知谷文通一声。

当然了,如果你看过张律此前的大部分电影,你会明显的意识到,“直男审美”早就不是《白塔之光》的特例了,这几乎是和张律的作者性,和他影片里的故事高度绑定的“个人标签”。

只不过,之前的《福冈》也好,《庆州》也好,哪怕是《漫长的告白》也好 ,都靠着那层语言和文化环境上的陌生感做保护膜,很多情感关系处理就像是被摆得更远的花瓶,因为距离而产生美,也因为距离而遮住瑕疵。

但《白塔之光》的创作,显然让张律失去了这层保护膜,所以他才会频频露怯。

母语创作、本土创作好像反而让他变得更加局促不安与不知所措了起来。一方面,电影创作要求他必须袒露自我,另一方面,他又深知那份自我并不是那么十全十美,无懈可击。这也是为什么《白塔之光》中的北京,更像是张律回忆里的北京,而非真实的北京。张律拼命地向这段影像里塞入鸽哨、卤煮、公园晨练和北戴河风光,实则是在用北京元素装点一座“空城”。

因此,建立在这座空城之上的影像,更多呈现出来的依旧是张律个人的质感,而无法与“京派”的电影或影像形成勾连与延续。毕竟,抛开那些非常刻意的北京元素,其实《白塔之光》放在哪个城市,故事都依旧是可以成立的。

片中的谷文通其实就是张律此刻最贴切的写照:谷文通早就明知自己何以沦落至此,却依旧不肯悔改,甚至不肯与父亲和解。他在等待一个年轻而有活力的女性来救赎自己,也救赎父亲,从而获得重返故乡北戴河的勇气。

所以,所谓白塔之光,白塔无影,正是因为白塔太高大。高大雄伟的白塔,只能永远伫立,永远挺拔,永远光芒照四方。为此,它将拒绝承认影子的存在,它将遗忘自己无根漂泊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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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海妖

 编辑:开来

责任编辑: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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