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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欧洲可能过度依赖中国”
编者按: 乌克兰危机前，在“体制性竞争对手”对华定位影响下，欧盟已有诸多政策跟踪其对中国在“敏感”领域的依赖（如原材料、通信设施、药物成分等）。俄乌冲突急剧推动欧盟对俄罗斯化石能源的“去俄化”，极大加快欧洲绿色能源转型，但似乎也加重另一层“担忧”：欧洲是否会在绿色领域被中国“卡脖子”？本周，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发布报告“警告”欧盟在绿色领域“可能过度依赖中国”，“呼吁”欧洲迅速重新评估绿色能源供应链，采取措施减少向中国的暴露风险。这释放一个并不友善的信号，可能推动欧盟扩大对华依赖讨论范围，从安全、数字延伸到中欧合作亮点——绿色领域，值得各方高度重视和跟踪研判。本周，中国和欧盟成员国高层往来频繁引发关注；此外，5月10日，中国人权研究会和奥地利奥中友好协会共同举办“2022·中欧人权研讨会”。欧盟中国商会本期《周·知》关注重要中欧动态，，订阅中英双语版请致信info@ccceu.eu。祝阅读愉快，周末愉快！
本文约6000字，阅读时长约18分钟。在绿色领域，欧洲“可能过度依赖中国”？
5月11日，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和荣鼎集团联合发布长达14页的政策简报《断路器：保障欧洲绿色能源供应链》（CIRCUIT BREAKERS: SECURING EUROPE’S GREEN ENERGY SUPPLY CHAINS），探讨受俄乌战争催化的欧洲绿色能源转型受中国“掣肘”及欧盟应对之道。下文重点关注该报告，结合欧盟近年来对在“敏感”战略领域依赖中国的“担忧”，跟踪研判欧盟政策动态，希望为中国企业在欧发展提供一些政策参考。
报告：“中国是绿色技术核心参与者”
2022年4月，意大利首个海上风电场在塔兰托港投入使用，由中国明阳智能公司生产的涡轮机提供动力；几月前，克罗地亚最大风电场在沿海城市塞尼开业，由中国北方国际合作股份有限公司建造和经营，该风电场也配备从中国进口的涡轮机，由上海电气生产的。
欧洲国家正大量投资绿色转型，但在欧洲应对乌克兰战争并努力减少对俄罗斯能源依赖时，意大利和克罗地亚风电场等项目具有新意义和紧迫性。然而，这两个项目都说明欧盟在确保一个既绿色又保障能源的未来所面临的挑战。在塔兰托项目中，一家欧洲涡轮机制造商未能按时交付产品，为其中国竞争对手提供机会。在塞尼项目中，提供资本和硬件的北方工业公司不仅是一家中国国有工业巨头，也是一家大型国防公司和军队武器和设备供应商。
尽管欧洲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依赖是更直接障碍，但欧洲对中国未来能源技术的依赖也构成类似问题。中国在全球广泛参与绿色技术，对欧盟正在追求的绿色转型不可或缺。与俄罗斯一样，这造成过度依赖一个国家的风险。然而，与俄罗斯相比，中国是一个大得多的“非市场经济”国家，对全球技术市场有更大影响力。
欧洲政策制定者需做艰难选择，报告建议重新评估影响供应链复原力的地缘政治风险，欧洲政策制定者需使绿色能源供应链具有更强韧性，可应对“与中国关系的恶化”；减少对中国的依赖，以确保欧洲绿色能源供应链安全；提高欧洲本土企业竞争力，确保其具有长期的全球竞争优势；绿色能源政策需坚持“符合欧盟价值观高标准”的可持续性和道德规范；与合作伙伴合作。
欧洲绿色能源供应链的“现状和风险”
报告说，欧洲绿色能源技术供应链“有一定风险”。
太阳能：在太阳能行业，关键矿物风险最小，构成大部分太阳能电池板原材料，特别是二氧化硅，全球都很丰富。目前，由于大量政府投资和低投入成本，大部分太阳能光伏制造链集中在中国。在多晶硅生产方面，十大制造商中七家是中国公司，美国、欧盟、日本和韩国公司仅占全球总数22%。中国占全球硅锭和硅片产量97%。尽管西方公司是下一代太阳能技术（如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的领导者，但这些电池板生产目前只占全球太阳能电池板市场的一小部分，并且需要碲等稀有矿物，而中国占全球提炼的62%和21%的储备。
风能：在风能行业，关键矿物风险很高。风力涡轮机，尤其用于海上风电场的风力涡轮机通常需要钕等稀土，这些稀土主要在中国开采和提炼。在供应链许多环节，欧洲和其他西方制造商仍然具有竞争力。例如欧盟是全球领先的风力涡轮发电机组出口地。在其他领域，中国更占优势，占世界风力涡轮机制造和装配厂的一半以上。
储能：储能行业对电网和电动汽车都很重要，风险在整个供应链中很高。电池生产需要钴、镍和锂等矿物--这些商品都具有不同程度脆弱性。如在西方对俄罗斯实施一系列新制裁后，镍价格翻一番，而俄罗斯占全球镍炼制能力20%。中国占锂和钴精炼60%以上，占全球阴极、阳极、隔膜和电解质产量的60%以上--所有这些都是电池的组成部分。中国也占了全球电池片制造能力的近80%。
绿色氢气：与太阳能和风能行业相比，绿色氢气行业处于商业化早期阶段。由于其供应链尚未固化，因此很难全面描绘其涉及的风险。然而，绿色氢气生产系统一些关键组成部分需要稀有矿物，如铂和铱，这些矿物最大矿藏在俄罗斯和南非。电解器和燃料电池都是如此，前者消耗能量将水分成氧气和氢气，后者则通过氧气和氢气的反应产生能量。欧洲公司在电解器行业仍然具有很强竞争力，但中国已经在该领域进行大量投资，可能会带来类似于光伏行业的挑战。
报告说，欧洲应迅速评估绿色能源供应链。俄乌冲突爆发后，KA-SAT卫星网络中断导致德国5800台风力涡轮机失去维护和远程控制权限，总发电量达11GW。美国已对清洁能源技术供应链进行评估；欧盟评估了欧洲在关键原材料上的依赖性和脆弱性，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背景下，但目前尚未把绿色能源供应链依赖性所面临挑战纳入战略沟通。
报告说，欧洲政策制定者要在供应链问题和经济现实间取得平衡。绿色供应链回流需欧洲政府提供强有力激励措施（包括补贴和优惠采购）和抑制措施（法规、标准和贸易壁垒），反而可能导致纳税人、企业和消费者成本增加，推迟绿色转型。欧洲国家应优先考虑“对供应链中最关键和风险最大的环节”采取回流，同时避免将中国从供应链中完全剔除。欧洲可考虑“双轨制”战略，继续从中国进口大部分低技术、低成本效益和商品化产品，同时发展盟内或盟友制造的商品和服务，以获得更新或更高价值技术，或选择“更安全”供应商。这种成本比完全替换中国更低。
报告建议欧洲提高本土企业竞争力，创造稳定政策环境，为每个行业制定灵活解决方案。比如光伏行业，在欧洲生产多晶硅的能源成本高得惊人，可考虑引入有针对性的补贴，降低能源价格；风能和绿色氢气产业可能从研究和开发支持中受益更多，因为它们在欧洲的生产水平仍有弹性，大部分挑战是保持欧洲本土企业技术优势；电池制造商将欢迎欧洲和盟国努力确保关键投入的供应。在所有这些领域，积极的欧洲政策应涉及大规模的公共采购或努力在志同道合的国家联盟中建立一个共同和相互开放的市场。
报告说，要“坚持环境和道德的高标准”。要确保绿色能源供应链的政策与欧洲主要利益和价值观保持一致，特别是在生态稳定、气候中立以及劳工和人权标准方面。
欧洲政策制定者有各种工具促进绿色能源价值链快速、道德和安全部署，即将出台的工具如欧盟“尽职调查法”，将保证在欧盟销售的绿色能源产品达到最低水平劳工和环境标准。欧盟公共采购规则，包括关于碳含量标准，可以设定高要求，欧洲和其他友好国家公司完全可以满足。
欧洲必须确保在坚持严格可持续发展标准时，不会限制其采购快速绿色转型所需的商品和服务的能力。欧盟可以再次采取双轨制，为公共采购的商品制定比私人采购的商品更高标准。欧盟也可以考虑为志同道合的新兴经济体提供 "宽限期"，以提高其环境和劳工标准。
报告说要“与志同道合国家”高度合作；欧洲、美国、日本和其他志同道合国家可建立对彼此立场和行动的理解。欧美贸易和技术理事会（TTC）、G7和经合组织，以及新成立的欧印TTC可以成为合作平台。报告建议欧盟和伙伴制定共同绿色能源标准，形成统一市场，给来自盟友的企业平等的公共采购机会；向来自伙伴国的任何企业提供特别补贴和其他政府支持等；深化对联合研究、开发和培训计划的参与和投资。
报告最后总结说，在与中国的系统性竞争和俄乌战争下，欧洲政策制定者在确保绿色能源供应链上面临严峻挑战。要使绿色转型正确，就需要微妙的平衡，如果要成功，就需要公众的支持。乌克兰战争是一个拐点，它促使欧洲伙伴愿意采取在其他情况下需要十年的措施。企业正感受地缘政治动荡对其经营的压力，他们愿意与政策制定者进行更多交流，探讨如何创造条件将一些关键生产带回欧洲或其他目的地。政府可以激励投资者投入到绿色能源创新中。
报告也说，当下最明智的做法是欧洲适当调整“对来自中国的风险的暴露”，而不是试图消除与中国企业在供应链上的所有联系。
简要分析
如何从该报告看可能的欧洲绿色政策变化动向？
第一，从谨慎角度出发，不应低估该报告的影响力。联合发布该报告的两个机构在欧盟决策圈有话语权，有一定“议程设置”能力；正如报告所说，目前欧盟对疫情中对华战略“敏感”领域做评估和分析，主要关注稀土、医药活性成分、化学品、光伏板、网络安全、通信软件等，部分涉及绿色（如光伏板、电池），但主要集中在安全和数字领域，但俄乌局势发展和在该语境下的绿色能源转型，以及欧盟对华态度变化增加了不确定性。尽管目前看可能性不大，但不应排除欧盟未来或以“体制竞争者”的角度看待中欧合作的亮点绿色领域，制造杂音或障碍。
第二、中国企业在欧盟和全球绿色转型中有充分竞争优势，这也是报告提出“双轨制”减少对华绿色依赖的现实原因；但企业应有危机意识，高度关注欧盟在绿色领域的发展政策与计划，更积极融入欧洲绿色生态系统构建，把中国企业发展为欧洲绿色转型更多环节中更不可或缺的部分，提高欧盟“回流”绿色能源供应链成本，促进中欧绿色合作健康向前发展。
第三、高度关注欧盟政策工具，提高合规意识和维权意识。报告提到欧盟将出台的单边经贸工具如供应链尽职调查、外国政府补贴条例、国际采购工具等，成为欧盟“杠杆”，企业应注意欧盟在企业可持续发展领域、补贴等方面的更严格要求；与此同时，警惕欧盟一些可能的不公平、不公正做法。该报告部分建议，如鼓励欧洲政府向来自伙伴国企业提供刺激措施，这或涉嫌对外国企业的不公正待遇，违反平等原则和多边规则，应予以抵制。
中德、中法领导人通话
据新华社，5月9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德国总理朔尔茨举行视频会晤。习近平强调，中欧是全面战略伙伴，中欧是彼此机遇，中欧的共同利益远大于分歧。中方支持欧盟战略自主。中欧关系不针对、不依附、也不受制于第三方。这是双方应该长期坚持的战略共识。
据新华社，5月10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同法国总统马克龙通电话。习近平强调，中方愿扩大法国优质产品进口，欢迎法国金融、高技术企业赴华开展合作，希望法方为中国企业赴法投资合作提供公平、公正、非歧视的营商环境。
欧日峰会涉及中国，外交部回应
第28次欧盟-日本领导人峰会周四（5月12日）于东京举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会晤。5月12日欧盟-日本峰会联合声明中指出将深化对华交流，特别是政治、经济和安全动态。
针对日本和欧盟近日在有关会议上炒作涉华议题，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13日表示，中方对此坚决反对，已向有关方面提出严正交涉。他说，奉劝有关国家把精力用在管好自己的事，中国的内部事务不劳他们操心了。
另外，欧盟和日本启动欧盟-日本数字伙伴关系，尤其是在5G安全、后5G/6G技术、人工智能安全和道德应用及半导体行业等方面。欧方说，欧日数字伙伴关系将在安全国际连接和绿色数据基础设施、隐私、数据创新、数字监管、工人数字技能发展及包括中小企业在内的企业和公共服务数字化转型等领域开展合作。欧盟和日本将合作开发全球互操作标准，促进数字贸易并将每年审查进展。
商务部回应美方评估是否削减对华加征关税
据新华社，针对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日前宣布启动对华加征关税复审程序，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束珏婷12日表示，在当前全球高通胀形势下，美方取消对华加征关税符合美国消费者和企业的根本利益，有利于美国，有利于中国，有利于世界。
“目前，中美双方经贸团队保持正常沟通。”束珏婷说。
芬兰领导人宣布“支持加入北约”
据上观新闻，当地时间12日上午，芬兰总统尼尼斯托和总理马林发表联合声明，正式宣布支持芬兰申请加入北约。声明说，加入北约将加强芬兰的安全。作为北约成员国，芬兰将加强整个防务联盟。芬兰必须立即申请加入北约，希望在未来几天内迅速开展做出这一决定所需的步骤。芬兰媒体预计，芬兰加入北约的意向声明将于下周发出。俄卫星社说，芬兰和瑞典预计将在6月北约峰会上正式递交入约申请。
当地时间12日，俄罗斯外交部表示，芬兰领导层关于支持该国加入北约的声明，是该国外交政策的激烈变化，俄方将会根据局势进行回应。
俄外交部同时表示，俄罗斯将不得不采取技术性军事手段或其他手段来消除芬兰和瑞典加入北约所造成的威胁。
“2022·中欧人权研讨会”召开
据中国日报，10日，中国人权研究会和奥地利奥中友好协会共同举办“2022·中欧人权研讨会”，会议在中国武汉和奥地利维也纳分设主会场。
本次会议主题聚焦科技与人权，来自联合国人权高专办的代表和来自中国、奥地利、英国、德国、匈牙利、意大利、希腊、西班牙等国的100余位人权领域专家学者、高级官员和实务部门代表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研讨交流。
智库观察
5月13日，中国社会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发布文章《欧元国际化战略前途未卜》，作者胡琨。文章认为，欧元要增强国际地位，必将挑战美元霸权。为此，欧盟一方面致力于扩大欧元在能源、原材料、食品和交通运输工具等大宗商品领域的应用，并推动能源结构转型，冲击“石油—美元”循环；另一方面丰富欧元计价金融资产，促进欧盟与国际金融市场对接，为国际投资者提供吸引力不输于美国国债的欧元计价金融资产，以期削弱“国际美元—美国国债”循环。同时，该文章指出，尽管欧元国际化前途未卜，但欧盟构建多极化竞争性国际货币体系的诉求与人民币国际化的根本出发点不谋而合，双方在与此相关的广泛领域存在巨大合作空间。
5月10日，德国马歇尔基金（美国）发表关于乌克兰战争对跨大西洋关系的影响（The Impact of the War in Ukraine on the Transatlantic Relationship），作者是Nicolas Bouchet。文章说，在欧洲和美国对它们缓慢、长期的分道扬镳感到担忧数年后，俄乌冲突为跨大西洋关系注入一针强心剂。战争对跨大西洋关系最明显和最直接的影响是在安全领域。5月10日，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发布关于俄乌冲突对中欧关系影响的问题文章。文章说，俄乌危机对欧中关系带来很大影响。但欧盟有很多事务要和中国讨论，门还没有闭上。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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