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位姑娘
女性共写计划
2月底我们的夏威夷留学生陈滢(我更喜欢叫她花花)在小组内发起3月共写计划,有7位女性参与。她的研究生课题正好也是乡野女性研究方向,和我近几年想关注乡村女性可持续的想法不谋而合。我说那我就写一写在原宿的女性们吧。一个月时间里,每天一位、可以记录30位女性,也可作为我们关注的乡村女性可持续项目的落地。
刚开始对于是否参与花花发起每日共写计划,我其实还有些纠结。
三四月的农场活很多,不光要自己干,还得关注到大家, 我得负责带头和随时调整。这个时间我们还没有专门的羊倌,每天得安排人去放羊,没有人的时候就得自己上;还有每天的一日三餐,没有人做的时候也得我或老吴上;农场的公众号上还有很多滞留的文章需要利用碎片时间去记录整理。经常终于应对完一天的人和事准备坐下来安静的写一写的时候就只想睡觉了。每天我个人能自由掌控的时间并不是那么确定。
所以,我是否有能力如愿完成每天的共写计划呢?
但是转念又想,至少可以每天去回忆一位曾经来过或细细想起当下在原宿的女孩子的点滴,重新记起她们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即使农事繁杂,每天抽出一点点时间给到一位女性,无论是1分钟仅仅写下了名字,还是回忆起更多细节洋洋洒洒5000字,都是值得做的事情吧。
于是我不再纠结于每天是否能成型一个完整的故事,只要能每天写下一个新的名字、开个头就好,后面可以慢慢的去回忆填补记下更多的关于“她”的故事。就这样,我带着严格的“每日自我要求”和不纠结不拘泥不期待最终结果的“自我接纳”开始了一个月的共写计划。
。。。
在3月30日,共写计划的最后一天,亚卓来到农场。
她报到时天已全黑,狗子在大门口乱吠。我在大门处引她去土袋房,在尚算明亮的灯光中第一次正式的面对,彼此寒暄,短暂停留了几分钟,我在心里认定,第30位女性就是她了。
我在石墨文档里写下亚卓的名字,开始了关于亚卓的断断续续的记录。
快要到离开的时间里,亚卓花了三四天时间写了一篇牧羊记。她发给我看。我一个人在教室里打开文字,阅读的过程很平静,时常就停驻在她的文字里,忘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随着她的文字静静流淌,好像她在我的旁边叙述一样,又好像置身在她描述的场景里,时常有要自然流泪的生理反应,不是悲痛、难受,也并不伤心。就是心里某块地方被轻轻的、柔软的触动了,一种美好的感觉。
明天亚卓就要离开原宿回深圳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文字,还是因为她的离开,我突然想要重新打开共写计划,继续完整。于是亚卓成了从女性故事顺序里的最后一位、从一个名字开始,但又是第一位完整呈现给大家的女性。
亚卓的诗集
3月最后一天:第30位女孩
亚卓
一 关于亚卓的碎片
今天农场来了一位短期访客,亚卓。
她是来参与农场一个月的建造体验的,去年元旦的时候就计划了这次行程。
早上她发了一张在机场的自拍给我,微信里听过她的留言,影像和声音都像是一位甜美的小姑娘。与申请表中显示的年龄无法联系到一起,这让我对她产生了一丝丝好奇。
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送她去土袋房。顺便聊了几句。
她想了解农场每天的大概安排,想参与我们的值日工作。
然后顺便说起她早上4点左右就起床,会先把自己清理干净,做一些运动,然后从从容容的给孩子做早饭。她说不想每天慌慌张张的、拿着锅铲催孩子们起床吃饭的那种状态。结婚之后的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我不由夸赞,怪不得看起来还是小女生的状态。
同时心里有一点点的疑惑:
很少有人一见面就描述自己勤劳作息的吧?
一般人不都是谦虚的假装不承认自己的优点吗?这算是一种炫耀吗?
但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光,是干净而不是浑浊的,脸上的神态也是淡然平静,没有社会人常见的油腻。我暂且放下了自己的疑惑。和那些疑猜的念头。也许亚卓只是如实分享而已。
亚卓告诉我说她有两个孩子。
。。。
这应该是一位日常勤奋自律有界限的妈妈,与之前我头脑中亚卓可能是一位单身白领女性的形象出入有点大。直觉又告诉我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性。
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废墟前的对话
某天晚上临时访客宁子要带领大家学习即兴接触舞蹈,大家商议傍晚提早一些时候吃饭。大家都在餐厅里时,唯缺少亚卓一人。
我去土袋房看亚卓,她还穿着下午干活时的脏衣服和沾满泥浆的雨靴,坐在土袋房前的墙围上画画。
我坐到她边上。
她在画土袋房对岸的芦竹房子的废墟。
这个房子好美啊。她说。
这是一个试验品,没有做成功,我们就一直保留着,也没有拆除它,想让它自然的坍塌下去。我带着为倒塌的建筑解释的试图搭话。
为什么要拆除它?
有人觉得既然没建好,就得赶紧用挖土机拆了埋掉,不然有损农场形象。
他们知道什么是美吗?
应该不知道,他们只是对没有做成的事感到害羞担忧,对被别人看到失败的结果感到恐慌。
她没有应我的话,继续说:
你们这样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从城市里来到这里的这两天里,有很多触动到我的地方。
你们余生都要这么过,对吧?
我没听清这是一句问句还是一句肯定句。
可能两者都有。
我也有点像在自说自话,
一定是要这样过的。
无论这个土地到时还在不在。
我特意加了后一句,是之前总有人担心土地的长期稳定问题,为了防止有人说:你想要余生这样过,但是如果地都不在了,你还怎么过这样的生活?
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把寻常人的疑惑、恐惧扩大到我身边所有人的身上呢?
面对亚卓应该是无须做这样的解释的。
我想她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4.4日 餐厅里找酒的聊天
早晨和老吴一起买完木头回到农场,9点多了。
轩轩和mla在屋后爬树拍照,玩得不亦乐乎。她们说其他人正在教室练琴呢,因为琴不够,所以暂时没有琴的人就自由活动。
我坐在餐厅窗前,看着窗外的姑娘们。亚卓进来说,崔崔我来拿点酒过去。干活时喝一点。
好呢,我口中自然的应允着。
前两天已经听老吴说亚卓干活时会来餐厅找酒喝。
我虽然能理解但还是有点好奇。
因为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好奇驱使我跟着过去问她:
你为什么要边干活边喝酒啊?
陪伴啊。
亚卓一边往放酒的不锈钢架子走去,一边微微笑着回答我。
我跟着她,有些不解的看她。
她继续说:
干活有时候身体会累,累了我就喝点酒。
你在家里也会这样吗?
是啊。
我先生会给我买很多酒。
我做家务事累了就会喝点酒。
孩子还小的时候,我一个人带他们俩。我会非常尊重孩子的时间和节奏,所以我的身体就会很累。最累的时候我每天只能休息4个小时。
但是我不会抱怨,因为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愿意为孩子们做事情,愿意为先生打理家事。然后身体累的时候我就会喝点酒来舒缓疲劳。
那你对酒有要求吗?
当然了!亚卓还是微笑着看着我。
啤酒我不喝,果子酒、米酒什么的都可以。
我也尽量不喝外面勾兑的酒。
不过现在外面卖的大部分都是勾兑的酒啊。
是啊,所以我昨天在村里的小卖部里看着那些酒,徘徊了好久还是没有买。
小卖部卖的酒一定是勾兑的啊。
说完这句,我立即转换了话题。因为我从刚刚的聊天里又捕捉到了一个新的话题:
关于抱怨
你从来都不会抱怨吗?
我有些怀疑。
是啊。我不喜欢抱怨。
从小便是。
我做的事情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所以即使有苦有累我都不会抱怨。
虽然知道人是不可能真正做到面对任何事都毫无怨言。
但我还是瞬间放下了心中疑惑。
我觉得我听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二 亚卓和她的孩子们
亚卓跟我聊天时会聊到孩子,或者做分享时有些例子也会有孩子的经历。我问:能写出来给大家看吗?当然能了,只要是对其他生命有启发的事,我都愿意分享。
小路上的偶遇
一天下午,我在厨房外的小路上偶遇亚卓。
她正准备去木屋糊墙。
她在农场最喜欢的工作就是用泥土给墙抹面。
不管是在上午、下午,是好多人一起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大多时候我们在户外遇到都是彼此微微一笑,并不过多交流。
亚卓每天都只吃一顿饭,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在餐厅看不到她。
这次,我们都停了下来,站在路边,在阳光下聊了起来。
这次聊的是孩子。
亚卓有两个孩子。女孩12岁,她称为妹妹。男孩8岁,她称为弟弟。弟弟小名叫小武,她有时也跟我们直接说小武。
我想到日本的北野武,和他的菊次郎的夏天。
提到小武时我眼前出现的就是那个放飞自我、嬉笑怒骂的男孩。
她先生是台湾人,她说话并没有台湾腔,但是日常用语里有一些台湾的语言习惯。
上一次聊天,亚卓告诉我她和妹妹之间的沟通非常多且顺畅,妹妹只有12岁,但是她们什么话题都聊,也会聊得很深入。
亚卓说她非常喜欢农场。如果不是因为妹妹非常眷恋她的话,她都愿意一直就这样在这里呆下去。
她说妹妹和她无话不谈,她们会聊得很深,彼此之间非常敞开。完全不像母女。
我注意到亚卓在形容妹妹和她的关系时用了“眷恋”两个字,而不是“依赖”。
我从来没有听到一位母亲描述女儿和自己的关系时用到“眷恋”这个词。
我们常常会把这样的状况描述为“依赖”或“需要”,潜意识里有一种依附的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妈妈口中听到,用来描述和女儿间的关系的一个词。“眷恋”让我有一种美好的体验,那种互相依靠和欣赏的美。不是单纯的依赖。
她站在路边,手里提着沾满泥的手套,头稍稍昂起,任阳光洒落在额头、双肩。她充满惬意的赞叹:这样的生活真好啊。弟弟应该会很喜欢。既像是在和我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候她像是一个诗人。
我常常在心中赞美却无言以对,好像无须评判、总结、回应,旁人的任何一种语言在此时都显得多余,大多只是为避免尴尬而发出。
每次聊天都像是一次短时访问。我只需静静听她说,根本不需要任何反馈。
亚卓说到弟弟和妹妹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她说弟弟超级喜欢自然和户外。我脑中会浮现北野武在野外自由奔走的模样。
妹妹喜欢深入交流、在精神世界无限探索。是妈妈牵挂与欣赏并存的孩子。
弟弟是真很喜欢自然吗?
我对身处城市的孩子真正喜欢自然一向表示怀疑。
我认为他们大多只是喜欢“自然教育”课上的自然,那些相对美好舒适的体验而已。
而非真正的大自然:狂野、真实、美妙和不可测并存。一场狂风或暴雨、蚊虫马蜂的叮咬、炎热冰霜的不适或许就会浇灭他们那颗温室幼苗热爱纯真自然的心。
是啊,他超级喜欢。
放假的时候他每天都在小区里游荡,经常游荡到晚上10点才回来。
那么晚?你不管他吗?就他一个人?
是啊,我不管他呀。随便他玩什么。他就那么一直呆在户外。
弟弟超级喜欢户外。有时候他也会去找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晚上我经常会收到陌生的电话,是邻居打来,小心的询问:
您好!请问是小武妈妈吗?
请问小武今天可以在我们家吃晚饭吗?
我们很喜欢小武。
等等。
经常玩那么晚,小武从不来不用做作业吗?
也做啊。有时候我会帮他做。
非常小的时候,我不会提醒他做作业。
大了一点,玩了来不及做作业了,我就帮他做,然后在作业本上留言:
老师,对不起,小武昨天玩太晚了,作业有一部分是我帮他写的。
有时候玩得太晚太累回来,满身大汗,我让他先去洗澡再做作业,但是往往洗完澡他就没有力气做作业,困得就想直接去睡觉了。
那你会责怪他吗?
不会啊。但我有时会和他商量:
小武,你可不可以从玩耍里留出一点时间和力气给作业?
他开始并不理会我的话。我也不强求。
但是说的次数多了,也可能是渐渐大一点了,他就会自己主动的先完成作业。
现在他的作业基本不用我再管。
可能是小时候完全充分的体验了不被约束的玩,大一点的时候就自然会去承担了吧。
我的回应显得多余,所以这次我什么都没说。
小武
改变是怎么发生的
听亚卓说,小武是一个一开始并不愿意去学校念小学的孩子。
当初亚卓对她先生说,要做好准备,小武可能是一个不太适合在传统学习途径里学习的孩子,她当初已经做好了身体和心理准备带小武以周游世界的方式来学习成长。整个一年级,每天他都不去学校,哭,不穿校服抗拒学校,怕老师,怕写字,什么状况都有。亚卓整整陪伴了一年,而这些陪伴,没有一点推动,责备,没有一丝恐惧。小武躺在地板上说,我不想上学,亚卓也躺在地板上说,我也不想上学。
有人问她:你说这话,不怕吗?
亚卓说:不怕啊,我认为一位母亲的爱就像无边无际的草原,任孩子们在上面驰骋。
整个一年级,亚卓就是这样,一方面做着周游世界的准备,一方面细细地陪伴理解小武。直到一年级快要放暑假的前几日,小武说,妈妈,我现在喜欢去学校了。
其实我明白,亚卓的内心没有恐惧,是有着坚实的理论和实践系统做基石的。她明白一个悖论:
爱一个人的真实而不改变这个人,改变却会悄然降临。
关于生命力
我们有时会在菜园子边上的小路上相逢,她问我自然建筑的事,顺道聊上了,也会多聊几句。
有一次,她说,小武班上的中文老师传简讯给她说,这二年级了,小武的中文也太慢了吧。
亚卓告诉我她是这样回复的:每一颗种子发芽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亚卓说,小武的中文常常40分。但每次考完或听写完,他都扬起他灿烂的脸笑着说,妈妈,我这次中文48分,妈妈,我上次还考过20分。
亚卓说,她从来不见孩子有自我责备的时候。
小武一点都不在意分数的多少,只为自己进步了而开心。
亚卓总是由衷地赞扬,小武,你做得很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亚卓说,她在小武身上看到的是一个饱满的生命力和自信。有了这两样,她相信小武人生的路会走得很远。作为一位母亲,就是去欣赏和呵护这颗种子的生命力。
小武自己种的向日葵和罗勒
小武养的鱼,浇花的水也来自这里
亚卓把我回复给她的信息读给小武听。
小武问:崔崔是谁?
就是妈妈拍的视频里和羊啊鸡鸭鹅啊植物啊在一起的人。
小武桌上的日历
亚卓说:
我可能没办法带他周游世界了,但这样每天只要我在深圳,就会跟小武读这个世界的今天,在发生什么。。。我不在的话,孩子爸爸也会读给他听。
这样已经两年了,小武从不认字到现在会问问:这是什么字?
比如今天,我也会跟他解释,今天是俄罗斯版的清明节。
妹妹
干净的情感
妹妹住校了。
亚卓说她在深圳的日子,每个星期天送妹妹返校的那天下午,她会做些户外野餐,装在篮子里,带着妹妹在海湾边,看着落日吃晚餐,然后陪妹妹在海湾边长久地散步。
有段时间,妹妹喜欢跟亚卓讲她近来喜欢的一个男孩。
妈妈,同学们都很惊讶,我可以跟你讲这些。
是不是在我这个年纪,不该喜欢一个男孩呢?
亚卓说,妈妈听你表达的都是非常纯粹干净的情感,这就像大自然里的一朵花要开,这是美,无关应该还是不应该,干净的情感从来无需躲藏。
为每一小步的成长而庆祝
一天晚上,妹妹跟亚卓聊天到深夜,聊友谊,反思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特别是语言上可能给对方带来伤害的地方,哪怕是玩笑的口吻。
妹妹很后悔,说有可能会失去一段友谊,那个女孩卡门已经不太理会妹妹了。
但后悔归后悔,妹妹却不肯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或者是不敢说出这三个字。妹妹怕被人笑话。
亚卓问妹妹,你的人生路上以后像这样令你珍视的关系也许还会出现,你是想重复现在的结果,还是从这一次开始,让它有所不同呢?
妹妹犹豫中混着些兴奋,很显然是想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给好朋友卡门发了一则简讯:对不起。
亚卓为妹妹高兴,为妹妹终于向前走了一小步而高兴。
走,庆祝去!
那时已是深夜两点半,亚卓和妹妹走出家门,在7-11便利店,一人买了一瓶饮料,在月夜下干杯。
亚卓问妹妹:妹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庆祝吗?
妹妹回答:知道的,妈妈。
其余的,什么也不用说了。
亚卓说,为每一小步的成长而庆祝,这是她陪伴孩子的方式之一。
三 亚卓带给我们的
纪伯伦的【论房子】
4月份,农场的家禽们搬到了湖对岸,我们在鸡舍的隔壁搭了一间临时房子。用和鸡窝一样的材料建成,没有水没有电,比起鸡窝豪华之处在于睡觉的地方有床,还有老吴花了一天时间做的一扇木门。
亚卓在4月的一天在那里住了一晚,凌晨4点多她给我发来信息:
崔崔,我醒了。
这一夜,意义非凡。
躺在树林间简单的小屋简单的小床上,周围一片黑暗和宁静,空气湿润,没有人,偶尔有鸟鸣,我泪湿耳畔,感到幸福。
人可以过得这么简单。
亚卓给我们带来的分享
在亚卓造访农场学习自然建筑期间,她每周一次给我们分享了【语言习得工作坊】的部分内容,包括语言的沟通,逻辑层次,识别语言中的信念及来源,我你关系,语言与责任承担的觉察,把【边界推远一些】的实验,以及信念的力量的实验。
亚卓给我们做的事情
五一节假日,农场来了很多人。亚卓从来不管事情本该谁做。她在农场也是四点就起床,等大家起床来到餐厅,通常亚卓已经烧好了水,凉的一瓶,热的一瓶。亚卓把鸡蛋放在蒸锅的水里煮熟,同时上面倒扣着放着一些碗筷用蒸汽消毒。做这些事的同时,她会把厨余拿给羊吃。做完这些,亚卓又去喂鸡鸭鹅去了。从湖里舀两桶水给它们备着。捡鸭蛋。
偶尔,农场的女孩们一天劳动下来,想去镇上玩一玩,放松一下,亚卓就会说,你们都去都去,玩好,你们的活我来做。即使老吴在旁边听了告诉亚卓,你不能这样。亚卓也不管。她好像总觉得能顺手做的就都做了,不太在乎谁的工作谁做这件事。
当我请求亚卓帮助时,语气中带着客气,她总是很坦然地说:不要这样说。或者说:当然可以了。她说,帮助别人是非常自然的事,客客气气地反倒成了阻碍。
如何对待有爱慕之情的人
亚卓说,崔崔,我在农场的样子,就是我日常生活里的样子。
身体基础训练,工作,学习,觉察和直觉练习,阅读。
到农场了,只是把直觉练习换成了农场的各种劳作。
亚卓对自己正在过什么样的生活非常清楚,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也很清楚。
总是在不经意地聊天中,我对她似乎越来越了解。
有一次聊天,亚卓提到她在生活中是如何对待对她有爱慕之情的人的。
她提起的时候神态自若,平和,就像提起她的孩子那样自然。
既使是拒绝,也不见她心里任何对别人情感的不屑,有的是理性,清晰与懂得。亚卓跟我分享了她回复其中一位的信,我很想完整地分享出来,基于亚卓对他人的尊重,隐去了名字。
信中第一句是这样写的:
“***,我是一位修行人,我的志向是在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比我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灵魂可以更纯净更尚洁。”
我记得信的结尾是这样的:“***,希望你对我心思里至纯的部分,给到你自己,成为你的内在力量。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各有各的世界。请不再打扰我。我的爱是给大家的。”
与先生晚间散步时谈到的
亚卓与我聊起她的先生。
她说平常与先生交谈的时间并不多,有一天晚上一起散步,她问先生:
你知道我余生的愿望吗?
先生说,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亚卓问。
想。
亚卓告诉我,她跟先生说的是,
我余生的愿望就是想尽所能为这个世界作贡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信念,我相信健康的信念是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的,哪怕我只是一个微小的人,做着小事,也是贡献。
萃炼灵魂的纯净,也是贡献这个世界。
信念的力量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分享,是亚卓对外的工作坊的一部分。
亚卓在做【语言习得工作坊】体验课的分享时,她分享了罗伯特.迪尔茨的逻辑层次之后,让我们体验信念的力量。
那是一个小木块,老吴用切割机切开,姑娘们一起帮忙打磨出来,中间钻孔系着一根绳子。
实验开始时,我们每个人领一块木头,垂直拿着绳子另外一头,眼睛注视着自然垂下的木块,等它静止不动之后,让它随着你的意念:
左右摆动、前后摆动、或是划圆圈。
这是一个简单又有深意的游戏,只要足够相信自己,相信手里的木头或任何其他替代物,它便会随着你的意念运动。有点像高中政治老师给我们分享他小时参加祭祀的场景:用筷子顶着簸箕在沙子上写字。
体验过意念的力量,你将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对自己深深的信任
亚卓分享过她一直在践行的整合修炼地图。
当时我提了一个问题:
一定要从物质层积累和修炼吗?
她说:
不一定非得是从下往上修炼这一个途径。
她自己就是先从心智,灵魂开始,再到物质层。近两年在身体层。
她非常真诚,既有理论基础,又不受学问的束缚,非常信任自己。
她的这份信任不是粗浅的自信,更不是傲慢,而是对自己深深的信任。
亚卓离开后,我时不时想起她分享给我们的:
自己想要做的事就不抱怨/给心灵擦擦灰/如何让精神保持高尚/信念的力量
等等等等。。。
在打这些字的时候,我好几次喉头收紧、疑惑并感动:
这个世上竟还真有如此尚洁的灵魂?
最后,分享一首亚卓最喜欢的诗,也许可以让大家更多一点感受到这第30位被记录的原宿女孩。
苍蓝炽焰
诗/亚卓
怎样才可以接近你
苍蓝炽焰
买了一摞书
一本也没读
摊开好多张画纸
一笔也没画
乐谱被我塞进琴凳你
许多个夜晚
我一动不动
就这样坐着
等待
怎样才可以接近你
一切都很躁动
工作
阅读
走上街
看
写写东西
一切都很安静
许多个夜晚
我一动不动
就这样坐着
等待
怎样才可以接近你
一无所有的拥有
无土之疆的无疆
许多个夜晚
我一动不动
就这样坐着
等待
破晓
在强烈的平静中
几近认出你
这苍蓝炽焰
怎样才可以接近你
后记
亚卓手机通讯簿里,我们的名字被她标记成:
原宿女孩崔崔、原宿女孩轩轩、原宿女孩子懿、原宿女孩mla、原宿女孩。。。
6月里整理这篇文字时,收到亚卓发来的短信:7月将带小武来农场小住。
随后收到亚卓的计划,如果7月顺利到原宿,会给大家带来的分享:
梦的解析/划向深处与自己相遇
我们对未知的7月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发出这篇推文的时候,7月已经是过去式,或许我能在另外一篇里继续讲述7月的亚卓。
本文内容经亚卓同意后发布。
部分口述/亚卓
编辑整理/崔崔
图片提供/亚卓
原宿30位女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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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简单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