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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小说,刺向绝望的希望之刃 | 蔡骏 | 038

2016-03-28 蔡骏 蔡骏


▲如同一把匕首,那最锋利之处,能刺穿要害,亦能救人危难。图源网络,下同。




悬疑是文学的匕首

文|蔡骏



从《病毒》到《最漫长的那一夜》,我的悬疑小说逐渐走向社会派写作风格。我想,悬疑就是一把匕首,在文学中,在电影中,展示最锋利与最要害的部分,耀眼而夺目——宛如昨日。



今年冬天,我回到以前的家里,寻找一份十年前的合同,翻箱倒柜,意外找出一本“黑面抄”。黑色硬板纸封面的笔记本,纸张干脆泛黄,仿佛出土文物。那时还没使用电脑呢,许多闪过脑海的原始创意,就这样随手记在纸上。黑面抄里夹着许多小纸条,布满自己都难以辨认的字,有些后来成了我的小说。这些褪色的圆珠笔字迹(出自世纪末的那一年)——霎时明亮起来,点点滴滴,事无巨细。人们说不忘初心,但我想感谢那时的自己,因为找到了一种解药。或者说,我用悬疑的方式,拯救了自己。


从2001年的《病毒》(可能也是中文互联网第一部长篇悬疑或者惊悚小说)到2005年正式给出“悬疑小说”的定位。2010年,初春,我开始筹划下一部长篇小说。首先,这个故事的开头,有一家神秘的淘宝店,名叫“魔女区”(或许是受到日剧《魔女的条件》影响)。1995年8月,夏天大雨的清晨——社会底层的少年,目睹母亲被杀,只有他才能辨认出凶手的脸。他被办案的警察收留,警察恰有一个与少年同龄的女儿。这对少男少女之间,发生了许多必然会发生的故事。小说里有条名为伊斯法罕的紫色丝巾,还有锦江乐园的摩天轮,传说转到顶点时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谋杀似水年华》写作时间不长,因为构思已经很完整,几乎一气呵成。后面三分之二的内容,我竟然每天写一万多字,连续保持了五六天。我在经历与主人公们相同的喜怒哀乐,感受同样的恐惧,仿佛面对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不仅仅是这本书,也是我以往所有小说的沟壑。跨过这条深沟以后,瞬间豁然开朗,眼前已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前所未有的孤独。


小说结局,我也纠结了很久。最早在《萌芽》杂志连载的版本,秋收出狱以后,发现小麦依然在等待他,家门口系满了黄丝带。到了第一版的图书单行本里,我改成了开放式结局,让读者难以预料小麦究竟会不会依然等他,真的是“我心里难受你”。到了最近一版的图书,我把整个尾声都删除了,就到案情真相大白为止,至于男女主人公接下来的命运,留待真实的生活去解答吧。我想,似水年华,一旦被谋杀,就永远不会回来。小麦爱过的那个秋收,也只是十八岁的那个他,今天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不过是一个补偿心理的幻影。所以,我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悬疑小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舶来品,但我已找到了自己的方式与风格。类型文学自有许多细分,包括推理、惊悚、哥特、灵异、知识悬疑等等,从斯蒂芬·金到丹·布朗,从松本清张到东野圭吾,虽然风格、特点、题材各有不同,共同点却是“悬疑”二字——究竟是人还是鬼?凶手是他还是她?主人公的命运将往何处去?


在日本通常叫作推理小说,但不同于中文语境里的推理,日本的推理小说其实包罗万象,远远超出我们认为的传统推理小说的定义。松本清张、森村诚一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因为他们的社会派风格符合我的审美,东野圭吾的许多作品当然也很好,比如《白夜行》。但有一位日本作家,我认为是被严重低估的,就是《午夜凶铃》的原著作者铃木光司,事实上我的第一本书《病毒》就是深受《午夜凶铃》的影响,尤其是那种让主角陷入绝境的叙事结构——从一开始就紧紧抓住读者的心,再通过主角的求生欲望,一步步解答来自过去的邪恶。某种程度上,这个结构与主题,同斯蒂芬·金与异曲同工之妙。


▲《午夜凶铃》第二部,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



▲《病毒》,作家出版社,2016年


而在欧美更多的叫作犯罪小说,自有层出不穷的大师杰作。但我个人最爱的还是斯蒂芬·金,因为他的作品更为真实接地气,用一种文学的语言在讲述故事,尤其是讲述平凡人的故事,在绝望中如何对抗命运,比如《肖申克的救赎》《绿里奇迹》。当然,斯蒂芬·金的作品翻译成中文之后,会遇到许多阅读障碍,有翻译的问题,也有思维方式的问题,但这不妨碍他的大师地位。


相比之下,《达·芬奇密码》的重点却不是在人的身上,而是某个历史、宗教与艺术之谜,最终回归到对于西方人非常重要的命题。我虽然也是个历史爱好者,过去很多作品像《荒村公寓》《地狱的第19层》也有大量的历史与知识背景,但如今却已经不再是我的趣味范围之内了。我个人的倾向越来越集中在社会与现实领域。


2014年,一次大面积航班误点被困在机场的经历,让我突然想起“最漫长的那一夜”这几个字。那个春天,我正好在写一个短篇,名叫《北京一夜》。这是一个关于说故事的故事,故事里带有我自己的成长记忆。虽然借一个北京出租车司机之口说出,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地域之间并没有太大距离,受着相同的教育长大,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我们是有多么复杂啊。这一切与文本或结构无关,只来自两个字——记忆。


那年四月,我来过北京,住长虹桥,零点时分,独自出门打车,直奔百花深处,寻找那位犹在痴痴等待的老妇人。百花深处胡同,空无一人。我一个人走了后半夜,几乎迷路,穿越北京的胡同和小巷,一直走到了后海。好像我真的是故事里的人物。



▲百花深处,空无一人。


我尝试着把小说发给金宇澄老师,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个礼拜,有天早上收到金老师的短信:“小说很棒,充分显示了拓展力量与特点,准备用在(《上海文学》)八月号的头题”。那天中午,我独自在家吃午饭,一边吃一边掉下了眼泪。不为别的,只想要证明自己。


所有标题都带有“一夜”,所有主要叙述发生在一夜之间(也许所涉及故事和背景跨越数年),所有视角几乎都来自于第一人称“我”,所有内容也有一大半都真实发生过。我的故事,或者,我身边的人甚至你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从上海到北京,从喀什到香港,从莫斯科到巴黎。



▲《最漫长的那一夜》,现代出版社,
2015年


悬疑小说的力量,正是通过日常生活所不见的故事,描绘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本质,比如社会的问题,人性的自私,情感的纠葛,或者生离死别。我也想把纯文学的力量,与类型小说的力量合二为一。最近两年来,我已有十几篇小说,分别被纯文学刊物发表或转载,也获得了《小说选刊》“茅台杯”与《小说月报》“百花奖”等文学奖项。


我想,悬疑就是一把匕首,在文学中,在电影中,展示最锋利与最要害的部分,耀眼而夺目——宛如昨日。



(首发于《文汇报》副刊,自媒体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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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

蔡骏,中国悬疑第一人,中国最受欢迎的悬疑小说家,被誉为“中国悬疑教父”。创作出版有《天机》《谋杀似水年华》《最漫长的那一夜》等二十余部悬疑小说作品。图书版权输出美国、欧洲、亚洲等国家和地区,多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与电视剧。

超现象级IP#最漫长的那一夜#第二季即将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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