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的回旋镖飞回来了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新潮沉思录 Author 潮思
文 | 北方朔风
爱泼斯坦案的调查最近又公布了一批信息,其中最吸引舆论的无疑是公布了参与爱泼斯坦派对的部分宾客名单,这个名单不乏巨富,政界人士与高级知识分子,其中一些名字之前就被怀疑,这次总算是被证实了。应该说目前公布的信息,还不足以完全说明这起涉及无数欧美名流的大案的真相,但是引起的舆论哗然,确实很值得讨论一下。
如果说最近关于这个案子最火的梗,那么无疑是关于霍金的,无论是欧美还是中文互联网上,都创造出了一大堆梗。应该说霍金参与爱泼斯坦的秘密派对这件事情并不令人意外,如果读过霍金的传记就应该知道,他压根不是大众想象的那种学术宅男,属于私生活比较花的那种,而在爱泼斯坦入狱的时候,当时就有传言说霍金参与了,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这次公布的消息足以证明霍金确实参与了爱泼斯坦的派对,至于霍金做了什么的具体情况如何并没有说明太多,给人留下了太多的遐想空间。
这里需要澄清下,这次外网流传的“解密文件显示霍金喜欢让萝莉站着解方程"是美国网友发明的地狱笑话,并非真实。其实国外关于霍金的各种糟糕笑话,在此之前的4chan之类的地方就有不少了,这次不过是外网又一次狂欢罢了。不过在国内,关于霍金的舆论就十分戏剧性。长期以来,霍金在国内的形象都是很不错的,被视作优秀的物理学家和科普作者,这次产生如此夸张的舆论反馈,很大程度是之前某些人没事找事的结果,结果现在回旋镖砸回来了。
之前以知乎为代表的平台,为了试图强行证明我国学术研究受到官僚主义影响,弄出来了个什么“霍金来了也要敬酒”的烂梗,还有好事之徒用ai合成了图片。强行制造话题去攻击,还要去假设,确实是挺无聊的。而当现实情况告诉我们,霍金没有去敬酒,而是去参与了涉及未成年人性犯罪的派对的时候,之前玩敬酒烂梗的这些人要么装死,要么发癫,试图强行论证这是西方学术人员地位高,这样的表现未免过于狼狈了。
某知乎大V高论
如果观察欧美媒体舆论会发现,虽然美国和英国人发明的缺德笑话并不少,但是像这样有人因为这些缺德笑话破大防的现象确实没看到。这个倒是很容易解释,毕竟欧美人民大多数对霍金的私德是有所了解的,同时,也不会把霍金放到某种莫名其妙的高位上面,自然有心情在霍金出事之后一块玩梗。
但是国内某些人并不是如此,他们为了对国内进行各种与现实无关的攻击,把霍金或是发达国家的某些其他东西,摆到了远远不属于他们的位置上面,无论是霍金还是发达国家什么其他东西,都没有义务按照他们的幻想来运行,发达国家的社会本就不认为这些事情应该是尽善尽美的。而现在了解国际消息也比之前容易多了,回旋镖自然又快又多。
至于学术圈子和官僚主义的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比较有国内特色的问题。官僚主义确实会对于学术研究造成负面影响。可是事实告诉我们,学术共同体也未必会为了科学进步而服务,某些学阀做派的事情,大家已经见了不少了。至于什么欧美学术界只专心于学术,没有内部斗争阻碍之类,这显然也属于某种狂信徒式的幻想了。
大家都是人,知识分子并不是什么其他生物,该有的斗争一点也不会少,欧美学术大拿,从来也不缺少斗人专家,就连现代物理学的建立者牛顿,不也精通此道吗?最起码欧美的主流舆论很少有对知识分子莫名其妙的幻想,国内某些人大概是落后于版本了,毕竟在国内吹企业家精神的时候,欧美已经快进到了“硅谷的技术兄弟会带来了致命的有毒文化,需要监管部门重拳出击”的阶段了。
至于批评敬酒,最常见的说法是,这是一种服从性测试。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是爱泼斯坦的派对,难道就不是某种更加极端的服从性测试,或者更准确的说,投名状吗?通过一起做违背法律事情,来被认同是自己人,进而形成利益的共同体,这种事情如果在国内发生,那网络上显然就不是批判那么简单了,为什么到了美国这边,就有人要犯失心疯,强行挽尊呢?
对于知识分子,我们当然该有必要的尊重,给他们的学术研究必要的支持,而对知识分子的个性和私生活,在公序良俗的范围之内,我们也应该尊重与包容,不能指望每个人道德上都是圣人,而学术环境也确实会对人的性格造成影响,至于西方国家的公序良俗的标准,和咱们也不太一样,所以这方面的包容度也有所不同,这是完全可以讨论的问题。
但是爱泼斯坦事件不一样,这是进入了法律程序的案件,涉及到了儿童犯罪和人口拐卖,按照任何一个西方国家的法律,这都属于犯罪行为,如果连这样的事实都忽视,强行洗地的话,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但是遗憾的是,在中文互联网,我们看到这样滑稽的舆论并不少。给这件事情强行洗地的不少,扯什么“都一样”,共沉沦的不少,某些之前很喜欢关注弱势群体,喜欢拿西方的话当教师爷的意见领袖,在此刻也闭上了嘴。
坦白的说,这样的洗地水平真的很一般,甚至不如已经过气了的老式美国主旋律动作电影,这些电影里最起码还不否认“队伍里有坏人”。当然,这些坏人是为了表达美国总路线的正确性。遗憾的是,国内某些喜欢“以物配主”的精神买办,把某些东西抬到了神坛上,那么自然要承担跌落神坛的准备。
还有个常见的现象,那就是很多媒体在报道爱泼斯坦案件的新情况时,会用“涉及特朗普”这样的标题。特朗普确实认识爱泼斯坦,之前也有人怀疑特朗普参与的程度,但是这次揭露的信息中,特朗普的名字被提到,是因为有人想去特朗普的赌场玩,可是因为年龄问题,那些未成年人没办法进赌场。特朗普当然不是道德圣人,但是最起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并没有看到特朗普参与其中,选择这样的标题,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站队了。
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次的名单,实际上涉及到了上百位社会名流,并不只有霍金一个人,还涉及到了大量其他政界商界学界人士。只关注一个霍金,其实是转移了问题,毕竟霍金已经去世了,如果能用他转移一部分注意力,那也算是胜利了。除了盖茨这样的富豪,安德鲁王子这样的英国贵族,克林顿这种前政要,这份名单包括了大量大家熟知的顶级知识分子,比如说霍金的好朋友,诺奖得主彭罗斯;名单不乏各个科学领域的顶级大佬,这背后反映的问题远远比一个霍金严重。
很显然,这不是极少数道德败坏人群的行为,而是整个欧美上流社会的问题,愿意去交投名状去互相勾连的人,也比想象之中多。类似爱泼斯坦这样的中间人也不止他一个,只不过是他玩脱了被发现罢了,名单也仅仅是说明了冰山一角;而这些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我们难以得到准确的答案。而这样的上流社会,被国内和整个第三世界的很多人视作是高尚的,甚至不是单纯的慕强,他们真的相信这些绅士淑女有着道德上的优越,甚至不遗余力的去制造信息差来说服别人这一点,这真的太可悲了。
这份名单公布之后,产生了大量阴谋论化的讨论,毕竟从爱泼斯坦案件的一开始,就有大量的阴谋论要素,人口贩卖,秘密邮箱文件,爱泼斯坦的离奇死亡,迈克尔杰克逊是否参与其中,每一条都是阴谋论者最喜欢的要素,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处理过于遮遮掩掩,对于任何一个不带立场的正常人来说,都难免产生各种联想。
这次的公布信息也被赋予了各种含义,有人认为和美国大选有关,有人认为和以色列有关系,这样的解读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说这次的信息披露不带有一点政治目的,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份名单上面并不是只有欧美左边或者是右边的人,而是两边的人都有,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左右两边的支持者,对此自然可以进行按需解读,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如果观察古往今来的阴谋论要素,会发现许多阴谋论带有朴实的反抗精神,但是这些反抗改变不了现状,最终发展成了种种阴谋论。爱泼斯坦案件就是典型,类似的未成年人犯罪传闻有上百年的历史,但是但是西方的上流社会,依然没什么改变,新钱会加入老钱的圈子,成为新的老钱,上流社会的人或许会变,可是本质不会改变。
这次的事件恐怕也是如此,爱泼斯坦的自杀是如此的潦草,而显然任何一个法院都不可能一一询问这么多社会名流,就算希拉里被问到关闭社交媒体评论,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最终只会是多几个关于霍金的梗罢了,等风波过后,别说是在欧美,就是在大洋彼岸的那些说“霍金来了也得敬酒”的小丑们,过几天之后依然会嘴硬。
这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困顿,如果被社会视为某种理所应当,会带来可怕的无力感,也就是所谓的习得性无助,而这样的情感支持了现代社会的阴谋论产生,这可真是极度可怕的讽刺。
人类社会的进步,不就应该是一次一次把理所应当打破的历史吗?虽然这种事情很困难,但是历史进步怎么可能容易呢?至于像是某些保守派一样,幻想靠着回到旧道德,回到过去就能解决问题,那完全更是一种逃避的行为。
爱泼斯坦案让人容易想到的是库布里克的最后一部完整电影《大开眼戒》,虽然不少人看这部电影可能是为了里边的“福利”内容,但是这部电影值得解读的地方足够多,内核的社会批判也十分深刻。而这部电影的删减,和这部电影完成之后库布里克的去世,也带来了很多阴谋论解读。
这部电影里,男主医生的身份也算是体面人,但是在真正的上流社会面前,他似乎显得什么都不是,而即使是窥视了一眼真正上流社会的荒唐,就有可能面对生命危险,而面对这样的处境,男主似乎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是真正混进上层阶级,还是自暴自弃和底层一起,他都做不到。最后他只能庆幸自己还活着,妻子还在身边。
这部电影的讽刺并不只针对高高在上权贵,对于中产阶级的讽刺也是很明显的,那种想混入上流社会而不可得,对下层展现自身优越感的矛盾感可以说是也非常直接了。而这套道理,其实推广而论也是如此,那些为爱泼斯坦的案件洗地的人,似乎总是在幻想,自己理应是这个世界体系核心的一员,精神上已经不属于第三世界,是比普通人更高贵的,于是他们试图用各种诡辩来证明这些人道德上的优越性。
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的上层阶级来说,这种颇具中产阶级趣味的道德毫无意义,这样的辩护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社会等级带来的这套“游戏”,在现实中出现的次数远远高于电影。而即使这套规则虚伪而残酷,却也杀不死精神买办与帮闲的优越感。
国内舆论场之中,关于霍金的各种梗,可以说是对于这些虚伪的道德观的一次解构,也是情绪的释放。可是想要改变现状,解构显然是不够的,需要构建一些全新的东西。这些东西并不仅仅是什么全新的道德或是复活古老的旧道德,指望单纯的道德去束缚所谓的上流社会,那是过于单纯的幻想。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可能需要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愿诸位能成为新世界的一员,而不是旧世界的辩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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