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源:无慌不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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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男王千源总要花些心思安抚住自己内心丰富而敏感的情感:“一开始当小角色慌,有了小角色之后,当男二号也慌,什么时候能让当男一号?当上男一号也慌,哎,这角色我都不喜欢。”敏捷的思维让他迅速找到了个妥帖的总结语,——无慌不成精啊。
王一场
害怕、胆小、紧张感时刻盘踞在王千源身上。这位以演技精湛著称的男演员甚至拒绝被贴上“聪明”的标签,尤其在谈到演技时。
“不是聪明,就是你想工作好……你不能被困难吓倒,你得克服这困难。你懂我意思吗?”接受《人物》记者采访时,王千源爱用第二人称来指代自己,像是抽离出本身,谈论另一个人,也有人觉得这样像是在说教。
王千源诚诚恳恳地纠正了记者对他演得很聪明的评价,还讲了一个自己20年前笨拙地被“慌张”击中后的经历。
1997年王千源在《浪漫的事》中饰结巴环保主义者——陈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做足了功课,分析了结巴的多种类型,关于环保的那些台词都是在三联书店里查的,还跟着环保组织去听课,用他的话说,“前前后后体验生活的时间比拍戏时间还长”。虽然他准备得够充分了,但挑战还是来了。
有一场戏,王千源演的环保主义者听人说到要吃中华鲟鱼,于是就循循善诱地教导对方,可那天跟王千源对戏的群众演员本行是个相声演员,对方“咣咣咣”一通:“我怎么就不能吃呢,你告诉我你干吗的,你把这证件给我拿出来,证呢证呢证呢。”“你一句话都加不进去”。他愣在那儿,傻眼了。
这个场景剧本上可没台词,角色说啥全靠个人琢磨。怎么才能既把戏接上,又得符合这个角色的调调?趁着剧组重新布光,走着、想着,着急着,灵感来了,“来什么呢,就是有时候你一骂人家,人家肯定着急,你别骂,你得夸他,知道吧?”用这个策略,王千源重新设计了台词,“你吃中华鲟了,太好了,我一直都没吃过,我为什么想吃,我跟你讲讲啊……’中华鲟是什么季节性鱼类,从哪儿弄,这样的台词王千源一句都加不上。“夸他呀,你看中华鲟好吧,中华鲟就剩4条了,你可以在你家后院烤烤大熊猫”。这样连夸带损的台词,倒弄得对方哑口无言了。
这个角色让演员张译第一次注意到王千源,他说:“演得太准确了,他的角色不是主要角色,但是是让我笑声最多的。”
导演张猛觉得王千源尊重每一个角色,无论是被称为“王一场”时演的《空镜子》里的娘娘腔陈果仁,《漂亮妈妈》中与巩俐吵架的路人甲,还是《荆轲刺秦王》中的赵使,张猛都觉得,每一个角色都是从王千源心底里出来的。也是从那时开始,王千源比主角还抢戏,成为业界“金牌男配”。张猛曾对媒体说:“那会儿有些演员会要求我的对手必须是和我同等级别或者差不多的。听说是千源的话,就没有毛病,几乎都同意。”
可对此,王千源自己的阐释是:“不是我有塑造能力,都是经过漫长的摸索过程的,我也不能因为演技不好得罪他(导演)呀,得罪他,万一以后给我个大活,没了。所以说就一点一点一点琢磨角色,不敢得罪人家,害怕,又胆小,还没经验。然后一点一点前进,又认真,认真再认真地去工作,累积下来,观众就觉得我好像能变换很多角色,其实也没有。”王千源最近又因为角色在减肥,笑得脸上皱出了好多道褶子。
胆小,自中考失利后,这种状态便一直伴随着王千源。
职高学了3年裁缝,考服装设计也落榜了,王千源去考父母的老本行——表演。考上戏、考中戏、考电影学院……表演系考、导演系考、美术班考、灯光班也考,就怕没学上。最终1993年,王千源被招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每到寒暑假王千源都要把下一学期的作业先找出来。第一年观察生活,第二年是小说片段——就是从看的小说里找一个片段出来,然后把它变成一个小人物。王千源每个假期都一定要找全两个作业,把作业踏实揣兜儿里了才回家。等开学同学找第一个作业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找第三个了。
“能得到这个学习的机会不容易。”怯生生的话语从一个能饰演出让人产生心理阴影的绑匪和恶警的一米八二的硬汉嘴里说出来,有着些许的违和,更何况那薄唇周围还蓄着肆意疯长的胡须,看着也不像是“善类”的长相。王千源向后陷入沙发,两条长腿在边缘伸开去,说:“当坏学生当惯了,老怕老师说。”
逃课,踢球踢到天黑,坏学生王千源没考上高中。母亲打一把破旧的小花伞,走在沥青里嵌着冰棍杆儿的马路上到处去给他找关系、找学校。王千源回忆起那段日子说:“就是那个炎热的夏天,让我成长了,让我知道,原来要好好学习,要不然你的痛苦就不是你的,也是家里人的。”
大学时的王千源做足了“好学生”的戏份,生怕辜负了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世界史、艺术史、京剧,包括英语课,所有这些他认为与表演无关的课程都被好学生王千源用在了学习表演上。他说:“表演系嘛,就是表演,其他都是扯淡。”一场一场小人物演过来,入行多年后王千源才悟过来:“表演不是表演,表演是对生活的认知,是你的知识,是你的阅历,是你对前世今生的判断。”
以幕景化、模拟现实场景、创造生活幻觉为特质的斯坦尼体系,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主流教学基础。大三时,王千源和他的同学们开始看斯坦尼体系演技训练方法派的伟大实践者——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的电影作品。而方法派要求的,就是演员要在镜前幕后保持同角色一样的精神状态,标榜以体验融入角色的表演方式。
“他真的会一直沉浸在这个人物里,即使跟你聊天,他也会说这个人物,在这群人里,这个人物关系,你们坐椅子,我就会坐马扎,”大学同学周逵告诉《人物》记者,“王千源会把人物带到生活中来,尽量从外部,生活环境和规定情景去靠近这个角色。”
追随着德尼罗,王千源成了方法派的忠贞践行者。演独臂运动员,就用半个月时间练习单手与牙齿配合系鞋带;演《钢的琴》里的下岗伪文青就穿着条绿毛裤满工厂溜达,去找排队打饭的工人聊天,被人翻着白眼儿说他“卖单儿”。
2015 年的春还未到,头脸油光黏腻的王千源穿着件翻毛夹克出现在周逵面前。周逵说:“你怎么了这是?演戏了吗?怎么把自个儿造成这样?”王千源说:“ 我7天没洗澡了,身上有股味儿吧?”他找周逵“喝一口”犒劳自己,说:“我3天没怎么喝水了,我渴死了,我真的想死。”那时候王千源刚拍完一场《解救吾先生》剧中与女友在一起的赤裸上身的戏。
周逵心想,你不会喝两口你就晕开了吧。俩人坐在楼下的涮肉馆里,王千源又开始分析自己的角色,他觉得这个人物就像在野地或垃圾箱里找食的一个野狗,所以就照着这个路子走。王千源估计是演员中最爱看探索频道和《动物世界》的了,他总爱找出某种动物形态来设定自己的角色方向。
此后王千源不止一次向媒体说起那段经历:“那个头啊,我也可以洗,但三五天不洗头,你捋一下之后你闻一下,那个味道是不一样的。你把你沉浸在那里面,闻到那个味道,你就容易相信自己。”王千源的寸头上没有卷儿了,手指也不能插进去捋一把了,但他还是抬胳膊胡噜了一下。他信服这套方法。
“我不是有灵性的那种人,我是属于那种必须得是把功课做足了的人。”对于王千源在采访时这样的自我阐释,周逵和张猛认为那是“扯”,是故意在媒体面前表现得谦虚,“他在我们面前绝对不会这么说。他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演员,说自己很适合走这条道路。”周逵哈哈一笑。
王千源包里永远背着重场戏,在飞机上、洗澡或刚起床时,他会将台词在脑子里一遍遍过。尝到了这套“笨”方法的甜头,王千源更不敢再轻易尝试打没有准备的仗,而灵光乍现的“即兴”时刻被王千源视为爱情里的一见钟情,可遇不可求。他说:“你把一切工作做好了,你乞求才能到来。来了,我们就是99分,不来,我们就是90分。”而在《破·局》中捏郭富城屁股的戏份就是王千源灵性爆发的时刻。
王千源不想再为失败付出一点儿的代价,“别人拿钱让你工作,就是要你最好的水准。人看了你别的戏,觉得你在那儿肉还可以,到这儿注水了,这样的状况也不行”。王千源时时刻刻都显得小心翼翼,在《人物》杂志的拍摄现场,每组动作结束后,他都会跑去屏幕前回看照片,“还是不笑的好吧?酷一点”。
本文节选自《当众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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