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音.听风

一日，有风，太阳尚未完全西山，月已上了枝头，漫步竹林。

有袅袅炊烟近，缭绕着的四周，看到细竹围拢的篱笆，攀爬的藤，有一种道不明的氤氲，会韧着一股子气儿往上窜了去。立于柴门，静听落叶的声音。

有小鸟，潜进了一片绿。绿竹深处，该是所有风云的变幻。听到小鸟的唤，听不明是召唤着小家伙的归来，还是找寻姆妈的小声儿唧唧。或者，等待归家的呢喃，那么情深，甚而羞涩到那样地怕人听到。

竹林的边缘，安静地横着一些落花流水的消息，是时节的故事，竹子却不管不顾。春天猛猛地要一日千里的豪气；夏天只负责枝繁叶茂；秋天却是衬着蓝天的一幅幅水墨；冬天，就显示着那种苍凉的骨节。

隐在竹林的院落，也隐着人间的烟火，缠绕在草庐上，可以想象得到五线谱的韵，就等了人去弹奏，忽远了，却是清淅；忽近了，却也是走进不了。缥缈着，薄薄的，可以用手去快速地拂，拂成想象中立体的形象。是求而不得遇而巧的章节，高深而莫名。

风，栖落在叶上了。竹叶换上了长长的水袖，可以甩手而去的兮兮，可以往怀里去的嗦嗦。想起了那个在戏台上独自沉沦的某个剧情，水袖轻拂，爱恨都在一念间。所有的缘由，都是戏里的解说，象笔墨之中的泅与染，一笔下去，笔笔是风情。

竹林深处，尘烟已远。一点声响，那是竹儿整个身子随风起舞的模样，有一圈一圈的涟漪，漫天漫地地，此起彼伏，起伏着大海的波浪，柔柔细细，说不出的律。

是十里埋伏。

残阳已如血，染成天空为幕，色是朱砂的笔，画成了风里的竹，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极暖。山风吹拂摇曳，竹叶婆娑如浪波波相接。一股清新湿润的味道，是竹子本来的香，草木的香，飘过来，那就深呼吸，深深地呼吸吧。

远近林中鸟鸣声声，呼吸声与穿竹林弹拨叶片的软声细语，看到隐隐的屋檐，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与那烟火的人间遥相呼应。再之后，无风有浪的气势，一涛一涛地来，人仰马嘶声、兵刃相击声、马啼声、呐喊声，朦胧而惊心动魄。

不知道十里埋伏着的，是多少红尘的烟火，会不会在夜色岚气里，隐约出那一座城池，是正史或者野史情形中的四面楚歌？只是，没有楚歌多好，太平的盛世。

有直刺蓝天的高挺，是人生的模样，一节一节张开着耸上云天，青罗盖里会筛下丝丝缕缕的光，衬着明媚里的骨与节。高些的地，或许最幽深的山谷里，有着青衣的女子，有着布服的男子，扔得下所有的前尘。从此守得这竹林间的风，天上的月。再看那边，闲置了一把琴，一杯茗，纱帐低垂。

落日终究沦陷了，月亮起来了。有隐约的琴音传来。是故乡的声音，游子的吟唱。有如那水的思绪，相思会冲过这丛丛叠嶂的竹林，瞬间溢满故乡的边城。竹林便懂得了这一声一声的轻声叹息，附和着思归的人儿心上地酒杯，都是一口一口的叮咛。这行歌的吟者，就是日日里要翻过的线装日历。

一把竹箫该来应和。幽悠的牵引，飞过一株一株的竹，去飞越一些竹林之上的心窗，横拖着千里之外的云朵，不负这销魂的时刻。

疑真似幻，听取了一些晨光，要闻鸡起舞，要踏着暮色而归。于是住行坐卧、一思一念，遵行着一种道法自然的清规戒律，静观沉下来的心。或许，那个人，亦然隐没在飞梁绕柱的钟磬之声中，尘缘俗虑渐渐消淡。

风流，风在流动，层层叠叠的竹叶，流动成了一片迷蒙，是懂得的知音，千年不醒地摇着一个清凉的梦。

2015.01.16黎乐

文字作品：黎乐

图片作品：邹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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