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十年后的自己:生活是魔幻的虚构还是血泪的现实?
插画师:阿狸博士
十年能发生什么?十年能从建国翻身做主的喜悦掉入三年大饥荒食不果腹的恐惧。十年也能从日日惶惑的文化大革命迈入百无禁忌的改革开放。当然,当你十年之后回看这封信的时候,可以审视一下自己走过的十年,最有可能的也许是平淡无奇,再多感慨下“时光似箭”。时光匆匆不舍昼夜,更不因人而异,跟我最初写这封信时审视我已逝去的十年的感觉并无不同。
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保持一颗平淡的心。对于生活中的种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积极、坦然面对。不管你身处什么样的位置,尽管生活可能依然是一团乱麻,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困扰着你,同样“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不管社会进步或是倒退,国家是已经真正实现了“国富民强”还是依旧“国强民弱”,不管你已是功成名就还是照例的碌碌无为,你都是处在社会大机器中的一个点上,默默无闻的、日复一日的重复拧着自己的螺丝钉。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代,这是愚昧的年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春天,这是绝望冬天;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我们正走向天堂,我们也都在奔向与之相反的地方——简而言之,那时和现在很像。某些嚷得最凶的权威人士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形式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这是两百多年前狄更斯《双城记》的开篇,这俨然是这个时代最精确的注解,我的时代与你的时代所不同的仅仅是“最好的”与“最坏的”所代表的具体方面,因此我还是有些期许,我希望在“你的时代”,“我的时代”里的“坏”的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的改进。
我希望你读这封信的时候你的生活是“完整”的。你白天上班,晚上“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与父母妻子儿女围坐一张餐桌吃晚饭,这似乎是生活之所以为生活最基本的条件。可是在我的时代,这个条件是很难被满足的。如果我要工作,我必须背井离乡,跟大部分人一样,我的工作所得却并不足以换得一个长久的居所,并不足以覆盖把家人接过来的生活开支。我的“工作”与我的“家庭”无奈的“分割”两地,中间被一辆火车断断续续的连接。在农村我是城里人,在城市我是村里人。然而我并不真正属于哪里,我的生活是分裂的,不完整的,而这并不完全是因为我好吃懒做不够努力。
我希望你的小孩跟你吃完早餐后能正常的上学。这似乎是一个荒唐的期望,小孩竟然还有“非正常”的上学问题。不过你应该还记得,在十年前的“我的时代”,这是个常见的问题,那成千上万的留守儿童便是明证。我工作的城市对待要上学的孩子显得有些尴尬:受户籍制度的限制,自己生活社区周边的学校不予接收,即使接收,也要比其他人多交高额的借读费。但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孩子被迫留守农村上学,缺少父母的监护与关爱,使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孩子成为“问题孩子”、“早熟孩子”,甚至“自杀孩子”。这是一件多么悲惨与凄凉的事情。
在社会养老保障方面,我希望你已经没有了基本的疑虑与担忧。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你的种种担忧?你担心因为换个工作换个城市,之前交的社会保险便泡了汤,或者即使能转迁,也要经过繁琐的手续与漫长的等待。你担心,如果隔了两年没交,之前的社保还能否累积。你担心,社保在异地能否享受同等的保障。你甚至疑惑,社保到底有没有买的必要,会不会投了几十年,临到老了,却是一场空……我希望此时的你已不必受此困扰,能够安安心心好好工作。
我希望你所处的社会少了些“魔幻现实主义”。你周边的人都有了长进,视野长了,眼界宽了,除了能跟他们八卦“风花雪月”,也能跟他们畅聊“家国天下”。在我的时代,每天都能听到许多新闻,很大一部分都莫辨真假,真的可以聊出“假的虚幻”,假的也能聊出“真的现实”,是“魔幻的虚构”,也是“血泪的现实”,像读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也像看美剧《纸牌屋》,唯独缺少“解读真相”的人。与这里面的人聊天,除非你说你“赚了多少钱”,或者告诉他“他能赚多少钱”,对话方能进行下去,若与言哲学人生,基本都会被其一句“这又有什么用呢”终结交谈。这些无奈与孤独感,想必你或多或少还会记得,而此刻又是否有了些许改观?
希望你果真已经结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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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庄园》里的那只沉默的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