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洲 | 黄河随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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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黄河

五十一

从珠峰走来

怀着浓浓的赤情

离开故乡

万里之外

向大海召唤的时候

谁在两边码上石堰

噎得喉结发痒

盛夏的节日里

燥热的脾气甩开温柔的长舌

把一亿年的坚硬嚼得粉碎

粉沫的残渣吐向大海

肥沃的长空里

长满茂密的蔚蓝

五十二

不知什么时候

船工的号子

奔腾成了车把式的吆喝声

不知什么时候

老木船的舷下

长出了两排太阳

从此

漂在河上的鱼

开始喝酒

然后

醉醺醺的心

踉跄在没有水   没有日夜   没有尽头的前途里 

黄河睡着了

五十三

水枪在黎明醒来

细柔的蛮腰

如蚊子嘴巴一样的针管

吸饱黄河清凌凌的血液

给远行的大巴车洗脸

这辆老大巴

浑身关节痛的哗哗直响

门口的小巴台

象老人瘪嘴里仅剩的一颗牙

总是合着笑意

岁月磨光的漆痕

是老牙上的黑垢

深深浸入时光的骨髓

成为

一批批过客悲欢离合的见证

五十四

黄河水

在春夜里涨满梦的坑塘

一觉醒来

趟着清凉的汗珠

老把式俯下身躯

用勤劳煅烧出来的老茧

淬成纯铜的双手

捧着慈爱

施给每条反青的麦叶

满腔的温暖

春

绿了

五十五

 机器隆隆的轰鸣声

淹没了洪浪的咆哮声

黄河缄默了

受伤的心

烙在新世纪的画框里

成为一个时代的感叹号

五十六

新年的锣鼓

唤醒了冬眠的黄河

轻轻地舒口气

向岸边撒下一把雪沙

随即

泼成一卷热闹的上河图

又撒下一把风

然后

一个季节绿了

秀媚婀娜的纤柳

甩起飘洒的发丝

把狂欢节推向沸腾的极点

拥抱紫燕

飞吻狂蝶

欺侮小蜂

……

黄河偷偷地笑了

激动的泪水开始流淌

五十七

黄河澄清的一瓢水

藏在渭水边上的山脚下

后来

成为杨贵妃一个人的浴池

别人只能流着口水淋浴

为了洗掉肮脏的污垢

唐明皇这个老搓澡工

把胖胖的玉环

在尼庵中用经卷打磨抛光

再用泪水和着汗水盥洗

抖开龙袍上能藏一个人的双袖

捧着   擦干

张开干瘪的金牙

用力呵汽  润湿  再擦干……

贪玩太投入了

忘记了学习

不知什么时候

从不洗澡的安禄山

也相当搓澡工

闯进学校的大门

把老掉胡子的唐明皇打哭了

佩戴腰刀的幼教老师

正在为不发工资而愁眉不展

气的拔出雁翎刀

把水凌凌的白生生的西瓜切成两半

平均分配

结果两个人都哭了

香了一万年的华清池

成了公共澡堂  长恨歌这块肥皂

把水染臭了一千年

从此人们都爱洗淋浴了

五十八

寒冷抛下一片魔镜

压缩成薄薄的饼干

企图束缚住黄河奔跑的身躯

可是

赤热的心

奔腾得更勇猛了

太阳举起一片魔镜

彭化成无际的瘴气

试图蒸干黄河鲜活的血液

可是

赤热的心

跳跃得更高涨了

大地这只手掌

托着五湖四海

唯有黄河

淬稠成一柄柔情的利剑

热烈而冷漠

冷漠又热烈

丰富而简单

简单而丰富

……

五十九

一枚大地红

唤醒了美丽的春天

人们用最隆重的仪式

在黄河两岸祷告

并给这个春天的节日

贴上大红的对子

并赋予最神圣的名字——年

黄河的心融化了

激动得

流下了金黄的眼泪

六十

老榆树依偎在冬云里

手指捏着一幢豪华的别墅

天空的穹顶

星辰做灯饰

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这是叫作“鸟巢”的海景房——喜鹊之家

喜鹊刚唱完一首赞歌

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静静地看着黄河正在书写传说

已经两个月了

这个走遍世界的旅行家

双眼累得发昏

也没读懂

其实

这棵如柱的老榆树

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百年

腰都累弯了

也没读懂

转眼

就这样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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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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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建国（穆风）

编辑｜李艳芬（落羽杉）

供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