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吧？中国已经有2.5亿人正在饱受脱发困扰，平均每6人中就有1人脱发，植发群体中90后已经过半。但平均花费至少两万的植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性价比最高的还是：戴假发。花几百块买顶质量好的假发，头发多了，颜值高了，自信也回来了。在河南省许昌市，当地人就凭借着假发闷声发大财，假发产量占据了全球市场的40%以上，出口额已经超过36亿美元。从许昌西北角的“假发村”——小宫村开始，许昌逐渐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发制品集散地和出口基地，年产值超30.8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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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人献祭的头发，
小宫村人的“黑色黄金”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许昌灵井镇小宫村收头发的形式主要靠走街串巷，骑着自行车，有多少钱就收多少头发。
改革开放后，收头发的2万许昌人涌向了全国各地，一把剪子、一面镜子、一把尺和一杆秤，足迹遍布四川、云南等偏远的农村，“剪子队”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甚至有人说，全国各个县，都有许昌人。而其中的主力，就是小宫村人。小宫村收头发的传统可以追溯到明嘉靖年间，最早是做戏曲道具中的人发、胡子生意。清末的许昌清朝晚期，小宫村南边的泉店村，一个叫白锡和的村民偶然结识德国商人亨特，二人一拍即合开了发庄——德兴义。白锡和用德国 “飞马牌”钢针，换取农户家中被随意丢弃的头发，经德兴义加工，再转手出口到欧洲各国。“找头发换针，”头发贩子一吆喝就是一百多年，许昌的制发产业雏形初现。在全国各地收头发的许昌人但如今，随着产业规模越做越大，中国人均收入提高和审美观念的改变，愿意卖头发、留长发的人越来越少。国内货源不够用了，许昌人的足迹来到了南亚、东南亚和中东地区。这里的人发质更柔顺，也更便宜。语言不通？一台计算器摁下价格，一句“ok不ok”就能和当地人做生意。可以说凡是有长发的国家，就有小宫村人过去收头发。在印度，头发是贡品。信奉印度教的印度妇女认为，将头发献祭给神，就代表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神，会获得好运。这些被完全剃掉的头发，往往会被寺庙直接卖给商人。目前许昌的人发原料就有六成以上来自印度。帝鲁帕蒂神庙的头发仓库 图源/ 盖蒂图片社印度称这些信徒捐献的头发为“处女发”，几乎从未使用过人造染料和色素，发质纯净。有的寺庙靠头发交易，一年收入可达2亿人民币。印度人的发质是公认的好 图源：BBC越南的姑娘出嫁前，也会去庙里剪发。巴基斯坦女性不能随意剪发，就攒着梳下来的头发卖钱。过去五年，巴基斯坦就运送了10万公斤的头发到许昌。 图源：行走在陌路被外行人嫌弃的头发，在小宫村人的眼里是“黑色黄金”。30英寸长的头发价格高达每公斤4000多元人民币，比村里农民种一年地的收入还高。如今，小宫村人走南闯北收下的头发，让许昌的假发出口额逐年增长，在2019年就超过了35亿美元，是该年韩国和日本假发出口额加起来的83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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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辛苦干活，韩国人轻松赚钱
在许昌市灵井镇小宫村，有句俗话说：“饭碗有发不用怪，全当地方特色菜，女孩漂亮男孩帅，不做头发没人爱”。
从上个世纪末开始，小宫村的男人负责外出收购头发，妇女则在家对收购回来的假发进行初步加工。将收来的头发在档发架上分档，理顺，混合扎把，按10、14、16尺寸分为不同的档位，这一工艺被称为“档发”。
女工正在“档发”在小宫村，最鼎盛的时期，一个村子上千户人，八九百户家庭都在从事假发生意。一个工人每月至少收入5000元，比几亩地的收入加起来都多。小宫村假发的火热景象带动了周边村庄纷纷加入，让灵井镇也逐渐发展为中国最大的假发原材料集散地。回收头发做成“档发”，是整个假发产业的第一个环节，也是许昌假发产业发展的起点。中国第一家假发上市公司——瑞贝卡也从小宫村中孕育而生。1983年，小宫村青年郑有全和几个朋友一起，创办了小宫工艺毛发厂，做的仍然是收购人发、加工成档发后外销的老路，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在郑有全带动下，小宫村很多人纷纷办厂生产假发。但郑有全很快意识到，“档发”是基础的粗加工，交易利润很低。假发制作流程中的编织、入库、销售等环节，才是利润的大头，而这些都在日本、韩国企业的掌控下，占据了超过70%的利润。中国人辛苦干活，韩国人轻松赚钱，“为什么我们不能自己做假发呢？”郑有全决定要改变这一现状。1990年，郑有全带着小宫工艺毛发厂中的30多名乡亲来到许昌县城，创办了许昌县发制品总厂。但是，当时制作假发的技术、设备仍被日韩企业垄断。“档发”还需要经过蒸烫、漂染、过酸、勾针等50多道复杂工序，才能变得色彩明艳、色泽光亮、手感柔软。图源/单读相册郑有全只能走“捷径”，从韩国发制品企业高薪挖来有经验的师傅指导技术。他带人在简陋车间里没日没夜地反复试验，终于掌握了从档发、色发到工艺发的一系列工艺和程序。而制造假发，三联机是必不可少的核心设备。郑有全请了一位发制厂的退休师傅，硬生生地凭借印象和经验，花了个把月画出图纸，再造出样机，经过20多次的改进，终于造出了合格的三联机。这种近乎原始的探索，才让许昌有了制造中国人自己的假发的能力和后来的假发巨头瑞贝卡。1993年，郑有全巧妙地“借船出海”， 与美国公司合资成立河南瑞贝卡发制品公司，假发通过美国公司直接销往美国市场。瑞贝卡美国官网首页随着这个从小宫村走出来的假发帝国的建立，许昌有30万人在从事假发行业，凭借5000多家假发作坊，让中国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假发生产国和输出国。就这样，“假发之都”许昌从小宫村这里起航，走向了全球市场。但近二三十年来，即使瑞贝卡在美国的市场占有率长期保持第一，大部分终端消费者仍然不知道头上的假发来自中国，来自许昌。因为几十年来，韩国商人几乎垄断了美国的整个假发行业，包括生产、运输、批发和零售各个环节。中国自己的假发要想进入美国市场，只能代工贴牌，顶着日韩品牌的商标进入。为日韩假发商代工，意味着利润微薄，没有品牌效应，也无法掌握定价权。2014年左右，跨境电商的崛起，撬动了韩国人在美国的线下垄断。个人化需求飞涨，带来了广阔的线上市场，给许昌假发创造了迅速生长的空间。没有日韩批发商从中攫取利润，假发工厂的货通过Ebay和阿里巴巴速卖通直接送到欧美、非洲的消费者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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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全球的“时尚奢侈品”
在跨境电商平台上，每两秒钟就有一顶假发交易。假发平均每天的全球销售量超过4万套，年成交额15亿元，在海外成交商品中排名第一。其中的绝大多数假发商家，就是来自河南许昌。
如今，在许昌假发的产业链条上，东南亚和中东女人们的头发被收集起来，经过朝鲜或和国内的手工初加工，然后在许昌制成假发，最后出口到北美和非洲。没错，朝鲜也是许昌假发加工的重要一环。对于高端假发来说，在档发之后，需要把头发手工缝制到发网上，这一步骤称之为钩织。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考验技术。朝鲜的钩织女工国内的钩织人力成本上涨，许昌人的假发钩织厂已经开到了劳动力成本更低的朝鲜。在朝鲜，钩织工人每个月平均工资有600块人民币，但放在国内，1200块都没人愿意做。北美洲、非洲则是我国假发制品出口的两大目的地，占据我国发制品出口总额的76%左右。中国人在非洲开的假发店就连2018年9月，利比里亚总统乔治·维阿来北京参加中非合作论坛时，都特地携夫人绕道来了趟许昌，只为参观当地假发企业并寻求合作。利比里亚总统乔治·维阿来到许昌参观“瑞美真发”。图源：Handout对黑人女性来说，平均每人拥有三顶假发。假发甚至是花掉三分之一收入的时尚奢侈品，上万人民币的新假发款式，省吃俭用也要拿下。阿里巴巴速卖通销量最高的一款假发卖了15600套，单价170美元
因为黑人原生头发质地粗硬、卷曲，不易打理还容易断。几百上千美元一顶富有光泽的假发，不但能让黑人姑娘更美，还能成为她们社交圈中的隐形财富证明——打理精致的假发往往需要大量的财力和精力。伦敦街头佩戴中国产假发的英国女性 摄影/史林静 图源/新华社美国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就是许昌假发的忠实客户，几乎每一次公开亮相都顶着不同的发型。一家政治网站曾评论，“第一夫人的发型和美国政治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会看到什么。”美国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制品消费市场，约占世界发制品市场的30%。爱开party的美国人，偏爱丰富的造型选择。而高油高脂饮食又加剧了脱发症状，假发对美国人来说，和我们的衣服一样，是经常更换的刚需品。经过几十年的摸索，许昌人不仅把握住了国外的流行趋势，还成了时尚引领者。
歌坛天后蕾哈娜演唱会出现了什么造型，Instagram上#wigs 假发话题下哪个自拍点赞多，甚至服装界最近流行什么元素，许昌人大概比专业的时尚博主还清楚。（Instagram上#wigs 假发话题下的自拍）在奥巴马刚当选美国总统时，瑞贝卡就推出了一款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的同款发型，这款被命名为“米歇尔”的假发出人意料地大卖，连续几个月脱销断货。2020年，阿里巴巴还特地在许昌设立了首个跨境电商直播基地。据统计，目前阿里巴巴速卖通直播平台上每10场直播中，就有一场是假发直播。有的假发出口企业里，销售成绩好的90后员工，一年能赚上百万。有的高端企业，会在谷歌上投放竞价广告，或者在Youtube、Facebook、Instagram上找黑人网红测评假发。
Youtube上网红在测评假发学英语，也逐渐成为许昌人接轨国际的必备技能。在许昌的假发企业中，做电商客服的要求是本科学历，英语最低过六级。小宫村当地的农民，从假发厂下班后，就跑去培训学校上英语课。可以说小宫村的每一个村民，都参与了全球假发时尚产业的缔造，从这里走出的“档发”、郑有全、瑞贝卡，乃至许昌假发，赋予了地球另一端的陌生人对美的期待和憧憬。超级乡村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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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图片素材来自于网络，参考资料：
《河南人把这门造假手艺，做到了世界第一！》
《许昌假发涌入直播间：手工假发价格破万，商家直播日销两千顶》
《假发之都许昌，最近因为疫情让世界有点“头秃”》
《许昌:假发之都的跨境生意经》
《假发之都，许昌也》
《她们的美丽刚需，她们的跨国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