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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美术馆|在瞬间的认知中感受永恒的艺术
为结合此次展览,美术馆邀请到4位理论研究者、批评家与4位参展艺术家代表进行对谈。他们针对本次展览的主题“瞬间的认知”,以及艺术创作和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如何将具象的生活或生活认知用抽象的方式转化为图像或者其它表现形式展开对谈。
吕澎&舒群对谈:
吕澎:你创作了很多关于教堂主题的作品,教堂的时间概念和它的内涵实际上是稳定性的,是持续的,是永恒的,那么与今天的瞬间有什么样的关系?
舒群:教堂从一般概念上,年轻时追求永恒,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发现,其实没有永恒,哪怕是最大的永恒或者是符号,从概念上来说最具永恒性的一个大趋势,但其实依然是一个瞬间,我在想说这种悖论感就更强烈了。我一直是弄教堂的,我认为一个艺术家只要他去做艺术家,他就在做一个抽象,如果我们不抽象,我们就完全活在生活的汪洋的大海中。
吕澎:实际上我觉得永恒有语词的障碍,我们在说瞬间的时候,事实上瞬间真正的含义并不局限。它其实是不瞬间的事,但是谈永恒,你也找不到永恒的证据,我们总是靠经验来寻找。比如说教堂是一个经验中的时间很长久,一个宗教信仰概念,所以它会有一个追求绝对向上,这是八十年代所谓的绝对原则。你的“绝对原则”究竟是什么?
舒群:这时候绝对变得不绝对。
吕澎:所以实际上瞬间、认知这些东西给我们今天的存在,我们还能继续说话,还能做展览,还能沟通和交流,事实上是在一个矛盾的过程当中的存在,我是这么来理解的。有些是瞬间突然改变你,可能你会发现这个改变是在十几、二十几年前就感受到的东西,它们又连在一起了。
舒群:你说得非常好,所以1985年的时候,说绝对原则,那其实是一个瞬间,绝对原则是我们共同都说,所以更确认了一个东西就是一瞬间。为什么西方作家经常说瞬间的永恒,我觉得我们俩的对话就叫瞬间与永恒。
李国华&李勇政对谈
李国华:这次您有两个系列的四件作品参展,一个系列是《是的,今天》,另一个是《歌唱或哭泣》,是您根据三年疫情的感受,抓住的三个细节或者叫瞬间的感知,三个瞬间。你为什么抓的是这三个瞬间,比如母亲、沙漠、冰原,都代表的是什么?
李勇政:过去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能静下去思考一些过去没理清楚的事,但这些事还是理不清楚。关于死亡、箴言、信仰等等,其实也理不清楚,有一句话我觉得蛮有意思,就是说我从不为永恒去工作,但我相信永恒。我觉得所有的带有永恒性的事件,带有永恒性的背景,一定是在具体事件中间浮现的,一定是有具体的人和事去带入的,没有抽象的形而上学。关于母亲的,那个母亲生了一个肉球,后来肉球丢了,感觉到很痛苦……我觉得去重新去思考关于爱,关于那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诞生过后,如何去接受和面对它。沙漠这件作品其实也没什么故事,但是我觉得只有把人置身于极限的状态下,关于人性的那种理性或者非理性,才能快速瞬间涌现出来。所以后来好像在一片充满希望的环境中出现极其非理性的一个事情。我的6个故事不能说涵盖一切,但至少能涵盖了我所感兴趣的一些命题。比如关于爱,关于非理性,关于边缘的他者的缺失。我只是提示了这样一个现实,我觉得通过提示这些现实,通过切入一些具体的事件,通过这些片段去映照我很小的时候的一些思考,或者这些思考是关于存在,或许也关于永恒。
李国华:我觉得你展现的是一个比较残酷的概念,但是你又用了一种很抒情的手法,像诗歌一样婉转抒情,你是否想用这种婉转的手法表现比较残酷的概念,以此消解掉一部分残酷?还是暗示这种残酷背后还有希望?
李勇政:我觉得无论怎么样,我们还得活下去,还得抱有希望。另外,我本身是一个文青,也是有点抒情。因为如果没有希望,没有一种过于永恒的背景,那么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都可以理解,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责任。一个杀人魔王和行善的圣人没有任何差距,那我们靠什么样的理由活在此时此地?
田萌&李大方对谈:
田萌:我觉得看了你的作品之后有一种感觉,你经过传统的学院训练之后,却把它转换成另外一种质感,这种质感就是通过绘画的语言去凝固某种时间或者瞬间。你特别关注讲述,你如何用绘画去讲述他者的空间和生活?你的讲述的关于他者的讲述,是一种空间或者某一个瞬间,是来自于偶然的相遇,还是你一直在关注的线索?
李大方:我潜意识里其实有一个故事,我会找很多素材。但是人的一种本能就是闻着味寻找相关的食材。当然肯定是有一个真实的事情触发我,但是很多细节戏剧化了。我就是讲假故事的那种人,所以说我尽量的材料很多,像录像、图片、写的笔记都会用到,然后组合成一个画面。
田萌:你的一些作品,像在讲述处理画面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像祭坛画的形式,以及非绘画常规用的材料,在你的叙事当中,它们跟你讲述的故事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或者怎么去处理一种材料跟讲述的关系?
李大方:我原本不这么画,这几年我用了壁画的方法,我看到的壁画都是拆旧的,经常拆的时候和建筑有关系,我觉得这个挺触发我的。我希望有公共的感觉转变一些,壁画就是公共的,我希望借鉴壁画的形式,希望我的作品用到公共的空间中。
田萌:讲到公共性,我也看到你的作品当中涉及到工厂和田地,日常居住空间等,这个里面其实都是有意识地把人抽离,人抽离之后,就是你所讲述的故事,或者是一个假故事,那么你自己的引线是什么?
李大方:我早期画画时,我那画能写明白,我表达不清楚,我就写。但是现在我对这方面的控制好了一点。也找到一种语言的办法,我就直接画出来。虽然人没有出来,但整个情节是跟人有关系的,相当于我们拍摄的一个画面。
田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是在构建一种已经发生的空间?是故事离场的空间?
李大方:对,没错。
游艺&栗子对谈:
游艺:我觉得您与其他艺术家不同的是,您觉得在画一幅画的时候,是把白布先放在那里,你觉得画是在白布中生长出来的,你怎么理解它是生长出来的?生长的概念在哪里?
栗子:就是一个创作方法,每个艺术家都有不同的创作方式。这个创作方式实际上是来自于我在意大利去上大师班的时候,在罗马第一次看到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哀悼基督》的时候被感动了。这样真实的雕塑是怎么做到的?米开朗基罗当时说了一句话“我不是雕刻它,我是石头中发现了他们,然后将他们显现出来了。”这句话非常触动我,并影响了我的创作方式。有一次,一张画我怎么都画不好,我就想涂了重新画。然后当我在看它的过程中,涂掉画上一个蓝色的底子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有一个狮子从画面中冲出来,我赶紧就把它描绘出来,这个狮子就是从这个画面里面出来的,那张画叫《160分贝》,在此之后我体会到了米开朗基罗说的那句话。其实每幅画就像是自己的DNA,它好像是从你的身体里面长出来的一样,其实是一种气质的符合。
游艺:您的作品中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您的很多作品中都有一个画框,在作品中植入画框是怎么样的理解?我理解的是有一种定格的概念,是否准确?
栗子:其实架上绘画发展到今天,想要有一些突破非常难。在我看来画框不仅仅是保护画的东西,它事实上也是一个让画面变得更丰富,或者是生长在画面上的东西,就像你的笔触,你做的一个肌理效果,或者是人物形象一样。它其实是一个有形的东西,它可能也会打破我们在架上绘画探索上的界限。其实你会发现我所有的画框都好像并不适合这个画面,在外形上有点怪,其实我是在找画框在画面里面的语言,它变成了一种笔触或者是字形,然后在画面中不一样。
游艺:您的普罗米修斯系列的思考来源是基于什么样的认知?其中是否承载或者包含了您哪些瞬间的认知或者长期的认知?
栗子:关于瞬间的认知,其实我特别赞同的一个观念是,所有有价值的思想,或者人类闪光的思想,它必定是瞬间的。我认为它能够成为经典的必定是很短暂的一个瞬间的爆发。我觉得艺术家创作的时候是需要瞬间的爆发。普罗米修斯这个系列,起初是因为这个名字特别吸引我,在深入了解之后,我发现他的故事也特别吸引我,然后我就进入了普罗米修斯的深度的世界。普罗米修斯的作品其实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名字,我觉得这跟瞬间的认知一样,它不需要体系化,体系化的思想其实会滋生腐败,和一些不能自圆其说的东西,不如瞬间的思维更加让人体系化。
总结
吕澎:其实在艺术史的学科研究里面有一个共识,就是所有的艺术史家研究者就是很明确,艺术自身的存在,我们用文字是不能说的。但是为什么又要说?我们为什么又要用文字去记载,用图书去记载?就在于我们永远是在保持距离当中,在一瞬间中我们达成一致,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无论是艺术家还是读者、研究者,我们真正找到的最闪光的,就像栗子说的那样,我们很多光辉的思想就是一刹那间。所以所有最有价值、最伟大的、最好的东西,可能开始于瞬间,最后终于瞬间。这个时候我们会看到永恒存在于这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