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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而上的玛丽莲·勒庞

小世儿 世界说 2022-04-13



国民联盟(Rassemblement national)领导人玛丽莲·勒庞(Marine Le Pen)正在缩小与马克龙的民意差距。


4月10日的法国大选首轮,勒庞获得24%选票,以得票率第二的成绩挺进第二轮选举。虽然得票率比现任总统马克龙低了3%,但跟一个月前二人接近两位数的民调差距相比,首轮大选的结果已经足以给认为马克龙稳操胜券的选民敲响警钟——勒庞与马克龙,这对老对手再次面对面,而其差距已比五年前远为缩小。


这种趋势令许多人都深感不安。


遥想2012年,勒庞第一次参选总统时,仅在第一轮得到了17%的票,无缘第二轮,那时候的她,更像是一个左右两大党猛虎互搏旁的看客。到了2017年,在左派社会党和右派共和党的候选人双双无缘第二轮的时候,为了避免勒庞占据权力真空,左右派联合起来支持马克龙,才在第二轮击败了她。


那时候的勒庞,对于法国政坛来说更像是一种洪水猛兽,激进的反移民、反伊斯兰言论和脱欧的承诺,让她看起来相当危险。


但是现在,就算顶着和俄罗斯之间暧昧关系的指责,勒庞的支持率却仍然节节攀升,在许多选民心里,勒庞现在可信、强大、有魄力,甚至……“温和”。在“法兰西24”频道的采访中,有极度反感马克龙的选民坦诚地说,如果有第二轮,他会投票给勒庞。


“到了4月24日,他们会告诉我们要支持较为不那么邪恶的马克龙,但我认为他不是。”这位名叫杰罗姆·巴特雷(Jérôme Batret)的前“黄背心”运动成员这样对记者说。


在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勒庞及其身后的极右翼,已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出人意料的反攻


在俄乌危机爆发后,迟迟不肯宣布正式参选的马克龙和许多欧洲的政府首脑一样,得到了一些“聚旗效应”(Rally 'round the flag effect)的红利,他看准时机,在临近最后期限前正式公布参选。由于塑造出了一个强大的、可以处理当下国家危机的形象,他的支持率一度高歌猛进,在短短几天内就从25%上升到30%左右,远远胜过了当时尚在17%左右徘徊的勒庞和在14%附近的泽穆尔,以至于有不少评论家都认为,马克龙应该可以较为轻松地取得连任。


法国大选选前民调,截至4月8日 / BBC


反观勒庞,处境就较为尴尬,且不说她在危机爆发前大量亲俄言论,在“国民联盟”发放的竞选小册子中,甚至都大大方方刊印着勒庞与普京亲切会晤的照片。这让许多民众对勒庞颇有微词,而勒庞和泽穆尔(Éric Zemmour)一样,都没有及时更改对普京的赞许评价,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会对勒庞的竞选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可是勒庞表现得更具策略性,3月初,她及时调整自己的态度,公开宣布支持法国接纳乌克兰难民,这让她与死不改口“零移民”的泽穆尔区分开来。泽穆尔的坚持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的支持率从开战前的15%一路下跌到10%,而勒庞的支持率却稳步上升。


仅仅在难民问题上松口,是不足以击败马克龙的,就在大多数人都以为勒庞还要继续处理和俄罗斯暧昧关系对她形象的影响时,从三月中旬开始,情况再度变化,旷日持久的东欧战火似乎并没有让马克龙的选举阵地坚若磐石,制裁俄罗斯让飞涨的物价和通胀反而牵动了法国民众的神经。


而通过大量深入基层的小规模竞选活动,勒庞的支持率稳步提升,且根据法国媒体的报道,“潜在”投票率也在提升,许多人不再认为她是不可接受、危险重重的,甚至开始将她视为代替马克龙的可选项。


而勒庞的妙招就是尽可能忽略和俄罗斯切割的表态,降低公众对此事的关注度,把所有注意力都牵引到民生经济问题上。她并不再为俄罗斯公开辩护,而是谴责制裁措施对民生经济的摧毁。4月6日在接受法国电视一台(TF1)的采访中,她就声称:“已经决定的对俄罗斯的制裁会影响我们的公司和个人。他们正在抬高原材料价格,或使世界面临非常严重的短缺。”


勒庞接受TF1采访时抨击制裁会抬高燃料价格 / 网页截图


这只是她大量此类言论的一个缩影,她很巧妙地用制裁造成的经济后果来大做文章,指责马克龙应对通胀不力,牵引民众们对购买力下降的恐慌,这非常有效——尤其联想到给马克龙政权造成极大困扰的黄背心运动爆发的直接原因就是燃油税政策对农村地区民生的影响。


勒庞还巧妙地接过了一部分左翼的主张,宣称这种制裁只会让能源公司获利,而她将要对这些在危机中获利的大型公司征税,这种言论十分受工人选民的欢迎。在《世界报》(Le Monde)发布的益普索 (Ipsos)民调中,认为勒庞是威胁的人从一月开始已经在逐渐减少,比例要低于泽穆尔和梅朗雄这两位极右和极左的民粹主义政客。


当媒体注意到勒庞规避国际问题、牵引选民注意力、深入基层竞选的时候,她的支持率已经提高了数个百分点,与之相对应的是马克龙支持率在短暂“聚旗效应”后的迅速下跌。和去年的德国议会选举类似的情况是,最让选民们揪心的问题已经不再是2017年的移民问题,而是更实际的议题,在这种氛围下,勒庞很好地伪装了自己,并成功地攻城掠地。


但这也带出一个新的问题,我们还能认为勒庞代表的是“极右翼”吗?她是否已经被驯化了?


从极右翼到“温和派”?


几个月来,在泽穆尔通过各种极端仇外、厌女、反移民、阴谋论的言论占据大量媒体注意力的时候,勒庞阵营正在遭受撕裂,与泽穆尔的对决对勒庞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今年2月,国民联盟内部生变,尼古拉斯·贝(Nicolas Bay),一位九十年代就加入“国民阵线”,曾经担任过“国民阵线”副主席和勒庞发言人的极右翼老臣,突然被“国民联盟”停职,并指责他与敌人泽穆尔暗通款曲,他愤怒地在2月16日发推文称,“这种指责是粗暴的”,而就在同一天,他宣布加入了泽穆尔的竞选团队。


尼古拉斯·贝在2月16日的推特 / 网页截图


也是在同一天,在接受《费加罗报》采访的时候,尼古拉斯·贝指责勒庞:“通过不断努力争取道德左派,我认为我们正在犯一个政治上的、也是战术上的错误。”而泽穆尔则与勒庞完全不同,“我对他的候选资格、他的项目和他的战略深信不疑”。在记者询问他对“国民联盟”提出的“泄漏竞选信息给对手”的指控时,尼古拉斯·贝嘲讽道:“如果你想淹死你的狗时,你就指责它有狂犬病”。


尼古拉斯·贝并不是唯一叛逃的“国民联盟”要员,尤其在泽穆尔初露锋芒之后,“国民联盟”内部温和派与激进派的撕裂就愈发严重,3月19日,曾经是国民联盟在纳博拉(Narbonne)地区候选人的政治家让-弗朗索瓦-达罗(Jean-François Daraud)宣布离开“国民联盟”,加入泽穆尔。3月25日,圣沙蒙(Saint-Chamond)的“国民联盟”议员伊莎贝尔·苏普利(Isabelle Surply)也因为党内的“有害氛围”而离开“国民联盟”。甚至就连勒庞自己的侄女,玛丽安·马雷夏尔(Marion Marechal)都加入了泽穆尔的阵营,尽管她在泽穆尔民调疲软之后表示肯定会在第二轮支持自己的姑姑,但这位前“国民阵线”的成员、勒庞家族的重要成员却在第一轮竞选时站边“外人”,这无疑显露出“国民联盟”内部严重的撕裂。


泽穆尔之所以让勒庞如临大敌,是因为他深刻吸引了“国民联盟”内部那些曾经忠于自己父亲路线的人,以及那些已经脱离“国民联盟”的前“国民阵线”残党。在勒庞并不满足于只当一个政治光谱上角落里的“极端右翼”政客的时候,泽穆尔的出现正好在更右边对她形成了严峻的挑战。


勒庞在2017年的竞选活动上 / Wikipedia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撕裂反而重新塑造了勒庞的形象。一方面是,在泽穆尔的压力下,勒庞只能将自己向中间路线转移,以避免与泽穆尔完全重合,这必然会导致内部的分裂,而党内极右翼与勒庞的切割反而让“国民联盟”甩掉一些包袱。另一方面是在泽穆尔的衬托下,勒庞反而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她也适时调整了自己的形象,将自己包装成“温和”、沉稳、平静的形象,甚至在法国电视一台的采访中,她还大谈女性领导的意义与同工同酬的重要性,尽管在以前的政治宣传中,她从来都不赞同女性主义的议题,甚至公开否认性别歧视的存在。


她的计策终究是行之有效的,泽穆尔种种的厌女言论让女性选民为她投票的可能性一再降低,勒庞填补了这个空缺。她现在甚至开始躲避谈论种族问题,甚至连戴高乐主义共和党的候选人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都没能避免讨论泽穆尔的“大取代”(Grand remplacement)理论。去年勒庞甚至公开说“我无意攻击伊斯兰教”,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


可是在其内里,玛丽莲·勒庞或许并没有真正变得“温和”,她仍然有许多特质是无法掩盖的,诸如对宪法更改草案的全民公投、对外来移民的敌视、对社会平等的漠视、对壮大国家机器的迷恋、对欧盟的怀疑,再加上她近来建立的与匈牙利总理欧尔班(Orbán Viktor)的良好关系,都让她欺骗性的“温和派”形象疑点重重。尤其当她支持欧尔班视频播放在法国兰斯(Reims)的街头时,很难相信这位公开与欧盟作对、通过法律限制堕胎权和LGBTQ权益、公开宣称建立“非自由”民主体制的东欧威权主义统治者,会让勒庞的形象看起来更“温和”。勒庞只是在法国的政治环境中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的尾巴,但这并不代表已经磨掉了她的利爪。


四种右翼,四种风景


这次法国大选中,左翼力量出奇地脆弱,除了极左民粹主义的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外,几乎没有一个左翼候选人能够得到超过5%的支持率。造成的结果就是这几乎是一场右翼内部的选举。曾经以“中间派”形象出现的马克龙,现在也普遍被认为右倾严重,他与佩克雷斯、泽穆尔、勒庞站在一起,恰好代表了四种右翼。


从左至右:马克龙,勒庞,佩克雷斯和泽穆尔 / RTL


马克龙因为其政治精英的出身以及曾经在大公司效力过的经历,始终无法摆脱“富人总统”(le président des riches)的蔑称,在法国民众看来,他代表了高傲的精英政客和富人。五年任期不仅没有抵消这种指责,反而还加强了它。


2018年开始马克龙将“团结财富税”(Impôt de solidarité sur la fortune)替换成“房产财富税”(Impôt sur la fortune immobilière),不对富豪的投资利润进行征税,被左翼前总统奥朗德讥讽为“巨富人总统”;2018年旨在推动绿色经济的燃油税被发现变相补贴了法国政府对企业的减税政策,引爆了“黄背心”运动(Mouvement des gilets jaunes);他还修改了劳动法,让企业更方便地解雇员工;他的养老金改革也未见成效。在他强力镇压了黄背心运动并在“巴黎教师斩首案”之后措辞强硬地表示要向“伊斯兰分离主义”“宣战”之后,左翼民众更是对其极为反感。


马克龙有许多傲慢的言论在反对者中十分著名,包括他曾经声称“根本没有警方暴力”、对一个失业者说“走过马路”就可以找到工作、抱怨法国的福利制度花钱太多等等。可以想见,在马克龙改革中利益受损的大量工人阶层和农村人口,很可能会在这次的选举中投入勒庞的怀抱。


传统右翼共和党(Les Républicains)的候选人佩ni克雷斯则更多代表法国传统保守主义的回归——尽管是以不那么成功的方式。


佩克雷斯刚登场的时候,许多保守派都对她寄予厚望,但她明显并不那么适应这么大的舞台,在一次失败的竞选集会之后,她的支持率大幅下跌,速度甚至和泽穆尔一样快。媒体嘲讽她不成功地想要融合德国默克尔和法国的玛丽安娜(Marianne)的形象,她的许多表现也的确称得上“荒腔走板”,比如忘记了法国和马里已经互相召回大使、在集会中大肆模仿勒庞和泽穆尔的一些话术、指责马克龙让法国趋于弱势并宣扬对国界的管控。这不仅让她的形象看起来和勒庞重复度过高,也让她失去了共和党内部的许多支持,前总统萨科齐甚至都不愿意为其站台。


总统候选人佩克雷斯(中) / 网络


但佩克雷斯的行为也情有可原,毕竟在马克龙面前,共和党的传统价值观似乎并不能让自己与其明显地区分开来。


满口阴谋论的泽穆尔则取代了勒庞,成为这次大选的极右翼代表人,他的咄咄逼人更类似老勒庞,甚至比老勒庞还要不加掩饰。他仿照唐纳德·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用极端言论吸引粉丝,积极地寻求一种极右翼的身份政治话语。这位曾经因为极端仇恨言论被判刑的前媒体人鼓吹一种法国至上论,认为法国正在面临被“替换”的危险,外来移民正在威胁法国的核心人群,应该拒斥外来移民,尤其是穆斯林移民,并拒绝承认欧盟的法律优先于法国法律。他还拒斥一切左派、女性主义、同性恋议题。


虽然吸引了许多媒体的注意力,但是泽穆尔的影响力显然被高估了,即便不爆发俄乌冲突,他能进入第二轮的可能性也十分小。他存在的最大意义,还是间接协助了勒庞真正打入主流选民的视线。


而左翼呢?社会党衰落后,左翼政党们四分五裂,再也不能团结起来,梅朗雄是他们中唯一有希望进入第二轮的候选人,但也希望寥寥。和勒庞相比,梅朗雄带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的政治宣传也不够亲民,他可能是几个候选人中对竞选活动投入精力最多的人,但即便临近大选,他仍然在与其他左派候选人唇枪舌剑,希望能从他们的选民那里吸引到选票,却遭到了社会党、绿党、法共的一致批评。他似乎没有能力真正团结左派的力量,而做不到这一点,仅凭他自己根本无力与勒庞相抗衡。尽管支持率一路走高,但他距离勒庞仍然有六个百分点的差距,更不要说和马克龙了。


不加掩饰的泽穆尔、毫无新意的佩克雷斯、争议不断的马克龙、破碎不堪的梅朗雄和左翼候选人们,与这些对手同台,勒庞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政治资源,完成了一场艰难的反攻。尽管仍没有任何民调显示她有机会在第二轮击败马克龙,但是这种差距的缩小本身已经说明许多问题。即便她这次无法登顶,我们以后也会依然看到她在政治舞台上的活跃。如果传统右翼仍然无法推陈出新,左翼又无法团结起来,当她下一次冲击总统宝座的时候,还有谁能阻止她?


可是我们必须问一句,然后呢?


尾声:“勒庞总统”的挑战


3月30日刚刚在法国上映的电影《昨日世界》(Le Monde d’hier)中,有一句台词是爱丽舍宫的秘书长在选举前对总统说,极右翼的候选人虽然暂时看来不让人害怕,但他在当选后会引发“恐怖”。


《昨日世界》电影海报 / IMDb


这的确代表了一些电影人的忧心忡忡,但现实中,法国并不是匈牙利。或许极右翼并没那么容易肆意妄为。


首先,勒庞的竞选并非没有危机,尤其是工人群体的高弃权率,在去年的地方选举中就已经让她吃了大亏。其次,极右翼和左翼选民对她都有意见,而中间派选民也不能将她与马克龙的政见很好地区分开来。


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大选是勒庞距离总统宝座最近的一次,但同时也是她的政治形象和马克龙最重叠的一次。就算有那么多极右翼风格的政治计划,但勒庞的实用主义修正和这次的高支持率也表露出,她已经失去了彻底改变法国的欲望和能力,更倾向于成为一个小缝小补,在体制内进行改革的人。即便她想在当选后露出獠牙,她还要面对另一个难题,那就是总统大选之后的立法选举。


从21世纪初开始,法国的立法选举就改成和总统选举同年进行,这是为了避免“左右共治”的僵化。“国民联盟”虽然经营多年,但苦于法国的两轮投票制和自身的问题,始终无法扩大在议会层面的基本盘,2017年的立法选举,“国民联盟”的席位与勒庞的影响力完全不成正比,只拿到了577个席位中的八个。


去年的地方选举中,勒庞虽然自己的支持率一度高过马克龙,但还是在地方选举中惨败。如果勒庞成功夺得总统宝座,一定会引发现有党派的震荡,仍在国民议会中占据绝对多数的前进党与在地方议会中根基深厚的社会党与共和党,难保不会团结起来,“国民联盟”如果不能在议会中取得绝对多数,三大党派又不与其结盟的话,勒庞成为“跛脚总统”几乎是板上钉钉。尽管马克龙也曾在总统选举之后狂飙突进,从无到有狂揽308个议席,但那也是因为有许多社会党和共和党的力量加入到前进党中来,而“国民联盟”自身都存在分裂,更别说壮大自身了。


勒庞并非没有看到这种危机,所以她在2017年就鼓吹将比例代表制引入国会选举,以取代两轮投票制。但是一来比例代表制改革非一朝一夕之功,不会影响到今年的立法选举。二来等到勒庞真的改成了比例代表制,也不一定能提高“国民联盟”的选举能量,反而有可能为他人做嫁衣。比例代表制的确对小党更为友好,可是法国传统大党和新兴小党在地方上的力量仍然不容小觑,左右翼联盟在大区议会和省议会中的统治地位就已经证明“国民联盟”作为政党甚至在流失选票。绕过国会,频繁利用全民公决,也会透支选民的热情。


勒庞可以将自己尽可能打造成一个完美的总统候选人,但“国民联盟”或许还不是一个有能力入住国会的政党。或许她可以将自己的实用主义思维也应用在政党的“温和”化上,但这是否会导致右翼大党和泽穆尔的“再征服党”(Reconquête)对“国民联盟”选民的吸收,以及党内进一步的分裂,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责编 / 张希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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