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哲学暑期研修班回顾V | 艺术史上的10件作品及其历史-哲学基础:西方篇
VOL.2858
由复旦大学主办的2023年艺术哲学暑期研修班在7月24日拉开帷幕,本次研修班的主题是“艺术史上的10件作品及其历史-哲学基础:西方篇”。
第五期讲座由中国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张坚和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刘云卿主讲。
第 9 讲
触觉之美:安格尔的古典世界
主讲人: 张坚(中国美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
主持人: 吴虹(复旦大学哲学学院讲师)
时间:2023年7月28日 9:00-12:00
张坚老师本次讲座大致分为三个部分。首先,张坚老师通过对安格尔、达维特和德拉克洛瓦三个人作品的对比分析,带我们走入安格尔的古典世界。
相对于达维特画作中强烈英雄主义,和力图改造当时的公众精神和道德秩序的执念,安格尔的画作更推崇古朴的画风以及对原始主义的同情,通过线性和触觉的美来表达感伤和优雅的情绪,呈现出了一种东方的气质。
左:《路易十三的誓言》(The Vow of Louis XIII),安格尔,1824
右:《希阿岛的屠杀》(The Massacre at Chios),德拉克洛瓦,1824
而相对于德拉克洛瓦更加注重对象内在特质、情感真实、带有很强主观意愿的表达,安格尔笔下的形象更具有一种纪念性。他塑造的是一种客观的理想化的形象。
其次,是安格尔的线条。安格尔古典的趣味是和欧洲这一时期普遍出现的,对古希腊艺术的热潮连在一起的。而他古典的趣味则主要反映在他的线条上。正如安格尔所说,“即便是烟雾,也必须用线条来表现”。张坚老师认为,安格尔对于线条的趣味本质上是古典的观察方式:即基于对象轮廓的提炼和概括。舍弃不重要的细节,使形象具有一种纯粹的线性的表现力,具有强烈的触觉感。
最后,张坚老师带领我们分别从空间、轮廓、色调等方面赏析安格尔作品的演变历程。并且对安格尔画作中裸女形象的抽象化处理方式进行分析。
在结尾处,张坚老师指出艺术史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研究单件艺术作品的时候,可以把这件艺术作品的艺术家、艺术家所处的时代和发展趋势联系起来。这样单间的作品就成了历史的断面。通过图像的分析,艺术史家可以建构的艺术作品和时代、和社会的有机联系。
第 10 讲
“ 现成品 ”的崛起:马塞尔 · 杜尚的《泉》
主讲人:刘云卿(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
主持人:王维嘉(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
时间:2023年7月28日14:00-17:00
再没有什么会比那些故作正经的针对杜尚的“学术研究”或“学术翻译”离杜尚更远的了。
——异轨(diversion)自刘云卿
刘云卿教授的开场部分——看上去正经八百的关于杜尚的讲座多少都是可笑的——犹如《这不是一支烟斗》(La trahison des images, 1929)般刺入观/听者并带来震撼(shock)。随后刘教授更是补充(supplement):为将其更加可笑,会严肃、简短并邀请观者多加参与。因依杜尚所意,其讲话、文章以及作品中都不断强调观者的重要性,易言之,观者可以分享创作者的份额。这即一种由杜尚带来的革命性转变,在改变了我们靠近艺术品的方式的同时,亦重塑了观者与艺术家的性质。刘教授在这场精炼的“讲座”中采取蒙太奇(montage)的叙事风格以及凸显观者(viewer)的报告形式试图超越并瓦解这种可笑,是故可认为此举奠定了讲座的整体基调——这不是一个笑话。
Victor Obsatz, Portrait of Marcel Duchamp, 1953
在讲座伊始,刘云卿老师介绍了杜尚(Marcel Duchamp),杜尚最好的作品就是他自己抑或是他所度过的时间(1887.7.28 - 1968.10.2), 并且他那古怪的性格或是突出的特性诸如:爱好下棋、总是在躲避战争、非一般意义上的花花公子、偏好色欲或情欲、没有品味、不合格的马蒂斯与修拉的粉丝、超然又神秘的特质、隐秘且坚忍不拔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可能的朝着自我否定的方向包括自己生活中的一切、热爱语言文字游戏包括双关头韵反讽甚至无意义的话语、对数学有兴趣、充满矛盾、饱含直觉、不清楚最后能达成什么成果即在意图与结果之间存在差异甚至断裂、作为无意识的工具、无预感并不合逻辑的戏剧性死亡、善于抓取并内化飞来的东西、吸纳观者为解释者与创作者、禅宗教徒、东方精神性、若男若女等形象深刻影响并融入其创作中。
Marcel Duchamp, Fountain, 1917
刘老师随后在讲座中介绍了《泉》的相关历史线索。《泉》在20世纪艺术史中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的事实,“泉”也是20世纪早期最伟大的戏剧之一。泉在2004年被评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艺术作品。泉不仅是一个小便斗。泉不只是一个现成品。泉并非仅是体现反叛体制与权威。泉并非只是引发轰动与颠覆。泉的整个过程都是难以判定难以预期的。泉引发的所有的一切事件都可以被视作某种意义上的现成品。泉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构成了这个看上去几乎是命中注定的伟大事件。泉是我们时代的寓/预言的一部分。
何谓艺术?这个问题作为《泉》所带来的震撼之一自杜尚之后开始充满不安与尴尬并形成一种我们难以判断的事件。这种难以判断的状态恰恰是这个问题的价值所在,它让我们将其视为可能是艺术作品也可能不是艺术作品的一种状态。而过于清晰的区分只会使我们落入学术史的窠臼,陷入不过是其启示下另一种作品的尴尬处境。
何谓次薄?在一般意义上被视为形容词,倘若作为名词理解则代表可能性。次薄是消失或者遗忘的寓言,与现成品构成了杜尚思考的两极。好像(现成品)拿掉了唯一性,但(次薄)又将其恢复,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变成了飘忽又难以界定的关系。
何谓杰作?科苏斯(Joseph Kosuth)认为杰作就是拒绝接受可能性的作品,真正的杰作是处于进行之中或是一系列的作品,是未完成的。这一观点在杜尚的实践中得到了特别的体现,他几乎所有的作品都处在一种永远无法获得完满的状态之中,即所谓的“几近完成”(almost complete)。
在结尾部分,刘云卿教授邀请杜尚亲自与谈:“现成品绝不会被审美愉悦支配,选择基于对一种视觉的无区分(超然)的反应,好的坏的品味完全缺席。”这意味着现成品是一种审美的超然,对视觉的超然反应,摆脱视网膜绘画并摆脱品味。杜尚谈到现成品上的短句时,称之为“辅助性现成品”,易言之短句能够拓宽视觉之外所存在的另一种非强制意义上的意义疆域。而后杜尚顿了一下,谈论现成品的制作问题:“我想控制现成品创作规模,以免于艺术对艺术家尤其是观者带来的上瘾的污染;并且这种作用也会在复制品中体现,这中唯一性的缺失也是现成品的另一个成面。”这首先告诫我们不要沉溺于所谓的伟大设想,要去质疑所受到的教育、日常的习惯以及想当然的想法;另一方面,现成品是没有原作/复制作之概念的,所有的复制作(原作)都具有原作的功能。最后杜尚丢下一句激进的话语便从凳子上起身离开了,只留下了次薄(inframince):“世界上所有的绘画,以及集合艺术都是‘辅助性现成品’。”
∞ 杜尚作为现成品的杜尚 ∞
文稿 | 谢承龙(复旦大学) 何子轩(台湾大学)
修订 | 杜博文
编辑 | 项湛雅
责任编辑丨汤克凤 隋艺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