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到雪山
从晨烟袅袅的岩脚村开一辆吉普,突破危机和奇景交织的十二公里,如果成功到达九子海,就完成了时空穿梭。
先是宽阔的高速公路。途经景区收费站,停下来做完防疫健康登记,再往玉龙雪山的方向直行。注意力始终被道路两旁的高山吸引:位于横断山区,古老的山峰动辄海拔四五千米,时时刻刻对人还以注视;正值西南季风盛行,季风带来南方海洋的水气。适逢当地降水量最集中的雨季,我们遇到了不下雨的上午,只见云雾从山顶倾泻而下。
我看得入迷,直到车很快又开出了主干道,驶向泥土和石头裸露的山路。路越来越崎岖,开始在垭口草甸间蜿蜒。山坡上长着松树,林线忽远忽近;路边灌木丛开着紫花,据说是某种珍贵药材——其实一路上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植物。
颠簸,让心情变成了弹力球。既不是慌张,也不是紧迫,而是兴奋,放松,顺应——它在体内跳动、撞击。
车里除了我,另外三人都是酒店的员工。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开发新的游玩路线,即将被测评的目的地是九子海。我听说,即便在丽江辖区内,九子海也属于游客稀少的地方,主要原因是偏远、路途艰险,一些路段不仅有连续的急转弯,还处处可见山体塌方的痕迹。路上几乎没有信号。尽管如此,作为酒店的住客,我还没来得及去丽江几座著名的古镇,就自告奋勇地参加了这段前途未卜的旅程。
我享受着颠簸和探索的乐趣。谁知,司机却在一片被火烧过的松林边紧急把车停了下来。他提醒说:快没油了,得往回走。我们反复检查油表,才确认司机并非为了活跃气氛、而故意对我们撒谎。
一车人停在荒野。九子海,仅在三公里外。
出行
根据官方统计数据,去年就有超过 5000 万游客来到云南丽江。
对很多人来说,丽江意味着第一次独自旅行,第一次民宿体验,第一次看到雪山,第一次高原反应,第一次遇到心动的陌生人……然而直到 2020 年,我才第一次来到云南。
其实也是今年第一次离开北京。过去几年习惯了密集的出行节奏,却遭遇了连续大半年的停滞,以至于从收拾行李到机场值机都感到生疏,其实空中好几次颠簸,也令我手心冒汗。总之不是从前那种自以为是的状态。
飞机降落重庆(转机)之前,有至少十分钟的时间在城市上空巡航,乘客得以鸟瞰渝中半岛以及连接它的一座座桥梁。几栋新落成的摩天大楼穿云而立,虽然是现代建筑,却有一种远古遗迹的震撼。
我曾经到过重庆,但也只有在这个角度,才会惊叹内陆城市的奇妙构造。我留意到,最近几年西方旅行者的旅行日记或是短片中的表述,如果他们曾勇敢绕开东部发达城市的人,往往会惊喜地把西部城镇形容为“隐藏的宝石”(hidden gems)。考虑到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出境旅行几乎不太可能,内地旅行者也将开始、或是再次开始探索内陆风光。
时值七月份,每到一个机场都要出示当地的“健康码”才能过关,无形中加深了地域的切换感。切换——旅行的又一个迷人之处。从北京到重庆、从重庆到丽江、又从丽江机场到酒店的一路,身体浸入越来越湿润的空气,汽车开过被雨浇湿的街道,目光先被窗外的绿色山脉吸引,又不断有当地特色美食的牌匾映入眼帘……
终于暂时离开了北京,虽然这并不代表北京不值得留恋。只要能够暂时抽离自己长期形成的生活秩序,无论哪里的旅行都是值得的。
选择旅行,生活得以切换到另外一种秩序当中,无论在空间还是心理的角度,它将帮助我们重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秩序
我稍作收拾,沿石阶走下自己位于酒店二层的房间。
这是一个有当地民族特色的院子,偶尔有风的声音,风把外面的树木和花草丛吹得沙沙作响,借着天光能够看到远处的山影、村落的灯光。
房间楼下就是酒店的餐厅。不过我们用餐的地方是餐厅的 VIP 包间、一个类似客厅的空间:无论是沙发的摆放方式还是墙上的画作、甚至柜子上的插花,都让它看上去像是某个熟人的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六人餐桌,桌上仅摆着三副餐具。
我和 Lynn 以及她的老板晓科坐在灯下,准备享用夜里九点的晚饭。前段时间,三个人已经在北京见过面。那时我才知道 Lynn 换了工作、来到云南,担任这家即将开业的新酒店的品牌总监。当时就说好,我六月份就过来拜访,可惜因为北京的二次疫情,计划没有成行。
晓科在我们的书店里买走了两本书。一本是我推荐的霍珀的画的注解,另一本是《现代北欧设计》,很厚的书,被他放在酒店阅览室的书架上。他特地说:“但这是唯一不属于这个书架的书。”倒不是书的质量有什么问题,而是除此之外,因为整个书架的书都从各处淘来,它们是旧书,有线装古籍,也有绝版书和杂志……
酒店阅览室
书架也是中古家具。这家酒店最大的特色,是基于大量的中古家具储备,你可以在大堂、酒吧、餐厅、各个房间里,轻易找到 Kaare Klint、Arne Jacobsen、Finn Juhl、Brge Mogensen、Pierre Jeanneret 等设计大师的作品。它们并不仅仅作为展示,更是酒店各个空间中真正被使用着的物品。(也是用于售卖的商品,当它们被客人看中、买走,就会被其他家具替换,酒店环境也会发生相应的更新。)
遍布大师的作品,理论上说称得上奢华的配置,实际体验却是不被碾压的、舒适的氛围,像“某个熟人的屋子”。
想到来云南的路上,我看到媒体对这家新酒店的定位是“国内首家 Vintage 隐世奢华酒店”,不禁要问如何理解此时此刻的奢华?晚饭进行到甜点的时候就得到了回应:“我们考虑的是,在经历几代人的审美焦虑之后,如何重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审美秩序。这种秩序的构建,目标是寻找让东方人感到舒适的生活方式。”
夜里回到房间洗澡,发现浴缸就朝着玉龙雪山的方向,意识到这是更大的秩序:雪山无处不在。
可惜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又不想借助现代工具(手机)的导航,因此上床睡觉时,我决定把窗帘打开,跟自己打赌:如果第二天醒来我正好被窗外的太阳叫醒,那么正对床铺的方向将是东方——假设我不是睡到日落时分才醒来的话。
刚刚熄灯,外面就风雨大作。
酒店
第二天早晨,阳光直直射入房间,将我晒醒。我有些得意,从未如此迅速地起床了。
房间正对着朝阳,也正对着东边的青山。因为在东边,当地也称为东山。酒店和东山之间隔着开阔的平原,那一片白墙和灰瓦建筑,是白沙古镇的主体,其余地方则被绿色植物填充。这种时刻就能理解,为什么酒店控们总是不远万里,只为站在一扇“看得见风景”的窗前。
酒店全称是 Hylla Vintage Hotel 物与岚·设计收藏酒店,其中 Hylla 是个合成词(读作“呼啦”),是北欧语 hygge(舒适)和英文 villa (别墅)的结合。“位于芝山缓坡,二十公顷度假用地被丛林、溪水和田园环绕”,就是我本次旅行的目的地。
我入住的时候,酒店还没有完工。只要遇到晴天,工匠就回到户外工作,有时候会看到他们在安装窗户,有时候砌墙和石阶。每一栋别墅都是工匠们的杰作。洗漱台是用当地石料手凿而成,窗帘也是用当地的木头加工而来,建筑的墙面和石阶有时会按照当地工匠的意愿“修改”,心血来潮,就会在在围墙中嵌入老家的石磨或瓦片。
屋檐下带着“木”字的圆形瓦片,提示着:统治丽江 470 余年的木氏土司,曾在这里建造王府与别院群落——没有人比中国古人更知道哪里才是“风水宝地”的方位。Hylla 在原地、重新开发这块“隐藏的宝石”,设计师和景观师耗费才学,让宝石重新发光。
我最喜欢以下三个部分。
进入酒店的主体建筑,最令人惊叹的是门厅。透过高高的玻璃墙面,玉龙雪山映入眼帘,山顶冰川随天气变化忽隐忽现,像一幅永不停息的画作。大厅顶部的一排排挂灯,温柔闪烁着,仿佛在河面漂浮的一盏盏油灯,从空中慢慢流入雪山的方向。浓郁的宗教感,是“开门见山”的另一种表达。
客房背后的山林中有一片非常适合 glamping 的空地,酒店倡导的生活方式得以在户外延续。glamping(豪华露营)同样是一个合成词,由 glamorous(有魅力的)加 camping(野营)构成。
从字面上理解,当你无限亲近自然,也不会割舍在野外使用和高级酒店标准匹配的现代用品。
© 吴瑕
酒店建筑外围的散步道,种满山桃草、迷迭香、猫薄荷和罗马薄荷、针茅、长柔狼尾草、中华景天等植物。有一次爬山归来,晓科专门带我们走过这里,宣称这条花草簇拥的小路才是自己真正的得意之作:不是所有植物都适合在当地生长,日复一日的照料,未必能带来茂盛的生命,最终需要气候、土地和时间的严格检验。从这个意义上说,植物之于酒店是更加奢侈的存在。
不过,为了看到酒店的全貌,就要爬上附近稍微高一点儿的山坡。第二天晚饭前,摄影师决定带上相机,带我们去爬山……
一行四人钻进吉普车出发,回来的时候,车里只剩两人。
家园
酒店门口最明显的标志物是一棵栎树。
在某种程度上,它是当地文化的延续:据说每个纳西族村落的建造,都离不开一棵名为“许拍”的栎树,有栎树的地方,就有家园。
我被“家园”的概念感染,心中的丽江也是从这样一棵栎树延展出去的。然后才是一个看得到山的房间、一个靠高山雪水灌溉的村庄、一座古城、一条山脉——这一切都没有形成孤立的环境,相反充满了空间和概念的延续性,例如,我发现 Hylla 作为酒店,最令我佩服的一点是它并非被建造成了空降的外来物,而像从这种延续性的丛林里长出来的竹笋。
从酒店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达白沙古镇,这里是世界文化遗产“丽江古城”的组成部分之一,一千年前,这里是丽江最早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更是纳西族的古都。
前文已经提过丽江土司“木氏家族”,白沙就是其政权的起源地。早在唐朝,南诏王封玉龙雪山为“北岳”的时候,木氏祖先(那时还是丽江王)就开始在这里修建了白沙街和北岳庙。曾经是丽江政治、经济、商贸和文化的中心宋元时期,一直到明代初 1383 年木氏家族迁到大研。
走过古镇干道,看到各式各样的酒吧和咖啡馆,高山雪水经由沟渠从店铺门前潺潺流过,这是丽江几座古镇共有的街道景观,实际上也得益于最初木氏的开发。
白沙古镇其中一家种满鲜花的民宅
我和 Lynn 在其中一间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旁边马路上是到处拍照的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实在令人羡慕——他们此刻或许只有旅行,不必担心被千里之外的工作弄得心神不宁。我提醒 Lynn,我能来到云南实在是一场及时的逃避,最近我们应该避免说工作的事情。这个提醒无济于事,因为我又情不自禁地聊起了工作。
当我们穿过村子走回酒店,我仍然放不下工作的话题,最后又主动讨论起酒店的方方面面,还在背后谈论她的老板。我说:“我喜欢那些关于秩序的描述和执行。舒适……我能感到,一切都在围绕着它。他(老板)做得很好。秩序感也是我在乎的东西。”听上去更像是表扬自己。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我们决定“切换”到临近的山坡上,看看酒店的全貌。
远处的福国寺依稀可见,顺着同样的方向,最远、最高处仍然是玉龙雪山十三峰,最高处海拔 5596 米,被纳西族称为“波石欧鲁”,意为“白沙般的银色山岩”。迄今为止,尚未有过人类登顶的记录。
云雾不仅在雪山之巅缭绕,还在对面较矮的山脉上方起伏。一直到村镇、酒店的灯光亮起,云也没有退去的意思。霞光之下,一切仍看得清清楚楚。
山区的云是计时器的一种——白天,当视野开阔,一切事物都会静止,只有流动的云提醒你时间的存在。
三餐
山也让我想到自己的家乡。也许是周围的山林给我带来一种回家的感觉?我很快就被告知,许多游客都提到,山会勾起乡愁。
我确信,这种情绪的产生,并非是通过景色,而是通过气味——世界上唯一能保存回忆、无法用文字精准形容却不会消失的东西。山野的气味,一旦变得纯粹而不是被现代工业污染,就会唤醒记忆中的生活气息。那是雨天植物被雷打落后的浓郁味道,是被公鸡追着啄的惊险童年,是捕捉黄色蝴蝶或是黑色甲虫的夏日。
我心事重重,下山时我决定散步回去,Lynn 只好给我带路。原本坐着四个人的车里只剩晓科和另一位合伙人,从我们身旁开过去,提醒说:“我们直接去餐厅啦。”
在丽江的日子,三餐都由酒店主厨 Sherry 照顾。
她曾经在三亚著名的国际酒店工作,不知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远离大海、来到云南山间?在这里,厨房中的日常食材从海鲜变成了内陆食材(一些菜品仍在开发阶段),作为客人只觉得既是挑战,也是厨师的乐趣。
第一晚的西餐就让人满足,此后还几顿餐食更强调当地特色,还吃到了烤蘑菇。我以为只有松茸才会被切成薄片烤制(受此厚待),后来知道是村长亲自推荐的时令菌菇,产于当地,同样鲜美、香气四溢。
或许这个故事的重点是村长?酒店所在的村庄名为岩脚村,历史悠久的村落,我经常看见有穿着民族服饰的老人背着竹筐,其中装着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小路上慢慢走过。我一直相信,比起在设计上如何融入周围的景观,更好的酒店,能够从当地社区获得“最好的东西”,这是世界各地所谓的隐世奢华酒店们共同分享的法则。
中餐则基于云南当地的特色,例如早餐会有米线,晚餐用当地香草烤制鸡肉。一些蔬菜和瓜果则采摘自酒店自己的园地。farm to table,听上去似乎是许多高级酒店的标配,但这是在云南——蔬菜总会长得更好一些。
印象最深的反而是第一晚吃到的自制的盐巴。厨师将盐浸入当地的某种菌菇,混合之后再花时间晒干、碾碎,最后变成香味奇特的微小薄片。
我们的胃被照顾得很好,心情也很愉快,因此我经常当着 Sherry 面感谢她出色的工作。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任何一次旅行中,路线可以更改,天气可以变糟,但食物绝对不能出错。美好的食物,是心情最坚固的堡垒。
九子海
丽江 Hylla Vintage Hotel 正式营业还要等到秋天,此前的筹备工作还包括测试出游路线,我参加了其中一次:前往九子海。
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我们都不甘心,决定赌一把,继续往前开。
前方没遇到其他车辆,也没有人影——谁知道开着开着,油表又恢复上去了。我们猜测,应该是山路颠簸,导致油箱临时出了什么毛病。虚惊一场,总之也佐证了路况的艰险: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的目的地,却要在山腰折返十多次,被大雨冲垮的路段并不是最难开的,而是刚刚开过一个急转弯,又迎来一个陡坡。几乎是从更高海拔的山头“降落”到了九子海。
专程探访,这会是怎样的仙境呢?
九子海名字的由来,是这片典型亚高山草甸湿地拥有九个较大的湖泊,还有一条内流河纵穿而过,同时这里是丽江市黑龙潭的水源地。“云南省重要的报春花种质资源地之一。类似一只花瓶,比邻玉龙雪山,在玉龙雪山东侧丛林中绘制了一幅自然图画。”
我们带着这样的期待走下车,进入一个停着拖拉机和很多摩托车的村庄。村庄正对着广阔的湿地。路上有柴火的味道,也有农家肥的味道,等我们慢慢靠近湿地,就听到篱笆里的狗吠,似乎要冲出来。
也许受天气影响,也许是在错误的季节相逢,传说中的湖没有出现,花海也没有出现。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其他令人兴奋的景致。湿地当中修建着无尽的木质走廊,我们只走了大概三十米,就再也不想往前走。
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一刻的遗憾,我们返回的路上,司机往玉龙雪山的方向多开了一段时间。
车子在雪山脚下的公路行驶,仰望山峰巍峨,云海茫茫,不像人间。
“本来可以不去九子海,而是去玉龙雪山公园的哦。”
然而根本没有遗憾,也不需要补偿:从岩脚村开往九子海是我在丽江最喜欢的一程。
首先,我绝对没有经历过如此曲折、与此同时却无法拒绝沿途一切景色的道路。其次,雪山并没有那么重要。没有登上一直向往雪山,却不觉得遗憾,也许抵达的快乐,有时并不如跋涉时的兴奋?
最后自私的我根本不希望那个村庄变得热闹,不希望它被民宿充斥,不希望它“美丽”,最后变成社交网络上“众所周知的故事”。
回头一想,这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自私。
切换
一旦全身心放松,就感觉自己是贪得无厌的人。
例如每天夜里享用完食物,我就会把灯关掉、躺到浴缸里。浴缸对着雪山,透过落地窗就可以看到夜里的房檐和山的暗影。
当时北京正值七月盛夏,丽江的气温甚至不到二十度,一阵阵的雨水,也让空气变得湿润,是我最喜欢的天气。
有一天,我们甚至去酒店背后的山里踏青,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路程,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植物。我喜欢植物,没有人预料到我会为那些植物鼓掌。
有多少人会为云南的植物而来?有意思的是,近段时间我看到的书都提到,人们如何对山区植物(经济)进行刻意的保护。例如《从雪山到雪山》里就有,“而高高的滇黄岑……我不能透露他们大片生长的位置,这是我和他们的秘密”;《末日松茸》则在序言中就对松茸的产地做了声明:“……对一些村落的名字也采取了保护以避免当地隐私”。)
西南地区的自然风光,绝不逊色于欧洲中部著名的山区景观。这样说可能存在眼界学识的局限,但是根据我的旅行经历,都是亲眼所见。当我意识到自己同样身处深厚的人文历史当中,心中先是喜悦,很快又觉得惭愧。
越来越多的来到大理、丽江、版纳等地长期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追求美好生活的集体行动。也有人在滇西北一住就是十年,甚至更长。然而当我在外旅行的时候,却被反复告诫:旅行者要警惕自己对于旅行目的地的迷恋。越是见过美丽的景色,必须越是“贪得无厌”,一直探索下去。
实际上 Lynn 也并不打算一直呆在云南。她在上海找了住处,把一部分时间匀给酒店的工作。她的生活也需要切换。
晓科则发现,过去自己在山中筹备酒店的时间很长,以至于上次到了北京,感觉有些“不习惯”。不过,在餐厅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最期待的项目也许会发生在离曼谷很近的海边。
“这样,当宁静的海边生活过腻了,又能很快回到城市的怀抱。”
虽然他并没有到过曼谷的海边。
我离开酒店,离开丽江,又乘坐高铁去昆明转机,前往海南。路上听到有人替我遗憾:仅仅到过一块低矮山脉到雪山之间的地域,没有到过大研,没有到过大理,也没有到过昆明,就没有体验过完整的云南。
但我们都要接受,已经走在路上,就没有完整的旅行。未抵达之处,只是未写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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