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森里的双髻鲨，脑袋为啥长成个锤子？

要说最近最火的游戏，那必须是动物森友会了。

3月份最后几天，动森玩家们都赶去南半球疯狂钓鱼，然后惊喜地收获了不少宝贝，有鲸鲨、锯鲨、双髻鲨什么的。

动森里的双髻鲨，你钓到了吗？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双髻鲨的脑袋为啥长成这个样子？仿佛自带一把锤子。而且，这鲨鱼是真实存在的吗？

博物馆馆长估计已经给你大概讲解过了，但我觉得太过简单，这个双髻鲨可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同学。今天我来假装一下博物馆馆长，再为大家详细讲解一下。

图片来自：bilibili

真实存在，种类挺多

你别说，双髻鲨科还真存在于现实中，而且老早之前就出现了。

南宋时，沿海人民记录了很多鲨鱼。比如《三山志》里记载了胡鲨、鲛鲨、帽头鲨三种鲨，《四明志》列了更多：“香鲨、熨斗鲨、丫髻鲨……”多达20种。

其中，“帽头鲨”和“丫髻鲨”指的是同一类头部怪异的鲨鱼。聂璜的《海错图》中，就记载了三种这一类的鲨鱼，分别叫黄昏鲨、云头鲨和双髻鲨。

《海错图》中的黄昏鲨、云头鲨和双髻鲨

这三种鲨长得差不多，头部都扁扁的，向两侧延伸，像古代女子的丫髻。

它们明显都属于今天的双髻鲨科。

古装电视剧中，丫鬟们的发髻

图片来自：《甄嬛传》

聂璜给出了三者之间的区别：双髻鲨个子最小，“身微灰色而白”；云头鲨“虽似双髻（鲨）而色稍黑，较双髻为略大，大亦止三斤内外”；黄昏鲨最大，“色白灰而背有白点。其鱼大者长四五尺”。

说实在的，这些特征没什么参考价值。世界上一共有9种双髻鲨，没有一种背上有白点。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聂璜多不靠谱了。他在《海错图》中经常给动物加上莫名其妙的白点。不知道是他特有的审美，还是渔民给他画示意图时随手点的，被他当真了。

在现代分类学中，双髻鲨最有用的鉴定法，要看头部轮廓。

中国有4种双髻鲨。

丁字双髻鲨的头部两翼特别长，剩下三种的头翼都短一些：头部前缘中央凸出的是锤头双髻鲨，前缘中央凹陷、鼻孔处较平滑的是无沟双髻鲨，前缘中央凹陷、鼻孔处深凹的是路氏双髻鲨。

中国的4种双髻鲨

绘图：孟凡萌

锤子脑袋有啥用？

聂璜曾经写过一首《双髻鲨赞》，来揶揄双髻鲨锤子般的头形：

“

龙宫稚婢，头挽双髻。

龙母妒逐，不敢归第。

”

女主人妒忌丫鬟的美貌，这类八卦并不稀罕。

不过连双髻鲨这模样的丫鬟都妒忌，是不是也太不开眼了？

丁字双髻鲨，长得最夸张的双髻鲨

聂璜没解释双髻鲨为什么有这么怪的脑袋。不过在其他古籍里，能看到些许记载。《南越志》：“鱕鱼，鼻有横骨如鐇（宽刃斧），海船逢之必断。”《吴都赋》：“王鲔鯸鲐，鮣龟鱕䱜。” 注解说：“鱕䱜，有横骨在鼻前，如斤斧形，东人谓斧斤之斤为鐇，故谓之鱕䱜也。”

1861年的版画，描绘了欧洲水手在非洲海岸捕到一条锤头双髻鲨的场景。

这些文献里的鱕、鱕䱜，虽然没明说是鲨鱼，但鼻子前有斧状横骨，应该就是指双髻鲨了。古人猜测这“横骨”是一种武器，连船都能斩断。

其实不然，这结构是相当脆弱的。

双髻鲨的头骨“鼻有横骨如鐇”

直到今天，科学家也没搞清楚双髻鲨头部为何长成这样。

只有这么几个假说👇：

1. 提高泳技

美国学者发现路氏双髻鲨的急转弯速度是普通鲨鱼的两倍，可能脑袋大一点，扭头时能带来更大的惯性吧。

路氏双髻鲨脑袋大特写

图片来自：pinterest

2. 压住猎物

双髻鲨喜欢游到浅海，寻找趴在沙子上的比目鱼、魟鱼、鳐鱼。这几种猎物的身体都是扁片状的，跟双髻鲨脑袋正好配套。

人们曾在巴哈马群岛观测到，有条魟鱼趴在海底，一条3米长的无沟双髻鲨游到它上方，魟鱼刚想逃跑，双髻鲨直接用脑袋把魟鱼按回海底，吃掉了它。

3. 增强嗅觉和视觉

双髻鲨的眼睛在头翼两端，为它带来广阔的视野。

两个鼻孔也相隔特别远，远到足以辨明哪个鼻孔先闻到猎物的味道。这可以让它迅速调整方向，直奔猎物而去。

双髻鲨的鼻孔间距很宽，利于辨别气味的来源

4. 感应生物电

科学家发现，双髻鲨在觅食时，总是一边贴着海底游，一边左右摆动头部，就像用探雷器探雷一样。

解剖后可以看到，它的头翼腹面密布着电感应小孔，即使猎物藏在沙子里，也能感应到猎物的生物电。

游到浅海的双髻鲨，用探雷器般的头部“扫描”海底，寻找沙中的猎物。

鲨鱼居然吃草？

这几条之所以是假说，是因为它们各有疑点——像“压住猎物说”，只适用于一些大型的、爱吃“扁片鱼”的种类，比如能长到6米长的无沟双髻鲨。

但其他以甲壳动物和乌贼为食的小型双髻鲨也这样使用脑袋吗？还需要更多观察。

有个更怪的反例，来自窄头双髻鲨。它在双髻鲨中算非常迷你的，只有1米左右，头翼很小。以前谁都以为它光吃肉，但2007年，科学家解剖了墨西哥湾的窄头双髻鲨，发现胃里有大量海草，甚至占到胃容物的一半。

窄头双髻鲨

科学家来兴致了，抓了5条窄头双髻鲨养起来，喂它们吃“鱿鱼海草卷”——用鲜鱿鱼片包起一把海草。表面是肉，其实90%是草——鲨鱼很爱吃，一口一个。

喂了3个礼拜，上秤一称，五条鲨鱼全胖了。而且从粪便看出，它们消化了一半以上的海草，肠道中也提取出了消化植物的酶。甚至在鲨鱼的血里，都发现了大量来自海草的物质。它们真的可以消化海草！

考虑到窄头双髻鲨觅食的地方往往是长满海草的“海底草坪”，所以它可能是在这里抓螃蟹抓鱼时，不小心吃进了海草，时间长了，慢慢演化出消化海草的本事。

美国佛罗里达州海中的窄头双髻鲨，正在海草床上觅食。这么密的海草，捕食时很容易被一起吞下去，这逐渐让窄头双髻鲨练成了消化海草的能力。

集体行动，却游向濒危

《海错图》中，聂璜对三种双髻鲨的介绍只有三言两语，其中有不少都是谈口感味道。他说“双髻鲨……肉细骨脆而味美”，而黄昏鲨则是“其肉不美，渔人不乐有也”。

但聂璜不知道的是，近年捕捞业的发展，让双髻鲨数量急剧下降。

动物森友会里，大家捕捉到的双髻鲨都是单独一只、独自行动的。但事实上，和其他鲨鱼不同，双髻鲨喜欢聚成庞大的群体迁徙，这是海中最壮观的景象之一，被潜水爱好者称为“锤头鲨风暴”。

图片来源于网络

加拉帕格斯群岛、日本与那国岛、中国南沙的弹丸礁，都是这种奇观的著名观赏点。

加拉巴哥岛最北部的达尔文岛，海洋生物学家拍摄到百余条双髻鲨共赴迁徙之旅

但正因如此，双髻鲨很容易被渔网一锅端。

就算渔民没有故意捕鲨，在捞其他鱼时也会连双髻鲨一起捞上来，这种“误捕”目前几乎无解。

双髻鲨妈妈被渔民误捕，腹中有多只小双髻鲨

所以，还没等沿海百姓反应过来，双髻鲨就已纷纷濒危。2014年9月，路氏双髻鲨、锤头双髻鲨和无沟双髻鲨，被濒危野生动植物贸易保护公约(CITES)列入附录II，等同于中国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未经许可不得出售。

这之后又如何呢？我询问了几位沿海城市的朋友，得到的回应是：直到2018年，东南沿海的菜市场、海鲜批发市场还能见到双髻鲨出售。

2018年休渔期，执法人员查获的违禁渔获物中，还有双髻鲨小baby的身影

保护法有了，但似乎和没有一样。

被龙母赶出龙宫的双髻鲨，躺在菜市场的碎冰上。此时的它，不是“不敢归第”，而是不能归第了。

撰文 | 嘉楠

绘图 | 孟凡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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