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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才子传》中名字的故事——从刘长卿的读法说起

芮明 中华书局1912 2021-11-05


最近有读者问及《唐才子传》中一位著名诗人——刘长卿名字的读法问题。那么刘长卿的“长”究竟该怎么念?刘长卿又为什么叫刘长卿呢?《唐才子传》中还有哪些名字的背后有故事呢?且听小编为你一一道来。

 

跨越千年的慕“名”追星


要说清楚刘长卿的读音问题,我们不得不讲到两个long long ago的人物。刘长卿在《酬包谏议佶见寄之什》一诗中曾经说“高文不可和,空愧学相如”,就是说您写的诗太高妙了,我都和不上来,让我这个学司马相如的人好生惭愧啊。由此可知他确实是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的粉丝,所以用了司马相如的字“长卿”为名。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雕像

那么司马相如为啥又名相如,字长卿呢?其实,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小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是很可爱的,叫“犬子”,用现在话说就是狗崽子。这种今天看起来比较粗俗的名字,在那时似乎还是很常见的。《史记·建元已来王子侯者年表》记载当时有一位洮阳侯叫刘狗彘,《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也记载当时一位将军名叫荀彘,似乎都是猪啊狗啊地叫。据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小名也叫刘彘,跟他的曾祖母吕雉之名相映成趣。这种取名风气在现代农村还有遗留,例如路遥《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姐姐的两个孩子分别叫猫蛋、狗蛋,就颇有古风。

《史记》(传世经典 文白对照)

那么后来司马犬子为啥改叫司马相如了呢?据《史记》记载,因为司马相如是战国时那位完璧归赵的英雄蔺相如的粉丝,所以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不得不说,这个名字改得还是很高大上的。那么司马相如为啥字长卿呢?这跟他的名字“相如”有关系吗?有一种通行的说法是,因为蔺相如是赵国的上卿,是众卿之长,所以司马相如字长卿。不过,这种说法也不一定可靠。从《史记》《汉书》的记载看,汉代以“长卿”为名或字的人不少,比如《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有黄长卿、《游侠列传》有兒(ní)长卿,《汉书》里有贯长卿、檀长卿,还有薛广德、夏侯建、孟喜等人都字长卿,似乎就很难跟“众卿之长”联系起来。

所以“长卿”的含义究竟为何,似乎还有待进一步探讨。不过,关于“长卿”的读法,学者有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唐时应该读zhǎnɡ。为什么这么说呢?学者们分析了一些唐诗中“长卿”一词的位置,从格律诗的平仄规律判断,“长”应该是读仄声,也就是上声。比如王维《送严秀才还蜀》一诗尾联为“献赋何时至,明君忆长卿”,这个“长卿”指的就是司马相如。“献赋何时至”一句的平仄为“仄仄平平仄”,根据格律诗平仄相对的规则,“明君忆长卿”一句的平仄应为“平平仄仄平”,可知“长”字应为仄声字,所以应该读zhǎnɡ而非chánɡ。

《诗词格律》

确认了“长卿”的读音之后,我们又不禁想司马相如的“相”应该读xiānɡ还是xiànɡ呢?学者们讨论似乎不多,不过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如法炮制地考证一下。例如刘长卿《送马秀才移家京洛便赴举》一诗尾联为“空把相如赋,何人荐礼闱”,“何人荐礼闱”一句平仄为“平平仄仄平”,则“空把相如赋”一句的平仄当为“仄(首字可平可仄)仄平平仄”,可知“相”应为平声,应该读xiānɡ而非xiànɡ。

但蔺相如—司马相如—刘长卿这一粉丝慕“名”追星的系列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因为几百年之后,刘长卿也迎来了自己的慕“名”粉丝,这就是《唐才子传》的作者辛文房,而“文房”正是刘长卿的字。文房是官府掌管文书之所,刘长卿以“文房”为字,应该跟他所慕“名”的司马长卿长于文才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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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才子传》中的那些名字


不过,蔺相如—司马相如—刘长卿—辛文房这种跨越千年的慕“名”追星行为,在中国古代并非个例。《唐才子传》中就有不少类似的记载。

比如《唐才子传》卷五记载,中唐时期有位诗人名叫张碧,“慕李翰林之高躅,一杯一咏,必见清风,故其名字皆亦逼似”,就是说张碧特别仰慕曾任翰林待诏的李白,学李白喝酒吟诗,连名字都非常相似。怎么个相似法呢?因为李白字太白,张碧就给自己取字叫“太碧”。又如《唐才子传》卷十记载,晚唐时期有位诗人叫王贞白,我们常说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就出自他的《白鹿洞》诗。那他为啥叫“贞白”呢?梁代的时候,有个著名的隐士叫陶弘景,他死后谥号为“贞白先生”,辛文房认为,王贞白就是因为仰慕陶弘景的为人,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还有的诗人名和字都是跟古人一致的,比如《唐才子传》卷四记载有个诗人刘商,字子夏,显然是模仿孔子的学生卜商字子夏。

 白鹿洞书院

《三字经》里头说“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说的是五代时后周的窦禹钧教育五个儿子都成才的故事。《唐才子传》中也有一位姓窦的诗人,他的五个儿子也都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在《唐才子传》中都有传记。这位诗人叫窦叔向,字遗直。熟悉春秋史的读者都知道,春秋后期晋国有一个著名的贤人叫叔向,窦叔向的名显然就是从叔向这来的。那么窦叔向为什么字遗直呢?这又与孔子对叔向的评价有关。据《左传·昭公十四年》记载,有一次叔向的弟弟叔鱼犯了贪赃枉法的罪,当时晋国的执政大臣问叔向怎么处理,叔向大义灭亲,主张依法处死叔鱼,因此孔子评价说:“叔向,古之遗直也。”所以窦叔向以“遗直”为字,大概也是仰慕叔向大义灭亲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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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才子传》中还有一些我们非常熟悉的人物,他们的名字也很有意思。比如前面提到过的王维。王维这个名比较正常,但他的字“摩诘”看起来就比较洋气。其实,这跟王维的佛教信仰有关。佛经中有一部《维摩诘经》,王维的名字就跟维摩诘有关。维摩诘是一个音译的名字,意思是以洁净、没有染污而著称的人,据说是佛教早期一位著名的居家菩萨。

又比如我们都很熟悉的写过《茶经》的“茶圣”陆羽,他名字的来历也很有意思。据《唐才子传》记载,陆羽跟《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也是一个“江流儿”,是竟陵禅师智积在水边捡来的一名弃婴。所以陆羽最初大概没有姓名,而只有法号。长大以后,陆羽不想做和尚了,就用《周易》占卜,“得《蹇》之《渐》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于是他就给自己取名为陆羽,字鸿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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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才子传》(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

关鹏飞 译注

简体横排

32开  精装

978-7-101-14598-4

58.00元


《唐才子传》十卷,元辛文房撰,是一部主要记述唐代诗人事迹的传记。全书记载的人物上起隋唐之际的王绩,下至宋初的陈抟,包括正传二百七十八篇,附见一百二十人,共记述了三百九十八位诗人的事迹。每篇传记大体包括传主的名字、籍贯、生平仕履、逸闻趣事、诗歌创作、文集存佚及有关评论等内容,隐士、闺阁、僧人、道士等特殊诗人群体传后有“论曰”开头的总论,其他各篇中辛文房随感而发的评论则标“〇”以与正文区别。


《唐才子传》保留了不少唐代诗人生平事迹的史料,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书中辛文房的大量评论,对于研究元代的诗学观念也有重要意义。当然,由于事属草创,史事繁杂,《唐才子传》中史实讹误之处也不少,不可尽信。但其书注重搜罗记述唐代诗人的逸闻趣事,具有较强的可读性,是我们了解唐代诗人事迹、领略唐代才子风采的一部经典之作。


三全本《唐才子传》是目前市场上唯一一部在售的全文注释翻译本《唐才子传》。原文以傅璇琮主编的《唐才子传校笺》为底本,参校孙映逵《唐才子传校注》等版本,精心校正,对较长的篇目做了分段处理。分卷撰有题解,介绍本卷记述的诗人,提示本卷中的重要内容。注释对书中的疑难字词做了注音释义,对书中的史实讹误择要做了订正,对书中涉及的诗篇做了译解。译文清晰流畅,年号纪年后均括注了公元年份。书末附录《音序人名索引》以便检索。我们致力于为读者提供一部好看好玩、好懂好查的《唐才子传》普及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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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筹:陆藜;编辑: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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