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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 回顧|《亞洲藝術新聞》精采封面回顧:加藤泉 Izumi Kato かとういずみ 2014/01

罐 新聞 罐子藝術網 2021-09-26

作爲亞洲最具代表性的《亞洲藝術新聞》雜誌,過去曾經報導過許多傑出的亞洲藝術家。在此疫情期間就讓我們一一回顧曾經登上雜誌封面的藝術家。《罐 新聞》本期先帶領讀者回顧2014/1月號的日本藝術家加藤泉(Izumi Kato)。

2014.01丨加藤泉

文/黃伊涵 HUANG Yi-Han
圖片提供/香港貝浩登畫廊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的風雪還是咻咻地作響,茂作早睡著了,巳之吉卻凍得翻來覆去,在蓑衣下冷得直打顫。突然間,木屋的門窗咯吱打開,伴隨著大量湧入的風雪,一個身上沾滿雪花的女子倏地飛了進來。這名女子身穿白色和服,肌膚似雪,身材窈窕,一頭淡藍色的長髮,臉龐像月牙般白暫圓潤,但眼睛卻深邃不見底。女子先是對著茂作吹送了一口白氣,接著緩緩轉身面對一旁眼睛瞪得銅鈴大、驚訝地說不出話的巳之吉。女子端詳著巳之吉,笑著說:「你還很年輕吧,真是個可愛的少年。今天就放過你吧。還有,今晚的事不許跟任何人說。如果你對別人說了,你的下場也會跟他一樣。」語畢,女子便隨著風雪消逝無蹤了。等到巳之吉回過神,使勁想要上前把茂作搖醒,發現茂作的身體已經僵硬且如風雪般冰冷,早已沒了鼻息…。


-摘自  日本島根縣民俗怪談  雪女的傳說

加藤泉

 神明棲居的國度 

加藤泉來自島根。竟然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島根,就連日本人都要先歪著頭想個半晌,那是甚麼地方? 但,如果說起了風雪山區獵食迷途男子的冷豔雪女、半夜潛入民宅將正在熟睡中的人勒死的長頸女妖、對人類感恩在心伺機報答的河童…這些源自於島根的神秘怪談,人們的腦海中便會開始模糊地浮現,哎呀,島根,不就是那個好遠好遠的鄉下地方…。


Untitled   2012   

Oil on canvas   194 x 130.3 cm 

有山、有海、數不盡的鳥居與神社,山巒上密布著一層又一層的濃密森林,在灰階天空的映襯下,還能看到山林釋放出陣陣鬼魅魍魎的氤氳山氣…,傳說島根是有神明棲居的鄉里,也是日本古文化的發源地,在傳統文物與世界文化遺產的環抱下,街坊中仍能嗅出江戶時代般古樸的餘韻。


島根雖然幅員遼闊,但卻人煙罕至,鄉野間流傳的神話怪談也就這麼興盛了起來,人們總笑說在島根居住的神鬼恐怕都比人還多。島根人與妖怪之間有著外人無法理解的複雜關係;日本怪談教父小泉八雲,以及卡通鬼太郎的作者水木茂,都是受到故鄉島根的啟發,發展了現代的鬼怪奇談。


當小孩子不聽話、愛搗蛋的時候,島根父母的教育方式並不是連珠炮的碎唸,或是立馬抽出教鞭伺候,而是不疾不徐地對著小孩正色道,「不把作業寫完的話,九命狐就會從床底下鑽出來把你吃掉,怎麼辦呢?」、「不把飯吃完的話,半夜鬼婆婆就會把你抓起來丟到海裡去喔!」旁人聽來或許覺得可笑,但這些鬼話連篇竟然就像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最調皮的搗蛋鬼都被恫嚇地要乖乖就範。


Untitled 

Oil on canvas   194 x 130.3 cm 

1969年出生於島根的加藤泉,就在古老怪談與這片總是灰濛濛的天空下成長。加藤回憶,或許就是那些故事還有天空的鐵灰色調,滋養了島根人在性格上一片很大的陰暗區塊,這也可以解釋在加藤泉的作品中,時常出現的那股彷彿時空靜置的疏離感與超現實感。


加藤泉在島根縣度過了他的童年與青春期,但就如同鄉中那些嚮往都市生活的年輕人,加藤考上了東京的藝術大學後便負笈進京。高中時代曾是足球社團活躍份子的加藤泉,雖然也喜歡畫畫,但進了美術大學後,手裡雖然握著畫筆,筆下畫的卻盡是一頁頁的茫然。「自己真得適合畫畫嗎?」「自己的人生真得靠畫畫就夠了嗎?」同樣的問題在心裡頭轉了千百回,還是找不到答案。


因為找不到畫畫的意義,加上其他的事情看起來似乎都比畫畫有趣得多,加藤泉把時間花在玩樂團、開趴、跟朋友混在一起上頭,對畫畫抱著半調子的心態。這樣的混沌,並沒有因為畢業而終結,加藤在工地找了份工作餬口,日日夜夜,在繁忙的工地現場與空白的畫布之間,來來回回。一直要到了三十歲,加藤才開始嚴肅地正視繪畫這件事情。


Untitled  2010

Oil on canvas  72.7 x 53 cm

 如果死後能夠留下一些甚麼 

三十歲,對一個男人來說,理當是個學有所成的自立之年。當時的加藤泉回頭反省了自己的人生,雖然也就這麼平淡地走過來了。但仔細想想,似乎還沒有全力投入、認真做過甚麼事情。「人終究要一死,不如好好利用這個僅有的人生,不停地畫下去。」不管是年少輕狂的時期,或是在工地拼命掙錢的歲月,畫畫這件事總陪伴在自己左右,像是心底一個微弱的聲音,始終輕輕地在提醒自己,不要放棄。「為何就不這麼專心地畫下去呢?」就像是一夜男孩長成了大人,加藤泉在三十歲便下定了決心,未來不管發生了甚麼事情,都要這麼畫下去。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194 x 130.3 cm 

對加藤泉來說,嚴肅地看待繪畫,並非只是埋首於美術相關書籍、流連展覽會場,或者是把繪畫當作一個認真思考的課題,而是在無數次的練習與實驗之後,把這種想畫的意念深深烙印在自己的潛意識中,在某天能夠不經意地藉由繪畫把它傳達出來,並讓自己與這個世界(或畫裡的那個世界)接上軌道。


加藤泉最為推崇的藝術家是日本江戶時代的名繪師伊藤若沖。從四十歲才開始展開繪畫生涯的伊藤若沖,為了想要描繪出動植物最真實的樣貌,在自家的庭院養了數十隻雞,花了整整一年時間觀察雞的一舉一動,之後才開始一系列的動植物繪畫。加藤泉也曾經嘗試效法,為了臨摹花草的細節,而在工作室放了盆栽仔細端詳,但卻怎麼樣都畫不出稱心如意的作品。


最後他明白,繪畫其實就是手感與直覺的綜合;他拿了自己鍾愛的嗜好—釣魚—來做比喻,釣魚並非只是把魚竿放著就等著收線,而是要在靜態中觀察風向、潮汐、與水波的變化之後,在心中迅速地分析、判斷,才能臨場做出最適當的應對。「繪畫的成敗全在一念之間。」加藤說。「同樣的,當畫下那錯誤的一筆時,自己也馬上知道搞砸了。」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194 x 130.3 cm 

 不是雕塑家 

2003年,加藤泉開始發展雕刻作品。不同於繪畫隨時處於內心掙扎糾結的狀態;加藤在完成雕刻的時候,瞬間會有種從禁錮中被解放出來的達成感。「繪畫本身是件極不自然的事情。」加藤說,「繪畫的世界,從開始、過程、到結束都必須要在這個二元界面裡頭作個了結。然而,要用筆刷方方正正的畫筆,畫出一幅能夠自然流入人們心中的作品,需要相當大的強度。」


Untitled   2013   Wood, acrylic

24.5 x 43.5 x 13 cm 

對加藤而言,畫家最重要的任務,便是要以繪畫裡頭的不自然來對抗現實生活;繪畫就像是對這個現實世界所下的戰帖。反觀雕刻就不會產生虛構與自然的矛盾感,雕塑存在於三維空間之中,而存在就是一種自然。「雕刻作品在被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經自動地與這個世界通上了電流、產生關係。」


繪畫要在畫面中闡述一個極度虛構的世界,才能夠擁有足夠的能量來與人們所習慣的現實作抗衡;繪畫必須要處理的問題,雕塑不用吹灰之力便能解決。「或許是因為我不是雕塑家吧! 所以才能輕鬆面對。」加藤說。「畢竟當初製作雕塑的動機,只是想要在木頭上塗上顏色而已。」說完了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最感興趣的還是人 

與加藤的畫面對面,會先不自主地被畫面中一張張糢糊的表情給吸引;你無法確定畫面上的這些臉龐是在哭、在笑、在望向遠方、在思索、在發呆、或甚麼也不是…。


主角的瞳孔是兩顆黑洞,直直地盯著你瞧,黑洞裡頭的深邃撥撩著你的神經。如果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看進了他(她)的眼中,彷彿魂魄會這麼「咻!」一聲地被吸進去。好不容易掙脫了這般凝視,卻又發現他(她)的身後還有許多小人眼睛正晶亮亮地瞪著你…。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28 x 22.5 cm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45.5 x 38 cm 

從三十歲立定志向以後的十餘年迄今,加藤畫裡的主角全是「人」。加藤笑著說,之前雖然也曾經嘗試畫過昆蟲、小動物、甚至是抽象的表現形式,在創作上也一直沒有給自己特別的限制,但到最後,他發現自己最感興趣的還是關乎於「人」的一切。即使已經畫了十幾年的「人」,每次提筆都覺得在這個主題上還可以多畫些甚麼。


加藤在2013年所繪製的新系列中,大量不穩定的亮色橫、直線條,從晦暗的底色裡透了出來,像是電視機裡干擾的雜訊,嘶嘶作響…。他常常會在主角的額頭或是胸膛加進許多朦朧、曖昧的色塊,像是許多元素的糾結。


Untitled  2011

Oil on canvas  65.2 x 50 cm 

當被問到作品裡流露出的凝重感與孤獨感從何而來,加藤說,自己一向不喜歡解釋作品,也沒有特定想著誰的面孔,這也是為什麼作品只有編號沒有名字。在自己的繪畫裡頭,想要傳達的不是單一或完全純粹的訊息,畫中所有的就是自己在生活中接收到林林種種的總合;街上偶遇到的老友、廣播無意間聽到的音樂、電視上播放的社會新聞,開心的、悲傷的、驚豔的、孤獨的、生的、死的…,全都被收合在這畫布上的一筆一劃。


「如果繪畫是可以一件件拿出來解釋的,那不就像是個交通號誌了嗎?」加藤認為,一幅畫如果有一百個觀賞者,那麼相對的就會有一百個為什麼。為了形成觀眾心中的這個「為什麼?」,藝術家必須把自己放在與繪畫對等的位置;加藤把繪畫當作是一個旗鼓相當的下棋對手,當畫下第一筆後,便停下來認真地端詳畫面中發生的變化;這個變化便是對手給自己的回應。


之後,依照這個回應,加藤泉便開始重新思考下一筆應該如何配置…,就這麼你來我往、角力廝殺,直到作品已經完成為止。因此,在加藤的作品裡頭,看不到不必要的瑣碎,每一筆都有各自的根據與存在的理由。加藤習慣使用質地粗大的亞麻布當作畫布,並直接用手指沾抹著顏料在尚未經過處理的布面上作畫。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41 x 27.3 cm 

他喜歡手指摩擦在畫布上沙沙的觸感,也只有不假畫筆或刮刀,才能呈現出在黑暗中的幽微散發的光芒。不論是繪畫或是雕刻,加藤泉習慣先用手去直接感受,好像非得要用身體確認每個環節、親炙素材的質地,這件作品的存在才能真正地成立。


這麼說來,加藤泉的確是一個非常忠於「自我」的人。加藤泉的「自我」並非自我中心,而是世間的所有價值,都必須經過他心中的那把隱形的尺重新度量;無論是與畫廊合作,或是應對客戶的要求,如果感覺不對、或是不能照著自己的步調進行,即便對方開出非常優異的合作條件,加藤也不願因此折腰。


相對的,如果是朋友的邀請或是有趣的提案,不論是再小的計畫、再偏遠的展覽空間,他也義不容辭。說到這,加藤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只木盒,再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裡頭躺著兩尊精緻的小雕塑,取出細看後才發現是一對洗髮精與潤絲精。加藤笑說,有天他去樓下洗頭髮,和當時還不知道加藤是藝術家的髮型師隨口閒聊。髮型師說自己正在籌備一項洗髮商品與藝術家、設計師合作的計畫,加藤聽了覺得很有意思,便馬上提出了參與的意願,聯名製作了限量100版的洗髮組合。商品一上架便吸引搶購的熱潮,雖然單價不低,買得起的老藏家多半是頂上無毛或是毛髮寥寥無幾根,但是從加藤的笑容看得出來,他非常享受這樣的合作過程。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162 x 130.3 cm

首次與香港貝浩登的合作,也是順水推舟、非常自然的決定。在2013年的台北藝博上,貝浩登畫廊帶的幾幅加藤泉的作品已經全數售鑿,2014年一月在香港即將推出的個展也得到了高度的詢問。雖然知道自己的作品在藝術市場上有著優異的成績,在拍賣市場也有創下了高價紀錄,但加藤泉聽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打趣地說:「如果那些拍賣的錢能分一點給藝術家該有多好阿!」揶揄了一下自己,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對錢的事情,對加藤來說似乎從來就不是重點。藝術市場怎麼樣的瞬息萬變、風起雲湧,在他的世界都不會激起一絲絲的漣漪,因為他知道,熄了菸頭,結束對話,他又會再度回到畫布前,繼續這場安靜的戰役。


Untitled   2013

Oil on canvas  194 x 130.3 cm 

《CANS藝術新聞》+《亞洲藝術新聞》

2020 /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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