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陈夏影案洗冤取证之路

十年之约，北壁相见

4月14日早上，我们本来想坐动车从福州直接返回厦门。师父吴国阜律师提出:“福州离宁德很近，不如我们去一趟宁德，重访当年为陈夏影十九年冤案申诉的取证之路，如何？”我和同行的林辉律师很有兴趣，也想现场学习取证技巧。

退房后，我们简单交流了一下交通路线，看看时间，刚好七点半。经过查询，最近的一班火车八点半出发，我们当即购买了这班火车票。一看此处距离火车站的车程，已来不及吃早餐，便第一时间叫了出租车赶往福州火车站，自此我们的宁德北壁之行正式开启。

记得周三去福州的路上，师父说：“现在马上4月26日了，4月26日这个日期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当时官方根据陈夏影案的案发时间将该案称之为‘4.26’绑架杀人案。2013年5月3日，我在福州中院偶遇陈夏影的父亲陈焕辉，对该惊天冤案深感震撼，决定为陈夏影免费代理申诉。从我开始介入案件到现在，即将满10年了，挺想故地重游，重温一下当年的取证历程。”

冥冥之中，师父似乎与北壁有一个十年的约定，刚好今天来兑现。我深知这个案件对师父的影响甚大，一个重大冤案的平反，可以说是当事人最大的幸运，也是刑事辩护律师一辈子的荣光。我认为这件事十分有意义，表示想去看看，于师父而言，这是一段惊心动魄的的回忆，于我而言，这是一种难得的学习机会，也是一次勇气与智慧的熏陶。

故地重游，灵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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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了五十来分钟的火车后，我们到达了宁德火车站，经询问宁德市本地一位律师同行，其告知现在可以坐快艇，大约1个小时左右到达北壁。师父听后很是兴奋，对我们说：“我当时不知道还可以从宁德坐船去北壁，所以坐第一班动车过宁德去霞浦，再从霞浦花了三百块钱打的，沿着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的小路，走了两个小时，到达北壁。取证之后，陈夏影父亲告知可以坐船直接到宁德，不必绕弯去霞浦，我们就迅速打摩的去码头，坐船离开北壁。”我想：当时师父打的时，一定觉得车跑的太慢，因为师父的心早已先于的士飘到了北壁。

大约十来分钟，我们从宁德火车站到了金蛇头码头。在码头边，映入眼帘的是一艘白色快艇，上面写着“福瑶12号”。上船后，等待了十来分钟，船就开动了，经过1个小时左右的航行，我们到达了北壁码头，看看时间，是上午11点整。下船时，船员告知每天仅有三趟船来回，今天回去的船，最晚是下午1点半。由于时间紧，我们迅速离开码头，往前走，看到了一群无精打采的摩的小哥与尘土飞扬的摩托车、电瓶车，询价期间，刚好驶过来一辆私家小轿车，担心时间来不及，我们简单询问车主后就径直坐了上去。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本次行程的目的地——福建省宁德市霞浦县北壁乡。师父第一眼就看到了乡政府大楼，面露喜色，似乎在对北壁这个地方说：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对于我和林辉律师来说，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个陌生而又看起来很普通、很偏远的小镇，我们俩似乎到被一个朋友带去见其挚友一般，我们也想快点认识这个朋友的挚友。

下车后，师父向我和林辉律师讲述发生在这里波澜壮阔的故事。在小卖部买水期间，师父询问店主是否认识老家住在隔壁村的证人“小芳”，店主表示知道这个人，但不知道现在人去了哪里。随后，师父提议开启自由探索模式，不去问路，由他领路，我们跟在后面。

经过简单回忆，师父似乎灵光乍现，激动地告诉我们：“我想起来以前那个宾馆在哪里了，以前我就在那个宾馆询问证人的，就在这附近。”我们跟着师父的步伐，很快找到了这个名为“冰星住宿”的家庭旅馆。师父赶紧上前去拍照，在门口驻足良久，看得出来，他是想进却又止步，可能在回想当年的情景吧。我跟林辉律师跟在后面，可能我们不是取证故事的亲历者，面对这个看似很普通的家庭旅馆，感触并不是很多。

寻人未遂，心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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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冰星住宿”这栋房子，师父说：“我们今天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见到那个曾经的证人。”我跟林辉律师非常赞同。师父走在前面，步伐似乎越来越快，我与林辉律师跟在后面，似乎有点跟不上，林辉说：“你看吴律师怎么能走那么快，我们两个年轻的，似乎都没他走得快，真佩服他的精力。”我说：“是的，我的师父时刻都精力充沛，尤其是干刑事辩护这件对他来说充满成就感的事情，那是不累的，而且现在这条路对我们来说是新路，我们也就是出于好奇到处走走，对我的师父来说这是故人重游故地，这里曾经发生了波澜壮阔的故事，他是故事的参与者，这个动力和心情是我们不能比的。”林辉笑笑说：“确实是，我真的佩服你师父的胆识与勇气。”说完，我们加快了追赶师父的脚步。

为了寻访当年的证人“小芳”，我们从北壁乡的主干道政府路，到北壁乡的铁炉村、北壁村等地，绕了一圈再回到主干道政府路，最后依旧未找到师父所说的证人“小芳”及“小芳”曾开的早餐店。我们足足步行了1个半小时，这次真正是以脚步寻访了当年的取证足迹，尽管天气炎热，我们都大汗淋漓，但觉得不虚此行，内心无比充实。未寻访到证人“小芳”，我和林辉律师感觉略有遗憾，但师父对此次寻访证人“小芳”未遂，反而表现出很满足的样子，并对我们说：“我既怕没找到这位有良知有底线的好人，更怕找到她，寻不着，反而更能避免打扰这位好人的平静生活。我从心底里感激她当年勇于说出真相的义举，就这就够了。”

记得师父曾说过：“当时取到证据之后，就火速赶往码头坐船，想快点离开那个偏僻的小岛，生怕证人会反悔”。从今天的寻访过程来看，师父的内心更多体现出一种感激、从容与宁静，也许这是故地重游后的灵魂净化吧。

准备返回码头时，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可以到码头的车，临近当天最后一班船快要离开时，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摩的小哥，毫不犹豫，我们三个人就跨上了小哥的电动车。小哥加足马力，疾驰前进，坐在后面的我们战战兢兢，强装镇定。可以想象，一辆小小的电动车挤坐了四个人，这画面略带喜感。

突破束缚，大胆取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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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程的快艇，我深感师父当年的不易。有时候想想，很多事情的结果，可能都是由一个看似没有结果的努力而改变的，如果师父当时没有坚持跑到这个小岛取证，案件的结果又会是怎么样呢？虽然这是免费法律援助案件，但师父不惜从厦门赶往宁德的一个小岛，第一时间取到了申诉立案的关键证据，这里面有智慧、有勇气，也有些许运气，当然，还有刑辩人最不可少的一份情怀。在陈夏影案中，李金星律师、刘志强律师、张磊律师、王兴律师、周立新律师、吴国阜律师，均体现出刑辩人最需要的勇敢、技术与智慧，这些词汇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真正做到，一点也不容易，我只能通过慢慢积累学习，向前辈们看齐，一点一点去寻求进步。

纵观历年的重大冤案平反过程，几乎都难与辩护律师的调查取证相割裂。办案人员出于某种目的，在其有罪推定的证据体系下，辩护律师几乎很难有重大突破，这使得辩护空间极度缩小，通过调查取证，也许可以发现或掌握办案人员有意或无意遗漏的重要证据，从而找到撬动案件的关键点，为无罪、罪轻、轻罪辩护提供更大的可能性。

我们都知道取证难，难在说服证人，难在说服法官、检察官，可是最难的，应该是打破我们自己心底的那道坎，打破“不取证”“不敢取证”的思维束缚。作为辩护律师，为了最大程度捍卫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个案公正，我们有必要做好取证的准备工作，勇敢迈出取证的脚步。

朋友圈的北壁行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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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伟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