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良工,宁存故物;一鳞一焰,皆自匠传。|葛亮《瓦猫》惊蛰春日全面上市
“匠人精神”是这些年不断引起各界热议的话题。《我在故宫修文物》《大国工匠》等作品的面世,令其由专业领域逐步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甚而成为我们重新审视和诠释文化传统的重要切入点。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期隆重推出作家葛亮的最新小说《瓦猫》,则是对这一话题非常及时的回应。
2016年10月,葛亮长篇小说代表作《北鸢》出版,小说中“⻛筝”这一线索贯穿全书,成为小说中埋藏的命运伏笔,从而引出了一位风筝艺人——⻰师傅。其三世薪传,皆为一句承诺。葛亮写民间的情义,也由此将笔触伸衍“匠人”故事。数年后,这颗种子悄然生长、渐枝叶丰茂而为“匠人系列”小说《瓦猫》。
此次以“匠人”为故事之引,葛亮寻找的仍是人的尊严、执着与信仰,时代开阖变迁之际,人的遭遇与变革,一鳞一焰,是为匠传。
一、写作缘于祖父著作手稿救护
写作《北鸢》时,葛亮慨叹曹雪芹写作《废艺斋集稿》缘由。
《废艺斋集稿》是一本“入世”之书,讲的是谋生之艺,金石、编织、印染、烹调、园林等,曹霑之所以写此书,是为了教授“废疾者”能“谋求自养之道”。
匠人之所以不畏时变,是因他们有一技傍身。手艺人学会了手艺,⻓在身上,与生命体验合二为一,一体浑然。
由此,“匠人系列”的书写命题形成,技艺不仅是谋生之道,更是匠人生命体验的集成。
匠人们的内在精神品格牵引着葛亮,不断切近于他们的命运核心。在此后数年,葛亮深入寻访各地工匠,接连完成《飞发》和《瓦猫》等作品。
二、人之所以造物,是对过往时间的体认
关于匠人的论述,古已有之。《考工记》中说:“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道出了匠人的根本是持守,讲究的是师承。一鳞一焰,皆自匠传。匠传既是传记,又是传承。
一鳞一焰出自金圣叹先生评点《水浒传》时所说:“一花、一瓣、一毛、一鳞、一焰,其间皆有极微。”讲的是小说的细节之美,用在匠人身上,即意味着技艺的精心与细致。
守成是不变,时移势易,是变。变与不变,动静相源,循环反复,是辩证的关系。
如今,对匠人的指认正在发生变化,匠人墨守陈规,因循守旧等看法甚嚣尘上,而在参与祖父著作的救护工作中,葛亮对“匠人精神”有了新的理解。
某种意义上,小说家做的也是匠人之技,在纸上游弋人间,需要专注、忍耐及持续不断的好奇心。本书的材料是葛亮多年来走访各地,考察民间手艺所得。小说中非虚构与虚构手法相互交织,再次证明这位小说家对素材运用及掌控的出色能力。
如同书中的古籍修复师,葛亮做的是修复时间的工作,将蕴藏在历史肌理之下的枝节精心修剪成型,呈与世人。
为写作本书准备,葛亮近年来走访各地匠人,考察民间手艺。图为 葛亮 采访澳门木雕佛像非遗传承人。
本书破题之作,小说《瓦猫》,原型空间为西南古镇龙泉。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至四十年代中,龙泉镇既是陶艺匠人制作民间神兽瓦猫的世代传承之地,亦是抗战背景下西南联大多位著名学者的聚居、并复建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清华文科研究所、中国营造学社等重要研究院所的地点。
图为 梁思成 1940年代手绘龙泉镇龙头街平面图
为恰如其分地重构这一文学时空,葛亮作了大量而详实的考察。通过这篇小说,读者既可领略闻一多、冯友兰、梁思成、林徽因、金岳霖等大师级人物的日常风度与性格魅力,亦可感受特殊的历史时期,在中国人文传统的轴线上,匠人精神与精英文化理念、爱国情怀之间的相濡以沫。
1940年,西南联大中文系教授在云南大普吉镇合影。
左起:朱自清、罗庸、罗常培、闻一多、王力。
1938年抗战期间,(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陈岱岳、林徽因、金岳霖、吴有训、梁再冰及梁从诫(梁林子女)在昆明)
闻一多龙泉镇故居,清华文科研究所旧址(《小说》瓦猫故事场景之一)
梁思成、林徽因龙泉镇龙头村故居内部(《小说》瓦猫故事场景之一)
本书的题眼,小说引言出自诗人辛波斯卡的诗歌《博物馆》,“金属,陶器,鸟的羽毛/无声地庆祝自己战胜了时间。这三种物象,正对应了本书中的三类手艺人。”这也是葛亮“匠人系列”小说的历史观与时间观,人之所以造物,是对过往时间的体认。
《瓦猫》书封实拍图
中国文学源远流长,而自现代文学发轫以来,语言之争此消彼长,如何延续古典传统文脉,又在此基础上突破创新,其实是留给中国当代小说家的一道难题。
由此,《瓦猫》于葛亮的匠人篇章和我们的生活现实,皆有了提纲挈领的意味。
《瓦猫》丨葛亮 | 精装 |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