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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潮2016嘉宾 | 林珊珊:该以怎样的心态在她曾经批判的家乡发表一场演讲?

2016-01-27 黄显 听潮

文 | 黄显


林珊珊,广东揭阳人,生于1985年的她如今已是业界知名的特稿记者。从《南方人物周刊》特稿记者,到《时尚先生》杂志专题总监,她写过《少年杀母事件》《香港往事》《九号院的年轻人》……细腻的文笔讲述着一个个人物的经历,平静而又直抵人的内心。


写作是儿时的爱好



对于小时候的珊珊来说,写作是一种爱好。写自己的经历,写读书的感想,或是发表一些见解议论,她总是文思泉涌,忍不住“长篇大论”。即使没有课程作业的硬性要求,每到周末或是放假,她都会在旺盛表达欲的驱使下写出很长的文章,动辄一两千、两三千字,一个暑假甚至可以写满一整本。语文考试写作文,她总会超出字数的上限,试卷上空间不够只好附纸,直到后来她发现这样做并不规范,高三时高考作文的模式更让她陷入迷惘,感觉自己“不会写了”。


作家书店对于生活在揭阳的人来说想必不会陌生,那是十多年前揭阳为数不多的大书店之一,高中时的珊珊亦是这家书店的常客。她经常放学后踩20分钟单车去到书店里,安静地待上两个多小时,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各类经典名著。当时家里的阅读环境并没有很好,她手头也没有足够的钱购买大量的书籍,只能靠书店里的阅读满足对世界的好奇。直到晚上天都黑了,她才起身回家,从书店到家里,她需要再骑三四十分钟。


跟着感觉,

“梦幻”地进了人物报道的门



像多数潮汕学子一样,珊珊在高考之后离开家乡走进大学校园。懵懵懂懂到了大三,实习时她却没有和多数同学一样选择留任机会大的单位,而是抓住机会进了入职竞争非常激烈的《南方人物周刊》。当时的《南方人物周刊》,在大学生心目中是一片充满理想的净土,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让社会变得更好的共同信念,有辐射全国的传播力。


自认为课堂上并没有受过专业新闻训练的她,在实习老师的推荐下读了几本书,看了李海鹏、刘天时、南香红等几位前辈的特稿,带着朦胧的感觉便开始了人物报道的写作。实习三个月后,她写了第一篇稿子,惴惴不安地盼回了老师的评价:“摸到人物报道的边了”。她问核心是什么,老师告诉她:人性。


之后,她又独立完成了一篇后来引起巨大反响的实验性的封面报道——《少年杀母事件》。这篇文章同年获得南方周末传媒致敬年度特稿奖。不少次接受采访时,她谦称这篇文章的成功源于幸运,但毋庸置疑的是,这篇文章为她把探索各式人物的柔软情感转化为工作提供了动力,也给了她可能留任《南方人物周刊》的机会。


然而她回到学校继续研究生阶段的学习。三年后硕士毕业,她又回到了《南方人物周刊》,正式开始了特稿记者的生活。


她说,进入这一行“挺梦幻的”。一开始,她没有很强的采访的概念,没有所谓的训练或者技巧,只是凭着感觉去做。采访的时候,她并不喜欢刻板的一问一答,她会从跟人聊天开始,谈天说地,贴合着受访者的状态采访,被好奇心带领着去采访很多稍有关联的人,去琢磨受访者的经历,去挖掘受访者的内心,去听很多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内容,去记录幽微细致的感受,去探索其中的人性。当其他记者问她怎么聊这么多时,她才发现,并非所有人的采访方式都是如此。


做大量的采访,其实也是为了让报道更为客观,让角度更为多元而平衡。写《唐慧的漩涡》,这个备受争议的事件给了她不小的压力,担心报道中稍不留意便会掺入欠缺根据的词句。她把相互对立的各方——唐慧、唐慧的家人、多名被告、被告的家人、警方、关注事件的微博大V、支持或质疑唐慧的律师、报道过事件的记者——都放入到稿件中,从不同视角还原这一事件的错综复杂,也在陈述中加入了对真相的探索。报道刊发后,没有收到“失衡”的批评,珊珊才比较放松。她总是小心谨慎,把很多角度都想一遍。观察一个人的行为,她会从多种角度去分析他的动机;写作一个事件,她会换位思考从别人的角度去看待事件的发展。她有意识地从不同人的视角出发去理解世间百态,理解人性,跳出自己既有的认知框架。“当然,完全跳是不太可能的,但要尝试让自己去跳”,她严谨地补充道。


尽管珊珊努力以跳脱的角度去看待所有事件,但凭一颗真心与人聊天,她难免把自己也代入进去,被事件久久纠缠,有时甚至做梦都会梦到。采访中还会发生些超出她处理范围的事——曾经因为采访认识了一个小女孩,而采访过后,这个孤独的小朋友一直给她打电话,每天都想和她见面;珊珊理解小女孩的处境,知道她确实需要陪伴,却又难以满足小女孩的要求。“这种感觉其实挺痛苦的,去接近一个人,让他对你产生依赖,但你又没办法承受这种依赖”。


“潮汕话太不矫情了”,

而“我从小就很矫情”



媒体人说,潮汕人是最难采访的,一是因为方言隔阂,二是因为潮汕人往往不善言辞。作为一个潮汕籍的记者,珊珊似乎应该有些天然的优势,却也十分认同这句话。采访澄海的“文革”博物馆时,尽管没有语言障碍,她却发现“潮汕话太不矫情了”,她无法用潮汕话去表达情感,去表达一些客套的关心,甚至难以开口去问受访者内心的感受。她只能用自己的观察,去记录这些实干家们的点滴行动,再用自己的语言把故事串联起来。


“我从小就很矫情”,珊珊笑着说。或许是对于家乡落后的不满,她从小对潮汕话便心生排斥。当周围的小朋友都在讲潮汕话时,她与两个小伙伴一直坚持用普通话交流,即使带着浓重的口音,以至于被同学们称为“外省仔”。小时候的许多文章里,她都在表达着对家乡的批判——城镇迅速地走向城市化,所有人都在努力赚钱,物质不断丰富,精神文化的发展却无法跟上。这种感受一直持续到现在,她仍然不知道潮汕人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


直到近年,她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或许不自觉地传承着某些潮汕文化的基因。尽管有文艺、颓废的一面,她却不可克制地去做一个勤奋负责的人,这似乎与大家口中所说的潮汕人刻苦拼搏的特点不谋而合。这种骨子里的特质,让之前不愿承认自身认同的她,越来越发觉自己真的是潮汕人。


提及“听潮”,潮语的演讲让珊珊有些惶恐。毕竟,作为一个同学口中的“外省仔”,她该如何用“不矫情”的潮汕话来表达细腻柔软的内心,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在这个她曾经批判的家乡发表一场演讲?初五“听潮”,让我们拭目以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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