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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绪东《父亲的晚年》

2017-05-24 唐绪东 星期一诗社

父亲的晚年


更长漏永,楼下的哭丧班子

在第四天夜里失去恒久之心

而原先的院子旷日持久,并无厌倦

仿佛一种提示,敲打我


失明的母亲,如今不光你一个人

忧伤,含混不清念叨子女们的名字

那个照顾你的老男人,每天都重复

连贯的动作——


买菜,做饭,熬药。为你擦洗

闲时落座藤椅上抽旱烟

耐心讲述病情,如同照料。动容时

偷偷揩拭眼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瞬间的失控里,我窥见了他

经年默默。深藏于人世的秘密




等待


空气里有射击的弹簧,巍峨的

险阻。比厚重的坍塌的墙

更容易辨识,然而等待

它一直有着普罗旺斯的色调


一个人缓慢走过来

多么符合凌空虚蹈

你开始想起了我

但那个人不是我


他们在柴火垛里冥想

就像鱼在深水里呼吸

我不止一次送走我的爱人

不止一次完成亲密的假释


像死去。等待的人是实在的

他与空气隔离,不空虚度日




北门记


从来没见过

它的门。从糊里糊涂迁居此地

天主教堂往北,和往南

一个样,形同虚设

很多年都不曾去了

不平的老街容易崴脚

你不必相信外来者言说

你在途经。期盼多么顽劣

那也只是刹那间的芳华

和罪过。这里的人们

相信往常,依然爱和平

爱过年、善于缅怀。爱那条环绕他们

由北至南的护城河,以及茶馆里

赶场天惊人的一声断然吆喝




土行孙也有春天


转眼要过年了,很多人突然一下

从地底冒出来。有目的无目的的

聚集在广场、街道,蔚为壮观

谈论物价上涨,年终奖,某人过不了年啦

张张面孔喜气洋溢


接下来,接下来……

多么不堪的堵塞、拥挤

接下来的几天舒活筋骨

上面的人已经做好准备,疲于奔命

下面的人继续埋头工作,休养生息




你把什么都忘了


年过完了妈妈,接下来就要过春天

你看我们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北方河流解冻,慢慢的


烤火炉也开始装进

南方的纸箱。慢慢的

你的脑血管会不会像家门前的溪流


叮咚起来。趟过太多河你都忘了

苦难和甜蜜,都有人帮你记得

疑问像是个孩子,需要重新成长


你把子女忘得一干二净

最好,你忘记了自己曾来到人世

我也将忘记我,因缘而起的悲伤




我要找到你


在读看图写字的时辰

有一丝雨线从天际垂落下来


无法再走进七十五年的内心

用尽四十多年


花费的大半生我都记得,妈妈

剩下的时间,我逐一典当给你


早先软磨硬泡、哭干嗓子

换来七十年代的五分钱


如今,仿佛从头仰慕

太多时光可供这个执着者练习




执著


知道什么叫绝望吗

绝,就是走投无路

望,亦是万念俱灰


野草在地下、底下,践踏下、碾压下

绝对是这种滋味

死去了,但又从新活了回




三月


华灯初上,星星点点闪烁

城里人窗帘里跳跃的孤独

幽闭的身影涣散又聚集,所幸灯火

像桃花那样次第开放。又逐一凋谢

参差的美好多么好呀

人们备足了蜡烛、钥匙和粮草

都无济于事

这得需要一颗异常平静的心

去拾捡花瓣——

这些尘世拾掇不起的影子

仿佛初恋般迷人而短暂




惊蛰


早春的阳光跟冬日略有不同

他显然不能适应

眯缝着双眼,如囚徒获释

窃喜、谨慎的走着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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