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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济禅(上)

吴汝钧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禅宗传法到马祖道一,马祖传法予三大弟子,其中百丈怀海又传法予黄檗希运,黄檗希运则传法予临济义玄。禅发展到临济,又开出一种独特的禅法,即所谓“临济禅”,有《临济录》。关于临济禅,我们拟分作几方面来讨论。

 

一、“真正见解”的强调

 

所谓“真正见解”,并不是一种学说,也不是一套理论。这不是从学说、理论或概念处讲。所谓真正见解,即是真正的自己,要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树立起真正的自我,树立起自己的主体性。这真正见解是从“真我”或“主体性”处讲。临济认为人在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不应人云亦云,而当有自己的见解。所谓自己的见解,即是要有自己的表现、自己的方向。这是要你寻得真正的自我,树立起自己的主体性,才可达到。临济又教人不要追随别人所树立的权威(authoriry),不论是祖师或是佛。这些所谓权威,都是外在的,与自己主体性的树立并无关系。在这里,我们即就他要人建立自己的真正见解、树立自己的主体性这一主张,来确定其禅法的特色。

 

现在看《临济录》的两段文字,印证他这方面的思想:

 

今时学佛法者,且要求真正见解。若得真正见解生死不染,去住自由,不要求殊胜,殊胜自至。

 

这段文字提到“真正见解”,临济认为人若能确立自己的真正见解,便可“生死不染,去住自由”。真正的主体性超越乎一切由生死、善恶、净染等相对事物所构成的二元格局。这些善与恶、净和染、生和死之间的矛盾,实质是相对性的矛盾。所谓“不要求殊胜,殊胜自至”,意谓人若能建立真我,则无需刻意的去求精彩,求殊胜,这殊胜便自然达到。因为一切殊胜都依于真正的主体性而成立,都是由自己真实的自我所发出的,离开这一真我,其它一切事物都是外在的,并没有真正的殊胜在。

 

他又说:

 

夫出家者,须辨得平常真正见解。辨佛辨魔,辩真辩伪,辩凡辩圣,若如是辩得,名真出家。

 

临济认为佛与魔之间的分别,凡与圣之间的分别,都是在真正见解之下确定的。对于临济来说,这些所谓“真伪”、“凡圣”、“佛魔”,明显地不是知识问题,后者是针对特定的对象而说,有所谓对、错,正确或不正确,这不是临济所关心的问题。他所关心的,基本上还是人在生活行为中能否树立起那真正的自己或主体性。若能树立,那便是佛、是真、是圣。所谓佛魔间的分别、真伪间的分别、凡圣间的分别,都不是对应于一外在对象或客体来讲,如这样是佛、那样是魔,此是真是圣、彼是伪是凡。并不是这一回事。临济是以人能否树立真正见解、真我这点去看这个问题。若你能就当前和日常生活中树立起自己的真正见解、真实的主体性,便当下是佛、是真、是圣,否则便是凡、是伪、是魔,所以这是你能否树立自己的真我、主体性的问题。这些“佛魔”、“真伪”、“凡圣”不是研究某些外在对象的知识问题,却是涉及一内在的精神状态的提升。若你能不断提升自己的精神状态,以至能树立起自己的真正自我、主体性,你的生命便由凡转向圣、由伪转向真。临济以为这才是“真出家”,即出家也要从这方向来讲。出家与否不是从形式上去区别。不是剃了头,披了袈裟便是出家,这些纯粹是一种外在的表现。真出家是一种内在的出家而不是一种形式上的出家。所以不能从形式上去看。若单只有出家 的形式,内心却时常怀着邪辟的念头,想着如何发财、出名,树立自己的权力地位,这种出家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临济以为这不是真正出家,他要从人自己内在的主体性的树立去讲真出家。

 

《临济录》中有几句很出名的话,即:真佛无形,真道无体,真法无相。这些话基本上都是要人建立内在的真实主体,不要在外在的形式上求索和纠缠,只做些琐碎的工夫。“真佛无形”意谓真正的佛不是从外在的形相去决定的。“真道无体”则指真正的道理或大道本身也不是从形体看。至于“真法无相”,真法即真理,真理也不是从相状去看,这“相”即指一种装饰,外在的、形相方面的表现,或是一种相对的相状。真理本身是超越乎种种相对的相状。人若从“形”、“相”、“体”这些外在的东西去寻索真理、主体性,都是没 有结果的。

 

二、不受人惑与自信

 

临济进一步指出,人要自有我的真正见解,才不会受别人迷惑,然后才能把自信建立起来。在临济的语录里,时常提到“不受人感”、“自信”等语,这都是要人挺立内在的自我及真正见解。我们看两段关于这一方面的文字:

 

如真正学道人,念念心不间断。自达磨大师从西土来,只是觅个不受人惑的人。

 

如山僧指示人处,只要尔不受人惑,要用便用,更莫迟疑。如今学者不得,病在甚处?病在不自信处。尔若自信不及,便茫茫地,徇一切境转,被他万境回换,不得自由。

 

他说达摩(磨)从印度东来,目的只是寻求一个不受他人迷惑的人。所谓不受他人迷惑,即其人能挺立自己的主体性,有自己的见解、主张,而不会摇摆不定,事事 跟着别人的脚跟兜转。而人之所以能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是因为他能树立真正的自我、主体性。所以真正见解最终是要从主体性的树立处讲。“只要尔不受人惑,要用便用,更莫迟疑”。意思是人若能挺立自己的主体精神,不受外在事物的引诱及别人知见的迷惑,这样便能“要用便用”,所谓用即是表现。你要如何表现,便能如何表现。顺应着你原来主体性的方向去做,不再因为别人的引诱、影响而迟疑不决,但现在的人便不能如此。临济指出当时出家人的弱点乃“病在不自信处”,对自己没有自信,摇摆不定。于知识上、行为上都不能建立自己的主张或方针。自信是由真我、自我、主体性的树立而来。若你不能建立自信,便“茫茫地,徇一切境转”,茫茫然地被一切外在因素所影响,跟着这些外在因素兜转,无法维持自己的主张。这些因素使人四处流荡,左右摇摆,所以说“被他万境回换,不得自由”。一时则如此,一时则如彼,不能依于特定的立场,原则或见解前进,如此人便不得自由。总的来说,临济以为人若不能挺立自己的主体性,便会缺乏自信,易受人愚弄和迷惑,由是一切行为活动都只有随着别人及外在事物流转,忘失自己,不能表现出真正自我。这是临济禅中极为重要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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