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阳创巴｜密勒日巴的前段人生，是实现惩罚完成“高人一等”的自我的完整写照

图片来自美剧《权力的游戏》

密勒日巴生平的三阶段

我们已经讨论过“虔敬”、“传承”与“老师法则”的含意，现在，可以专注在密勒日巴的生平上了。

密勒日巴的生平可分为三个不同阶段。在第一个阶段中，他那困惑与鄙陋的自我，是以一种强力压倒性的挑衅与激情的形式展现，那摧毁了他的人生。第二个阶段是内疚情结的阶段，那种罪恶感受启发密勒日巴从事戒律与修持去对治那些他曾经展现的作为，并试图减低那种困惑、纷争与神经质。最后，在第三阶段中，一切都豁然明朗，发展成心的大手印状态，那转化为一种什么都不投入关注的老手特质。

这三个阶段正好明确而有必要地运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我们以此方式开始，也以此方式前进，所以，这三阶段与我们的存在状态具有极大的连结。

悲惨且黯淡的童年

我们要从密勒日巴那不幸的业力处境开始谈起。因为家族之间的纷争，密勒日巴无法在适当且受到尊重的情况下享有家庭生活。而这类的家族纷争，探讨起来是很有趣的。基本上，那是我们自心状态的一种感觉——一种吵杂感，以及对于自己的不确定。我们也许是身为有钱人家的孩子被养育长大，同时拥有一切我们想要的事物——玩具、食物与避风港。不过，我们想要的还要更多，而看起来那就是这类纷争剧本所设定的场景。

同样地，我们也可能变成野心勃勃的人，我们想要变成某个样子或某个人。我们绝对会想要成为某种强而有力的人士——某位百万富翁、律师、教授、学者或证悟者；我们也许会企图成为耶稣、佛陀、阿拉真主或总统。我们拥有各种选择，并尝试去经历它们。

人道的其中一个麻烦处，就是让我们有英雄膜拜的倾向，即使你认为自己是一位非常谦逊、理智的人，为了获得父亲与祖父的遗产，你还是会想去争取。你也会与那些遇到的人竞争，也许就最高的层次而言，你并不是个那么有野心的人。如果你不是太有野心，也许就会在某种程度上切合实际而合理地去努力成为某位人物，你也许会是一位即将变成英雄的谦逊之人。因此，关于“野心”的这个问题会持续存在。

就密勒日巴的人生而言，一开始，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便存在一股绝望的情绪。他的伯父与伯母占据了原本属于他家族的大部分财富，还要他的母亲为他们家放牧，并做个打理家务的佣人。而他的伯父也明白，如果密勒日巴变成一个强人，那对自己而言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他知道密勒日巴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到看见他倒下去为止，密勒日巴是可以凭一己之力对抗这一切的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密勒日巴的伯父不断地加强对密勒日巴与其母的施压。有一幅唐卡描绘的正是密勒日巴被要求当作伯母的坐椅，这个小男孩把手放在地上，拱起身子当成椅子，让他的伯母可以坐着挤牛奶。而当伯父要骑马，密勒日巴就得俯身变成一张踏凳，协助他的伯父上马。

我们的处境也许不如书中或图像里所描写的密勒日巴的人生那般黯淡，但还是有着相同的特质，例如有着相同的被剥削、被压制或偏执的感受，而那些也许是年轻世代会起身对扰的事情。藉由动用一切智力、科学与终济手段，我们就能制伏这些年轻人，让他们成为简单、普通且顺从的孩子。我确定我们之中有许多较为年长者都有过这类经验，而且事实上，我们也用过这类的手段。

我们共同的问题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以安全感为基础，不论是大人或小孩都是如此。所以，我们总想对自己的对手展示某种力量，要么就是想压制他们的智力 。

学习黑咒术，惩罚亲友

在密勒日巴的故事中，他的母亲并不是愚蠢的人，她知道母子二人毫无体能上的手段可以报仇。密勒日巴本来可以努力成为一位更有钱的人，他可以离开家乡，在成为土匪后对伯父展开回击，不过，那么做并不妥当。他的母亲想要他留在家族中，成为一个有名的英雄。密勒日巴的母亲就如一把箭，而他是箭头最尖端的部分。她认为自己的儿子可以向大家证明，她是密勒家族中一位强大的成员。

情况演变成密勒日巴爱上研习黑咒术。当我们谈到“黑咒术”，我们是指一种相反于佛教修持悲心的方法——与其帮助他人，这种咒术将悲心反转成能扭曲并摧毁事物的超自然攻击力量。密勒日巴毕竟是一位诚实的学生，即便学的是黑咒术，他也学得极为专精。终于，他享受亲眼看见伯父全家与亲友的死亡，满足了母亲的心愿。对密勒日巴而言，那是一种奇妙的胜利感，因为自己终于征服悲惨的自我而实现那个惩罚，现在的他己“高人一等”了。

对我们而言，扮演“高人一等”的人并非完全新奇的事。无论是否致力于成为一个能施展黑咒术的强力者，我们都企图让自己占上风。特别是在与他人的关系中，这种自我想要处于占上风的心理状态是非常自然的。在我们受到威胁时，我们会更想要推自己一把，同时把别人拉下来。我们不想把他们往上推，而是想要压下他们，去摧毁那个威胁，一屁股地坐在它的上面，令它窒息。我们都明白这种情境，也都经历过这类的事情。

密勒日巴幼年的恐惧症是巨大的，那是令人极度悲伤且深入骨髓的。他被以超乎想像的恶劣方式虐待，他不被尊重。没有人会尊重他，或是给予他自我发展的希望，他的伯父与伯母打算彻底地摧毁他，如此一来，他才不会有机会夺回原本属于其家族的财产。那其实并非多庞大的财产，即使如此，他们的心态一直就是如此。他的伯父基本上是打算完全摧毁密勒家族的心灵与存在机会，以便让自己的家人拥有更大的财富。

我们也做着相同的游戏

我们也许会对于这些发生在十二世纪的西藏的争产游戏感到可笑，然而，事实上，亲爱的先生与女士们，当下我们也可能正做着同样的事。这种“高人一等”的作风不只是设定在家族之间的关系上，也在朋友、情人之间以及商业伙伴之间的层次上发生。其实，我们一直做着同样的事，重复做着这种行为。对我们而言，那些游戏并不陌生，它们是最近发生的事，一直都在发生，并且持续地发生。

密勒日巴的前段人生，是这个自我发挥作用的一个完整写照，而那是我们都已知道的事。那是密勒日巴开始的方式，是他的开端。在这个故事中，除了理解这个事实之外，没有其他要传达的讯息。

对我们而言，理解这样的情况是重要的。在听见密勒日巴家族亲戚的所作所为时，我们也许会倾向于同情他。我们也许认为他应该被温和且美好地对待，因为他即将成为瑜伽士且获得证悟。于是，我们也许觉得他的伯父与伯母是阻挠他成长的恶魔，其实并非如此！我们自己其实也总是做着那样的事，无论我们的敌人是已获得证悟者，或即将获得证悟者，或我们自己也即将成为证悟者，我们一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

密勒日巴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多么刺激的故事，那其实是一个事实，这样的事情真实发生在人生中，也许我们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这种“高人一等”的心态，看来一直是个持续陪伴着我们的主题啊！

——节选自《最富有的人》创巴仁波切讲“一生成就的薄地凡夫”密勒日巴的道歌与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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