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存超 | 偏向法律行的清华学霸
采访、撰文 | 玉林罗美兰
摄影 | Purple
涂存超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采访对象。
他让我庆幸自己当年以两百分的微弱差距,和清华失之交臂。
对于凡人来说,跟他这样的人说上俩小时的话,就要元气耗尽,更不用说做几年同学。
不过采访结束后,我和同事还是望着天花板说:
「真想过一天涂存超式的天才生活啊。」
虽然法律行业本不相信有天才。
清华大学2019年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
近年的名校生都去哪儿了?
2019年,清华大学毕业生人数为6965人,占当年全国应届生人数的万分之0.7。
其中的44.2%选择继续深造;53.9%直接就业。
深造的学校主要集中在哈佛、斯坦福、哥大等名校;就业的去向以华为、国家电网、中共某省委组织部这样的单位居多。
在这个统计中,占比最低(0.8%)的一个去向,是自主创业,全校仅有52人,其中博士4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涂存超就位列这其中之一。
公司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函数,
用文科体系表达起来,大概就是:四两拨千斤
清华不是靠努力能考上的,起码涂存超不是。
他的家乡滕州地处山东,是传说中的高考内卷大省,升学难度荣列全国前三名。
高二结束后的暑假,涂存超的老师送出几本竞赛书,安排了一个自习教室,准备让自己的学生也试试这条保送捷径。
一个月后,自习组成员涂存超拿到了山东省数学竞赛一等奖,并以全省自主招生第四名的成绩,提前预定到清华学号,免于高考。
当我们问到,你在升学中遇到过什么困难吗?眼前这位理科生极为真诚地思考了一分钟,缓缓回答:好像确实没有。
清华给到学生的,除了专业知识、思维方式以外,更重要的是基于智识上的自信,这是最大的优势。
他们在成长过程中,不断被证明「优秀」后,养成了良好的自我认同习惯,同样的事情交到他们手上,他们只会想办法,不会想退路。
在涂存超和他的团队眼中,只有不同级别的解决方案,不存在无法处理的困难。
「我肯定能行」是真正的金手指,上帝限量发售。
2016年,刚读到博三的涂存超,已经超额完成论文任务,开始「不务正业」。
此时,同学们都在大厂和找教职间顾盼生辉,盘算着优先赚上百万年薪,还是务实地落个北京户口。
涂存超却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调研了不同方向,最后选定了创业的领域——法律,然后用两个月的时间见了三十个投资人。
他笃定自己要的是「学以致用」,而不是做一枚金镶玉的螺丝钉。
涂存超在校期间的研究方向,
是人工智能领域前沿的NLP(自然语言处理)技术。
在这些会面当中,涂存超作为清华嫡系博士,又出身热门的人工智能方向,受到广泛欢迎。
毕竟清华每年愿意出来创业的也就50个人,逮到就是赚到。
可是宾主寒暄过后,听说他要做人工智能在法律方向的应用,投资人的笑容开始冷却。
在资本的判断标准里,用顶配的技术团队,去开发法律这样狭窄的行业,无异于出身贵族的托尔斯泰去从事写作,是非常没必要的。
医疗、出行、教育,不少投资人推荐他考虑这些热门行业,从而绕开法律这个从业人数仅几百万,每一个用户却都精到发光的「王者峡谷」。
「我很认可你们这个团队,只要你们换个方向,就可以投」。甚至有人这样说。
涂存超没换,他坚信做法律+AI自有其长期价值,以及深远的社会意义,法律领域也值得匹配全国最顶尖的技术团队。
行胜于言,是清华的校风。
涂存超相信,认准一个行业,就踏实去做事,比捧着概念夸夸其谈更好。
公共办公区一角就是涂存超本人的工位
一年前,笔者到清华访友,对方说学院刚安排了某大所律师过来演讲。
提到对该律师的印象,这位朋友形容为:台上讲话时很亢奋,下台后就颓了。
这是不少文科生的常见模式,计算机学院毕业的涂存超则刚好相反。
面对采访,他在介绍产品时,津津乐道,事无巨细;可提讲到产品之外,就开始目光暗淡,只能努力配合。
采访结束,一回到自己工位,他会默默开始小幅度抖腿,就像鱼儿回到了池塘。
在他的创业团队中,合伙人张天扬是沟通文理之间的那架桥梁。
后者一样是计算机专业的博士,但又担任过清华辩论队的队长,拥有着比较完整的文科生话语体系。
张天扬认为,文科生和理科生应该有更多合作,前者充分发挥想象力,后者发挥技术优势。
文理打通之后,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创造力。
幂律不善拍照的团队成员
涂存超创办的公司叫幂律智能。
创业伊始,他和来自清北为主的团队一起,闷头做了两年基础数据平台搭建,用当下最前沿的技术去学习裁判文书网上的几千万份判决。
幂律旗下的两款产品,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合作的产物,既有奇思,又很接地气。
MeBox作为长子,人品端庄,低调谨慎。
它主要针对律所和团队用户,是很细致又非常安全的智能化办公平台。
文件协作、邮箱管理、半自动记工时、邮件自动归档、智能问答,这些远比概念实在的功能,源源不断得到实现。
内测阶段就收获颇多赞誉的MeCheck
MeCheck属于幺儿,天资聪颖,品貌出众。
它主要是为律师提供批量化的合同审核,师出于专业人员梳理出来的合同知识图谱,以及大量真实的合同的标注数据。
一份合同导进去,十好几个潜在风险就噼里啪啦摆在眼前,对于年轻律师来说,这相当于线上带教;
对于成熟律师来说,这基本等于两个贴身律助。
身着卡通文化衫的联合创始人张天扬
合伙人张天扬介绍它们时,就像是拿出陈年窖藏待客的资深酒鬼,兴奋中透着一份骄傲。
说完这些持续在更新的功能,他还不忘补充道:
市面上好多人来找我们做别的项目,他们连机器人的供应商和买方政府都谈好了,只缺我们去做个人工智能的技术背书。
但我们坚决不做,那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面对这个爱惜羽毛的团队,我们忍不住发问:在律师行业,法学生太便宜了,超低的人工成本,会不会导致很多律所无心寻求技术改良?
人的便宜是有边界的,技术没有。 我们希望通过技术,帮助更多年轻法律人从高度重复的事务中解放出来,去创造更多价值。
张天扬说完,我在心里为他鼓掌。
新一轮的技术改良就像上世纪的工业革命。
1902年的紫禁城前,依然有马车在跑,但是率先修建铁路的国家,一定会占尽先机。
如今每个行业都在技术这条跑道上竞相追逐,幂律就是那家专门帮法律人搭建铁轨的科技公司。
低调成静音模式的幂律,
依然收到了多家单位的合作邀约。
涂存超生于1990年,今年刚好三十岁。
除了创业后微微发福,很难在他的言谈举止里察觉到丝毫油滑。
他的团队成员大多出身名校,不少是大幅度降薪过来,涂存超自己也直接弃领年终奖。47人的团队里,流动量接近于0 。
一群聪明人聚在一起,做一件看起来「不够划算」的事情,只为了这件事情是对的。
这种技术原教旨主义,在今天既难得又宝贵。
回到开篇的问题,名校生都去哪儿了?涂存超和幂律给我们的答案是:
在做事,做正确的事,仅此而已。